风兮已往

    这两年来，兮儿的变化委实不小。个头长高了不少不说，出落地越发清丽了，由内而外流露着洒脱。

    这是几人皆看到的变化。

    “几位哥哥，兮儿给你们见个人。”子兮拉了一直沉默着的云承，他立刻成了众人的焦点，微微有些不自在，却还是坦然迎视他们的打量。他感觉得到，他们没有恶意，目光也很轻，并没有探究之意，这让他一直提着的心放下了不少。

    “这是云承。”子兮笑着道。几人并不惊讶云承的身份，显然是已从江晗那里得知了云承的身份。且先前小五就传信回来，小六找到了云家遗孤，他们也早已猜测，她会带他回来。从看到他的第一眼，他们就猜出了他的身份。

    “以后就是我们的七弟了。”子兮低头看了一眼云承，眼角带笑，满是亲切的温柔。

    “可我们已没有多余的师父了。”乐湛皱眉，神情有些苦恼。

    “噗嗤——”子兮闻言不禁笑出声来，“四哥这话当心让六师叔听到，否则你免不了一顿重罚了。”

    看她一脸的戏谑，乐湛却面有菜色，紧紧闭上了嘴巴。其他几人也是一乐，笑得乐湛有些讪然和羞愧。

    云承不明所以。

    子兮笑着解释：“迷谷共有六位高人，一人只收一位弟子，然我们却习得六位师父的本事，只不过皆有所擅长罢了。”她指了指最早见过的江晗，继续道，“三哥师从四师叔，精通机关术，迷雾山上的机关暗器皆由三哥负责。”

    ☆、他们的爱

    她又拉了乐湛过来，还没来得及开口，便听他迫不及待地自报家门：“我是老四，随师父学习行军布阵，”他有些得意地扬扬眉，“方才你们看到士兵演练的阵法皆出自本将军之手。”

    云承惊讶地瞪大了眼睛，难以相信这个一直笑嘻嘻地少年竟能研究出那般厉害的阵法。先前离得远，只隐约看到一个白袍少将挥舞指挥着阵形，不想却是这个年轻的少年。他实在难以把眼前这个挤眉弄眼的俊朗少年和那个矫健英姿联想到一起。

    子兮笑嗔了他一眼，把他推开，继续为云承介绍：“大哥跟随二师父修习奇门遁甲之术，迷谷的一切收成可都系在大哥一人身上呢！”天气预测都由陈玄负责，一年中什么时候播种，什么时候收割，都归他管。子兮对着陈玄眨了眨眼，俏皮道：“却也是有些大材小用了呢！”陈玄宠溺一笑。

    “二哥武艺最好！”子兮把目光锁定在最沉默寡言的那人身上，他一直含笑站在那里，自然地流露出稳重。见子兮看他的眼神晶亮晶亮地，无奈失笑：“兮儿又开始打二哥的主意了。”

    “嘿嘿！”子兮双目炯炯，唇角一扬，“还望二哥不吝赐教！”

    邵霖摇头失笑，却是默许了。他随师父习武，是六个人里面武艺最好的，小妹每次回来都要和他比上一场。他本不在意输赢，然这确实是难得能指点小妹的机会。小妹常年在外游走，需得武艺傍身。虽然小妹现今的武艺已然少有敌手，然他却是想着，能再精尽一点，再精尽一点。

    云承期待的眼神看过来，惹得子兮轻笑：“承儿，你先随四哥到外面看看吧……劳烦四哥了。”她笑着看了看乐湛。

    “没问题！”乐湛眉毛一扬，大咧咧地拍了拍胸脯，“就让我略尽地主之谊吧！”

    他说完，便带着云承出去了。

    “三位哥哥，”看着云承神情激动地跟着他出了房间，子兮脸上的笑一点点隐去，神情郑重又恳切，“云承便托付于你们了。”

    “嗯。”陈玄毫无意外地点了点头。

    “二哥，”子兮又看向邵霖，微微勾起嘴角，“他的功底不是很好，亦不是练武奇才，劳烦二哥多费心了。”

    “嗯。”邵霖嘴角含笑，认真地看着她，道，“小妹无需担心。”

    “交给几位哥哥，我心甚安！”子兮轻轻笑了，只因是自己要救他，他们便答应自己用心传授他武艺，阵法，她是真的高兴。

    “兮丫头此次回来应不只是为了此事吧？”江晗微微眯起眼睛，胸有成竹地问。

    “三哥明知故问。”子兮笑嗔。

    “哼！”江晗竟是难得地冷了脸，“你一出去便是近两年之久，回来便诸多要求，真是把你惯的了！”

    “嘿嘿！”子兮不以为怵，笑嘻嘻地靠近他两步，“凭的不就是几位哥哥宠我罢了！”

    “小六不必忧心。”看他俩一个故作恼怒，一个小意撒娇，陈玄摇头失笑，却是提起了正事，“老四的本事你比谁都清楚，再加上他一心想记着你的嘱咐，下了不少心血，这些兵力自是进益不少。只不过练兵非一时之功，这些兵丁又参差不齐，需要多费些时日罢了。”

    “大哥严重了。”子兮灼灼地看着他的眼睛，毫不闪躲，语气诚恳道，“我知晓几位哥哥疼爱子兮，子兮这些无理的要求也都毫不犹豫地应承，兮儿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兮丫头此言差矣！”江晗摇头，似笑非笑道，“你的提议并非毫无根据。如今乱世，迷雾山凭借之前的神秘一直无人窥伺，然不乏狼子野心者，这些年也没少外来人想要一窥其究竟，若不是我们防范在先，恐怕早已有人得逞，迷谷亦早已不是安然之境。我们几人本就各有所长，为的便是保迷谷一方安定，然终究势单力薄，若有大军压境，怕也是以卵击石。是以，你的提议非常好。如今我们有自己的兵力，再借由迷雾山的天然屏障，除非几十万大军，否则，任何人也休想破坏迷谷的安乐！”

    他一番话说的坚定无比，陈玄和邵霖也点头表明态度。子兮心下微暖，密密的感动之情上涌。其实，这里的兵丁大多是几位师父，五哥和她在外游历之时，带回来的无家可归之人，再加上各地商铺送来的，几年下来，也有数万人，挑选适合的，组成军队，由几位哥哥负责操练，俨然已成了一支不容小觑的力量。

    当时她对几人提起时，他们也只是略一思考，便同意了。她彼时正为自己暗含的小心思得逞而窃喜，然三哥那洞悉一切的眼神却让她心中发虚。可这些年下来，几位哥哥并未有一丝懈怠，对她的亲近也并未减少一分，让她如何不感动？

    “大哥，”子兮思衬良久，终于决定捅破这一层窗纸，“若日后几位哥哥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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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训练的这支部队，被兮儿用在他处，哥哥们可会失望？”她问出之后，心中压抑许久的那口气终于觉得顺了，一时紧张有之，期待有之，轻松亦有之。

    “瞎说什么！”江晗伸出手，弹了一下她的额头，语气略带薄责，“有什么比得过你在几位哥哥心中的地位？”

    “三哥……”他的力道很轻，子兮一点也觉不到痛，然她还是双手掩头，以防她不小心露出的情绪被他们看到。

    她这却是自欺欺人了，另外三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具都宠溺地一笑。

    “只是……兮丫头，”江晗略带迟疑的声音响起，“你真的想好选燕五皇子了吗？”

    “不知道……”子兮的回答也有些犹疑，更多的不确定掺杂在里面，听起来有些沉重。不知为何，她脑海里却浮现出了一章隐含苍白的脸，他略显瘦削的身躯，接下来，他毒发时纠结在一起的眉头，满头大汗的情景又闪现出来，她晃晃脑袋，无奈地笑了一下，不知此时为何想起他。

    “怎么了？”邵霖温文中隐有担忧的声音响起，子兮抬头，看到他紧蹙的眉头。她安抚地笑笑，若无其事地回答：“只是想起了一个病人。”

    “只是病人吗？”江晗的眼神犀利，仿似再次看到了她的内心。

    子兮挑挑眉，坦白道：“确实不是一般的病人。”

    “哦？”这下轮到江晗挑眉。

    “二哥，”子兮淡淡一笑，没再回答他，而是问起了邵霖，“师父的寒行草快养好了吧？”

    “不错！”邵霖怔愣了一下，才回答。莫非这病人需用到寒行草？

    “我这次回来主要是为了寒行草。”子兮看出他心中猜测，点头道，“我走之时，师父正致力于培养寒行草，这两年的时间，应也培育的差不多了。”

    “嗯。”邵霖含笑点头，“大师父出行前命我好好看护寒行草，小妹要这寒行草可是要救人？”

    “嗯。”子兮自是知晓寒行草由邵霖看管，这是师父的习惯，他一直认为二哥心细如尘，若他培育了什么了不得的药物，而自己又不在，便会交给邵霖看护。

    “可大师父临行前有交代，寒行草不得出任何差错。”邵霖眉头微蹙，思索了片刻，才又接着道，“若小妹要用，也不是不可以，待二哥先告知大师父即可。”

    “二哥……”子兮撅了噘嘴，有些委屈，再眨巴眨巴眼睛，眼中便似含了泪，“你也知道师父他最吝啬不过，他若不同意给兮儿，该如何是好？”

    “兮丫头这不是让二哥为难吗？”江晗在一旁毫不留情地拆台，“我们都知道大师父脾气最大，他是不会动手教训二哥，然若他告诉了三师父，怕是二哥少不了一顿责罚，兮丫头竟也忍心看二哥受罚吗？”

    “兮儿冤枉！”子兮一把抱住邵霖的胳膊，泪光隐隐地看着邵霖。

    被她这般看着，邵霖心下一软，刚想一口答应，然又听得江晗意味不明道：“二哥可要想清楚了，大师父的吩咐可是不能违背的。”

    子兮心下暗恨，她只不过离开迷谷一年多，这三哥竟处处与她作对，不过她也知道他所言不虚，整个迷雾山，除了她偶尔能在师父面前撒撒娇之外，所有人都不敢在他面前造次，更何况这是这寒行草是师父的心血。她也知道让邵霖拿出寒行草是让他为难了，她心下一叹，认命道：“罢了，且等师父回来吧。”

    “小妹……”看她神色恹恹，邵霖有些心疼，“二哥会尽快发出消息，告知大师父的。”

    “嗯。”子兮点头一笑，似乎真的不再把此事放在心上，然她自己却十分清楚，师父在外游历，行踪飘忽不定，又喜欢去一些山旮旯里，一呆便是几个月，若想他及时得到消息，希望微乎其微。且，更重要的是，此事根本不能让师父知晓，她想亲手解了兰彧的寒水炎川……

    ☆、一谷之主

    “小六！”乐湛的响亮的声音刚刚响起，便见他已经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他一下看出屋内沉闷的气氛，又眼尖地发现子兮脸上来不及褪去的不快，当即眉头一皱，上前给子兮了一个大大的拥抱，又扫视一圈其余几人，皱着眉问：“告诉四哥，是谁让我们的小兮儿不高兴了？”他虽是问子兮，然凌厉的目光却扫视了其余众人一圈。

    子兮：“……”

    “哼！”江晗抓住乐湛的后衣领，一直把他扯到自己身边，淡淡道，“谁也不会惹她……就算有人惹她，那也轮不到你来教训我们，轮不到你来为她出头！”他最后瞥了一眼子兮，对着乐湛一脸嫌弃。

    “三哥这话说的可不对！”乐湛刚把自己等我衣领解救出来，毫不犹豫地反驳，“我可是她四哥……”

    “哼！”江晗又冷哼一声，这一声冷哼，满是寒气，把乐湛没来得及说完的话噎了回去，他没来由地打了个哆嗦。

    看他老实了，江晗又发出了极淡的哼声，这才淡淡道：“说吧！”

    “说……说什么？”乐湛抬眼看他，他实在是怕这个三哥。他是威风凛凛的大将军，行军布阵在行，武艺也不错，然，谁让三哥擅长机关术呢！

    江晗极为嫌弃地瞥他一眼，皱眉道：“你急急忙忙地进来做什么？”

    “哦……哦！”经他提醒，乐湛才想起自己急吼吼地进来做什么，又转向子兮，道：“小六也出去看看吧，你前两年带回来的几个，知道你回来了，都嚷着要见你呢！”

    “好！”子兮看了一眼江晗，点头道，“容我换身衣服。”

    “嗯！”乐湛很高兴，又催她快些去里间换衣服。

    前几日，江晗便收拾了子兮的几件衣服带到了这里，是以，子兮并不用返回去拿衣服。

    他们几人在屋内谈话，练兵场上的兵士并未停止训练。子兮跟随几位哥哥到了指挥台上，把下面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这些兵士或许并不如正规军队那般整齐划一，却十分灵动，每人之间的配合也十分默契。兵士中有不少十**岁的少年，间或几个个头偏矮的小小少年，她偶尔也能看到云承的身影。他竟在与一个少年切磋武艺，子兮抿唇一乐。

    她这一笑，可让乐湛心下一喜，得意道：“怎么样？四哥我训练的还不错吧！”

    “嗯。”被他曲解了这个笑容，子兮也不在意，只是顺着他的话说：“四哥很厉害！”

    被她一夸，乐湛脸上反倒有几分羞赧，“还多亏了小六的主意。”

    子兮微微一笑，不再言语，只注视着下方不停歇的兵士。待一段训练结束后，几人走下指挥台，有人看到子兮，脸上皆露出激动的神色，有尚年少者急急跑到她面前，大声唤着“姑娘”。

    子兮脸上满是和煦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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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自内心的笑。这些都是她亲自带回来的孩子，她们相遇时，或许有人露宿街头，或许有人正被恶霸欺凌，或许正坟头哭泣，亦或许家破人亡……如今，他们壮实了许多，脸上都带着自信明媚的笑容，她心甚慰。

    “姐姐？”听到迟疑的轻唤，子兮看到人群中的云承正呆愣地看着他，不禁觉得有些好笑，他那一副不敢相认的表情是做什么？

    其实这也怪不得子兮，她此刻正身着白色劲装，腰间佩剑，头发虽还如往常一般只由一根发带束起，然却少了许多飘逸，多了几分凌厉与张扬，恰似一个耀眼的得志少年。与姐姐相处近一年，他还从未见过姐姐这般装扮。远远看去，他还以为是姐姐的又一位哥哥，是以，一时间竟有些不确定。

    子兮当然不知云承竟只因这一身装扮便惊讶至此，是以，她遥遥冲他一笑，含笑与身旁的孩子说话。

    看着被众人围在中间的子兮，云承心中闷闷的，听他们说话，他才知道，原来这些跟他差不多大的少年，都是姐姐带回来的，如今姐姐也带着他来了这里，那么，是不是意味着，在姐姐心里，自己和他们没什么区别呢？看着他们对子兮流露出的孺慕之情，云承心中很是郁闷。

    因他们还要训练，是以，子兮并未待很长时间便走了，然，因为子兮的出现而带来的轰动却是经久不消。想到子兮可能在哪个地方看到自己，他们训练的更加刻苦了。

    因才回来，要处理的事情很多，子兮一时无暇顾及云承，只把他交给了乐湛和邵霖，是以，一直到几日之后，子兮才发觉云承的不对劲。

    他以前吃饭时，虽也安静，却只是规矩，如今整个人都显得恹恹的，话也少了，平时看到她总是抿紧了双唇，仿似受了极大的委屈。

    然，她并未深究其原因。时间久了，云承也觉出她的反应似乎太过平淡了，不，不应该只是平淡，而是根本就没什么反应。然他要跟随乐湛学习排兵布阵，又要受邵霖的教导，是以，日复一日，与子兮见面的时间也越来越少，不知不觉间，与子兮上一次见面已是五日前了。

    走在去乐湛房间的路上，他忽然想起这个问题，一时间心中五味杂陈。

    “你带回来的那个云承，很是不错。”猛地听到江晗的声音，他心下一惊，随即反应过来姐姐一定在，下意识地快步往前走，然刚走了一步，便僵住了身子。

    “这是自然！”他听到子兮语气中好不掩饰的自豪。

    “呵呵！”江晗浅笑，“那为何这么多日，你对他这般冷淡？他这么努力，不就是想引起你的注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