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烟十里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觉浅空空
“不承认也没关系,你可以先去看看你的哥哥。”山下康次宽容地笑笑。
纪嘉许被关在一排阴冷恶臭的监牢中的一间,山下康次边走边说道:“你们可能不知道,我们这儿有个习惯,看天气换监舍,今天你们看到纪公子在2号监舍,下次他可能就到1号去了。当然,要是天气好,也可能不会变的。”
纪纫秋知道,这是警告他们不要动劫狱的心思,她觉得自己太阳穴都在突突地跳个不停。
到了纪嘉许所在的监牢,纪纫秋的泪一下就留下来了。纪嘉许明显受过刑罚,佝偻着背缩在地上,身上的衣服染着血痕,本来俊秀的脸肿了一圈。纪纫秋颤抖着问:“你们对他做了什么?”
与此同时,张远清已经冲过去唤道:“承允!你怎么样?”
山下康次淡漠地回答:“纪小姐,抱歉。令兄一直没有表明身份,我们自然要严加询问的。”
纪嘉许已经回过神来,他缓缓地抬起头,看到纪纫秋,轻轻地露出笑容,安慰她:“没事,只是皮外伤罢了。你们怎么来了?”
纪纫秋轻柔地帮纪嘉许脸上的发丝往后捋,她知道他最在意形象了,“我们来带你回家。”
说着,她站起来,直视山下康次,“少佐大人,我可以把我兄长带走了吗?”
“当然。”山下康次露出一个格外灿烂的笑容,“不过,那是在木深登报公开告知自己的身份,并且表明中日友好,支持各租界在全国的商务行为后。”
“少佐大人,我说了我不认识木深。”纪纫秋已经快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气了。
张远清虽然不知道什么木深,什么租界的商务行为,但是他知道山下康次没安好心,在为难纪纫秋,于是火气上头,挥着拳头就冲山下康次打去。
“三表哥!”纪纫秋惊呼连连,就看着张远清被山下康次一脚踢倒在地。她连忙上前扶起他,还没开口,就见山下康次冷哼一声,“敬酒不吃吃罚酒!”然后甩手离去。
接着就有两个日本士兵冲进来对他们喊道:“外に出る”,一连喊了好几次,纪纫秋只好扶着张远清往外走,转头不舍地对纪嘉许说道:“哥哥放心,我一定会救你出去。”
纪嘉许看着她,不在意地摇摇头,“不要听山下康次的,那样做了你会被万夫所指的。倒是你快点帮我查一下陆妮被关在哪,我担心她有没有受刑。”
“陆妮也被抓了?”这是纪纫秋没想到的,之前一直没听警署说过。“我这就去查。”她赶紧说道。
☆、失贞
等到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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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康次的办公室,却不见其人,只有一个会说中文的小兵告诉他们,如果不答应他的条件,他们就不必再见面了。她向那个小兵打探陆妮的情况,却见他笑得不怀好意,但嘴上却坚持不知道她指的是谁。
回到纪府,先向纪大太太和纪二太太简单说明了一下纪嘉许的情况,她就赶紧打电话给陆弘谦。
听到消息后,电话的另一头先是长久的沉默,接着就是“我知道了”。然后就挂线了。纪纫秋心里不安,催着裴景平赶紧回家让傅瑶华和陆妮的家人联系。裴景平连声应好,看着纪纫秋略有疲色的脸庞,感觉很是心疼,便想着自己也去想办法打探一下消息,帮一点忙。
陆弘谦听到消息后就赶了回来,直奔拱宸桥。因为旅长的身份,加上陆妮并没有损害山下康次他们的利益,陆弘谦没废什么力气就将陆妮解救了出来。但是陆妮却像不认识他了一样,神情呆滞。而且外衣半开,身上的衣服褶皱的不成样子,陆弘谦有了不好的预感。
“你们对她做了什么?”陆弘谦面色平静,眼睛却像藏着千军万马。
山下康次知道瞒不过,只能如实道:“陆旅长,底下的人不知道是令妹,冒犯了她,我已经狠狠教训过了。”
陆弘谦不买账,只问:“是谁?”
“这个……”山下康次不知该不该回答。
“少佐大人是要公然包庇罪犯,与中华民国作对吗?少佐大人担当得起吗?”
“来人。”山下康次败下阵来。
陆弘谦看着面前战战兢兢,腿一直在抖的小兵,心想,就是这个人夺走了妹妹的贞操,他不会让他轻易地死去,那样太便宜他了。
“张副官,带走。”
山下康次赶忙拦了一拦,“陆旅长这样把人带走我怕是不好向上级交代。”
陆弘谦转过头来看他,冷若冰霜,“他已经是个死人了。”
山下康次无奈,他觉得自己有点扛不住陆弘谦身上的气息,像裹着利刃,劈得他耳朵很疼。他只好不再阻拦,反正死个士兵什么的再正常不过了,随便想个理由就好。
陆夫人看到陆妮的时候立马就崩溃了,眼泪止都止不住。陆妮一向贪玩,经常几天不回来躲在宾馆睡大觉,问她为什么不在家里睡,她辩解是怕自己天天数落她。这次她几日不见人影,以为又是这样,没想到自己会看到这样毫无生机的陆妮,陆夫人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
陆弘谦也难过,但他现在只想去把那个该死的士兵挫骨扬灰,所以他把陆妮交给母亲后就前往司令部。折磨人的手段他有的是,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就叫那个士兵身子痛如万箭穿心,却偏偏还剩一口气。
人是教训了,可陆妮却不见好。纪纫秋来看陆妮,并不知她在监牢经历了什么,但猜想一定是极可怕的,不然一个活泼天真的女孩怎会突然变得好似刚出生的婴童,不言不语,只知吃喝。
纪纫秋与她说了半日的话,虽未有回应,但依然滔滔不绝,“我最喜欢我们学校那一排梧桐树了,每到秋天,树叶像在风中飘荡的小船,没有灵魂,风让往哪儿就往哪儿。我们就在这个时候抱着书本跟上去,思绪也变成了窄窄的船儿,一会儿在空中,一会儿又落到地上……”
陆弘谦站在窗户一侧,透过明亮的玻璃望着纪纫秋。他应该是要恨她的,如果不是她抒一时之情,也不会有最近的种种。但他又不愿怪她,她没有错,错的应该是犯下罪行的人。可他俩,怕是已经没有可能。想到这,陆弘谦转身进了母亲的屋子,他得陪陪她。
纪纫秋从陆家离开后,马上就前往纪云丝厂。工厂已经几日没有主子露面了,大管事已经跑到纪府几次,不过那时纪大太太完全没有心思顾这头,只让大管事凡事自己做主。
到了丝厂,纪纫秋才知道为什么管事每日欲找纪嘉许商量事务,原是纪嘉许觉得工厂固步自封,停滞不前,想要打通国外市场,便擅自和一个洋人签订了一笔大订单。同时国内的订单还要生产,这样明显生产力就跟不上,眼看交货期要到了,这时又找不到纪嘉许,管事已经如坐针毡了。
到了车间,廖管事和她介绍道:“大小姐,我已经让工人加班加点赶制了。只是数量相差太大,就算二十四小时不停赶工怕也不够。你看这该怎么办?”
纪纫秋没有管理的经验,只知道不能毁约。她翻看了历年账本,知道有好几个拿货的商人是固定每月几号拿货的,不管那个月他们卖了多少,拿货量几乎不变,她觉得可以去试试运气。
纪纫秋先去了最近的一个廖姓商人那,只开了个口对方便表示货物都卖完了,接着第二家、第三家都是如此。她灰心丧气地回到纪府,看到裴景平在等她,就把事情和他一说,没想到裴景平摸着她的脑袋笑笑,“别愁了,这事就交给我吧。”
其实裴景平也没什么法子他只需要告诉他们在自家银行的贷款可能要涨利率,还没贷款的就告诉他们万一以后要贷可能会被拒的,他们在听到这些后就自动把自家的库存情况告知他们。有两家是真的没有什么库存,有三家倒还有一些富余,这时当然借与他们应急了。
纪纫秋连连道谢,并承诺他们到时会多返还一点以做利息,然后两人便打道回府。
“你刚才威胁人的样子还挺像那么回事的嘛。“纪纫秋说道。
“是吗?像吗?其实我挺紧张的,毕竟这种事情一般都是我大哥做的。”
“你大哥他经常威胁人吗?”
“对啊,那些在我们银行贷了款的商人都叫他白脸关公!”
“啊?好吧。瑶华现在怎么样了?我上次致电给她,她说已经可以在家里走一走了。”
“嗯,已经好了大半了,现在主要靠养。”
两人一路说着话,很快就到了纪府。待进了屋,发现张远清还没有回来,他今天一大早就说要去军中找认识的叔父们帮忙,她不抱太大希望,毕竟孔漾轻曾说过租界里的外国人不被民国法律约束。
果然,张远清一回来就坐在椅子上不出声,纪纫秋也不忍心问他,只想着不然自己去求求陆弘谦。毕竟他把陆妮解救出来,可能会有办法救纪嘉许。
☆、释放
就在她决定厚着脸皮去求上一求的时候,就见迎面走来一人,正是纪嘉许。
“天哪,承允!他们把你放了?”张远清本来低着头正沮丧着呢,听到纪纫秋激动地整个人靠在桌子上发出的碰撞声,一抬头见到他们费尽心思想要解救的人就在眼前,整个声音都尖锐起来。
裴景平显然冷静多了,他先注意到了纪嘉许的脚似乎有些不对劲。他走上前掀开纪嘉许的裤腿一看,发现纪嘉许的小腿肚松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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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缠着一些绷带,露出来的肉凹陷不平,裴景平一怔,“他们把你的肉剜了?”
纪纫秋赶紧吩咐妙芙去请大夫,自己扶着纪嘉许坐下。纪大太太和纪二太太已经闻声赶来,看到纪嘉许后,纪二太太简直痛不欲生,“我可怜的承允啊,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对你!究竟是造了什么孽啊!”
纪纫秋在一边简直要被愧疚吞噬,她觉得纪二太太的每句话都像一个耳光打得她脸疼。此时,裴景平悄悄走到纪纫秋身边,紧紧握住了她的手。
“刘大夫来了!”妙芙急匆匆赶过来打断了现场悲伤的气氛。纪大太太赶忙对刘大夫说道:“刘大夫,您务必要治好承允的伤,最好疤都不要留。”
纪嘉许看着纪大太太,笑笑,“大妈,你就别为难刘大夫了。留疤显得我更男人!”
“就是,就是,姨母你别担心了。伤可以慢慢治,人回来不就好了吗?“张远清赶紧说道,再这样压抑下去,他怕自己也忍不住哭了。
等到刘大夫看完了伤,纪二太太问过了在监牢受的刑,纪纫秋终于找到一个机会问纪嘉许山下康次放走他的过程。据她的观察,那个少佐应该是言出必行的性子,今天突然把人放了,肯定是有缘由的。
“我也奇怪,问他,他只是笑。”纪嘉许皱眉道。
纪二太太看他面容倦怠,不耐烦地说道:“把人放了不是好事吗?你们倒像是不高兴一样。”说到这,她厌恶地看了一眼纪纫秋,直接拉着纪嘉许,让他赶紧去休息。
纪纫秋知道纪二太太现在对她有恨意,她也恨自己。不过现在确实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纪嘉许在监牢里呆了五六天,怕是没有睡过一个好觉,先让他好好休息才是首要的。
纪嘉许在起身往自己房间去的时候,突然对纪纫秋比了个口型,纪纫秋看清了,那是“陆妮”。知道他在担心,她也回了个唇语,说着已经救回家了,纪嘉许这才放心回去休息。
接下来的两天相安无事,纪纫秋忙着坐镇工厂。纪嘉许被安置在家休息,不过中途他好像有偷溜出去一会儿,也不知去了哪,任纪二太太怎么诱导都不肯说。
张远清已经回武汉了,带着一箱包的特产回去的。他跨出大门的时候,就见到孔漾轻拿着一个保温盒来寻纪嘉许了。他想着这个承允别是因祸得福,抱得美人归吧,那可就太好了。
不过纪嘉许的态度和之前截然不同,他对待孔漾轻很是客气。当孔漾轻说自己第一次煲汤时,他表示自己家有佣人会煲,而且用料考究,味道鲜美;当孔漾轻表示自己当初如果与他一同前往的话,他也许就不会出事了,他也只是表示感谢,但称本来就不关她的事。孔漾轻从小到大一帆风顺,从没被人这样不在意过,她只觉得嗓子里有个棉花糖堵在那,让她再也发不出声来。
“你干什么?人家孔小姐好心好意来看你,你怎么这个态度?”纪二太太看着孔漾轻离去时沉重的脚步,一根手指直点纪嘉许的脑袋。“我应该什么态度啊?娘!不要再戳了,头发都让你扯下来了。”
“放屁!我的手是梳子不成。我问你,那个孔小姐家世怎么样?还有之前那个陆妮,我看她看你的眼神很不一样,是不是对你有意思?”纪二太太起了八卦的心思,已经完全忘记她儿子现在还有伤在身。
“我哪知道人家家世怎么样?娘,你是不是该去厨房了?你不说今天要亲自包我喜欢吃的虾饺吗?”
“对对对,是该去了。”纪二太太连忙起身,自从纪嘉许长大之后,她就再也没有下过厨,不提前准备准备,怕是赶不上吃了。
不过,她没忘记自己刚才说的,“要是孔小姐下回还来,我一定好好同她聊聊。”
“娘!”纪嘉许很是无奈。他不能说他现在完全没有这方面的心思,今天他偷偷溜出去见了陆妮,看她状态很不好,他觉得很内疚,现在只想找到一个好的心理医生给她治疗。
所以第二日孔漾轻又来了的时候,他干脆直截了当地和她说他现在只想养好伤,振兴家业,对男女之情没有想法。没想法孔漾轻听完只是冷冷地哼了一声,继而说道:“你放心,当我觉得我自己弥补够了我当时的过错,我绝对不会来缠着你的。不想看到我,就把它喝了!”
保温盒重重的落在桌子上,险些把里面的药汤洒出来。在屋外偷窥够了的纪二太太赶忙跑了进来,笑着拉住孔漾轻的手,“孔小姐别和他一般见识,他就是粪坑边的石头——又臭又硬。来,我们娘俩说说话。”
纪二太太此时发挥了她全部的社交能力,将孔漾轻家世背景全部打探的一清二楚。当得知孔漾轻有个当政府委员的爹后,纪二太太的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
“娘,注意点形象!”纪嘉许不得不提醒道。
“别插嘴!”纪二太太呵斥完纪嘉许,又继续将孔漾轻的生辰八字打探一番,弄得孔漾轻很是尴尬。
“你刚刚不是说警署还有许多事要做吗?那还不快点回去?”纪嘉许走过来说道。
“是!我差点忘了,二太太,漾轻先告辞了。”孔漾轻赶忙借坡下驴,再呆下去,她觉得自己会死的——被烦死。
孔漾轻刚回到警署,就见吴延庆对她使了个眼色,她带着疑惑跟进了他的办公室。
“大小姐,听说你这几天都去纪家了?”吴延庆面色凝重地问道。
“是啊,怎么了?”孔漾轻疑惑更浓。
“纪家,怕是要出大事了。”吴延庆叹口气,递给她几份报纸。
这些都是全国有声望的各大报刊,上面都登了一篇同样的文章,上面详细叙述了某个世家小姐为了博得名声而以木深的笔名写了一篇文章,并推翻了之前文章中的一切定论,表明中日友好,中日合作是为了带领中华人民走向新的盛世,呼吁大家包容日商,扶持日企,开更多租界以示亲善。配图是从敞开的大门看到的纪纫秋与一个日本军官的交谈图。
“这些都发行到市面上了?”孔漾轻问。
“当然,不然我怎么买得到。”吴延庆无奈,暗叹纪家怕是要趟进这个漩涡出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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