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花开成海

    林亦然的厚脸皮终于等到蓝伊水为他开门。他坐在地上，听着手机里的歌，看着眼前的一切。若非自己亲自寻来，他绝对不会相信一个女孩竟然住在这样的地方。附近没有车站，交通不方便。四周居住的大部分是老人。有些房子已经被闲置了。这里，应该随时都会拆迁，到时她又要搬到哪儿？到达这里要弯过许多胡同。林亦然真不明白她以前怎么敢天天那么晚回家。

    蓝伊水在开门时，已经换了一身衣服。虽然没有化妆，但人稍微精神了点。她说：“我家没有材料，我请你出去吃，感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别以为一顿饭就可以打发我。蓝伊水，除非你亲自下厨，否则你一直都欠我的。没有食材，我们去买。这附近一定有菜市场或者超市。”林亦然摆出一副无赖的模样，令蓝伊水没辙。

    “可是我家现在很乱，不方便接待客人。”

    “那就去我家。”

    伊水见无法让林亦然改变主意，唯有听从他的安排。也许是因为他是她的上司，她惯于听从他的话。他们去了附近的菜市场，伊水熟练地挑选着菜。林亦然在一旁看着，不由心疼。她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生活的吧！一个人，不依靠任何人，纵使辛苦，也已经习惯。现在已经很少有女孩如此。

    他们买了西红柿，鸡蛋，紫菜，西芹，小青菜，茄子，鱼。林亦然将菜放在车的后座，然后开车回家。伊水坐在他身边，始终没有开口说话。亦然一直想说什么，让气氛不要这样安静。他一直没有寻到开口的机会，没有找到可以聊天的话题。对于伊水，他有太多想知道，想了解，可他明白伊水不会乖乖回答。

    直至吃完饭，收拾好餐具，两人也没有进行过一段有意义的对话。伊水准备离开，林亦然坚持送她回家。她不肯，他亦不答应。两人就这样僵持着。

    “伊水，我知道你并不认为我是认真待你。你以为我是和你玩耍，仅因一时兴起？”他想，既然有机会就干脆一次性说清楚。以蓝伊水的强势性格，不会让他有第二次这样的机会。“我不知道你过去遭受了什么，我也不想去勉强你告诉我。我只知道，我喜欢现在的你，喜欢这样的你。没想过你会因我改变，也可能是我因你改变。”

    “不要说得这么轻松。你之所以敢如此大言不惭，是因为你不知道。过去发生的事都过去了，你以为我过去发生过什么？林亦然，你的生活应该一直都是幸福光明的，所以以为苦难不过如此。你若未经历过，请你闭嘴。”

    “那你告诉我啊！让我看看，我是否能够接受。”

    “告诉你？”一丝不屑从伊水的嘴角划过。“你凭什么知道？”

    “我……”又是这种剑拔弩张的气氛。林亦然不得不承认，蓝伊水是破坏气氛的高手。“我们可不可以不要这样？能不能心平气和地好好地谈一谈，像你刚从江南回来一样，好好地聊聊。”

    敌意和警惕从伊水身上撤走。她似乎终于放松，不再是之前那副咄咄逼人的模样。她想起，那晚他们聊了许多。那样的轻松，愉快，让她怀念。她说：“林亦然，那天晚上我只不过露出一丝破绽，请不要以为你可以因此窥得我的世界。”

    “可我已经看到了。”他渐渐走向她。“我们不要讨论过去好不好。伊水，我知道我们并不排斥对方 。你只是防范的太森严，不让任何人有靠近你的机会。你其实比谁都害怕，害怕受伤。伊水，你仍如幼童。虽然，你已经长大至今，可你心中的幼童仍在那里。你忘不了过去，逃不出，放不下。我懂，真的懂。”他轻轻拥抱她，在她耳边轻轻说：“所以，请别抹杀你人生的另一种可能。因为，我在这里。”

    泪，止不住。她贪恋这美好，这温暖。她愿意相信林亦然说的一切，愿意相信她的人生当真不止这一种结局。也许，她可以不用在乎母亲，和爱的人平凡幸福的在一起。也许，她的人生能够拥有另一种色彩。

    亦然，不管这是不是出于爱，我都愿意接受。如果这是爱，谢谢你肯爱这样的我。如果不是，同样谢谢你肯告诉我我的人生也许还有另一种可能。

    爱，也许从未离开，只是她未曾发现。

    ☆、第五节　　错过

    很快，又是一年过去。为了感谢大家在过去一年的努力，宋延年策划了一个自助式宴会，请所有员工参加，同时颁布优秀员工的名单。地点设在一个五星级酒店，所有人都得出席。

    林亦然是宋延年的得力手下，自然由他一手操办。宴会办的有声有色，每个人都赞不绝口。

    蓝伊水独自坐在后花园，不愿走进宴会厅。她始终不喜欢人多的地方，无法适应人群发出的嘈杂声音。好在今天夜色不错，不然她一定觉得无趣。

    “给。”林亦然将一盘食物递给伊水。伊水笑着接过。他知道她冬天吃的很少，而且今天帮他忙了一天，他没见她吃任何东西。林亦然脱下衣服，披在伊水身上。伊水抬头看他，只是笑。他亦笑，伸手抚摸她的嘴角，说：“蓝伊水小姐，别冲我笑的这么灿烂。万一我不小心吻了你，你别说我非礼你。”

    “我知道你不会。”她的笑愈加放肆。

    “你到底什么时候才答应做我女朋友？我表现的已经够好了。“林亦然开始抱怨。

    “再等等。“蓝伊水笑着吃着盘中的食物。

    “等什么？”

    她只是笑。

    林亦然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自上次他终于说服伊水回公司后，就对伊水展开了攻势。他知道伊水不喜欢高调，那也不是他的风格，所以一直暗暗进行着。从最先伊水对他的不理不睬，到现在接受他的好，林亦然常常觉得伊水其实已经答应了，只是她还未曾适应，适应生活多出一个人，适应今后得两个人一起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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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只是她的上司，还是她的男朋友。他仍然愿意等，等她答应的那一天。

    伊水将盘中的食物吃完，把盘子递还给林亦然 。林亦然接过，准备离开。伊水拉住她，说：“拉我起来。“她睁着眼睛，露出一副天真的模样。

    林亦然笑笑，将盘子顺手放在一边。他最不能抗拒的就是伊水这副表情。他伸手，将伊水拉起。伊水起身后，忽然勾住他的脖子。下一秒，林亦然只感觉嘴唇被温柔的亲吻。幸福，立刻从嘴角蔓延。他闭起眼，享受这一刻甜蜜。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肯放开几近喘不上气的蓝伊水。这一刻，太幸福，令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他伸手轻轻抚摸伊水的脸，眉毛，嘴巴，鼻子。小心翼翼地，缓缓地，只为证实她是真是存在的，这一切并不是自己的梦。他说：“伊水，告诉我，这是你对不对。”

    伊水不语，笑着踮起脚亲吻他的额头，眉毛，眼角，脸颊。同样是小心翼翼的缓慢进行。伊水以这种方式告诉亦然，这是她，只是她。她终于回应了他的感情，愿意和他在一起去看看属于她的另一种可能。她的世界，敞开在他面前。

    他提起嘴角，不再怀疑这一切的真实性，捧起她的脸，深深地吻着她的唇。他知道自己终于成功了，心头的幸福唯有用行动表示。他不知道除了亲吻伊水，他还能怎样表达自己此时的心情。

    手机不合时宜的响起，林亦然不想理会。伊水却松开了他，示意他接听手机。林亦然无奈，拿起手机。只听见手机那头传来嘈杂的声音。一个男声说：“林总，你在哪儿？宋总喝醉了。收尾工作需要你来办一下。还有，宋总应该怎么办？”

    宋延年怎么喝醉了？林亦然不明，但未说什么，拉起伊水的手回到会场。

    会场可以说是乱作一团。不止宋延年，许多人都喝醉了。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说着什么，一副十分尽兴的模样。林亦然不知道局面怎么会变成这样。正是因为这场宴会是宋延年亲自交待，并且他一直都在，所以他才敢偷溜出去找了伊水。他叫来秘书，交待他立刻去开几间房，让喝醉的同事好在这儿过夜。自己则去找酒店经理，办理收尾的相关工作。

    料理好一切，才发现宋延年躺在沙发上，并没有被同事送回房间。林亦然没有办法，只有自己亲自送他去房间。他扶起宋延年，晃晃悠悠地走向房间。伊水在一旁帮忙，寸步不离地跟着。宋延年口中一直含糊不清地说着什么，林亦然正要去听，手机再次响起。林亦然头疼地接听电话，酒店经理请他去宴会厅，在账单上签字。他不知是先该送宋延年会房间，还是回去签字。伊水看出他的难处，让他过去签字，她可以送宋总回房间。

    “伊水，你确定你可以吗？”他多少还是有些不放心。

    “恩。”

    “那……我先过去了。弄好了给我电话，我送你回家。”林亦然最终还是将宋延年交给伊水。

    伊水艰难地扶着宋延年来到房间。本以为将他放在床上就可以，不想自己也被顺带倒在床上。宋延年一直含糊不清的话语伊水此时终于听清。他不停地说着自己的名字。“伊水，伊水，蓝伊水，蓝伊水”。不安迅速扩散至全身，脑中第一个反应就是得立刻离开这里。可是宋延年压在自己身上，令她无法动弹。

    “伊水，伊水，是你吗？是你吗？“宋延年一直混沌的眼睛此时变得明亮。伊水察觉到危险，拼命地挣扎。宋延年压在她身上，开始吻她。她被酒气熏得难受，挣扎起不了任何作用。她感觉她的呼喊被硬生生地堵回嘴里。他的手，伸进她的衣服里。她不敢预想后面的事情，阻止不了它的发生。衣服被撕碎的声音传入耳朵。胸部，腿部被人抚摸的感觉不停地冲击她的神经。她知道，她已经在劫难逃。

    身体被强硬进入时，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恶心和屈辱。她从未放弃挣扎，可挣扎未起任何作用。她连痛苦的叫声都无法发出，只能任由宋延年在自己身上为所欲为。

    也许。所谓的宿命真的存在。无论你怎么反抗，它都会让你顺从。你反抗的愈是强烈，它给予你的痛苦愈是深刻。

    伊水，蓝伊水。你好不容易才相信未来也许会是另一种可能，命运就给你上了这痛苦的一课。你的人生，从一开始就注定好了，不可能在拥有第二种可能。你永远不会爱人，不配拥有他人的爱。

    宋延年终于从她的身体里出来，倒在一旁疲惫的睡去。她立刻冲进洗手间呕吐，可仍然感到前所未有的恶心。她打开水，不停地冲洗自己的身体。她知道，无论她再怎么洗，也洗不干净了。她关上水，穿好衣服，拿出自己的小镜子摔碎，捡起其中一块在脚踝处深深地割下去。血，立刻染红了白色的床单。

    手机响起。伊水看也没看就将手机关机。她穿好鞋袜，离开了房间。

    宋延年觉得阳光刺眼，终于肯从梦中醒来。昨晚，他梦见他终于的得到了蓝伊水。这是他一直梦寐以求的事情。那感觉真实，让他以为一切都是真的。头痛欲裂，他坐起，知道这是宿醉的反应。昨晚确实喝的太多了。半年多的时间，他和蓝伊水的关系没有任何进展。自那件case之后，林亦然似乎也认同了蓝伊水的实力，没有再为难伊水。他心中郁闷，以为可以掌握一切，可是事情总是在他的掌握之外。他讨厌这种感觉。

    掀开被子，准备下床漱洗，却被床单上鲜艳的红色吸引住了目光。他回想起昨晚的情景，努力回想所有细节以确定这一切并不是梦。他记得，伊水似乎挣扎，但被他硬生生制止。皮肤，似乎颤抖了一下。他忽然感到疼痛，来到浴室背对着镜子看自己的背。血红的抓痕触目惊心。不

    这是伊水的第一次！血气随着这个念头涌上脑袋。她是我的！她终究还是我的！他感觉自己的血液沸腾，更加相信昨晚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的。他拿起手机，拨通了伊水的电话。他有太多话和她说。他要告诉她，他要她，会对她负责。告诉她，自己不是将她视为随便的人。告诉她，自己对她一直以来隐藏的爱意。他要告诉她，统统告诉她。

    电话，始终没有人接听。他不停地拨打，可始终没有人接听。沸腾的心由此凉了一半。为什么没有接听？她生气了吗？还是……再一次是意料之外的状况，他不知该如何应对。为什么一旦遇上和蓝伊水有关的事情，他就变得这般？他所有的思想，反应，感觉让他无法在第一时间做出最正确的判断。如果这不是爱情，还能是什么。

    伊水将自己关在家里，不见任何人，也不想见任何人。她将手机转成静音，放在沙发上看着它不停地闪烁，震动，不去接听。林亦然的电话一直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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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来。她颓然地坐在沙发上，不知该给他一个怎样的解释。她根本就不想解释，不想将昨晚受到的屈辱向任何人诉说。她害怕听见亦然的声音，害怕自己在他面前脆弱的不堪一击。

    门被敲响，林亦然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他说：“伊水，开门。我知道你在家里，开门。伊水，无论发生什么事，开门好不好？我们一起面对，好不好？伊水，求求你，你不是已经是我女朋友了吗？开门，开门。”

    她不理他，知道他根本没有十足把握，知道这是他试探的手法。眼泪，还是流出。她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让自己出声。

    亦然，你要我怎么告诉你我所遭受的一切？告诉你，因为你的一个抉择，我们自此陌路。告诉你，因为你心急去处理另一件事未顾全我。告诉你，宋延年对我爱慕已久只欠一个机会。你要我怎样看你自责，愤怒，自此对我心存愧疚。你要以什么方式来修补我们之间的伤口？回不去了，我们已经回不去了。请原谅我做这样的选择，伤害你，离开你。请你原谅。

    她不准备就此罢休。虽然她终于明白宋延年对她的心，明白他为何会那般帮自己。她决定报复，用尽所有办法讨回宋延年在自己身上加诸的一切。她不原谅，一辈子也不准备原谅他。她原本就不稀罕爱情。

    宋延年终于在晚上九点打通蓝伊水的手机。他坐在书房里，将门反锁，确定妻子女儿不会突然闯进。妻子问他昨晚为什么没有回家，也不打电话回来。他含糊其辞。他不希望任何人知道他昨晚的事，这是带着一种类似禁忌的心情，他感到一股莫名的兴奋。

    “伊水，我想我们需要谈谈。”

    “谈什么？”她的语气寒冷如冰。

    “我知道昨晚……”

    “别再和我说昨晚。”昨晚的一切让她感到恶心。

    “我会对你负责，可是你得给我时间。我有一个家庭，一位跟随我二十年的妻子和一个十二岁的女儿。我需要 时间把她们安置好。”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宋总，我不为难你，我明天辞职。”

    “伊水，我只是需要时间。”

    “那是多久？一个月？两个月？半年，一年，还是我所有的青春？”伊水的声音愈渐苍凉绝望。

    他心头一紧，觉得心中悲戚，无言以对。是啊，自己凭什么说这种话。他要她等他，却不给她期限。他凭什么这么自信，这么霸道，这么自以为是？凭什么，要求她将宝贵的青春付诸在他身上，只为一整个虚无缥缈的诺言？可他不想放弃，不想就这样放弃蓝伊水。他好不容易得到她，寻得机会进入她的世界，他怎么会就此罢休。他说：“伊水，我确实无法给你答案，告诉你期限。我请你相信我，我愿意为这件事负责。”

    “你要怎么负责？离开你的妻子和我在一起吗？诚如你所说，你有一位跟随你二十年的妻子，一个十二岁的可爱女儿，你怎么舍弃她们和我在一起？”

    她的话，直指核心，尖锐，刻薄，咄咄逼人。他不管，说：“只要你给我时间，我就有办法解决这些问题。伊水，聪明如你，自是知道我骗不了你，也无法骗你。我对你的心，至始至终都没有变过。你要说以后，我愿意给你以后，只是它需要时间。我们都明白时间可以是解决一切的。”他央求她，求她不要这样刻薄，咄咄逼人。他感觉被她逼入绝境，没有任何退路。

    伊水陷入沉默，不作任何回应。

    他再次手足无措，不知道她会忽然冒出什么话让自己无言以对。他告诉自己，他要掌握主动权。他说：“伊水，我已经表明我的心迹，希望你也给我一个回应。”

    “我想，我是愿意等你的。”伊水的声音收起之前的尖锐刻薄。“就这样吧，延年。”

    许久，宋延年才从刚刚的兴奋中回过神，反应手机早已挂断。他的心情，似乎从地狱升到了天堂。他本以为，伊水会抗拒，排斥，甚至会威胁他，敲诈他，将一切公诸于众，让他受到法律的惩治，人们的唾弃。可是，她没有，并且愿意为自己的诺言等待。他欣喜若狂，告诉自己这一定是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