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的快意人生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伍加衣
韩清音也看过去,只见韩清澜后脑勺下,莹白的肌肤上一条寸长的血线,粗细和和缝衣服的线差不多,正往外沁细细的血珠子,她拿手绢擦了,温声道:“伤口不大,稍微出了一点血,从旁边干涸的血迹看,伤了有一阵了,应当和那位公子无关。”
韩清音伸手指的是秦昭离去的方向,那位公子自然指的是他。
韩清音话不紧不慢,有一种让人静心的效果,韩清澜回忆了方才的情形,方才那个沈平要抓她时,秦昭甩刀救她,她当时是隐约觉得后劲有一丝凉意,想来是那个时候被刀锋碰到了。
却不知秦昭方才的举动是何意。
秦昭出了山门,低头看指腹上凝着的那颗血珠子,殷红的血和他瓷白的手指,有一种诡异而动人的美感。他慢慢地,极珍惜地将手指送到唇边,伸舌舔那颗血珠子,舌尖传来的腥甜让他忍不住颤栗,紧闭的眼眸和握紧的拳头昭示了他的兴奋。
十分美味。
崖顶山风烈烈,崖下水势汹汹
韩清茹整个人悬空,心中恐惧已经到了极致,因为过于惊吓,她不出完整的话,张着嘴一开一合,像一条溺水的鱼,断断续续地发声:“求……求你……求……”
“殿……周兄,你这是做什么?”陈若非看清崖边这一幕,面上作出一副惊讶的神色,却并没有立即出手阻止秦湛。他刚才自然也看到了,如果不是秦昭突然出现,被沈平挟持为人质的就是表妹韩清澜。
而且若不是韩清茹那一嗓子,也许他们已经抓住沈平了。
秦湛听到韩清茹的求救,丝毫不动容,突然脱力将韩清茹的胳膊松开,在她滑下去一寸之后又迅速拉住,韩清茹直吓得惊恐地尖叫:“啊——”
“活着,不好吗?”秦湛听韩清茹叫破了喉咙,才冷冷问道。
“对,对……不起……”韩清茹已经涕泗横流,完竟是吓得昏厥过去了。
秦湛并不知韩清茹和韩清澜有何过结,只隐约觉得韩清茹和清荷院起火有关,他也不知道韩清澜打算怎么处置韩清茹,但这一瞬他是动了有杀心的。
这时,韩清澜也听到动静跑过来,秦湛听到脚步声,朝她看过去。
不知为何,这一刻韩清澜突然看懂了秦湛的眼神,他是在问她,韩清茹是死还是不死?
她看到崖下的韩清茹,有一瞬失神,这场景和前世的她坠崖时何其相似。但是那时候她经历了毁容、退亲、失去亲人,最后还被污蔑和人私奔,活着的时候尝遍了人间苦痛。
而韩清茹,过了十几年父母双全的日子,又进韩家做了几天美梦,让她就这么死,实在是太便宜她,也太便宜她娘。
死很容易,活着可以比死更痛苦,她要让韩清茹把她受过的苦都生受一遍。
韩清澜朝秦湛摇摇头,秦湛并不多话,手上略一使力,将韩清茹拉上来,像一条咸鱼似地扔在院中。
陈若非在秦湛和韩清澜之间来回看了几眼,似乎若有所思,但只是默默地出了西跨院,去喊外头的韩家丫头进来帮忙。
韩清音一看到陈若非就红了脸,之前被沈平推攘时多亏陈若非接住了她,她本是个冷静的性子,这会儿也不禁带了羞怯:“陈公子……”
她声音太,刚了一句就被曹静姝打断:“哎,你到底是谁啊?是韩家的亲戚吗?怎么我从来没见过?”
陈若非闻声看过去,见曹静姝还搀扶着韩清音,可见并不是个多恶的姑娘,不由得心中长叹一口气。他方才听曹麟叫她妹妹,便知她是曹天河的女儿。一旦来日曹家倾覆,这姑娘无论去路如何,都合了她今日在三清殿抽的那支签——打落枝头,碾做尘泥。
而秦湛此行正是为倾覆曹家而来,便是他父亲陈秉槐,也是此案主要官员。
陈若非摇摇头,因着一点恻隐之心,温声道:“你今日怕也是受惊了,早点回去吧,免得家中担心。”
“哎,你肯定知道,是不是?”曹静姝目送陈若非走远,转头兴致勃勃地问韩清音:“我看他好像和你们是一起的。”
韩清音也是慕少艾的年纪,见此情形哪里不知曹静姝是动了春心。只觉得陈若非是尚书之子,生的玉树临风,曹静姝是布政使掌珠,长得娇美若花,且方才陈若非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却对曹静姝温言软语,两人真真是一对良配。
韩清音黯然垂眸,轻轻回道:“那是澜妹妹的表哥。”
“太好了!”曹静姝闻言眼前一亮,很快,不知想到了什么,又带上了几分娇羞。
早上趁兴而来,下午饱受惊吓而归。韩清澜和韩清音回到仙木堂给韩老夫人请过安,掐头去尾,捡不那么吓人的,讲了一遍上午遇到的事,沈平明面上有衙门安的罪名,到他时只是逃犯败露了行迹。
韩老夫人依旧被吓了一跳,直呼要多给佛祖供几分经文,周氏抹着泪将韩清音拉过去,上上下下检查一遍,见她只是崴了脚,才勉强安了心,又叫了大夫,原来只是脱臼,大夫用得片刻便将她骨头正好。
韩清茹受了惊吓昏过去了,但并没有受伤,在进了成都府内城以后就已经醒过来,也不知秦湛到底怎么吓她的,她一直到回府都没有过半句话,虽然睁着眼睛,却是眼神涣散,整个人木呆呆的。
大夫看过之后是没有大问题,好好将养着便是,开了许多安神的方子,让一日三顿地熬着灌给她喝,倒有些像是前世这个时候韩清澜过的日子。
韩怀远一方面十分心疼,另一方面又觉得这个女儿似乎被外室养的太家子气,别和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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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儿比,和曹家的姑娘比,就是和庶弟家的女儿比都显得有些不中用。
第二日,即是五月初四。
韩清音被韩清茹推那一把之后甚觉寒心,反观韩清澜危急时刻还能出言提醒,之前她是被母亲叮嘱要和大房尽量处好,现在却发自内心地亲近这个堂妹。
午后两人去看过韩清茹,见她还是木木呆呆毫无反应的样子,便又回了清荷院话。
两个人聊了一阵,韩清澜要去韩老夫人那里,韩清音忙道:“我娘刚才叫人来给我递过话,老夫人那里有年轻的男客,让我若是请安,一会儿再去呢。”
韩老夫人的亲戚都在京城,韩家在蜀地的亲戚都是同宗旁支,没什么要韩清音避开的,韩清澜想不出,问道:“谁呀?”
“好像是一位姓杜的公子。”韩清音看向自己的丫头,那丫头便回道:“是平日在京城读书的。”
韩清澜嘴里含着的那口茶顿时咽不下去,姓杜的年轻男子,在京城念书,又在这时节来蜀中的——
怕是她前世的未婚夫杜衡。
☆、第28章 钟情
韩清音和韩清澜聊了会儿天就回去了,她一走,韩清澜就开始改换妆容。
“姐,你为什么把眉毛修成这样呀?”碧月举着镜子,看韩清澜将自己浓黑英气的眉毛剃成细细弯弯的柳叶眉,十分不解。
碧月上次明明没有被丁勇侮辱,钟家兄妹也守住了风声,但那位渝州来的表哥却还是坚持退亲,后来几番追问,原来是他在渝州早就自己有了相好。如此看来,前世拿丁勇侮辱碧月未遂来退亲,也不过是个现成的借口而已。
倒是和韩清澜前世的遭遇挺像,不过碧月就要刚强得多,她在那表哥走的时候将人痛揍了一顿,然后在家里哭过两天,就又回来当差了。
韩清澜忍不住认真打量她,“你真的不伤心了?可别憋在心里憋出毛病来。”
“姐,奴婢想清楚了,嫁人生子有什么好,还不如一辈子呆在姐身边。”碧月一边调整镜子的角度,一边道:“在姐身边吃得好穿得好,样样不愁,可比嫁人开心多了。”
韩清澜怕她怒气未消,冲动之下像上辈子一样自梳,想两句话开解她,不料红杏进屋,听到碧月的话,也道:“姐,奴婢也不想嫁人,只想一辈子伺候姐。”
“你现在也皮了。”韩清澜见红杏学碧月,没好气地一指头戳在她额头上,道:“这种话也敢在我面前乱。”
“奴婢是认真的!”红杏不如碧月口齿伶俐,见韩清澜不信,一时急红了脸,赶忙举起右手,五指并拢朝天,道:“如果我做不到,将来……将来不得好死,而且死无全尸!”
誓言发得这么毒,韩清澜这下惊讶了,红杏是家生子,父母兄弟都管着庄子,红杏自己又是大丫头,要是嫁人,那是满府的子都随她挑,便是放籍嫁给外头的人,也能挑个殷实人家。
红杏似乎不愿多,岔开了话题,“姐,奴婢请半天假,去外头药店找大夫看看。”罢卷起袖子给韩清澜看,露出胳膊上的斑斑红点。
下人们不像主子可以将大夫请到府上,只能自个儿去外头看,韩清澜点头,“去吧。”
清荷院新来的守门是个姓郑的妇人,郑娘子见到红杏,滚圆的胖手抓一把瓜子出去:“杏丫头,嚼着玩儿!”
红杏见她袖口沾着油渍,手指甲里藏着灰,连忙推拒,“谢谢郑姨,我急着出门儿。”
郑娘子和红杏的娘交好,两人时常来往,红杏记得时候,郑娘子虽只是个粗使丫头,但也常将她自个儿收拾得体体面面。但是后来嫁人以后就渐渐粗放了,及至生了孩子更是越发没个讲究。就连那把头发,都是近日得了差事才梳透了。
便是红杏自个儿的娘,从前是陈氏的大丫头,后来嫁给了庄头,出路在丫头里算很好的,如今也是手糙脸黄,摸一把从前穿的绸裙都能将丝线挂出来。
所以,红杏是真的不想嫁人。
韩清澜将眉毛修得细而弯,原本大气的五官就变得柔和了些,再从柜子里找一身浅碧的衣裳出来,最后去了头上的金嵌宝簪子,戴上一支素简的碧玉丁香,立在镜前,整个人都散发出一股清婉的气息。
“好看吗?”韩清澜问碧月。
“好看是好看,就是……”碧月支支吾吾,“就是乍一看还以为是张姐。”
韩清茹的长相大约是随了她娘,和韩家人是一点也没有相似处,但韩清澜这一身打扮和姿态是十足十学的韩清茹,她闻言翘起兰花指捂嘴一笑,娇娇怯怯,便连最后一丝韩大姐的贵气也去了。
碧月无端地抖了一抖,赶紧转了话题:“奴婢打听到了,那位杜公子现下正在印月台赏荷。”
现下正值接天莲叶无穷碧的时节,印月台接到湖面,是赏荷的好去处。
“走吧。”韩清澜闻言嘲讽一笑,杜衡是个读书读得傻了的呆子,果然还是原来那一身酸臭毛病。
主仆二人没有去印月台,而是上了一叶乌篷舟。
韩家的荷养得好,荷叶出了水面有两三尺高,一张挨一张,一层叠一层,风一吹便似绿浪翻涌,其间开了许多粉白的荷花,或斜或立,虽姿态各异,但俱都清美而灵动。
杜衡立在印月台上,只觉眼前澄碧的湖水和清举的莲花叫他心旷神怡,生出了满腔的诗情画意,正此时,忽而听到一阵悠扬的歌声——
荷叶罗裙一色裁
芙蓉向脸两边开
……
杜衡侧耳细听,这歌声清越而婉转,完全不同于风月场所娱人的靡靡之音。歌词更是极为别致,是一位诗文大家的名作,与眼前景色极为贴合,曲调不像是精心编制,而像是唱歌的人见景怀诗,率性而为。
既洒脱不羁,而又风雅至极。
杜衡听了片刻,竟不见人影,原本的期待又提高了几分,他不忍打断歌声,只在原地等着,半晌,终于见远处的芦苇里丛里绕出一叶扁舟。杜衡一眼便看到舟上立着个姑娘,虽然看不清脸,但她姿态娴雅,浅碧的广袖衣衫随风拂动,好像立时便要飞回九天。
舟出了芦苇丛,又入了荷叶里,被柔曼飞舞的荷叶隐了舟身,那姑娘就像是踏水而来,逐波而动。
杜衡这时看清了姑娘的脸,秀美绝伦的脸上带着清浅笑意,她手上持着一支将开未开的荷花,垂头轻嗅,既温婉又宁静。
“姐,杜公子正在看你呢,眼珠子都要掉了。”碧月一边划桨,一边声对韩清澜道。她虽然不知韩清澜这是何意,但自从上次韩清澜派钟家兄妹救她,又独自揪出曹妈妈之后,她就对自家姐生出了无条件的信任。
韩清澜不语,假作此时才看到岸上有人,像是愣了片刻,继而惊慌失措,手忙脚乱地扔了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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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花,立时矮下身子躲进了船篷里。
“姐,你那位杜公子是不是很喜欢荷花?”碧月将船划得远了,随意往后头一看,竟然见到杜衡不知从哪里找来一支长杆,正在捞韩清澜扔进水里的那支荷花。
韩清澜蹲在船篷下,脸上满是嘲讽,一语双关:“他大概就喜欢这一套吧。”
前世的情形和如今相反,这时候她在养伤,没有见到杜衡,而韩清茹应该是在府中和杜衡相遇,并且杜衡对韩清茹一见钟情。后来杜衡和韩清澜诗词唱和多次,但直到定亲之后,杜衡突然要求退亲,理由是他一直以为和他定亲的是韩清茹。
杜衡的父亲是安平伯府的幼子,无权继承爵位,对这门亲事是很满意的,无论如何不许他退亲。杜衡不敢反抗父亲,便亲自跑到韩清澜面前,给她跪下。
韩清澜现在都还记得杜衡当时的话,他不敢直视她枯槁的容颜,用袖子遮着脸,哭得如丧考妣,一句句地诉他的委屈,到最后最后,归结为一句:“求你放过我!”
杜衡忘了最初是他主动惹的她,反而得像是她韩清澜下套子,缠着他不放似的。
再后来从蜀地到京中,虽然韩清茹从不回应杜衡的心意,但杜衡始终痴心不改。
前世杜衡自始至终不曾正眼看韩清澜,她方才的举动,并不是因为多在意这个人,只是前世那一份委屈无处诉,想要出了这一口闷气而已。
她也存了试探之意,想看杜衡是否当真对韩清茹情深不悔。可惜,杜衡方才看她的眼神,和前世看韩清茹的眼神一般无二。
与其杜衡钟意韩清茹,不如他就喜欢这种弱柳扶风的调调,换作谁来,都是一样的结果。
“哎呀。”韩清澜的心情忽然愉悦起来,用手指撩着水花,轻快地道:“我觉得他们很般配呢。”
碧月听得一脸懵,韩清澜却不再话,她在想,一定要让他们天长地久。
秦湛很晚才回到韩府,忙了一天也有些疲累,侍卫给他端上热水,他将一双脚放进去泡着,顿时浑身都熨帖了。
几个侍卫互相推攘,似乎有话想又不敢。
秦湛虽闭着眼,却很清楚,道:“王七,你来。”
王七有一张方脸,以及和脸一样方的性子。
王七上前,语气平平:“主子,今日安平伯的孙子杜衡到韩府来了。”
另几个侍卫不知为何往后退了两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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