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的快意人生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伍加衣
秦湛知道王七不废话,闭着眼打手势示意他继续。
“那位公子一表人才,温文尔雅。”
那几个侍卫又退了几步。
秦湛依旧闭着眼,似乎快要睡着了。
侍卫们趁机退到门边悄悄出了屋子,王七终于出了最紧要的那句话:“韩大姐精心打扮,去见了杜公子。”
秦湛一下子睁开眼,“哐当”一声打翻了洗脚水。
门外的侍卫目光交汇,心照不宣:“主子这打翻的不是洗脚水,是醋啊!”
☆、第29章 怅然
《荆楚岁时记》中记载,五月的第一个五日是登高顺阳的好天气,因此五月初五又称为端阳节,这一天,蜀地的百姓们除了吃粽子以外,还要吃油炸的麻花、馓子、酥肉,连薄荷叶、鲜黄花也能裹着面糊下锅炸,金黄酥脆,鲜嫩爽口,吃起来别具风味。
成都府每年端阳节都要举行龙舟大赛,这样的盛会曹静姝自然不会缺席。
她一早起来梳妆打扮,折腾了一个多时辰都还未出门,直等得曹麟没脾气:“妹妹,你已经很好看了。”
曹静姝脸上还未脱去稚气,但长相是很精致的,她也向来以此为傲。唯独有一点,她右额靠近太阳穴的位置有一块指甲盖大的紫黑斑胎记,像贴了狗皮膏药似的滑稽和丑陋。
每每出门,曹静姝都要想方设法地遮掩,她今日用花钿将胎记遮住了,却又格外不放心,拿着铜镜看了约莫一盏茶时间。听到曹麟催她,重重地放下手中的妆镜,不高兴都写在脸上,“知道了知道了。”
言罢,又难得地有点忸怩,“今天他要来嘛。”
曹麟摇头,女大不中留,不过他可不敢这话,若是惹了妹子不高兴,怕是要被他爹打死。
贵人们自然不会去和百姓们挤在一处,他们可以安安逸逸地坐在临江的摘月楼中,既可以悠闲地品茶喝酒,又能凭借绝佳的视野观龙舟赛。
曹天河是布政使,便算是作东道,曹家兄妹各自负责陪各家的公子和姐们。曹静姝在招待姐的三楼坐了一会儿,便有曹家的丫头来道:“老爷请姐上去。”
她心知所谓何事,按捺不住心中喜意,命丫头拿出镜子来理一理妆发,见那胎记被遮得严严实实的,才粉面含春地去了。
丫头没有将曹静姝领到四楼的大厅中,而是去了一扇木质镂刻缠枝牵牛的屏风后,屏风内看得到外面,外面却很难注意到里面。
曹天河堂堂一方朝廷大员,弯腰缩头隐在屏风后头,似乎在窥视什么,见女儿过来了,把她招到身边,指着屏风外头道:“你看看,是那个少年郎吗?”
曹静姝看过去,那人皎如玉树,意态潇洒,眉眼含笑与曹麟着话的,正是陈若非,她含羞点点头,捏着衣角道:“就是他。”
前日知道青罗山上发生的事之后,曹天河担心曹静姝受了惊吓,急急忙忙抛下衙门里的事回家安抚,谁知女儿绝口不提其中惊险,句句都是陈若非如何如何。
其实曹天河对陈若非是极满意的,家世堪配,人也上进有才,最重要的是陈秉槐是个一心做事的纯臣,将来不管肃王和皇帝谁赢了,都不会将他置于死地。反观自家,处境已经有些艰难,若是女儿嫁到陈家,自当一生平安无虞。
不过,曹天河面上只道:“也不过如此。”眼看女儿要急,拿手安抚地拍拍她,示意她认真听外头话。
曹麟觉得陈若非不得会成为自家妹夫,因此格外的客气和热络,天南地北扯了一通,状若无意地道:“陈兄如此人才和品貌,真真叫人佩服,我实在有些好奇,是哪家的姑娘有幸能做陈兄的妻子?”
陈若非总觉得曹麟太热情了些,不过眼下还需要与之虚与委蛇,便道:“我父亲望我以学业为重,还不曾定亲。”
完这话,角落里的屏风突然发出了一点响声,陈若非看过去,那里一片暗影,看不出个什么,但此时稍一留意,能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儿,似乎是姑娘们爱用的帐中香,下人们是用不起这种香的,但是女客们根本到不了男宾区……
陈若非想起在青罗山遇到的曹家姑娘,心道必是她在后头,倒不由笑了一下。
他突然心念一动,明白了曹家为何昨天特意给他补发请帖,只是……陈若非有一瞬失神,心中一片怅然。
“快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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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什么话。”曹天河见女儿只是听到陈若非没定亲,就喜不自胜差点弄倒屏风,训斥了一声。
曹静姝才不怕曹天河,拉着他的袖子直撒娇,曹天河终是绷不住,没好气地道:“好好好。”
见女儿展颜,曹天河也摇头一笑,自己出了屏风。
自她要的父亲便无有不肯,而父亲答应过的也从未食言,曹静姝一想到父亲已经答应她,心中就忍不住地欢喜,似乎连空气都是清甜的。
一直到有别家姑娘进来,曹静姝脸上还是笑意盈盈的模样,待人话比往日客气很多,要知道曹静姝向来不必看别人脸色,也很少给人面子。
那些姑娘虽然心中奇怪,面上却不敢,直到曹静姝最好的朋友,提刑按察使家的姑娘李玉到来,李玉才问道:“看你这样今日定是有喜事,给我听听?”
曹静姝当然想和好朋友诉一番,但是事还未成,到底忍住了,只笑着摇头。
不一会儿,楼梯处的丫头高声报道:“韩家姐到!”
紧接着,两个豆蔻少女出现在楼梯口,当先的少女眉目如画,姿态娴雅,一出现便分去曹静姝一半风头,后头的少女虽然不是顶尖的容貌,但也生得眉清目秀,举手投足大方端庄,正是韩清澜和韩清音姐妹两个。
曹静姝不喜欢韩清澜,盖因她自己是布政使掌珠,生得一副人见人赞的好容貌,而韩清澜是大长公主孙女,尊贵不下于她,更气人的是,韩清澜比她的容貌更胜一筹。
再则,两个姑娘都是从被溺爱纵容,不肯谦让的性子,日积月累自然就成了对头。
这会儿,韩清澜刚一进来,屋中便有许多姑娘或明或暗地露出了要看好戏的神情。
只不过韩清澜看着曹静姝,忽然有些可怜她,不久之后,曹家被抄家没籍,也不知骄傲如曹静姝,如何在教坊之中过活。
“她不是出了母孝了嘛,怎么还穿得跟奔丧似的。”李玉时候韩清澜坏话只是为了附和曹静姝,如今却是为着曹麟喜欢韩清澜,打心底里讨厌她。
往日曹静姝听到这种话肯定会点头,没想到这会儿她竟微皱眉头,斥道:“以前她穿得鲜亮时,你又人家招摇,阿玉,你也太刻薄了。”
李玉一噎,还没弄明白,曹静姝已经热情地迎了上去:“澜澜,你怎么才到,我等你好久了。”
这下整个屋子里的姑娘都惊讶了。
韩清澜也很吃惊,忍不住打量曹静姝,见她气色白里透红,好像没什么异样啊。倒是多看两眼之后,她想起前世在京城,隐约见过一个和曹静姝长得有几分像的人。
不过那个姑娘性格文静,甚至有些羞怯,体态纤瘦修长,似乎风吹就倒,仔细一想,那姑娘和曹静姝的相似程度,还不如钟茉莉和她自己像呢。
面对这样的曹静姝,韩清澜也不愿再使从前那点性子,笑着介绍了韩清音,互相寒暄几句,就被曹静姝拉到她旁边坐。
李玉眼看着曹静姝一直转过去和韩清澜话,几乎没有搭理过她,心中不住猜测,面上隐隐难看起来。
过了一阵,有几个丫头端着托盘过来,道:“龙舟队的选手们已经准备登舟,各位姐可以下注了。”
一时间屋里的姐们都挤到窗边,只见岸边富贵人家扎的彩棚连成一处,市井百姓们则不拘一格,寻个能落脚的地儿便伸着脖子观看,当真是人山人海。
江面上八艘颜色花纹各异的龙舟,已经齐齐排在一处,参赛的选手们按队在一处高台上逐一亮相,每上去一个队伍,人群里便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
丫头们极有眼色,先将托盘端到曹静姝和韩清澜面前,韩清音悄声道:“我没玩儿过,跟着你下。”
托盘中有八个竹制名牌,上头名字是成都府的几位贵公子,他们每人担任一艘龙舟的旗手,也是各队的领队。
韩清澜记得前世听丫头们提过一嘴,是曹麟那一队胜出的,她知道韩清音手头并不宽裕,不欲她输,将一只金嵌宝手镯放在了曹麟的名牌处。韩清音也跟着下了一只金戒指。
韩清澜和曹静姝不合,自然也看不上曹麟,往年都是看到曹麟的名牌就面露嫌弃,这会儿竟然一边给曹麟下注,一边面露微笑,再有曹静姝的态度骤变,李玉心中一紧,声问曹静姝:“你哥哥不会是和韩家提亲了吧?”
曹静姝一想到陈若非是韩清澜表哥,不由笑道:“她做我大嫂挺好的。”罢去看龙舟,没有注意到李玉脸色泛白。
一阵密集的鼓点响起,随着一声铜锣,八艘龙舟奋力向前划了出去。江边的百姓们热情高涨,声如浪潮。屋中的姐们虽然要矜持一些,但舟上或有自家亲友,或有心中良人,也都围在窗边密切关注着。
有丫头提着白瓷茶壶来沏茶,李玉伸手摸过自己那一杯,是滚烫的茶水。
再抬头时,那丫头在韩清澜三尺之处,韩清澜似乎兴致缺缺,把最前头的位置让给她堂姐和别的姑娘,她自己则站在靠后的位置,身周都是些家世低的姑娘。
所有人的心神都在外头的龙舟上。
李玉垂眸摸着自己的茶杯,从桌子的布幔下伸出腿,一脚勾在那沏茶丫头腿上。
那丫头立时身子一歪,茶壶脱手飞了出去。
☆、第30章 生变
为着天热祛暑,今日给贵女们沏的是十年以上的普洱,老茶须得滚水,再看那沏茶丫头要垫着布巾子才能倒水,就知道壶里的茶汤有多烫。
李玉伸这一脚,是奔着烫伤韩清澜的打算。留疤最好,多半要退亲,若不能,也有一通苦头。
恰在这时,江上响起一阵密集的铜锣声,站在最前排的曹静姝高声欢呼:“在冲刺了,快赢了!”
她这话的含混不清,后头几个姑娘关心比赛结果,往前急急忙忙地走了两步,紧贴在韩清澜后头站着。
沏茶丫头原本是往前扑,手臂往韩清澜背上飞甩过去,被这几个突然向前的姑娘一带,那丫头的手歪了一歪,茶壶“嘭”的一声摔碎在地上。
尽管如此,茶壶飞出去时,壶盖脱落,还是飞溅了一些出去。
“哎哟!”
“呀!”
姐们都养得细皮嫩肉的,被滚水一泼立时响起几声此起披伏的尖叫,甚至盖过了其他人的欢呼声。
离丫头最近的那位姐被烫的最严重,背上碗大一块水渍,只不过打狗还得看主人,她自己身份不高,只能强忍着怒气质问那丫头:“你怎么做事的?”
曹静姝听到动静当即就回过身来,一看地上的碎壶和丫头惊慌失措的模样,转念就明白家里的丫头失手了,她既是主人家,就得有个交代,当即道:“你不必在这里伺候了,自己回去找文嬷嬷领罚。”
文嬷嬷是曹家先太夫人留下的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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嬷嬷,为人极为板正和严苛,像这种在外人面前丢曹家脸的失误,文嬷嬷怕是会将人打得半死,哪怕是真的死了,曹家的主子也不会什么。
沏茶丫头一听,顿时瑟瑟发抖,瑟缩着朝李玉看过来,李玉别过头,不发一语。
那丫头欲言又止,终于抖着嘴唇道:“奴婢走到好好的,被李姐绊了一脚才摔跤的。”
曹静姝和一众姐们便看向李玉,李玉恼羞成怒,对着沏茶丫头的脸反手就是一巴掌,道:“你是个什么东西,自己犯了错,也敢往我身上攀诬?”
她脸涨得通红,似乎是怒极了,一副受了莫大委屈的样子,关系近的便连忙安抚她:“别生气,我们自然是信你的。”
曹静姝当然信李玉,立时叫人将沏茶丫头强行拉了出去,尔后却不安慰李玉,而是拉着韩清澜连声地问她,有没有烫到,有没有碰到,看起来亲热极了。
江边想起一阵阵潮水般的欢呼声,窗户边的姐也转过来报喜:““赢了,曹公子赢了!””
听到曹麟的队伍赢了,李玉登时面上一喜,想上前去看,却见曹静姝亲亲热热地拉着韩家两个姐往窗边去了。
她心中既恼怒,又酸楚,自己身份不如韩清澜尊贵,容貌也远不及她,虽然一心系在曹麟身上,曹麟却从未正眼看她。李玉越想越难过,眼中泛起泪意,她不愿在一众姐妹面前失态,悄悄转身往楼下去了。
李玉身在招待闺阁姐们的三楼,往上四楼是年轻公子哥们,官老爷们在最顶上的五楼,往下的二楼则是各家的夫人太太,李玉心绪不佳,想下楼去找母亲撒撒娇。
她一径儿低头下楼梯,走到中间的梯平台处正待拐弯,没有注意到有个中年男子正迎面上来,那男子行止匆匆没有留神旁人,这楼梯不过三尺宽,两人脚一踏上同一步台阶,便对撞了一下。
“对不住,对不住。”李玉还未来得及发怒,那男子便连连作揖,边道歉边急急忙忙地往上头去了。
李玉一腔闷气无处出,也不好在大庭广众之下去拉着个男子掰扯,只得依旧往楼下走,下方一个黄皮青年见她是个姑娘,自觉贴着扶手站到边上,给她让出一条宽松的道儿。
那青年正是秦湛。
他这一让,眼角的余光瞥到方才李玉和那中年人相撞的地方,梯步上有一只鞋子,方才中年男子走的匆忙,而后走的李玉视这东西而不见,那应当是中年男子不心遗落的。
那是一只做工精致的虎头鞋,虎眼上串着一颗黄豆大的珍珠,显然是出自富有的人家。看鞋子的长度,约莫是五六岁的男孩子穿的,鞋底沾着泥巴,鞋面上带着血迹。整个鞋子都皱皱巴巴,也不知被那中年人塞在怀里多久了。
秦湛将那鞋子捡起来翻看两眼,暗道一声不妙,迅即朝中年男子的方向狂追而去。
红杏昨日从药堂拿了药回去吃了抹了,手臂上的疹子不但没消,反而还更多了些,原是条嫩藕似的手臂,如今连她自己都不愿多瞧,因此心头十分着急,今日便出门另找一位老大夫诊治。
红杏生得清秀,细皮子嫩肉的,衣裳裙子也穿的讲究,往人群中一站便算得十分出挑,有两个汉子一见到红杏,便慢慢朝她靠拢过来。
这两人都是平日里不务正业、心术不正的闲汉,专挑这种人多的时候出门臊皮妇人,兼扒窃些钱物。两人一个在红杏后头,一个在她侧面,忽而后头那人大喊一声:“哎哟,挤死个人!快点走哟!”
那人边便往朝红杏快走两步,侧面那人便“啊哟啊哟”地,作一副被挤得东倒西歪的样子,往红杏身上倒。
因是节日,马车、牛、骡络绎不绝,行人也是熙熙攘攘,红杏从过得比户人家的主子还娇,哪里知道这些弯弯绕绕,只当是的确拥挤,虽然心头嫌恶,但也只是闷声往路边退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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