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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你掌灯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将进酒

    “出。”庄核把感冒灵放到陆洱手里,“少爷有危险,我不能干坐着,你别去,在这里等我。”

    “一起。”陆洱撕开一包感冒灵,“我可比你能打。”他把药一口气倒进嘴里,干巴巴地咽了下去。

    “快拉倒吧。”庄核不吃他那一套,但两人最后还是一起出发,穿着黑色的雨衣,在夜幕的掩盖下,小心翼翼地往海边去。他们需要船,还需要方位,问题很棘手。

    “我知道哪里有船。”庄核灵机一动,“我下午看到了橡皮艇,可以去‘借用’一下……陆洱?”走着走着,庄核发现陆洱又没了回应,回头一看,陆洱身子一歪,倒在一个男人怀里。

    “林……!”庄核被突然出现的男人吓了一跳。

    “嘘。”林稚秀把食指竖在唇边,“小点声。”

    用力点点头,庄核感觉一下子有了底气,林家家主可是不逊色于他家大少爷的人物啊。再看陆洱,似乎病得更重了,眼睛没有焦虑,指头挣扎着动了动,彻底晕死了过去。

    从庄核的角度看去,他没能看到片刻前陆洱在乍一看见林稚秀时的惊惧和怀疑,也没有注意到林稚秀为了让陆洱昏迷而下的黑手。

    “陆洱他!”庄核着急,又立刻回头看向黑漆漆的大海,“林家主,我家少爷还有大师都”

    “不用担心。”林稚秀依旧表情不多,甚至有些冷峻,”林稚秀沉稳的态度瞬间让庄核冷静了下来。

    林稚秀曲下身,把陆洱翻到自己背上,可谓是温柔,“庄祁他们自有打算,我们先带陆洱走。”

    “您是说--”庄核眼睛变得明亮,他克制自己的情绪,压低声音:“大少爷他们是故意的?但是为什么要被捉不对,是村民为什么要捉大少爷?”

    “先别问。”林稚秀在庄核的帮助下把陆洱背到身上:“回头说给你,现在趁他们顾不上我们,我们先离开村子。”

    “离开?!”庄核不解,“要去哪?”

    “去搬救兵。这个村子很危险,需要召集八大家。”林稚秀答道。

    庄核惊得说不出话来,早知道上一次八大家联手,已经是二十三年前的事了!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林稚秀突然问他:“赵枣儿是不是没来?”

    “是的,赵小姐没有过来。”庄核认真答道。

    “让她尽快赶过来,”林稚秀眼里闪过一丝得意,“庄祁需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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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远在f市的赵枣儿不知道庄祁是不是需要她,摆脱了灵异公车后,赵枣儿又大病了一场。这次病情汹汹,赵枣儿躺在床上就好比躺在火山上,翻个身脑子里想到的都是“煎至两面焦黄……”

    赵大匡的话还不时从赵枣儿脑子里冒出来:“……本来以你的命格,只能活到24岁,但现在你的命数变了,爷爷也看不透了……”这是不久前她回去时赵大匡说的,给她诊了脉后,赵大匡又看赵枣儿的手相,先看看左右,再看看右手,皱着的眉峰始终没有舒展,院子里的鸡还在闹,狗还在睡觉,赵枣儿看着窗外,突然就觉得困了。

    “……从这里,到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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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里,生命线居然长了一截,但是很短,”赵大匡百思不得其解,“看不透……猜不到。”

    “那就算了。”赵枣儿收回手,“我也没别的毛病,可能是想太多了,不管命格,我现在活得好好的呢。”

    “说的是!”赵大匡好像也放下了困惑,捧起紫砂壶继续喝他的茶。而赵枣儿看着院子里的吵闹,居然睡了过去。梦里的故事虎头蛇尾,一个连着一个,赵枣儿一会儿梦到邪灵,一会儿又梦到庄祁,最后她追着一辆公交车不停地跑,可是车子不停,怎么跑都没追上。

    “叮咚--”

    “叮咚、叮咚--”

    赵枣儿猛地睁开眼睛,背后全是冷汗,睡衣湿漉漉地贴在背上,门铃坚持不懈地磨着她还在清醒的神经。

    “姐姐,快起来,”爱哭鬼从玄关跑进卧室,“庄家的爷爷来了。”

    “什么爷爷?”赵枣儿扶着脑袋,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去开门,透过猫眼,可以看到门外是一个头发灰白,却梳得一丝不苟的男人,赵枣儿愣了一下,那是庄家的管家,庄宴吧?

    “宴叔……”赵枣儿连忙打开门,顾不上凌乱的造型,但下一秒,她看到了庄宴身后的庄劲,声音一下子堵在了嗓子眼。

    “不问候吗?”庄劲沉下脸,不愉快地盯着赵枣儿。

    “庄、庄老先生好!”

    “你不是跟庄祁在一起了?”庄劲依旧不满,“不该叫我爷爷吗?”

    爷、爷爷?赵枣儿的脑子不敢转了。

    上下打量赵枣儿,庄劲用力一磕拐杖:“乱七八糟的像什么样子!这都几点了还没起床吗!”

    庄宴连忙帮腔:“赵小姐是病了才会……”

    “我有眼睛!”庄劲瞪大了眼睛,庄宴立刻噤声。从鼻腔里哼哼了一声,庄劲微微扬起下巴,盛气凌人,对着赵枣儿道:

    “我有话跟你说。

    正文 125魔

    “坐。”庄劲端坐在沙发上,目视前方,等赵枣儿换了衣服、洗完漱过来,他仿若这个家的主人,又或者是习惯使然,说话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断然。

    “是。”赵枣儿不由自主地被“反客为主”,恭恭敬敬地在庄劲对面坐下来。

    庄劲看着眼前这个年轻的女人,心里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他的注意力好似集中了,又好似没有,他想到远在东海的庄祁,又想到死去了好多年的儿子和儿媳,竟而想到了过去自己的半生,最后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

    庄劲一时没有说话,厨房里的水烧开了,发出“呜”的声音,赵枣儿不安地看看庄祁,见对方没有在意,便起身走进厨房,泡了三杯茶出来。

    “谢谢。”庄宴接过,礼貌地抿了一口,赞了句“好茶”。

    赵枣儿也连忙捧起茶抿一小口。她不知道庄劲要跟她说什么。“有话跟你说”,会是什么?关于她和庄祁吗?会像电视里或者那些里的豪门妈妈那样说“我给你五百万,离开他”吗?赵枣儿承认自己又想远了,曾经的本职工作还影响着她,让她越紧张的时候有越多奇怪的想象。

    李颂的名字突然从脑海里冒出来,赵枣儿心里一突,但她偷偷打量庄劲的神情,不像是要与她谈感情问题。

    庄劲只是没想好从哪里开口,他没有去拿桌上的茶,只是看了一眼,青黄色的茶汤颜色透亮清澈,干净得不可思议,杯底沉着一点茶沫,乌黑的,无言的。

    “以前年轻的时候,常常到南方去,”庄劲似乎得到了启发,终于开口道:“南方有很多地方喜茶,福建尤其,有一次一个朋友跟我讨论了茶道,他说——

    ‘泡茶人的人品,会体现在茶的品相上。’”

    赵枣儿似懂非懂。

    “茶的品相是极好的,”庄祁看向赵枣儿,赵枣儿反应了一下在明白对方这是委婉地夸赞她,“但茶好归好,不是所有人都喜欢,科学研究或者电视总说茶有这样那样的功效,但对于茶的缺点,却提得很少。”

    赵枣儿点头。

    庄劲知道赵枣儿没有明白他的意思,于是他换了个直白的方式:“你跟庄祁并不适合在一起,我听说你的公寓失火了,我给你安排一个住处,希望你能在庄祁回来前搬出去。”

    赵枣儿突然愣住的表情让庄劲意识到他的话容易产生歧义,于是他又补充了一句:“这也是为你好。”

    赵枣儿沉默了一下,才郑重地开口:“我知道我和庄祁从师徒变成恋人很突然,这种关系的转变不是所有人都能承认的,但谈恋爱的既然是我和庄祁,这就是我和他两个人的事情,我不能接受任何以‘为我好’、‘为他好’、‘为我们好’之类的为借口提出的不合理条件。”

    条理清晰、语句通顺,甚至有点尖锐--这一刻赵枣儿调动了全身的每一个细胞来应付眼前的情况,像张起刺的刺猬。她的手攥成拳头,紧紧地贴在膝盖上,暴露了她的紧张。

    “你误会了,所谓的‘为你好’,不是一个虚假的托词……”庄劲示意赵枣儿可以放松一些,“你应该听说过,从庄祁小时候,我就对他非常严格。”

    赵枣儿点头,做出认真聆听的表情。

    “……从他每天的日常,还有他的朋友,我都要一一把关,我剥夺了他的自由,直到他十八岁。”提起庄祁,庄劲是自豪的,但这份爱深深地藏在眼中,掺杂苦痛和悔意,以及很多赵枣儿看不懂的复杂。

    “庄祁出生的时候,天生异象,血红血红的天,一道一道的黑云……”庄劲直到现在,也能一下子回想起当天的情景。那天午后,康釉蓉的羊水就破了,但是直到晚上七点,肚子里的庄祁没有一点要探头的意思,而外头的狂风暴雨,从康釉蓉羊水破了之后开始,整整六个小时没有停歇。

    雨很大,云很黑,整片天都要压到地面上去了,庄冼在产房外焦急地走来走去,庄劲知道他坐不住,也没有拦他,只是看着窗外的雨,眉头无法舒展。雨里的风横冲直撞,道旁的树被撞得东倒西歪,庄宴从外头进来,浑身都湿透了,他说雨像刀子也像石头,砸着生疼。

    八点的时候医生从产房出来了一次,说如果孩子再不出来,极有可能会窒息,询问他们是否剖腹产。

    庄冼不希望妻子出现任何意外,但是康釉蓉坚持要顺产。八点半的时候,雨停了,“簌”地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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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就停了,没有一点儿防备,紧接着产房里传来了好消息--开始阵痛了。

    庄冼在产房外为妻子加油,产房里康釉蓉一声声地痛呼,庄劲沉默地等着消息,偶尔抬头,才发现天色又变了。如同血一样鲜艳的颜色,在天幕上平铺开,没有一点儿褶皱。渐渐的,黑云一道道生起,像老虎背上吓人的花纹。

    庄劲感到极度的不安,他的目光不停地瞥向产房,庄冼的身子也僵在了门口,不寻常的气氛蔓延开来,庄劲拿出他的砍刀,走到产房门口,手抖得厉害。

    庄冼拉住父亲:“爸!你要干嘛!”

    庄劲记得他深深地看了儿子一眼,指了指门后:“你看看天色,釉蓉她……不知要生出什么东西啊!”

    “阿冼……”庄劲忍着不安,正要说什么,产房里突然传来嘹亮的一声啼哭,伴随着医生和护士的惨叫,浓厚的血腥味从门缝里冲了出来。

    庄冼缓慢地推开门,门后的场景让他们惊惧--产床上躺着的康釉蓉,眼睛紧闭,面色惨白,好像死了一般;而除了康釉蓉,没有别的人了,医生和所有护士,都化成了炸开的血沫,占满了屋子里所有墙。血腥气厚重,还有一股臭味,庄冼疾步向妻子走去,靠近产床的时候突然止住了脚步--他看见了他的儿子。

    庄祁除了第一声啼哭,没有再发出别的声音,此时他仰面躺着,身上全是血,脐带还没剪开,攥着小小的拳头,蹬着脚,无意间与庄冼对视,大大的眼睛里水灵灵的柔意,与康釉蓉一模一样。

    庄冼一下子就心软了。

    “……庄祁被留了下来,尽管他一出生,就杀了四个人。”庄劲道。多少年来,他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孙子,那确确实实是他们庄家的孩子。不仅模样像极了庄冼和康釉蓉,性格还与他一样执拗。只是每次看见幼小的庄祁露出温和无害的微笑时,他都会想起当天在产房内的情景。

    “……”赵枣儿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她依旧紧紧的握着拳头,裤子都攥得皱巴巴的了,手也发白,也没有松手。好半天,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所以呢?”

    难道庄祁会杀了她吗?开什么玩笑!

    庄劲摇摇头,他对庄祁的教育一直很小心翼翼,既注意不让他离任何人太近,又谨慎不把庄祁培养成冷血无情的纨绔子弟。在庄祁的教育问题上,庄劲费了相当多的心思,而成效也是显著的,庄祁在十八岁成人时掌握了彻底抑制自己力量的方法,同时成长为了一个可靠的、正直的天师。

    “所以庄祁,是什么?”赵枣儿问出了最想问的问题。

    “天生残血,生性冷僻,嗜杀、尚煞、纵凶--此乃,‘魔’。”

    深吸一口气,赵枣儿静坐了几秒,对于“魔”的概念,她并不深刻,可是庄劲说的“天生残血,生性冷僻,嗜杀、尚煞、纵凶”,就足以让她震惊,但这些描述的,真的是庄祁吗?

    一口气喝完杯子里的茶,茶水已经凉了,激得她清醒,“……您刚刚,不是说庄祁已经压制了那股力量了吗?我,又为什么一定要离开庄祁呢?”

    “当年庄祁的妈妈死的时候,化做了封印庄祁力量的一道封印,而今封印被破开了,”庄劲摆手,示意赵枣儿先等他说完,“庄祁随时可能成魔。这是其一。”

    “庄祁难道不知道这件事吗?”赵枣儿还是忍不住打断他。

    “我也正要说这一点,其二,”庄劲直视赵枣儿,“庄祁的记忆被封印了一部分,他不知道自己会成魔,但你--正在破开这道封印。”

    赵枣儿不明白,突然间,灵光一闪,她好像知道了什么。

    庄劲明白她猜到了,点了点头,“多年前你与庄祁的那次相遇,是这道封印的由来。”

    怪不得她不记得庄祁,而庄祁--庄祁不是已经想起来了吗?

    观察着赵枣儿的神情,庄劲又道:“你的命数,也快到头了,离开庄祁,对你对他,都是好事。而若是庄祁化魔,将血流成河,白骨成山。”

    --血流成河?白骨成山?

    赵枣儿闭了闭眼睛,眼前一阵炫黑。那会是风度翩翩的庄祁?她不信。

    所受的震撼太大,赵枣儿一时理不清思绪,喉咙有点甜,她下意识地咳了一下,却吐出来一块血来。

    正文 126化魔(1)

    赵枣儿送走庄劲之后,怎么样都不能从游离的状态走出来。

    庄祁——魔?她——封印?如果继续跟庄祁在一起,庄祁可能会化魔,而她很快就会死,如果他们分开,庄祁不会化魔,她还可以再活一些时候。

    该如何选择,太明显了。

    有气无力地把自己甩到沙发上,赵枣儿面朝下趴着,不一会儿又觉得难受,直犯恶心,于是坐了起来。目光正好看到垃圾桶里的纸团,红的白的,像冬日里被雪盖住的梅花。那是她方才咳出来的血块。

    刚咳了血的时候她呆住了,庄劲却意味深长地看着她,眼神里明明白白写着:“你看吧,我说了你命不久矣,还是赶快离开庄祁才好。”

    赵枣儿只是很淡定地把血块用纸巾包起来,洗干净脸,坐回沙发上后,她一本正经解释道那只是上火,同时坚持自己先前的说法:她和庄祁的事是他们两个人的事,不接受任何人的干涉。

    她的态度太强硬了,但是脸色很不好,庄劲没有再说什么,沉默了一下后选择告辞。走之前他还是留下了一句话:“如果你死了,庄祁会很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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