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六郎的媳妇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瘦肉猪肝汤
三郎又道,“人不知而不温,不亦君子乎?”
呵呵,三郎答错了,是“愠”不是“温”,这我初中都背过。
我正等着将军发怒,没想到他紧皱着眉头,又盯了书本老半天,兀自拿不定主意,向四郎问道,“你把最后一句解释一遍!”
四郎道,“学问还没有弄明白,就不去温暖的地儿待着,就算是君子了!”
将军疑惑地望着大郎和二郎,问道,“你们也是这样说吗?”
二郎点头,大郎迟疑道,“父亲,大概如此吧!”
刚才听到四郎的妙解,我就在不停忍笑,现在看他们一家父子,老的糊涂不清,小的一知半解,这画面实在太美我不敢看,我实在是忍无可忍,“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趴在桌上,动弹不得。
五道目光齐刷刷地望向我,过了好一会,我才勉强克制住情绪,徐徐道,“人不知而不愠,不是温,不被人理解却不生气,才是君子啊!”
杨家儿郎都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我,杨将军却很是激动道,“妹子读过书?”
我自然是读过的,但能和你们一样吗,就说论语吧,我也就会背那么几句,只好谦虚道,“算认得几字!”
“妹子竟然读过书,家里想必不凡,府上可曾做官?究竟是杨家怠慢了!”杨将军立刻站起来,拱手施礼道。
他也忒客气了,我也起身还礼道,“家父是读过书,不过只会写写文章,没什么大不了的!”他是个小小编辑。
“那也是秀才公啊,失敬失敬!”
额,好吧,听说宋朝时,没有做官的读书人,都可被称作秀才,可见尊重了。
杨将军沉默了一阵,才尴尬道,“不如以后,妹子替我考校孩儿们的功课吧?”
那尼,这是要撂摊子了吗?
我忙推却道,“不敢不敢,我看将军雅量高致,府里的庭院布置,乃至匾额对联,都气韵非凡,想是军务繁忙,一时疏忽了经义,小女子怎敢越俎代庖啊?”
将军脸刷得一下就红了,咳声道,“粗人一个,哪有这等本事,只略微识得几个大字。那是建府时,本人请河东路安抚使潘公,代为拟笔的。潘公是开国功臣,兼文武全才,又是我的上属,对我颇为关照,他提笔立就,自然是气度恢宏。”
此潘公,该不会是潘仁美吧?这两人,一个相当于副省长,一个相当于两市市长,不过更强调其军事职能,这样的上下隶属关系,又是边区老干部,打起战来,杨令公不对他唯命是从才怪!
我滴个乖乖,杨令公和他关系还不错,他还那么有文化,最后反被坑了一把,果然是“为朋友两肋插刀”!
我见这位老哥盛意拳拳,实在推脱不开,为了孩纸的教育问题,只好勉强应承了下来。
老哥意犹未尽,还塞给我一把厚厚的戒尺,嘱咐道,“若是有人荒废学业,妹子绝不可心慈手软!”大哥,你的娃儿你真不疼!
我握着戒尺,突然豪情万丈,睥睨一众儿郎,哈哈哈,你们的命运,以后可就掌握在,小姐姐我手里了。
我感觉,地下站着的杨家儿郎,冷不丁地,都抖了几抖。
☆、深藏不露
杨令公走后,我一本正经地在坐下,摊开论语一书,手里摩挲着戒尺,淡淡道,“往日将军对你们要求严格,我这个人就不同了,比较好说话,如果你们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我是不会轻易罚人的。”
杨家儿郎们齐声喊是,不过表情不怎么相信。
我一改温和之态,正色道,“不过,你们刚才的表现,实在是太丢人了,开篇首义就背得乱七八糟,你们说这是谁的错?”
儿郎们一时红了脸,支支吾吾不肯答。
我望向大郎道,“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弟弟们还小,记不全也是有的,你这个当大哥的,怎么也多读了几年书,本该循循善诱,却不能指正错误,可见是功课荒疏了。”
二郎急切地想为他辩解,三郎见数落的不是他,稍稍松了口气,四郎唇角一翘,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样子。
大郎听了我的指责,没有我想象中的羞愧无地,只是面无表情道,“梅姨教训的是,大郎受教了。”
“那今日就由你开始,让我考考你的学问,以后也好给弟弟们树立一个榜样。”可没那么容易放过你,好不容易给我逮着机会,戒尺在手,还不把你拍飞。
大郎挺直了背脊,从容地点了点头。
为了给他留点面子,我先挑了句最为popur,问道,“三人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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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有我师,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
恩恩,背得挺遛,看来不至于不学无术。我又问道,“吾日三省吾身?”
“为人谋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传不习乎?”
咦!他哪里像不熟啊?我挑了句拗口的,继续发问,“君子所贵乎道者三?”
“动容貌,斯远暴慢矣;正颜色,斯近信矣;出辞气,斯远鄙倍矣。”
不可能吧,我要把所有和“三”有关的,都问一遍,看你会不会串词?
我连珠炮般地问道,
“君子道者三,我无能焉?”
“仁者不忧,知者不惑,勇者不惧。”
“益者三友?”“友直,友谅,友多闻。”
“损者三友?”“友便辟,友善柔,友便佞。”
“益者三乐?”“乐节礼乐,乐道人之善,乐多贤友。”
“损者三乐?”“乐骄乐,乐佚游,乐宴乐。”
“君子有三戒?”“少之时,血气未定,戒之在色;及其壮也,血气方刚,戒之在斗;及其老也,血气既衰,戒之在得。”
气死我了,一本论语,从头到尾翻了一通,也没把大郎问倒!敢情你这小样儿,刚才是在装孙子呢吧,连杨令公都被你忽悠了。
二郎见我表情不善,忙劝解道,“梅姨,请别生气,大哥的学问在府学里,虽算不得数一数二,但在我们这一帮蒙荫子弟中,称得上勤奋好学,程夫子还曾夸他,若不是将来要承袭武爵,倒可以去考个举人。”
我将书一合,往桌上一拍,严肃道,“那为什么在将军问话时,他一问三不知?”
四郎扭捏道,“梅姨,这都怪我,大哥是怕我被父亲责打,才闭口不说的。”
“为人谋不忠乎?”我问道。
这小子,胆够大,欺负父亲没文化!看我怎么“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梅姨说的是,我本不该欺瞒父亲,大郎愿领责罚。”说完他上前一步,将双手摊开。
二郎将头扭了过去,不忍观看,三郎瞪大了双眼,退后了一步,四郎还待再劝,却被大郎喝住。
我抓起了戒尺,朝着他覆有薄茧的黝黑手掌,就要狠狠拍下,一血当日绑架之仇,却在触及到他那坚毅的目光时,一时下不去手,戒尺悬在半空,停住了。
不行啊,想来这小子皮实得很,以前没少挨过打,打他那我不是毫无成就感!
“不如你说一声,小姐姐,对不起,我就放过你!”我和颜悦色地引导他。
大郎瞬间脸黑,无言以对,其他三人也是愣在当场,完全get不到我神马情况?
“怎么样,好好地向我认个错,这可比挨打好多了吧!”我笑嘻嘻地望着他。
“您还是打吧!”他毫不留情地拒绝道。
这死小子,跟我玩“威武不能屈”这一套是吧?!好啊,那我成全你,“给我去演武场蹲马步,直到天黑为止!”
那一日下午,三位弟弟十分自觉,陪着大郎扎马步,直到晚饭时,四人腿还是抖的,我有点心虚,一直低头扒饭。
杨令公却在见到后,对我肃然起敬,赞道,“妹子好手段,我起初还担心你妇人之仁,从今以后,杨家儿郎的学业就拜托你了!”
我一脸懵逼!
☆、白牡丹十试吕洞宾
是年四月十四,正好是纯阳真人的诞辰,太原城东的纯阳宫举办盛大的法会。我来到杨府后,还没怎么正经出过门,杨夫人遂令四位儿郎,带我前去凑凑热闹,他们往年去过,就不去了。
太原城是一个狭长型城市,四周环绕两丈多高的城墙,坚固厚实,防御敌袭。都城被汾河南北贯穿,府衙位居中央,南边是太庙和府学,东有纯阳宫,西有白云寺。
杨府位于府衙东北百步之内,我们一行人乘车出发,我和四郎一乘,其他三郎一乘,飞驰过汾河上的白虹桥,途经东市的胜利坊,长风坊,行了有大约两刻钟,才来到纯阳宫门外。
一行人下车后,眼前一亮,一幢三楹的青砖门楼,巍峨矗立,造型古朴别致,雕龙镂虎,飞檐翘角。门楼正中,高悬一金漆蓝匾,书以“纯阳宫”三字,两边各悬一副楹联,上书“闹市净土开道化”,“云中又闻洞仙歌”。
“这座牌楼,称作‘三路五楼’,三路,意味着步入三清,五楼,寓意着五行俱全”,四郎自告奋勇地解说道。
我微笑着,朝他竖起了大拇指,他欢呼雀跃地东走西逛,像撒开蹄子的小马驹。
此刻,宫门前广场上,热闹非凡。
有小儿四处游走,着白虔衫,腰系青花手巾,挟白瓷缸子,卖辣菜、干果;有素衫妇人,绾高椎髻,在简易的茅草棚子下,呼唤往来,为茶客换汤斟茶;更有一些木制的搭棚,悬着各色风帘,写着“桥东贾家瓠羹”,“孙好手馒头”,“乳酪张家”……大多坐了个满席,人声鼎沸,谈笑不绝。
我实在等不及,想要一尝北宋美食,垂涎欲滴道,“你们可知什么最好吃?”
二郎淡笑道,“梅姨别急,先让四弟带你去戏台下坐着,略等一会儿,我们几个帮你去买,到时大家边吃边赏戏,岂不有趣?”
经二郎一指,我才注意到东边有个高台,下面摆了数十张长条板凳,此时戏未开场,只稀稀拉拉地坐了几人。
二郎这是要我先去占个座,他们负责吃食,果然细心周到,我笑着朝他点了点头。
四郎带我过去坐下,探头探脑道,“希望今日有场好戏!”
“一般会上演什么?”我好奇问。
“纯阳真人的诞辰,自然是说他的传奇”,四郎眉飞色舞,侃侃而谈,“也许是火龙传剑,金阙选仙,剑仙斩妖,又或是黄粱梦觉,度刘海蟾……”
这人好像挺耳熟,我急切问道,“纯阳真人叫什么?”
“姓吕,名岩,字洞宾,号纯阳子”,四郎一脸讶异道,“梅姨竟然不知,他可是顶顶有名的人物!”
我一拍脑袋,恍然道,“当然知道啦,八仙过海的吕洞宾嘛!”欺负我小时候没看过东游记吗?那个时候的马景涛,还是盛世美颜滴!
“啊,什么是八仙过海?”四郎不解。
那尼,难道这个时候,八仙的故事还没有流传,只火了一个吕洞宾?
我只好将我记忆中的八仙,一一道来,跛足铁拐李,汉将钟离权,仙翁张果老,孤女何仙姑,叫花子蓝采和,持笛少年韩湘子,皇亲国戚曹国舅……不过说成是乡野传闻,让他随意听听。
哎呦喂,曹国舅好像是,北宋某个皇帝的大舅子吧,我这算不算剧透啊?
四郎悠悠神往道,“原来纯阳子,还有这么多有趣的伙伴!”
就在我胡侃之际,其他三郎回来了,每人手上都是满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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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油纸包裹着的,有金花饼、熟肉饼、笋肉馒头、杂色煎花馒头、姜辣萝卜、冰雪冷元子、香糖果子、柿糕儿、玉棋子、药木瓜……
我双眼放光,一一尝了几口,正在回味无穷中,只听鼓点一响,五位彩衣男子,踏着鼓点登上高台,扭腰摆腿,翩翩起舞,动作滑稽搞怪。
我“噗嗤”一声,忍不住笑道,“你们说的戏,就是这样?”
大郎沉声道,“这只是个开场,俗称‘艳段’。”
哦,原来只是热场舞啊!宋朝的戏剧,已经发展得相当成熟了嘛!
他话音刚落,只听筝声一起,笛声一转,这五人退了下去。
一男子头绾雪巾,身着青领大袖宽袍,昂首阔步,一甩袍袖,柔声唱道,“广寒仙子,水月观音,吾曾见过;未见卿卿,天香国色,飘飘出尘!”
一女子头簪牡丹,一袭月华长裙,罩着妃色褙子,眼含秋波,眉如新月,款款而来,轻启朱唇道,“蒲柳之姿,风尘漂泊,怎担得起郎君青眼?”
我正看得有趣,只见大郎“唰”的一声,站了起来,扯住我的衣袖,就往外走,他力气实在大,我根本甩不开,其他三人也是低眉敛目,双颊绯红,默默跟随着。
直到离开戏台几十步远,他才停下,渐渐放手。
我揉了下手臂,怒气冲冲道,“大郎,你发什么疯?”
“你知道这出戏,说的是什么吗?”大郎指使开弟弟三人,疾言令色道。
“不就是那个什么,白牡丹十试吕洞宾吗,你当我没见识过?”
大郎大惊失色,一脸的不可置信,俊脸涨红道,“你说的什么淫词秽语?什么‘十试’?真是不知羞耻!”
我哪里就不知羞耻了,这戏都演了,还不允许我说了?等等,好像吕洞宾确实有十试来着,不过是他师父钟离权,给他定下了十关升仙考验,好像和白牡丹没啥关系。糟糕,我讲串词了!
不过怎么能在小鬼头面前露怯,我只好硬着头皮道,“那个,作为你们这些瓜崽子,确实不好看这些,算了,走就走了,我不跟你计较!”
“你……”大郎简直忍无可忍,拂袖而去。
后来大家都有些心神惴惴,我和大郎又剑拔弩张,几人也没有好好地逛逛纯阳宫,就草草回府了。
不过值得高兴的是,那些吃食他们都没怎么搭理,我通通收归私库,细细品尝了好几日,大感北宋物质和精神文明的丰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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