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将军,前方有诈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锥子
得到这样的回复,翠娘不再折磨自己的头皮,弯起一双大眼睛,笑眯眯道:“多谢赛金姐提醒,改明儿我来给赛金姐做一天义务助理。”
赛金道:“你快饶了我吧。”嘴上这么说,脸上却展露微笑表情。
翠娘和赛金道别之后,转身拽起一头雾水的卫戗:“动作快点。”
被拽着的卫戗低头看向自己被抓住的手腕,一直感觉翠娘好像不怎么喜欢自己,可这会儿怎么却是一把抓起自己的手腕?转念又一想,大约是自己距离她近,被她随手牵起,倒也不再多想什么,自然而然伸手去抓王珏,带上他一起离开。
路上卫戗忍不住问出声:“带回客人是什么意思?”怎么提到这一句,翠娘就明白了?
连续二十来天,令翠娘这个向导当出惯性来,听到提问便条件反射地给出回答:“鎏坡大人喜静,常年居住在与秀水湖遥相呼应的映秀峰上,那里就连我们境内人一般情况下都会自动回避,更别说外人,鎏坡大人是不会带客人去那里。”
卫戗又问:“所以呢?”
翠娘再答:“境内有什么情况,都是在议会院商量;议会院前面就是大会堂,逢年过节有活动,都是在大会堂里举办的;而在最开始的设计里,大会堂和议会院之间还有会客馆,但你们也看到了,咱们这里与世隔绝,所以会客馆基本上也就是个摆设,不过好像最近这一半年时间,鎏坡大人接待过几次境外贵客,就是在会客馆,所以咱们去那边堵人,肯定没错的。”
随着远离沸反盈天的站台,卫戗脑子逐渐清透起来,敏锐地捕捉到“贵客”二字,连日来的所见所闻,让卫戗生出一种这里是有进没出的认知,罕见地被放回去的那个贺柏,用翠娘的话来说,也是“让他去给咱们桃花源做做推广宣传”的,那所谓的“贵客”又是谁?
沉吟半晌后,卫戗到底还是试探套话:“也只有像那个小九一样的,才能算是贵客了吧?”
翠娘想也不想便开口道:“小九可不是贵客。”
卫戗挑眉:“连他那般才智都算不上贵客?”
翠娘噗嗤笑起来:“怎么说得好像你和小九挺熟似的?”
卫戗摸摸鼻尖,心说确实挺熟,但表面还是要装上一装的:“在境外就听说过这个人,进来的第一天又听到,是以……”
翠娘不疑有他地摆手笑道:“其实小九除了长得很养眼之外,才智在咱们桃花源并不算格外出众,当然,那是因为受教育水平导致的,章叔他们全都说,好好栽培栽培他,要不了几年,他必将大放异彩,可那也是将来的事。”
卫戗不以为然,与其说桓昱才智不出众,不如说是在此境内,他所掌握的学识暂时无用武之地,毕竟这里很和平,而桓昱却是个兵法高手,这就好比把个高僧送进道观,你让他在短时间内靠才学出人头地,一个字,难!
但如果出类拔萃如桓昱这样的都不算贵客,那么被慎重接待的又会是什么人?
站台外也很热闹,不过基本上全是往这边来的,逆行的翠娘三人很容易坐上车找到空位,从站台这边到议会院,坐轨道车也就一盏茶工夫,下车之后,翠娘带着卫戗和王珏绕过正门直往这宏伟建筑的侧面走去,大约走了七八百步,来到一处双开的玻璃门前,翠娘露出颇具特色的娇俏笑容,对坐在旁边的干瘦山羊胡男人甜腻道:“时迁叔叔,我和朋友过来找雪海姐姐。”
山羊胡时迁早在翠娘带人拐过墙角便注意到他们,听到翠娘的话,又抬抬眼皮,近距离将卫戗和王珏打量一番,眯眼道:“姓王?”
翠娘忙不迭道:“是是。”
时迁点点头:“进吧。”
按理说,都是相熟的人,翠娘这二十来天如此高调的和他们混在一起,知道他们姓甚名谁并不稀奇,但卫戗就是没来由地生出一丝不安,被放行之后,还停在原地,直到手被王珏攥住,耳畔传来轻柔的嗓音:“马上就要结束了,怎么反倒迟疑了?”
卫戗还是没走,猛地反握住王珏的手,不答反问:“手心怎么这么凉?”
王珏歪头笑笑:“可能——是因为没被你抱着?”
卫戗板起脸:“我说正经的呢!”
走出去老远,仍不见他二人跟上的翠娘回头看过来:“喂,你们俩要想腻歪,回家关起门可劲儿折腾,黏糊到反胃也没人管,这里可是严肃地方,还走不走?”
☆、见异思迁
翠娘这番话说得很不客气, 甚至还夹着一丝龌龊的荤, 却把王珏逗乐, 他用漏在外面的拇指暧昧地勾了勾卫戗手背,凑在她耳畔, 状似虚心求教:“当真能折腾到反胃么?”
心跳加快, 热流直往头顶冲, 脸上火辣辣的卫戗,一时间倒也忘了王珏手凉这茬, 不想搭理这没羞没臊的孽障种子, 用上力气去甩牵着的那只手, 结果非但没能如愿, 反倒被他趁机改被牵着为十指交握,纠缠得更深。
见此情景, 翠娘龇牙咧嘴翻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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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抬手按揉太阳穴,半晌, 小声咕哝一句:“败给你们了。”吐槽完毕,扬声,“喂,你们搁这浪吧, 我走了。”
那怎么行?卫戗顾不上再跟王珏斗法, 忙出声叫住翠娘,赔着笑脸说软话,总算把翠娘哄回来。
跟在翠娘身后, 在迷宫一般纵横交错的廊道里轻车熟路找到雪海所在的偏厅。
初次见面,雪海身边跟着七八个少女,这一次阵仗更大,晃一眼,不比他们州府大堂小的偏厅里到处都是百媚千娇的女郎,她们三三两两凑在一起说说笑笑,见到翠娘推门而入,不约而同停下来,目光却是齐刷刷投向尾随其后的王珏。
雪海胳膊肘支在扶臂上,手撑额角歪靠在正对厅门的椅子里,状似在打盹,听到厅里安静下来,掀开眼皮看向门口,轻启朱唇:“来了?”
翠娘搔头笑:“恩。”
雪海懒洋洋的目光扫过卫戗,定在王珏身上,将他上下好一顿打量,扯扯嘴角,站起身:“时间差不多了,走吧。”
心中疑窦更大的卫戗不由攥紧王珏的手:“要不然……”
王珏偏头看向她:“不然怎的?”
卫戗努力按捺下心底激越的退堂鼓,扭头对上王珏:“没事。”把注意力转到款款而来的“仙子”身上。
今天的雪海,挽起青丝,在脑后松垮垮地盘出一个花髻,花髻旁簪着黑色细羽和晶亮的金属片构成的头饰,身上仍是一袭曳地长裙,不过却是黑色的,料子格外轻薄柔软,以胸下为分界线,上面很贴身,勾勒出令人浮想联翩的曲线,而下面却是极其宽松的大裙摆,越发衬得细腰不盈一握,迈步行走,身姿妖娆,直把卫戗都给看呆,由衷叹道:“好美!”
卫戗抬手摸摸胸口,心说倘若自己是个货真价实的少年,看到今天的雪海,十之七八也会为她动心……
他们就站在门口,出入的必经之路,近在咫尺,一阵沁人心脾的馨香扑面而来,卫戗又赞了一句:“好香!”然后她的脸就被硬生生扳转向侧面,与王珏四目相对,“?”
一手与卫戗的手交缠,另一手停在卫戗脸颊上的王珏不满道:“你想异思迁么?”
卫戗皱眉:“哈?”
王珏眉头微锁,表情认真:“摸着你的良心说话,在你眼里,我和那妖女究竟哪个更出挑。”
卫戗:“诶?”继而反应过来,一口气没喘明白,激烈呛咳起来,“咳咳咳……”
王珏仍板着脸,但却伸手替卫戗捋背顺气,嘴上还要抱怨:“真是不叫人省心。”
卫戗:“……”
统共没剩几步路,就算雪海走得再慢,终究还是来到门口,在翠娘身前站定,微微侧目看向那缠缠绵绵的二人,跟在她身后的一众娘子军随之驻足,整齐划一将目光投向他们。
虽说翠娘表面上似乎对卫戗不怎么待见,但二十来天的相处,早已将其视作自己人,见他们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竟还在旁若无人的腻歪,即便翠娘在开通的环境里,可仍是不由自主替他们感到臊得慌,简直没眼看……不过嘴上还是要帮他们兜上一兜:“嘻嘻,雪海姐,这个——误会……”语无伦次,连她自己都搞不清楚究竟在说些什么,干脆闭嘴,默默祈祷,但愿心事重重的雪海没听到王珏称她为“妖女”!
静默半晌后,只见雪海秀致的眉几不可察地跳了跳,到底没说什么,迈步走过去,翠娘松了一口气,回头狠狠地蹬了卫戗和王珏一眼:“别秀了,赶紧跟上。”
听到翠娘发话,尴尬的卫戗有如获得一道赦令,长出一口气之余,还要义正辞严道:“别闹了,正事重要。”然后迈开步子,打算与她做一对连体婴的王珏只能跟上。
等他们三个后到的跟上雪海,先前停驻的娘子军才再次行动起来,随之鱼贯而出。
就这样,卫戗和王珏跟在雪海身侧,被众美女簇拥着通过敞亮的走廊,走向会客馆。
老远就看到大敞四开的馆门,两侧还站满了人,翠娘抻长脖子踮起脚,手搭眉骨张望起来,不忘履行其向导职责,喃喃道:“平日里馆门紧闭着,像这样敞开可是难得一见的,看到门前诸位大叔们,可见鎏坡大人已经回来了。”最后啧啧称赞,“还是政务通道方便快捷啊!”
雪海身份特殊,一路畅通无阻来到会客馆前,待到近了,卫戗竟从站在大门两侧的人群里发现了李逵和章师的身影,很快忆起先前就听说他们要回来,看看旁边那些扮相异于境内,更贴近现世的人,应该都是像章师他们一样,在外面物色合适人选,明渡到境内的人,毕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引进上千人,只靠章师和李逵两个人哪能办得到?
出乎卫戗意料,高贵冷艳的雪海见到这群不修边幅,衣衫也颇为褴褛的汉子们,竟停下脚步,温婉可人地向他们施礼,直叫卫戗瞪大了眼。
后面的娘子军也纷纷同他们热络地打招呼,翠娘更是忙,这头“叔”那头“伯”,哪个都不想怠慢了,很有一股子雨露均沾的架势。
卫戗只认识章师和李逵,便同他们问好,寒暄几句过后,那边已打完招呼的雪海,拎起裙摆拾阶而上,朝馆内走去,卫戗抬手拍了拍小蜜蜂似的翠娘,翠娘抬头看了一眼,果断和众人暂别,示意卫戗和王珏赶紧跟上。
步入大厅,径直来到第二道门前,站在门口的两个清秀少年见到雪海,冲她点点头,然后同时去推自己身边的那扇门,门敞开的瞬间,站在偏后方的卫戗一抬眼,视线便与一人对上了,她愣了一愣,然后咬牙切齿:“怎么又是这个阴魂不散的家伙?”
旁边王珏却是轻笑一声,意味不明道:“果然有他。”
卫戗偏头看向王珏:“阿珏?”
王珏抬了抬他们交握的手,漫声道:“然,你已经是我的了。”
换个场合,要是听他这么说,卫戗肯定会斥他“厚颜无耻”,但此刻听了,却只感到一阵没来由的心慌,无言以对,只能收紧他们交握在一起的那只手……也算是一种回应。
当然,先前翠娘说过,这一半年时间,鎏坡几次接待境外“贵客”,而这段时期,司马润一直忙着给她添堵,分身乏术没空过来;再则他坐的位置也较偏,和个“贵”字还隔了段距离。
站在门口凝望了好一会儿的雪海终于迈进会客厅,时刻留心卫戗和王珏这边情况的翠娘见状立马抬手拍了拍卫戗肩头,小声道:“喂,走了。”
随着视角改变,又有一个醒目人物跃入卫戗眼帘,看排位,比司马润可高了几个等级,应该担得起一个“贵”字,浅粉衣裳,头发雪白,雌雄莫辨……呦呵,这位贵客,竟还是个老熟人呢!
琅琊王司马润和筑境的师弟桃箓,这是个什么诡异组合?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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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可能是闲来无事结伴前来桃花源观光旅游吧?
不过惊诧归惊诧,卫戗可没忘了来此一探的真正原因,忽略来自坐席上几道或灼热、或新奇、或探究的视线,目光在厅里众人间扫荡,很容易便搜到那条烙印在她记忆里的清瘦身影,心下松了一口气。细观察,桓昱眉目含笑,神采奕奕,看来在这里生活的很好,这会儿正歪头同坐在他下面的一人说着什么。
再看那人,卫戗感觉有些眼熟,努力搜寻两世记忆,好像是谯王妃的同宗侄孙崔景铄,正因他的失踪惊动贾后,又让司马润名正言顺前来骚扰他们……居然看到这几位集结一堂,卫戗疑心自己在做梦,克制着想要掐一掐自己的冲动,以免做出什么跌份儿举动。
对对,转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敬仰一下久闻大名的鎏坡大人,虽然没人说过他高龄几何,但终究是谢济的旧相识,是个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的老寿星。
当然,这个老寿星不比寻常,用他们这边的话来说,就是还能亲自出远门跑业务,想来应是精神矍铄,不该黄发台背,在卫戗想象里,应该是一副鹤发童颜的模样,可目光在那一溜人中来回扫荡了个遍,除了桃箓一个醒目白毛之外,再也没个异色头发,忍不住转向翠娘:“鎏坡大人不在?”
翠娘眨眨眼:“在啊!”
☆、心心相印
卫戗又在坐着的人里面找了一圈:“哪儿呢?”
翠娘努努下巴:“挨着白头发那位就是啊。”
“诶?”卫戗慢慢扭过头去, 视线打在桃箓旁边的男人, 他身形消瘦, 穿着一身灰黑袍子,呃, 大约是袍子吧?反正半长不短, 有点像大氅, 又比大氅简洁服帖,半长不短些微卷曲的黑发, 半拢起来在脑后扎了个小揪, 麦色肌肤, 浓眉似剑, 细长眼睛,轮廓深刻的下巴上蓄着短须, 晃一眼, 和谢亦辉有些相似,不过看上去比这位谢济名义上的重孙看着更年轻, 坐在这群人中,并不格外出众……这就是鎏坡?
定睛再看,这个鎏坡却又与谢亦辉全然不同,谢亦辉的眼神很温暖, 而鎏坡却是如同古井一般的冰冷幽深, 沉着,睿智的气韵鲜明,第一眼扫过去不觉怎样, 再来一眼便刻进脑袋里,粗看会觉得他像谢亦辉,大概是因为两人留着一样的胡子?
但,鎏坡看上去怎么会如此年轻?惊诧万分的卫戗视线偏转,对上浅笑盈盈望着她的妖孽桃箓,灵光一闪,对了,当初瞧着筑境也甚年轻,真算起来还不是一把年纪?转念又想到,筑境是只孤魂野鬼,那这位“鎏坡大人”究竟又是个什么东西?
就在这时,对鎏坡行了半天注目礼的雪海突然笑起来,轻启朱唇:“鎏坡,你回来了。”
鎏坡双眼半睁不睁,纠正道:“叫义父。”又冷淡接续,“我这正忙着,没事就出去吧。”
雪海精致的面容转过几个颜色,最后却扯扯嘴角,绽开一个耀眼的笑容:“要是没事,怎么敢在这个时候过来?”
鎏坡抬抬眼皮:“哦?”
雪海突兀地兴奋起来:“你不是一直希望我早点嫁出去么!现在就是来告诉你,我找到那个想嫁的人了,带他过来给你看看。”
自雪海和鎏坡对上后,会客厅里便变得悄无声息,卫戗也自游思里回魂,开始留意那二人的你来我往,听到雪海这一句,再看看王珏和自己所处的特殊位置,顿时生出不好的预感,抬头确认,雪海果然转身朝他们这边迈开脚步。
卫戗直觉反应就是要把王珏藏起来,可他们已被先前跟在身后的娘子军层层包围,退无可退,又不能杀出一条血路,只能握紧王珏的手。
雪海到底还是停在他二人身前,微微扬起下巴,因这一动作,更显出白皙修长,弧度优美的颈项……这个女人,近观比远望更精致,有点像胎质洁白,釉面光润的白瓷瓶,因为稀罕,比精雕细琢的玉瓶还要金贵,偶得之,便要爱不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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