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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将军,前方有诈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锥子

    由这端坐的身形和用餐的姿态可以看出,这孩子是受到过正规礼仪教导的,是以出身绝不会差。

    看得出这孩子很喜欢那肉糜粥,可他仅吃了一小碗便摇头拒绝裴让给他再添的想法。

    裴让拿眼神征询卫戗意见。

    “不吃便不吃吧,长期吃不饱,一下吃多反倒容易撑着,晚些时候再让他吃一碗。”卫戗应道。

    他二人吃完后,裴让喊跑堂的过来将碗碟收拾下去。

    卫戗找出那半块玉佩,摩挲观看。

    确定这只是一块玉佩的半边,再看这面的花纹就明白多了,这是半个羊头,而那另一面她看不明白是“水”还是“川”的曲线,应该也是一个字的半边。

    翻来覆去的看,脑子里突然蹦出一个念头来,卫戗一把攥紧玉佩,抬眼看坐对面捧着金钵的孩子,难不成他是……马上又想到,她是重生而来,牵一发而动全身,间接改变许多人的命运,如果按照前世轨迹,此刻这孩子肯定已像他生母那样,殒命在深山老林无人知晓的角落,今次却在那紧要关头被她正巧撞上——这便是老天重新安排给他和她的缘分。

    沉吟片刻,她有了主意,抱起这孩子走出自己房间,直奔她爹的房间而去。

    “父亲,你可曾安歇了?”时间尚早,房间也还亮着灯,但卫戗还是停在她爹门外如是询问。

    她爹平日里睡得就晚,现在心里揣着事,更是睡不着,听到卫戗声音,忙应道:“不曾歇,你进来吧。”

    卫戗一手抱着孩子,一手去推门,进来之后,随手又把门给带上,抱着孩子径直走到她爹面前,躬身施礼:“父亲。”

    卫毅在听到卫戗的声音时,便一展愁眉,端出温和笑意,见她抱着个孩子进来,仔细打量一番,道:“这便是你今天救下的那稚子?”

    卫戗点头:“是。”接着又道:“父亲,我想和您商量一件事情。”

    卫毅指着矮榻另一侧:“有什么事坐下说罢!”

    卫戗将怀中孩子放到榻上,接着矮身挨着他坐下,直截了当讲明来意:“父亲,我想请您将这孩子收为养子。”

    卫毅一愣:“这?”

    卫戗解释道:“这孩子需要一个正式身份,只要您收下他,我就可以去官府将他载入黄籍。”她表皮年纪只有十三岁,且未成亲,认个四五岁的孩子当儿子有些突兀,但要是换她爹认下这孩子就合理多了,入籍也好办,反正都姓卫!

    卫毅又看了一眼这个漂亮男孩,斟酌半天,才缓缓道:“此子容貌不俗,且遭遇追杀,怕其身世并不简单,我已如此,再怎样都无所谓,但你要知道,我们的任何决定都关乎到整个卫家的未来,万万不可草率行事……”

    这孩子虽不说话,却听得懂卫毅的拒绝,他瑟缩了。

    卫戗展开双臂将他拥入怀中,斜睨卫毅:“父亲,那个人偶,您还没丢掉罢?”

    一句话说得卫毅本就不怎么好看的脸色更难看了,他尴尬的支吾道:“啊,那个,其实我……”

    卫戗并不是要让卫毅难堪,她也拜托王瑄帮忙保留着诺儿的人偶,嘴角扯开一抹笑:“所以父亲应该能理解那种感觉——想要不顾一切的保护一个人,哪怕代价是付出自己的生命!”她爹那个时候不能挽救那人偶,便故意随它坠崖,她神情一敛,冷然道:“其实有时候想一想,那豁出性命守护的,或许正是自己活下去的动力。”

    换句话说,失去这个动力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卫毅瞪圆眼睛,视线在卫戗和孩子之间来回游移,他不能理解卫戗的执拗,但他明白自己已是废人,现在的卫家要靠卫戗撑着,假如卫戗出个什么纰漏,还谈什么卫家的未来!他深吸一口气:“戗歌……”

    ☆、自立门户

    卫戗知道裴让就在既听不到他们父女间的对话, 又能保证她有什么事能第一时间赶到的地方, 所以她在卫毅开口前站起身:“稍等。”抱起孩子走出来, 将他交给裴让——失忆并不代表变呆,有些话, 还是背着他妥帖。

    可在裴让接过他的时候, 他的小手却紧紧揪住卫戗的袖摆不肯松开, 大大的眼睛蓄满不安的祈求。

    这小眼神又把卫戗整颗心给泡酥了,她用另一只手从腰间革囊里翻出两颗麦芽糖, 握住他揪着她袖摆的小手, 将麦芽糖轻轻放在他手心里:“先跟哥哥玩一会儿, 我很快就回来。”

    孩子先看看手里的麦芽糖, 再看看抱着他的裴让,最后将视线转向卫戗, 乖顺的点了点头。

    卫戗宠溺的摸摸他的小脑袋, 转身回到她爹的房间。

    不必面对那双惹人怜爱的大眼睛,说话就方便多了, 卫戗一落座,卫毅便将酝酿好的说辞讲出来:“戗歌,你年纪还小,涉世未深, 很多事情并不是像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南公将你教育的很好,让你懂得悲天悯人,为父很欣慰, 但你须知,凡事过犹不及,如果你当真那么喜欢孩子,家中不是还有阿源么,而且他是你至亲的弟弟,何必为个来路不明的孩子承担不必要的风险,万一他真有什么问题,我认下他,便有可能连累整个卫家,毕竟他只是一个人,而卫家可有上百口,就算你不为我和你继母这些老的想想,但也要为芽珈和阿源他们想想啊,阿源才七岁,他那么崇敬你……是,我知道那个孩子他很可怜,但能让他好好的生活下去的方法有很多,不一定非要我们自己收养他,你完全可以找个无儿无女的人家,给他们一些钱,他们一定会很高兴的收留他,而且,我们现在是要去打仗,你带着他也危险……”

    卫毅苦口婆心的说了那么多,直说到口干舌燥,而卫戗从始至终一直低着头,似在仔细聆听,卫毅停了有一会儿,她才抬起头来,对着卫毅莞尔一笑:“允儿。”

    “什么?”

    “允儿,卫允——我给那孩子取的名。”卫戗朗然道。

    卫毅的表情僵了一下,接着被自己的口水呛着,握拳遮嘴佝偻着身子咳的面红耳赤,老半天才缓过来,艰涩开口:“戗歌,你听我说说……”

    卫戗没听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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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掏出那半块玉佩,放到卫毅眼前,沉声道:“我知道父亲的担心,也可以跟父亲交给实底,这是从允儿身上找到的,羌人崇羊,而这玉佩上的羊纹又极别致。”将玉佩翻过来:“还有这三条曲线,加在一起,想来是和西羌姚氏脱不了干系的。”

    卫毅接过玉佩就着烛光仔细查看,最后肯定的点头:“这三条曲线确为‘姚’字半边,而这羊纹也是姚氏的象征。”坐直身子正色道:“所以戗歌,不管这孩子有多可怜,我们都不能留下他,即便他和姚氏没关系,但在这关口,一旦我们收留他,给有心人揪住大做文章,之前我已经出过差池,万一此战不能大获全胜,那这孩子就会成为我卫氏通敌叛国的证据……再加上你连叔叔和宋叔叔他们,那可就不止上百条人命了,孰重孰轻,不用我说你也清楚。”

    卫戗朗然笑道:“也就是说,只要保证不连累卫家,并取得此战胜利,便能解除父亲的顾虑?”

    卫毅踌躇道:“这个……”

    卫戗端正身姿,掷地有声道:“卫戗愿与父亲白纸黑字的立下军令状,此战若败,自会提头来见!”

    她的气势倒令卫毅怯懦了:“戗歌,军中无戏言,这种话岂能乱说,万一落入旁人耳中……”

    卫戗打断他:“王氏十一郎素负盛名,父亲可以请他过来做监督。”

    卫毅瞠目结舌:“戗歌!”

    卫戗挑高下巴:“但我若赢了,父亲便收下允儿为养子。”从卫毅手中拿回那半块玉佩:“当然,也叫父亲放心,他日回到临沂,我不会把允儿带进卫府中,更不会劳烦继母抚养他,哪怕允儿当真是和姚柯回扯上关系,有我戗歌一力承当,绝不会给父亲和卫家添任何麻烦。”既然是她爹主动向外公开她是他“儿子”,那她日后行事可就方便多了,且已买下那处庄园,有了自立门户的资本,可以不必再仰人鼻息,说话办事,底气自然足,至于允儿,她会把他和芽珈一起藏起来,让他远离这乱世的是是非非,无忧无虑的长大。

    卫毅盯着卫戗的表情,最后长叹一声:“既然你这样坚持,我也多说无益,不过‘军令状’什么的就不要再提了,就算要把那孩子载入黄籍,也得等回去才能办,还有,王氏十一郎那样的人物非同等闲,怎么可以让半道捡来的孤儿和他同乘一辆马车,万一传扬出去,会叫人诟病我卫家不懂规矩,明天你还是把那孩子放到我马车里罢。”

    卫戗纠正道:“卫允,允儿,不是什么‘孤儿’或者‘那孩子’。”又道:“随后我会让祖剔去雇一辆马车,不会再麻烦王十一郎了。”

    卫毅讷讷:“哦,我这里还有些金珠,你拿去用。”边说边去解腰上锦囊。

    卫戗已站起身:“不必了,我有钱,父亲也不宽裕,还是自己留着吧。”说罢恭谨的施礼:“时间也不早了,父亲身体不好,早些歇息罢。”

    卫毅眉间挤出一个“川”字来,追问道:“你哪儿来的钱?”想了想,失笑道:“看我这脑子果真不好了,你当初既是为寻我而来,这么远的路,身上不带点钱怎么行,是你继母给的?现在家中艰难,还是省着点用,马车也不要雇了,就让那孩……让允儿和我挤挤罢!”

    卫戗平静道:“我现在用的是母亲留下来的嫁妆,不是继母给我的,而是义母帮我要回来的,所以父亲无需多虑,我暂时并不缺钱。”

    卫毅一怔,脸上浮现复杂表情,嗫嚅:“既是嫁妆,那就是将来……”看看卫戗一身男装,再想想自己为了卫家送她上战场,这副模样还谈什么嫁人?于是他神色愈发颓唐,再也无法继续说下去。

    卫戗宽慰他几句,然后退了出来。

    门外廊道灯笼下,面对面蹲着一大一小两个人,卫戗轻手轻脚凑过去一看,原来裴让为了哄允儿,连他那些平日里积攒的家底都给翻出来,就见他正拈着一颗拇指盖大小,滚圆滚圆的,像玉石似的乳白色鹅卵石,轻轻放到允儿的手心里:“你二哥哥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有一段时间格外喜爱这种光滑圆润的小石头,所以大哥哥每次外出都会带回几颗给她,后来她喜爱上了别的东西,但是大哥哥每次遇到这种尤其漂亮的小石头,还是忍不住要收起来,喏,这颗可是很特别的,是在你二哥哥长大的那座山上的水潭里找到的,大哥哥现在正式把它送给你了!”

    灯光令裴让深刻的轮廓变得柔和起来,虽然外面很冷,可眼前这一幕却令她倍觉温暖,卫戗眨眨眼,原来没喝多的裴让也可以一次说这么多话。

    “二哥哥”是指她吧!她曾经喜欢过小石头?仔细回想一番,好像是有过那么回事,其实她并不怎么喜欢甜食,可换牙的时候莫名其妙就喜欢上了麦芽糖,师父在这方面管得很严,然后目光短浅见识少的她听说一块“漂亮石头”就可以换好多好多五铢钱,有了好多好多五铢钱,就可以买回吃不完的麦芽糖……后来搞明白,那种可以换好多五铢钱的“漂亮石头”和她攒的漂亮石头根本就不是一码事,她那一木盒的漂亮石头连半块麦芽糖都换不到,然后她就不喜欢漂亮石头了。

    卫戗这一愣神便漏了行迹,裴让发现她,惊诧道:“戗歌?”接着脸上便浮现出尴尬表情,不知是不是被灯光映的,反正脸色发红。

    被抓现行了,卫戗索性笑嘻嘻的上前一步挨着他二人蹲下来,先是凑近裴让,伸手扒拉着他擎在手心中的小石头,从中挑出一颗带花纹的,摆到允儿手心那块乳白色的鹅卵石旁边:“这颗也蛮好看的,是二哥哥送你的。”又挑了一颗蓝色的:“这颗很少见,算三姐姐送的。”

    裴让:“你?”

    卫戗:“算我跟你借的,等回师父那儿我就还你。”伸手摩挲允儿的头发:“我塌下还藏着一大盒呢,到时候随你挑。”

    裴让:“……”

    允儿看看卫戗,又看看手上的三颗小石头,最后再看看卫戗,咧嘴一笑,攥住小手,将三颗小石头紧紧抓住。

    卫戗伸出双手捧住他的小脸:“冷不冷?”

    允儿笑着摇头。

    卫戗与他额头抵额头:“从今天开始,你就是允儿——卫允,记住了么?”

    站在廊道拐角的司马润听到这话,心头一揪:允——信也,他和她的儿子,名为司马信。

    ☆、形单影只

    再看那画面, 三个人蹲在廊道灯笼下, 凑成一堆分享着不值一钱的石头, 却快乐的胜似发现价值连城的宝物,就像不知人间疾苦的一家三口, 叫他怎么看怎么觉得不顺眼。

    特别是那个裴让, 居然胆敢用那样的眼神偷看他的戗歌, 真是活得不耐烦,哼, 等他干掉王家那个阴险狡诈的死小子后, 回头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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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收拾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呆子!

    那边有人鬼鬼祟祟的探头探脑, 自是瞒不住耳聪目明的卫戗, 眼角余光扫过去,瞥见一片明艳的锦袍, 除了那个每天把自己妆扮的比发情的公孔雀还张扬的司马润, 还能有谁?

    恰好她正蹲着,猛地抽了靴刀抬手瞄准司马润露在廊柱外的耳朵掷过去, 只听嗖的一声,靴刀切断陷入凝思而猝不及防的司马润的一缕鬓发,梆的钉入他身后的廊柱。

    司马润慢慢转过头去,看着还在震颤的靴刀, 眨眨眼。

    卫戗跑过来, 她今儿个高兴,嘴角还噙着来不及收敛的笑容,对着司马润抱拳拱手道:“小人还当有宵小鼠辈前来窃盗, 却原来竟是殿下,您来了怎的不言语一声,险些被小人误伤了去,好在殿下福大命大,不然就是把小人千刀万剐了也抵不上这罪过。”

    这巴掌大的驿站整个被他们包场了,即便再不开眼的也能看出他们这群人气势不凡,得蠢到什么程度的宵小会这样大摇大摆的闯进来,她一定是故意的,不过看到她的笑,别的也就无所谓了。

    于是就算知道自己被明着涮了的司马润,还是笑得灿若艳阳,语调也是那种可以搔得小姑娘心痒的靡丽:“抱歉,是我疏忽了。”都不曾端架子的自称“本王”!

    但司马润笑得越多情,看在卫戗眼里,就愈发觉得胃酸胃胀胃抽筋,她实在看不下去,遂打起退堂鼓,拱手道:“既然殿下无碍,那小人便先……”

    不过她的去意被司马润看穿,他在她说出“告辞”之前及时打断她:“想必卫校尉此时并不忙,本王找你有要事相商。”他端起架子,且不等她接茬,又自作主张替她安排裴让送允儿回房。

    这样郑重其事的称她为“卫校尉”,可能是和军务相关,多年的卫将军生涯,使卫戗养成公私分明的好习惯,哪怕正在痛哭流涕,只要接触到和战事相关的消息,就能立刻调整自己的情绪,说句实话,她重武轻文,虽是个女人,却靠着匹夫之勇夺取了最初的几场小胜利,好在后来有了桓昱,他们两个一武一文,配合的天衣无缝,才造就出“卫将军”屡战屡胜的辉煌战绩……

    面对裴让问询的眼神,卫戗朗然道:“哥哥,外面冷,你带允儿先回房去。”即便司马润是琅琊王兼平西将军,但裴让只听她的话。

    既然卫戗也这样说,裴让便轻点了点头,抱起允儿先行离开。

    司马润目送他们背影,突然开口试探道:“允儿,是你替那孩子取的名字?”顿了顿,看似无意的补上一句:“怎么想到叫这名字?”

    卫戗随口扯道:“哦,是王十一郎帮忙取的,我也觉得蛮好听,就这么叫他了。”嗯,回头找王瑄对对口供,他那么温和的人,一定会帮她兜着的。

    什么,这个类似他跟她儿子的名字,居然是那个死小子给起得——他令堂的,等会儿回房立马让乔楚统计统计琅琊国境内还有多少待字闺中的败家小姑……

    心底的大黑算盘劈啪作响,面上却是一派磊落笑容:“带着孩子骑马多有不便,而且想来你也有所耳闻,王十一郎素来好静,不喜与人接触,所以我买下一辆马车,明早你和孩子就乘我的车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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