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将军,前方有诈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锥子
虞姜紧张的竖耳聆听,确定外头没人之后,才拉高卫敏,与她苦口婆心低声道:“阿敏,娘知道你心里苦,但有些事情,即便你再看不惯,也不能在这么关键的时期讲出来,你今日忍了一时之气,他日才能扬眉吐气,娘当年就是这么熬过来的……”
卫敏不想听虞姜这些老生常谈,厉声打断她:“难道我忍得还不够么?从嫁给马维那个猪狗不如的畜生之前,你就一直跟我这么说,可看看我们现在,母亲你告诉我,这究竟要忍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忘恩负义
虞姜展臂抱紧情绪激动的卫敏:“阿敏, 娘还是那句话, 吃得苦中苦, 方为人上人,谁敢保证自己一辈子就能顺风顺水?一时风光无限不算能耐, 笑到最后才是本事!”
卫敏再次挣脱虞姜, 嗓音也越发尖锐:“你当年倒是忍了, 可到头来又怎么样,没过上几天好日子, 那贱货养的孽种就光明正大的带着相好回来羞辱你, 是, 父亲的确为你出过头, 可人家三言两语顶回来,他就吓得连个屁都不敢放了, 你看看他那副窝囊样……”
“啪——”虞姜一巴掌打断卫敏的口不择言。
卫敏捂住脸, 愕然的盯着虞姜:“母亲,你打我?”眼珠子大颗大颗滚下来:“我都这样了, 你还打我?”
虞姜又要来抱卫敏,却被卫敏躲开了,她叹了口气:“我这些年是怎么教你的,你须时刻谨记自己是大家闺秀, 将来更是要当名门主母的, 不管人前人后,都不能像个愚蠢的乡野泼妇一样大吵大闹!还有你自己听听你那话,再怎么说, 他都是你爹,你怎么能如此没有教养的诟病他?”
卫敏两手叠在一起,捂着被打的半边脸:“母亲只知道让我这样,让我那样,可你自己呢?”
虞姜眼睛开始泛红:“就因为我是你亲娘,才会这样严格的要求你,我怎么样?我是嫡母带大的,看着那些不受宠的姐妹,我把大部分时间都花在想方设法讨好嫡母上面了,规矩没学好,未出阁之前,随嫡出的姐妹们出门,因言行失当,没少遭人白眼和非议,背后付出多少辛苦,才逐渐在人前挺直腰杆,后来相中了你爹,嫡母并没有过多干涉,只冷淡的告诉我,想要嫁给你爹,便不给我陪送嫁妆,那意思就是同意了,当初我很开心,还满怀感激她成全我的痴心,后来我才明白过来,反正不过是一个庶女,也攀不上更好的门户,你爹当时声名鹊起,而我也把生米煮成熟饭了,连嫁妆都不必,只要丢个破了身的庶女过去,就能笼络到一个后起之秀,何乐而不为啊!”
卫敏情绪稍缓和,低低的唤了一声:“母亲。”
虞姜长出一口气:“只是没料到,你爹后来会变得故步自封,不过至少在卫家,我是说一不二的,就连你爹也得顺着我!”再次展臂,这回卫敏没有躲开,虞姜低声软语道:“而你起步就比我好,不管是王十一郎还是琅琊王,都远比你爹出色,且家世地位,更是你爹望尘莫及的,你再安心等些日子,等他们成亲之后……”冷笑一声:“那些嘴贱的都说,没有桓辛,就没有你爹的今天,而你爹当年也言之凿凿的,许她什么一生一世永不背弃,现在怎么样?哼——男女之间不就那么回事么!”抬手替卫敏擦去眼角残留的泪水:“你乖乖听话,按照娘说的去做,娘向你保证,今天他们加诸到我们母女身上的屈辱,日后必加倍奉还给他们!”
彻底冷静下来的卫敏,柔顺的缩在虞姜怀中,听了这话,抽噎两声之后,乖乖的点了点头。
最后虞姜又殷殷叮嘱卫敏:“阿敏,这院子太小,人多嘴杂的,切记言行举止都要有个度,莫要让人抓到话柄,一旦传扬开来,必将成为你日后行事的绊脚石。”
卫敏低声应道:“母亲,刚才我就是被十一郎和那孽种刺激到了,心里堵得难受,所以说了不该说的,也惹母亲不快,我不是故意的。”
“娘知道,娘也不好受,但娘明白现在还不是时候!”虞姜轻抚卫敏被她打过的脸:“还疼不疼?让娘看看。”
卫敏摇头:“不疼了。”
虽说皇帝式微,可诏书都颁下来了,面上的礼数还是要做的。
阳平长公主确实在赶来洛阳的路上,但卫戗考虑阳平早就被司马润拐上贼船,和那厮达成统一战线,而她现在已经决定和姓王的小屁孩抱团对敌。
放眼将来,司马润和王瑄的确会因利益或者别的什么原因而合作,但就目前来说,这两人似乎互相看不顺眼,司马润跑来跟她说,王瑄没长人心,和她在一起就是为了玩她;而王珏则说司马润是没用的皇亲国戚,阴险的山猫野兽……指不定哪天兴致来了,还要互揭老底,什么撒尿和泥玩之类大损形象的陈年烂账。
而且她见到司马润,胃就要抽上老半天,想来要是去拜见阳平长公主,十有**又要“巧遇”司马润,没准还要听阳平王婆卖瓜,譬如说能嫁给司马润这样的“好男人”,简直就是祖坟上冒了青烟,前世修来的福分什么的,想想那画面,卫戗就觉得遍体生寒。
思来想去,算了,还是不等阳平长公主,早早回老家去专心想对策,再耽搁下去,指不定那糊涂皇帝脑袋瓜里的哪根弦又搭错了,想出个火上浇油的“补救方案”,那就更麻烦了。
于是卫戗决定动身,反正也是住在驿站,没什么好收拾的,组织好车队,翌日就出发。
无论是王瑄还是王珏,肯定是她去哪儿他们就跟到哪儿,这
分卷阅读179
点连问都不必问。
本就是扯着奉旨定亲的大旗离开洛阳,自然也不能把她爹撇下。
虞家听说她要回临沂,竟也送来帖子,说要加入他们的车队,她未来的“岳父大人”慎重其事的开了金口,哪好拒绝,反正就是一起走走,小心点也没什么大问题。
这天一扫连日来的灰暗,风和日丽,叫人心情十分开朗。
卫戗骑着踏雪,走在车队前面,至于王瑄,他一直昏昏沉沉的,为此,渡引对她十分不满,说她鬼迷心窍,忘恩负义!
白天义正辞严的诘责她,晚上低声下气的求收留,嗯,真是一只格调特别的禽类……
待出了城门,上了官道,老远就发现前方慢慢悠悠晃着一队人马,为首那人打扮得花枝招展,胜似公孔雀,见到他们,调头策马而来。
看姿势,那叫一个英姿飒爽;看笑容,那叫一个风流倜傥,看着看着,卫戗抬手摁住左胸以下部位。
祖剔见她变了脸,驱马靠近,关切道:“主君,你怎么了?”
卫戗呲牙道:“胃疼!”腹诽:他令堂的,居然都不等等对他倍加宠爱的阳平姑姑,果然狼心狗肺!
说话间,司马润已勒住缰绳,停在卫戗眼前,笑吟吟道:“本王府中有点事,临时决定要回去一趟,竟和卫校尉在此相遇,我们还真是有缘呐!”伸头往她身后的车队方向扫了一眼:“啊呀,你们也要回去,真是巧了,不如同行罢,彼此还有个照应。”
卫戗抽着嘴角:屁,她这个走狗屎运的“黄口小儿”,不知被多少人盯着呢,稍微有个风吹草动,就能闹个人尽皆知,何况她又是组织车队,又和虞伦的人正式碰头,搞出那么大动静,路人甲乙丙丁都知道她要离开洛阳了,何况他司马润呢?
心里问候着他老祖宗,面上却还要拿捏出落落大方的笑容,装模作样揖礼道:“下官见过殿下……”能不叫她持续性胃抽筋么?
当时出来找爹时,他们一小队人马,轻骑上路,想怎么走就怎么走;现在倒是好,浩浩荡荡一群人,还要照顾着几位纤纤弱质的名门小姑,要求能怎么稳就怎么稳,还好,不用担心时间问题。
看到司马润加入车队,卫戗故意放慢速度,想不着痕迹和司马润拉开距离,可她慢他也慢,她稍微一快,他立马跟上,简直和她保持神同步,见此情景,卫戗也失去了骑马的兴致,正想着找个什么借口光明正大甩掉司马润时,后方突然蹿出一条绿色人影。
卫戗一转头,对上緑卿怡人的笑脸:“你?”
緑卿脆声道:“卫校尉,我家主君有点事,想请您过去商量一下。”
卫戗抬头看看,青天白日,她家的主君应该是王瑄吧,难道他也和她心有灵犀,知道她正在寻找脱身之策,便醒过来帮助她?
还不等卫戗做出反应,司马润先应声了:“听说十一郎近来身子总是不大好,奈何本王这几日十分忙碌,一直没抽出时间去看看他,现在总算有了闲时,便与卫校尉一同过去看看他罢!”
卫戗简直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抓腰间的龙渊剑——这厮都快赶超鼻涕虫了,怎么能这么腻歪人啊?
緑卿面不改色,迎着司马润不卑不亢道:“殿下,真是十分抱歉,我家主君先前昏睡着,醒过来之后便要见卫校尉,特别吩咐奴婢,他要和卫校尉说的是一些格外重要的私密事,千万莫要让不相干的旁人一起跟过来。”
司马润脸色丕变:“本王是不相干的旁人?”
☆、同归于尽
见司马润终于收敛起那扎眼的笑容, 卫戗觉得自他出现后便梗在心肺间的一口闷气豁然消散, 她心安神泰, 悠闲自在的补上一刀:“殿下,恕下官直言, 谈及到个人私情时, 除去当事人之外的第三者, 无论是谁,都是不相干的旁人!”
司马润愕然转头:“个人私情, 你们?第三者, 我……”
卫戗眉梢眼角泄露出一丝娇羞笑意, 她低声道:“是的呀, 王郎与下官。”管他是不是属垣有耳呢,“朕与先生解战袍, 芙蓉帐暖度**”都可以, 王十一郎和卫校尉谈谈私情又何妨?
司马润似一时不能反应,卫戗趁机逃之夭夭。
王瑄马车前, 车帘一撩起,四目相对,都不必看衣着装扮,卫戗便知这个的确是王瑄, 要问她原因, 她大约会说——直觉!
视线往下一移,发现他果然穿着白色的大袖衫,只是今天虽然暖和, 却还不是着单衣的时令,何况他还一副弱不禁风的形容。
卫戗动作利落的跳上车来,回手遮严车帘,拿起搁在旁边的大氅绕过雕花小几来到他身侧给他披上:“本来就不舒服,为何有衣不穿,偏要干晾着?”
王瑄抬手捉住她落在他肩头的手,不等开口,蹲在旁边的渡引发话了:“会撒娇的小鬼有糖吃,阿引的主君不会撒娇,没糖吃,心灰意冷,索性冻死自己,和丫的同归于尽!”
听了渡引的话,卫戗低头看了一眼王瑄,想了想,从他手中抽回自己的手,解下腰侧革囊,从里面掏出两颗麦芽糖,蹲下来翻开他的手,将糖轻轻放进他手心:“其实这糖并不贵,你要是喜欢,就让桅治去给你买一些回来,反正你也不小了,不用担心吃坏牙齿。”
王瑄扶额道:“渡引的话你也信?”
卫戗眨眨眼:“原来你并不喜欢吃糖啊!”边说边出手想要拿回放入王瑄手心的两颗糖。
王瑄倏地聚拢五指,攥紧麦芽糖移开手躲避卫戗的动作:“我喜不喜欢吃是我的事,你已经给了我,岂有再拿回去的道理?”
卫戗斜瞥王瑄:原来幼稚也是可以传染的!
王瑄接收到卫戗的眼神,耳根逐渐泛起了红,不过表面看来,还是一派的优雅从容:“方才醒过来,感觉有些热,是以脱掉外衣。”
卫戗做恍然大悟状:“原来如此呀!”接着换回正经表情,道:“说吧,找我过来有什么要紧事?”
王瑄执起雕花小几上摆着的茶壶,斟上一盏茶递给卫戗:“司马润来了。”
所以说,果然是“心有灵犀”,替她解围?卫戗坐到小几旁边,擎盏饮茶:“多谢。”
王瑄审视她的表情,见她面对他时,表情与往日无异,才又轻缓道:“其实那件事,就连桅治他们都不太清楚,在王家也只有太公和家父家母等极少数的几人,或多或少知道一些。”
卫戗擎着茶盏的手一顿,她唇就盏沿抬眼看过来:“你十哥?”也是,王珏都坦白从宽了,王瑄肯定会就此事找她谈谈的,端看要谈什么内容了。
王瑄将视线放在手中的麦芽糖上,喃喃道:“那一日,火海里,我听到他的哭喊声,忍不住回头看了
分卷阅读180
一眼……”
卫戗想象了一下,那样揪心的一幕,对一个七岁的孩子来说,实在太过残忍,不管是死的那个还是活下来的这个,都是不能承受之重。
王瑄顿了顿,才又继续道:“或许是逃避,亦或许是其他原因,再次醒来后,我便彻底忘掉了那些,甚至想不起自己曾有个朝夕相对的孪生哥哥,家人怕我受到刺激,也不敢在我面前提起他,不管是他穿过的衣,用过的物,写过的字或者画过的画,统统丢弃了。”
卫戗想了想,即便明知是假的,可自己还是把幻境中那个“诺儿”玩过的鞠球给带了出来,现在允儿还玩着呢。
“但从那以后,我开始夜夜做恶梦,醒来后又说不清梦到了什么,身体也愈发虚弱,眼睛更是渐渐失明,父母原以为我的眼睛是被烟熏坏了,可带着我去过很多地方,巫医们异口同声的说,我的眼睛没任何问题,身体也查不出病症。”
这些事情,她早有耳闻,但具体细节却不大清楚。
“直到我们巧遇桃箓,事情才出现转机,他对我太公说,我体内宿着一个怨魂,那怨魂从眼入,进到我体内之后,它便封堵入口,蚕食我的魂魄,以期有一日取而代之,桃箓带我去见魁母前辈,前辈用尽办法,也没能彻底将它从我体内驱逐出来,因我有一魂一魄已被它蚕食干净,成功取代。”
卫戗眨眨眼,所以“幼稚”不是传染,而是王珏的魂魄作祟?
“所以呢,你当初发现的‘珏’字牌,它只封住了我十哥的二魂二魄,不过尽管如此,也令他无法继续蚕食我的魂魄,而我脊背上的符咒,也暂时封住了残留在我体内的十哥的一魂一魄。”
卫戗掰着指头算,算来算去:“等等,我听说人有三魂七魄,那玉牌封住了二魂二魄,你体内还有一魂一魄,还剩下四魄呢?”
王瑄苦笑一下:“所谓狡兔三窟,他怎么可能让我知道。”
卫戗点点头:“你继续!”
王瑄果然听话的继续:“那时我由桃箓牵引,将锁着‘珏’字牌的盒子送入桃箓本体中封印起来。”说到这里扯了扯嘴角:“当初我的家人皆以为遇到桃箓是上天的指引,等我想起十哥,才突然明白过来,桃箓和十哥是认识的,十哥的眼睛可以看到常人看不见的东西,想来正因如此,所以他一直得不到父母宠爱。”
卫戗似乎捕捉到了什么不好的字眼,但那灵光一闪而过,再细想却又好像没什么。
那厢王瑄还在说着:“那年,我兄弟二人随父母去拜访北叟,途中经过桃箓的地界,正好歇晌,我和十哥躲开身边的护卫,偷偷溜出去玩,结果误闯进那里,我看到过了季节却还灼灼盛开的一株老桃花树,倍感惊奇,而十哥却见到了桃箓,他为了不让别人过去打扰桃箓,便在外面设下石阵,那时他才六岁啊,可见,他当真是个十分聪慧的孩子!”
卫戗终于想明白那不好的字眼是什么了,她才管不着那满脑子没好事的小屁孩有多智慧,她的全部注意力全在“桃箓”身上,猛地抓住王瑄:“你说——你说那男不男女不女,打扮得和司马润一样恶心的妖孽就是那棵老不死的桃花树?”那天晚上,她在桃花树附近洗澡,王珏曾主动跳出来认罪,承认他是第一个偷窥狂;王瑄也坦白,他可以“看见”她,那就是第二个罪犯;两个都够受的,现在居然又冒出个嫌犯三号,叫她如何能不爆粗口?
王瑄看着卫戗表情,莞尔一笑,抬手轻拍拍她肩膀:“放心,那只是他的本体,而他的神识早就离体了。”抬头瞥了一眼渡引:“不然估计我那小心眼的十哥早就劈了它给你烤渡鸦下酒了。”
听了王瑄的话,渡引又炸毛了,而卫戗却觉得心口卸下一块石头,在脑子里简单的整理了一下王瑄说过的话,又攒起眉头:“也就是说,我把你十哥放了出来,闯了祸就该负责到底,想办法收拾掉你十哥?”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