洒庭轩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辛陌离
洒庭轩
作者:辛陌离
洒泪亭畔吴轩泥与满庭霜的故事。
分卷阅读1
=================
书名:洒庭轩
作者:辛陌离
文案:
洒泪亭畔吴轩泥与满庭霜的故事。
内容标签:
搜索关键字:主角:吴轩泥,满庭霜
┃
配角:叶欣,史涓生
┃
其它:江湖,假面,人性。
==================
☆、一
一
疯瞎子道士柳杀刀死了二十年,他那把弑鬼不见血,杀人不沾红的杀刀便也消失了二十年,可它还未被人完全遗忘。京都吴府上挤满宝马的马厩里,常有个人边陪着大小马儿吃食,边做着一个白日梦。
这个人为了让一个故事完整,亦为了那年迈的眼花的祖母,浑浊眼里再生起悦然的光彩,他要找到那把杀刀。为找到那把杀刀,他已经做了十二年的梦。
那年他不过才八岁,听他的祖母给他讲了他痴心的姨婆和狠心的柳杀刀之间的故事,他就暗下了决心。
祖母是靠坐在梅花树下跟他细细讲的这个故事的,除了记住故事,他还对那与众不同的梅树记忆深刻。梅树有沟壑是刀刻的,几百道,有花环,总是新编的。
梅数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好几年,直到有一天他如往常再去看它。沟壑仍在,花环已经枯萎得如被火拷过一般耷拉枝上,自那之后,那棵梅树便也很快死去了。
那是棵野树,无人去护理,死了,不值得惊怪。可他仍然难过极了,一个懂事的男儿,竟掉了泪水。他不知自己为何会这样,为何,总觉有乌云罩在他的心上,时不时地,阴翳便要将他完全淹没在伤感的大雨里。
这份情绪纠缠他好长一段时间,于是他开始想要找个方式排解这份孤独,这种悲伤。他的方法是看马儿吃食,尤其是冷冽的寒冬,看马儿们的大嘴有力嚼着茅草,津津有味,嘴角边的白沫如浪花飞溅,冒着热烟。他便跟着马儿享受这份满足,胃里仿佛吞下,一个炽热的太阳。
马厩里共有马儿二十六匹,有公有母,有长有幼,却全是黑色。不与父亲相同,他都另取了名字。他真心喜欢这些可爱又狂野的马儿,他欣赏马儿的黑得透亮的毛发,以及清得出水的眼窝。想身子这么黑,眼睛却这么清澈呢。
他注视这两汪清水,清水也凝望他。马儿轻甩甩头,头顶的鬃毛左右鞭打脸庞,鬃毛上的白霜,在身下抖落,落地时细微如呼吸的响声,将他的眼珠拨动了。
一个男人说话:“二少爷您让一让,我们来喂马了。”
他没答话,径直从捆满茅草的车上跳下,往街上走去了。
近来,总是有个奇怪的声音时常在他头脑中响起,使他陷入短暂的疑惑和迷茫。那声音断断续续的,如风声,似低语,又像白雪融化在草地。使他的坐立,都变得不安起来。
此刻他漫步在大街边,鲜黄的日色流转过他的脸庞,倾斜在沿街的建筑,他听路旁茶楼里烧着的水壶里的水在旺旺的炉火上忽的沸腾了。便转身走进茶楼,朝苏姓掌柜要了一壶热茶,边品边继续追溯这声音的来源。
近来,他发现这座茶楼里,突然来了许多总是沉默或者寡言的陌生人。这些人无一不戴着深色的大斗笠,将自己的脸捂得严密,唯一能显出年龄的,是一双双干似树皮,或者白嫩如藕的手。
他们就是江湖,他们就是江湖惯称的侠客。因每人手边都紧攥着一把武器,那是他们地位和实力的象征,因此连在喝茶吃酒谈话休息这样的平常时间也不会轻易放下。
他暗暗在记忆里搜索,城中最近可有难解的帮派纠纷,或是无聊的武林大会?思索无端的罅隙,那个令他坐立难安的声音却蓦地清晰了。
这个声音来自大街上孩童们争相传诵的一首童谣:
“杀刀杀刀
三尺七分二厘高
人骨作柄,兽皮为鞘
夺命者,把它找
保身者,将它靠
此刀傍身人奈何,一刹冷月护梅梢
谁怕它天涯海角,山隐水迢
江湖险恶,任我逍遥”
喧闹从耳边呼啸过去,他终于想起,原来他该去看那棵死去的梅树了。与看马儿吃食一样,时日一久,连最初为何会这样做都忘却,这个习惯已经戒不掉。
每年立冬,去看梅树,就是他的习惯之一。他走出茶楼,牵住一个小孩,道:“这童谣,是谁教给你的?”
小孩灿烂的笑容凉下去了,这个人的眼睛好可怕呀,好大好硬的手,正有力按住自己的肩膀,小孩猛地大哭。
其他小孩怔怔地,咬着手指,抠着衣角,目光胆颤望他。他立刻松了手,自惭是自己着急了。忙从钱袋里掏出几钱银子,塞给泪如豆洒的小孩,转身离开。他常用这种方式去补偿被自己伤害的人,或者感谢帮忙的人。
走了几步,小孩竟战兢跑上前,将钱还给了他,边哭边告诉他:“是一个带面具的大哥哥告诉我们的,我们有了他的钱,你的钱我们不要了。”
没用钱,他还是得到了问题的答案,薄唇间漏出一句“谢谢”,随手将钱扔进旁边乞丐的破瓷碗里,咣当的清脆,在提醒他还莫要忘了买一坛酒。
买了酒,城中老蒋家酿的陈年女儿红。提着来到死梅树下。树下枯叶堆叠如小山,不断有蜈蚣,潮虫在湿润又僵冷的叶上窜动。他的注意力永远都在树上的刀痕,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它太明显,太刺目,刺痛他的全身肌肤和心脏。
祖母说这全是姨婆刻的,他的姨婆,叫易雨妾。姨婆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叫情长。
情长,命短。
爱情里并不是情长的都命短,但命短的,用情一定很深。
抚摸这些沟壑,他总想去拥抱祖母口中这世上所有人都及不上的,用情至深的姨婆,愿望的强烈,尤其对树喝酒消愁之时,达到了顶峰。
一坛女儿红自然喝不倒他,姨婆已死的愁闷与再无法见到姨婆的无奈将他紧按倒在树干上。他的头枕在一个硬邦邦的树瘤,树瘤戳他的后脑,他被扎得疼却又觉得舒适,因为这能使意识保持清晰和真实。
在某一瞬间他起了这个念头,姨婆在廿岁的时候自杀了,那么这世上所有的人都不应该活过二十岁。在廿岁死去才能永葆青春和生而为人的美好。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也二十岁了。这仓促的兴奋忽的被穿枝过叶的风声斩断,他听见风声里夹杂几句男女的惨叫,还有一个小男孩短促的求情,求情被抽刀声湮没了。
他直起身,拨开身旁死梅树上的枯叶,一只轻巧地扶摇而上的白鹭般,踩着树梢,忙朝求情声的方向飞去。
百丈之外。
他寻到一处农舍,栅栏外,他便撞见了三滩血泊。血在腥臭,有些挑战他的冷静,他凭借目
分卷阅读2
光判断,血泊中的三个人的胸膛都未在起伏,没有生还者了。
有两人的尸身是垒在一起的,一个樵夫打扮的男人蜷在底下,往上是一个面容惨白的农妇,只一具男孩的尸体趴在由房间跨入院子的门槛上。
这么小的孩子……他皱皱眉,走近了些,想将男孩翻过来。突然感觉什么东西向他的背快速俯冲下来,他机敏地侧身,擦耳而过的同时伸出手指夹住了。回身的瞬间,一双脚步踩身后槐树梢的阔叶,沙沙一响。
他穷追上去,锲而不舍。
总是差一点就追上。前面的人亦是如此想,差一点就甩掉这个执着的家伙。
一口气追出十里。想暗害他的人,身形是个高瘦的男人,穿着夜行衣,那人偶尔回头的时候他还知道那人戴着面具。
除了这些,此刻能辨识那个人的最有用的信息,就是轻功路子,只是那人使用的轻功脚法,他一时认不出来。
师傅曾为他讲解过当今江湖一百八十二种轻功脚法,在那人那里,他却找不到对应的一种,似乎是南派吴氏独创的月踪步,又有些像中原申家的雁踏平沙。
那人背上,紧系着一个棕色包裹。向前跃起躬身的时候,现出包裹之物的轮廓,他第一反应那是把刀,硬得不变形,弯得不像剑。对刀,他有天然的敏感和厌恶感。但什么值得害人性命才夺来的刀?在普通樵夫的家里?
天快黑了。
已追赶几炷香,那人似乎不想再逃,直觉告诉他,那人并不怕自己追上,只不过是在溜着他兜圈子,自十里之后,那人实际转了个弯,已往城中在飞。他仍竭力要赶上,但他明显感觉吃力了,已跟不上那人轻盈的步子。
离城门尚有好几里,暮鼓声已突兀几下。二更,城门已经关闭,夜禁来临。即使他是吴府的人,是大将军的二公子,他仍不想给祖母和父母添什么乱子。
那人身法利索,趁门卫巡逻城墙的他处,快速重叠进一团黑影。他跟随黑影其后,亦迅速滑翔进了城里。
月亮被云遮住,大街如漆墨黑。店门紧闭,人家休息,夜来静谧,任何声音都能被放大。城墙与房瓦之上,两团追逐的影子似被线紧牵着移动。瓦被不小心踢翻,有人疾呼,旋即马蹄铮铮起来。
金吾卫发现了他们。
一个翻身,那人已急速落下房顶。他回头望金吾卫的来向,那手提的灯笼火光鲜艳,摇晃近了。他于是疾走几步,匿在墙根,尽量不发出一丝动静。
金吾卫的脚步在巷子徘徊,踩到碎瓦,踢了石墙,唾了几口,声响渐渐散失在夜里。
月亮也被乌云放出囚笼,显出重获自由的热烈光芒,月色倾泄到他的脚边,他抬头看天。竟看见城墙上,仍嵌着一个高瘦的轮廓,轮廓环抱双肩,一副铁制面具朝自己反着冷光。
那人也在注视他。趁月亮未被乌云第二次囚禁,那人终于动了脚步,蹬地飞走,不知何处。
他将那暗器掏出摩挲一回,又望向城墙,暗黑的城墙上,留两束惊疑和渴望的目光。
作者有话要说: 衔接的是《一霎微雨》,亦是个独立的故事。
☆、二
那人想用来杀死他的暗器,是一个飞镖,飞镖是六角形的,似乌黑的坚硬的雪花形状,镖面干净,没有任何的文字或者符号,向他说明它的来历。
于是他求助他的师傅。
他学武的师傅共有七位,七位师傅分别教他兵器、箭术、马术、拳法、轻功、奇门遁甲还有兵法,是父亲从各地三顾茅庐请来的。学文的夫子,则有四位,是祖母花大价钱征来的。
这飞镖送予的师傅,是专研究兵器的胡幺小子。
墨云笼罩的早晨,他关了房门一直走,很快走到吴府后门一座冷寂寂的山洞。山洞石壁上静悄悄地渗着水,偶尔有蝙蝠扑飞过他的头顶,他暗数着两侧的长明灯,第三十二只了,果然听见“呲呲呲”的淬铁声。
他掩了铁门,见师傅在画双戟的图纸,他喊道:“师傅。”
当这个白发苍苍的师傅转过身来,他不得不首先注目于师傅脸上的西洋眼镜。这是师傅八十六岁寿辰时找他特别要的礼物。这眼镜永远挂在师傅的鼻梁上,师傅摸过炭灰的手常去扶将要下掉的眼镜,这一次镶金的镜边离完全的黑魆魆已经不远。他一直留心着,要再送一副。
胡幺小子喜道:“小伙子!”
他走近些,将飞镖呈上去,道:“请师傅为我解惑!”
胡幺小子拿起,有眼镜,自然看得格外清楚。胡幺小子细将飞镖端详,花白的一字眉,皱如狂风中的枯草。他内心正打着鼓,却听师傅突然笑道:“你这不听话的小伙子,平时叫你多跟我学习学习暗器,你偏不学,偏不学。你其他兄弟都学,就你不学。今日你反拿个暗器来找我,我也偏不告诉你。
除非,你跟我学一门暗器。”
他道:“师傅已经知道这飞镖来自哪个门派?”
胡幺小子嚯嚯大笑,昂头表现出骄傲,反问他道:“不然?”
他道:“请师傅明示。”
胡幺小子摇头,道:“不行不行,我都说了,你要跟我学一门暗器。”
其实他并不想用暗器,君子坦荡荡,祖母曾如此教育他。他也是如此认为的,如果要获得胜利,没有什么比面对面击倒对方更坦荡。
这是他的原则,但对行走江湖惯有仇恨的人来说,没有人会想到有人会固执地不越这个“雷池”,反而觉得此人是在标榜清高故作君子。
然而你没看到不代表没有,相反,只有在无人看见的时候还在严格遵守的原则,才能被称为原则。
现在这个原则却有些轻微的动摇了,他更好奇凶手是谁,他想找出他,然后审判他定罪他。
他出口时却道:“师傅见谅。”这就要走。
胡幺小子做出眯眼又张嘴的表情,道:“我知道你小伙子想得啥,你的性格那是正直得不能再正直了!你以为我教你暗器是让你害人吗?”
他道:“那……”
胡幺小子颔首抬眼,额头五六道深深的皱纹无言将他逼视,仿佛在说:“你领悟不透我的话,如何做我的徒弟。”
但他确实不懂,暗器的“暗”,已经说明它是见不得朗朗白日的武器。
胡幺小子赌气似地舞动手臂,道:“暗器是用来杀人的,但它也是可以救人的!”
他略一沉思,道:“我,明白了。”暗器可以救人,名剑亦可以害人,生死、明暗的抉择在使用的人。
他道:“师傅教我什么暗器?”
胡幺小子简直难以置信这样的话从他的嘴里说出来,高啸一声,窜上房梁,倒挂金钩来表达喜悦。而他来不及反应,师傅又已在屋内狂奔几圈,迅猛的风声昭
分卷阅读3
示师傅如愿后的亢奋。
胡幺小子笑道:“好!”
张开双臂,闭眼道:“你在我身上找暗器,找到什么,我就教你什么!”
师傅的衣服,大约十年没有换过,他自然不习惯恶臭。他伸出手的犹豫,不碍这臭气,也并非觉得找出暗器是一件困难的事情,他只是在思考从哪开始找起。最厉害的一种,应该藏在哪里?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