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洒庭轩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辛陌离

    他忽道:“你放了她罢。”

    戴着面具的人冷笑道:“吴二公子是在求我吗?”

    他的手悄握紧了,他的手里,攥着那日从戴面具的人那得来的六角形暗器。

    戴着面具的人道:“要不你割断你的脚腕吧,说实话你的轻功,令我也忌惮。”

    他道:“自玉山史派史太君仙逝,史派轻功便濒临失传,但我听闻,史太君有一养子有一独生女儿。你是,史太君的养子。”

    戴着面具的人道:“我不后悔当初将杀人罪名推给你,吴二公子。你这颗聪明的头脑,先帮了你,现在却要害了你。”

    他道:“收手吧。你已经杀了许多人了。”

    戴着面具的人道:“我数到三,你有两个选择,割断脚腕,或者我割破她的喉咙。”

    他道:“杀了她,你也活不了。”

    戴着面具的人道:“一。”

    他道:“她虽然是个女人……”

    戴着面具的人道:“二!”

    他道:“她不过是一个无辜的,爱得卑贱的女人。”

    戴着面具的人忽的沉默。就是这个时候,他手中的六角形暗器猛扔出去,这暗器结结实实打中了戴面具的人的脚踝。

    戴面具的人弓腰时,他忙冲上前去,却迎面撞上被戴面具的人推过来的她。落地时突然踩空,两人齐齐摔下了脚底的陷阱里。

    ☆、十六

    十六

    陷阱不深,只约两丈,他却出不去,陷阱的出口被戴面具的人封死了。

    他首先感到欣慰,胡幺小子没有骗人,暗器也是可以用来救人的。其次,他请了满庭霜来接他。来洒泪亭之前,他做了最坏的打算,万一遭遇不测,还有人给他收尸,自己的魂魄得以归家。而现在,他已后悔盖过期待了,他身陷囹圄,还担忧满庭霜的安全。

    这陷阱十分阴冷潮湿,他的皮肤仿佛冰凉的玉器渗出了水,脚底却干燥甚至暖软。

    他开始找办法出去。小心翼翼点燃火折子,火折子的光将陷阱映得暗黄,他看见脚底一堆白色的方块,凑近细看,从呛鼻的硫磺气味里判断出这里全是□□,他不觉将火折子握得死死的。为了不使□□受潮,戴面具的男人将陷阱里的石壁用黄油纸蒙了好几层,地下的水考虑到了,天上的水偏来捣乱,他用手一摸,便沾满了一手的雨水,反而使石壁更滑。

    将火折子举过头顶,这陷阱的出入口是个铁门,铁门镶了个严丝合缝的楔子,除非从外打开,陷阱里的人才能出去。想起来,这次江湖行他只带了霜满扇,连利器都不曾想到带出,对江湖的险恶,看来还是低估了。

    他暂时放弃了出去的念头。坐了下来,不累,也不如歇息会。

    那个女人被自己保护着,没有受伤,但似乎落地的时候崴了脚,她一瘸一拐的,拖着身体尽量离他很远,说是坐到陷阱的一个角落,其实就坐在他的对面。

    火光颤颤巍巍的映红她的脸,她的眼,这眼神平和多了,看起来并不是那么恨他了。

    他道:“你被骗了,你的未婚夫不是我杀的。”

    她竟答话了,道:“你救了我的命,我不会想杀你了。”

    这平细的声音在密闭狭窄的陷阱里被回声放得很大。

    他道:“知道了真凶,你的反应不应该如此。”

    她打断他,道:“吴轩泥,我叫满庭霜。”

    满庭霜么,竟与庭霜同名。他感叹人如其名,满庭霜这名字读来是冰凉的月下庭霜,她已足够冷,而人又不如其名,庭霜就是个性格活泼的小霸王。

    他道:“满庭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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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道:“嗯。你叫我……”

    他道:“满庭霜,史老太君的独女。”

    被戳穿,她的语调低了下去,道:“你早就知道。”

    他道:“不,是刚才和你撞在一起的时候,突然就想明白的。”

    满庭霜突然脸红。她道:“既然知道,你可以不用救我,现在还可以杀死我。”

    他道:“我不会杀你,方才我却怕他真的杀你。我的初衷,竟是想保护你,还想教你防身的武功。”

    她道:“为什么?”

    他道:“我不知道,不是同情,或许是欣赏,敬佩,欣赏和敬佩一个柔弱却勇敢的女人。”

    她道:“我骗了你。”

    他道:“今夜我遇见太多戴着面具的人。史涓生有,叶欣有,付愁有,你也有,然而你身上,还有一个荷包是真的。”

    她道:“你是个猜不透的人。”

    短暂的缄默,她揉了揉脚踝。

    他道:“你愿意为心爱的人做任何事?”

    她道:“是的。我愿意。”

    他道:“就算知道他在利用你。”

    她道:“自愿便不是利用。”

    他道:“说实话,我有些羡慕他”,顿了顿:“我也有婚约。”

    他的祖母和父亲在他十七岁时便为他说了亲事,新娘将是城中满太傅家的四女。

    在审美观上,他的祖母和父亲向来无法统一,但这个未过门的妻子,竟同时满足了他们苛刻的条件。祖母爱红妆,这个未婚妻打扮起来西施也要让几分,尤擅长女工和诗画。祖母说,她是才貌双全,温雅娴淑的女人。

    父亲中意武装,他的未婚妻偏又有一股飒爽的英气,会挽弓,能纵马,还擅击鼓舞剑,令父亲十分赞赏。父亲说,他是不输男儿的巾帼。

    因此他没有见过这个女人一面,便已经定好要与她度过一生。

    这个女人学了几年书画,便去拜师学武艺。两家约定好,她学满三年,归来便成婚。算一算,婚期将近。

    他突然极度地想逃婚并且思念起满庭霜来了。

    她道:“原来你在羡慕这个。”顿了顿,道:“你不必羡慕。”

    他凝望她。他明白了此话的含义,是的,她也明白,她爱的人并不爱她。

    他不愿她耽湎于失落中,道:“在我看来,他的‘抱负’不可理喻。”

    她道:“他是个孤儿。”

    他道:“这是故事的开头。”

    她道:“他非常恨他们!”

    他道:“这是故事的来由。”

    她道:“他的父母原是徽商,二十年前运货到京城途中被土匪抢劫,当时有几个江湖人士就在旁休息,却袖手旁观。在土匪杀死他的父母后,那些人才出手杀了土匪,为的却是抢夺过来他父母的财物,还要杀他。我的母亲刚好路过,出手救了他。”

    他一时没了话,张口又闭。

    想起袖中的纸条,他拿出来展开,火折子凑上前,是几行集句:少年不识愁滋味,天阶夜色凉如水。洛阳亲友如相问,翩翩两骑来是谁。

    略一思索,他便理解了。这张纸条从南边杂草丛中传递出来。是临死的史涓生要告诉六扇门凶手的信息,凶手的名字被他藏了起来,就在首联和颔联里。

    拳起纸条,他道:“事出有因,我不能报以同情,也不会报以原谅。他杀了人,捕快都死了,我会带他归案。”

    她道:“如果这样,你们两个,只能活下一个。”

    他几乎脱口而出:“你一定希望他活下来。”

    她偏头不语。猛然地,他脑里便一片空白复汹涌的颠倒反转,他对这女人的反应十分理解,此时此刻,他也偏过头去不再注视她,同时不让尴尬继续发酵。这尴尬让她继续重视自己的脚踝,而他在乱想,想起了曹植写洛神的几句话:“抗罗袂以掩涕兮,泪流襟之浪浪。悼良会之永绝兮,哀一逝之异乡。无危情以效爱兮,献江南之明珰。虽潜处于太阴,长寄心于君王。”她如太阴神女,那个戴面具的人若是君王,也是个偏激和可怜的君王。

    明知故问了,他道:“他杀我不成,陷害我不成,就派你来杀我,拖住我,却是他自作聪明了。香囊上绣得那个‘叶’字,并不是指的叶志。”

    ☆、十七

    十七

    玉山在京都之南二十里,巍峨百丈,树深水明,景色十分秀丽。满庭霜一路上山,一路折花踢草。她要去拜访一个老朋友。

    玄揽阁为当地武林马首,当家阁主王君沂就是她的老朋友。

    守门小童不识,问客从何来。满庭霜露出玄揽阁令牌,小童便呼朋伴友,将她围在门外。笑道:“我们阁主说了,持此令牌者给我们糖,我们方能请她进去。”

    满庭霜道:“好一个王大眼,又戏弄于我。我带了糖,不过全在那边的树丛里小溪边山石下,只有十包,去晚了就没有啦!”众小童欢呼雀跃,争先恐后齐跑远了。

    满庭霜飞入阁中,见王君沂在门前台阶上正含笑望她。

    满庭霜道:“王大眼!”

    王君沂道:“满笑笑!”

    熟识多年,免去客套寒暄。满庭霜道:“我要一杯龙井啊。”

    王君沂于是吩咐门徒去砌,将满庭霜迎入门内。

    道:“好歹一山之主,别再叫我诨名,我威严何在!”

    满庭霜摘下面纱,道:“你好,明知我没钱,还唆使你那帮馋嘴孩打我秋风。好在我聪明,全被我打发走了。等下次来再补上。”

    王君沂笑道:“你不是去了吴府,竟还缺钱?”

    满庭霜道:“这次我就是为吴府中某人而来。”

    王君沂道:“我可没钱。”

    满庭霜道:“我打你哦!我打听个事,你这玄揽阁足不出户而知天下事,可知这玉山史派后人姓甚名谁?”

    王君沂道:“问这个做什么。”

    满庭霜道:“有人托我问!”

    王君沂道:“是谁?如果比我同你还好我才说!”

    满庭霜突然娇羞地掩口笑。

    王君沂笑道:“那我明白了。”

    满庭霜道:“你再笑,我们就绝交。”

    王君沂道:“玉山史派后人仅存两位,这种信息,江湖价值百两。”

    满庭霜道:“王大眼,你趁人之危!”挽起袖子,作势要朝王君沂扑上去。

    王君沂道:“停,我说!说起来,有个人还跟你同名……”附耳对满庭霜轻语几句,满庭霜连连点头,道:“记住了记住了。”

    王君沂道:“这下可以说是谁让你来问的吧?”

    满庭霜笑道:“我的轩泥小哥!”

    王君沂道:“人在何处?”

    满庭霜笑着指向自己的胸口,指尖停留在心上,又故作正经道:“洒泪亭。”

    王君沂却愣了神,道:“洒泪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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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满庭霜不觉它意,道:“嗯!”

    王君沂道:“近来洒泪亭聚集一大群好勇斗狠爱慕虚名的江湖,全为争夺杀刀而去。他此时去……”

    话未说完,房门便被风吹开。沏了茶来的小童以为眼花,使劲闭眼睁眼,仍只看到一个粉红色的身影快速的飞离了大门。

    满庭霜回了吴府,去牵了御风。御风在雨中风驰电掣,即使它并不太愿意被一个不善骑马的女人驱使,但这个女人对它说:“走,接轩泥小哥去。”

    它便回忆起来了,它的小主人曾向它描述过这个女人。它并不懂人类的审美,当听见小主人不同往常冷漠的带着些许温度的语气,它自动站在对方的角度来想象这个女人有多美,小主人有多喜欢跟她在一起。大概也就同自己在战场上见到那只英姿飒爽的母马时相近的心情罢。想到母马也多看了它几眼,也朝它甩甩尾巴时,御风就笑了起来,边卖力地跑边兴奋地高鸣。

    但它还是不敢跑得太快,天太黑,黑得化不开,黑得看不清前路。要是摔了这个女人,它怕小主人不喂它草吃,还会责骂它。但当它放慢蹄子,这个女人就会催促它再快,再快,还用力鞭打它的屁股,它埋怨地叫了几声,撒开蹄子,义无反顾地冲进一团未知里。

    御风是日行千里的名驹,还未感觉到累,背上的女人就勒它停下。它看见前方一个大树林,睡着许多下等马,待背上的女人从它身体离开,它就慢慢地朝最远那几匹下等马踱步过去。

    御风用头在一匹马的身上磨蹭,他闻到这匹马身上有小主人的气味,它又嗅了嗅,若隐若现的小主人的气味始终牵引着他的鼻息。它离开林子,寻找到洒泪亭外的杂草丛去了。

    满庭霜看见了林中的火光,飞离马背,刚落在林子里,便听到有人在惨叫。她周围的人已有的在听见马蹄时睁了眼,有的还在装睡,还有的,仍在不厌其烦地擦拭自己的武器。

    那声惨叫是从一个大台子上传来而击中每个人的耳朵和神经的,满庭霜也渗得心慌了一下。火光下一个男人手掩着面跪地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声。他的眼睛被暗器射中了,这暗器是钩,从内往外扯住他的眼球,他越疼越要流泪,越流泪就越疼。射出这个暗器的不是人,是他面前的这把刀。

    “公子!”

    三个女人匍匐着围拢男人,与他一并哭着。

    “无耻!”

    有人在骂。于是有人也跟着讲话:

    “卑鄙。”

    “活该呢,没有实力的人就想到偷呢。”

    “宝宝好怕!”

    唯几个不开腔的人注意到她,露出不友好的神色,她知道这些人之所以在这里,都想要得到这把刀。那个男人想到了趁众人熟睡来偷,她暂时想不到其他人夺刀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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