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肉者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阿筆
「你不要知道比较好。」他说,深深吻着我。我可以接受,这个答案。
「嗯,他到了。」他说,百般无奈地放开我,将我和散落各处的衣物一同丢进了浴室。等我整装完毕重新出现时,他已与b在地板的坐垫上聊着不寻常的话题。
「送她回家?你还真会差遣我。」b说,跟中午相同的打扮,即使天已经黑得不像话,他在室内仍戴着墨镜。
「所有人之中我只信得过你。」leo说,他也穿了一身黑,彷佛古装片中的夜行者,准备做些见不得光的勾当。
「算我倒楣。嗨,penny!」b说,对我摆摆手。
「嗨,b。」我说,令他的动作僵在空中。
「有趣的女孩。」b说,不知道他的眼神是否正上下打量我。我跟他们坐在一起,拿起桌上的半瓶矿泉水灌了一口。
「jckl最近小动作很多,你自己多当心点。」b对leo说,令他脸色一沉。
「你们为什麽不能乾脆一点让我把他一口咬死?」难得见到leo如此气势凌人的模样,一丁点儿玩笑的意味都没有。我太习惯他对我笑了,完全不知道他一个人承受了多少压力,而我仍不断无情地压迫他。
「总得有人去做没人想做的事。」b说,似乎不在意我听到多少。
「egle怎麽说?」leo小心地问,眼神飘向我一瞬。egle是个女人,我这麽觉得。
「凡事以大局为重,彼此多忍让。她是个胆小怕事的人,别太依赖她。」b摘下墨镜拿在手上把玩。他的眼睛,竟然是红色的。
「这我知道。」leo说:「我该走了,万事拜托。」
「交给我吧。」b说,leo总算稍稍放松了表情。
「明天见。」leo对我说,不忘给我一吻。
「嗯,别太累了。」我说,他们两人竟然大笑起来。
「这女孩真是太有趣了!」b说:「你如果太晚回来,我可要把她抢过来罗!」
b的味道冷冷的、潮潮的,像阴森的洞穴。他真的很瘦,双手像铁爪,脸颊因缺乏肌肉支撑而凹陷。他的皮肤很白,像只活生生、会走路的乾屍,跟他同在一辆车内就像身处在如何也到不了尽头的辛亥隧道中。
我想念着leo的怀抱,明明分别还不到一小时,我是个没用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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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期待从leo身上得到什麽?」他问。我不敢看他的脸,好像某个恐怖片的场景。
「得到什麽?」我不解地问。
「人与人之间的交往,总会有个目的存在吧?有人想结婚,有人想要钱,有人沈溺**,有人只是欠人陪伴。你呢?你是哪一种?」b问,尽管性格直率到令人惊愕,他其实是个很友善的人。
「我没有什麽期待。」我说,声音乾乾的。又想哭了,因为单纯的想要他,对我而言都是意料之外的任性妄为。
「是吗?」b说,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他能吃了我。」我说。
沉默持续了好一阵子。
「你知道这代表什麽吗?」他问,声音没了笑意。
「他是个笨蛋。」我说,b好不容易维持的严肃正经一下子就破了功。
「他很珍惜你们之间的关系。你们所拥有的,是我们这种人一辈子都不敢奢求的幸福。」他说,还真有些羡慕的意味。
「这叫幸福吗?」我问,别人拼了命追求的东西,我抓在手里却觉得难受,握不紧又丢不掉。
「不然这叫什麽?」他反问,对我的回答充满期待。
「死皮赖脸、死缠烂打……他没有办法永远保护我,我也不想被莫名其妙地咬死。想被他吃掉,很难理解吗?」我说,无论怎麽想这都是最好的结局,不用等到人老珠黄被对方嫌弃,也不用提心吊胆对方终有一天会离去。在可以自主决定结局的时候,就这麽定了吧。
「我好像还没听过有人会自愿当食物。」他说:「会死得很惨哦!」
「怎麽死才不叫惨?」我问。被酒瓶砸破头吗?在监狱里上吊自杀吗?被车撞?被水淹?跌落山崖?烧成焦炭?癌症?中风?心脏病发?被啃个精光?
有机会选择的时候,难道不会好好想想自己该怎麽死?真愚蠢是吧?我是个自私又邪恶的女人,我想利用他,让自己解脱。他对我的爱足以让我为所欲为吗?如果这是爱,那麽就不是故事书里的甜美幸福,而是令人难以忍受的恶心丑陋。
爱是丑恶的,如果他胆敢答应我的要求,那麽我就是对的。
爱能杀人。
「你怎麽了?哭了吗?」b问,将车停在我家门口。
「没有,只是累了。」我说。开车门前他抓住我的手臂,他的手很温热,出乎意料。
「在外面,你可别随便说出那种话。」b压低了声音说。我对上他的深红色瞳孔,如血液般危险又迷人。
「我知道。」我说,下了车。
b其实是个好人。
6-4
时限
阿姨家的气氛变得好陌生。当初刚到他们家时总是被亲切对待,因为我是悲剧的中心点。如今我不知该如何安慰他们。
阿姨强颜欢笑着,招待我和leo进了屋,讲了些我们回来真好之类的话。她面色憔悴,对於外婆的过世惊吓大於悲哀,担心着自己也会成为变态杀人魔的受害者,成天敏感忧虑。姨丈试着当众人的支柱,找些有趣的话题聊和转移注意力的事情做。
偏偏在过节的时候,家庭的不完整格外明显。
「就知道你们在一起,之前还忙着否认呢,有什麽不好意思的?」兰兰从我们身後经过,吓了我一大跳。要不是不久前见过b,我不敢相信有人能如此消瘦。她的脸色蜡黄,头发如多日没洗而油腻纠结,盯着人的大眼睛刻意用力,制造出恼人的压迫感。我不自觉地抓着leo的袖子,他顺势握住我的手。
「兰兰真是好眼力。」leo微笑着说,兰兰哼了一声。
「那当然,我才不会输给那个咬死人的邪恶怪物。你们等着,总有一天我会抓到杀了外婆的凶手,让他不得好死!」兰兰不在意我们的反应,只管将脑中的话说出口,全身因激动而不停颤抖。原来她是因为外婆而变成如此,阿姨要担忧的事情还真多。
「我很期待。」leo说,彷佛在下战帖。兰兰没有发现凶手近在眼前,迳自咕哝着回房间去了。
「她一直这样怪怪的,我们也不知道该怎麽办。」阿姨无奈地说:「你们喜欢吃饭还是面?家里还有几个水饺……」
「阿姨,别太麻烦了,随便吃就好。」我说。leo晚上有事没吃晚饭就出了门,这样也好,省得解释他为什麽只吃肉。
这次又会是什麽事?哪一家人将在睡梦中死去?他有机会饱餐一顿吗?他会忆起食肉的美好而忘却对我的情感,将我撕碎後吞下肚吗?
不,我不知道他会不会回来过夜。
那锁门了哦!阿姨语带威胁地说。
嗯,他要回来会打手机给我。
我将自己融入诡谲的晚餐气氛中。可怜的一群人,硬撑着聚在一起,食不知味却努力咀嚼赖以生存的热量来源。活着做什麽呢?兰兰为什麽要为那个老女人折磨自己?
姨丈追问我关於leo的事,他们下了一盘象棋以後姨丈就对他产生了浓浓的好感,还说下一次一定要再来拼一盘围棋。我不知道leo这麽多才多艺,还以为喜欢电脑的人只会玩黑白棋和接龙。
他没有回来。我辗转难眠,忍着没打电话给他。
隔天早上听到新闻我便暗叫不妙,几乎把刚吃下的烧饼油条全吐了出来。
全台各地发生多人失踪事件,初步估算约为十五到二十人,皆於家中留下大量血迹和皮肉碎屑。如此骇人听闻的消息竟丝毫不加掩饰地放上晨间新闻,几家电视台记者勇闯现场,拍下了血溅七步的画面,也有人将自家的惨状用相机录影放上网路,决心号召网友缉凶。
娜娜打电话给我,为了确定我平安无事。她和家人皆无恙,但这次失踪的人全是「不可告人的俱乐部」会员和亲戚。我感到一阵晕眩,leo到台中的目的是这个吗?为了达成目标,他的计画、他的责任义务、他的血腥宿命。
在我讲电话的同时姨丈让他进了门,一夜未归的他显得精神奕奕、气色红润。四目交接时我们便了解了对方的思想,我挂了电话头也不回地往房间冲,他追了上来,在我用尽力气关上门前硬生生挤了进来。
狭小阴暗的空间内,我要他别开灯。
阿姨在门外问我们还好吗?我回说没事,要他们赶快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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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吃饭。
「结束了吗?」我问,他的计画。
「嗯,他们给了我时限。」他说,乾涩的声音。
「什麽时限?」我问。
「你。」他说,他必须吃了我。
「你该选择他们,你的同类。」我说,反正结局终究如我所愿。
「不要说这种话。」他咬着牙齿说。
「这样对大家都好。」我说。他伸手想碰我,被我躲开。「打从一开始我就告诉过你我不要这些,你却充耳不闻,以为我只是在试探你,玩欲拒还迎的把戏吗?我不喜欢自己变成这样,你听懂了吗?我不想要整晚惦记着你,幻想你到了哪里、做了什麽事;我不想在你和别的女人说话时想要冲过去掐她的脖子、扯掉她的头发;我不想要在意你和朋友在一起时有多麽自在开心、毫无顾忌;我不想要一见到你就情绪激动、浑身发抖。我要我的理智回来!我要一切恢复成原来的样子。如果你做不到的话,就乾脆把一切带走吧!」
我讨厌情绪溃堤、口不择言的自己,他抱住无力挣扎的我,任凭我胡闹哭泣。
我不想要爱他,但我早已放弃抵抗。
「penny,我爱你。」他说,却令我更加痛苦。
假如爱可以解决一切,我们何必如此苦恼?爱得越深反而越痛,我们已经坚持了那麽久,他抗拒食慾,我拒绝情爱,根本毫无意义。
「你不爱我。」他有些埋怨地说:「你满身醋劲,但你不爱我。」
「别逼我。」我说,在他怀中沉沦。
「我做了不好的事。」他说,轻飘飘的,彷佛只进入我的耳中。
「我知道。」我说。他吃了人,谁呢?我竟然嫉妒起死人。他闻着我的头发,吻着我的头皮,令我浑身发麻。或许我是个变态吧,为了杀人怪物而兴奋莫名。
「无论发生什麽事,我最後一定会回到你身边。」他说,不知是对我还是对自己说。
「为什麽?」我问。
「离不开你。」他说,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好痛,我的身体。
我的手环抱着他,手指隔着衣服抓着他的腰背肌肉。我要他的身体,我要他,与我合而为一。
我一度担心房间的隔音不佳,让我俩的激情言语全传出房外。但他的动作节制而缓慢,让我得以与他共度无声的完美片刻,自我挑战般的寂静激情。
在狭窄的单人床上相拥,他眷恋地吻着我闭着的眼睛。我不敢看他,不想面对光彩夺目的他。与我在一起,他黯淡如白纸。
「接下来怎麽办?」我问,枕着他较以往更厚实温暖的胸膛。
「他们还有别的打算。」他说,握着我放在他腹部的手,来回揉捏每一根手指。
「比这次更大?」我问,他不自在地动了动身体。
「嗯,我得在圣诞节前结束这一切,他们预计在圣诞夜行动。」他说,在我的头顶叹了口气。还有几个月的时间,他孤立无援,连我也处处欺负他。
「你不会让别人吃我吧?」正常人会问这种问题吗?
「当然不会。」他说,无比坚定。
「一起出去散个步如何?」我问,待在房间里太久,引人疑窦。
「出了这个门,就得面对现实了。」他说。我把他的手指放进嘴里咬了咬。
总有一天得面对的,是吧?
最终夜
01:04
am
(leo)
(内含血腥场景,请自行斟酌)
血液浸湿了床单,缺了皮肉的手骨逐步延展。她咬牙硬撑,而我终於忍受不住见她如此痛苦。
她已经痛苦很久了。
我总是刻意忽略她的意愿,以为自己有能力解救她於无边际的幽暗苦涩。我根本连自己都解救不了。
我必须在今晚吃了她,无论多麽不舍,无论我多想留住相守的每一个片刻。
她想要成为我的一部分,真真切切地与我合为一体。
假如只有这样才能保护她的话,我会竭尽所能,将她吃个精光。
在台中的时候,兰兰曾在四下无人时问我是否能一直爱着penny,不让她受到伤害?
我说,爱她,对她而言就是一种伤害。
penny是个对爱过敏的人,爱她她会痛,抱她她会哭,把真心放在她面前,她宁愿去死。我不知道怎样对她最好,爱她?还是乾脆伤害她?
她像蛋糕上的草莓,鲜艳欲滴,光是看着就很满足。在吃光了蛋糕以後仍不忍心下手,看着她就有食慾吃完其他东西。她是碰不得的,就算有朝一日全天下都成了我的敌人,将我逼於生死一线间,也绝不能让别人碰她。
她是我的,永远都是我的。
我吃了她的右手,她的脸色惨白,连哀号的力气都没有。她的血沾染我的身体,混合着透明无色的液体,我的泪水。
「leo?」她说,气若游丝,几乎失去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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