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彼岸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彼之崖
今日十月初二,天上银月如勾,星光暗淡,最适合杀人。
当彼岸带领着众人来到裴府时,已是三更过半,彼时本就不大的裴府如同一只睡着了的黑猫,彼岸带领众人翻上围墙时,亦没有人察觉。
按照刺客惯有的作风,需要两人先下去探探风,四处查看是否有埋伏,等确定安全之后向大家招手示意,然后其余人再跟着下去。
可是彼岸便没有这么做,她让其他人都下去了,自己却示意苏铁、铃兰和紫藤三人不要下去,就在这三人狐疑之际,院内突然亮起了火把,一群拿着弓箭的士兵从耳房跑了出来,将水仙及二十名阴阳师团团围了起来。
隐在墙上这四人一看这架式,纷纷遁了。
只是苦了水仙,说好一起来行刺,结果把她留在了包围圈中,如今又有裴江在,她非死也会被抓,反正是回不来了。
彼岸之所以如此肯定裴府有埋伏,不过是因为她白日冲进城内引起了一片骚动,裴江自然而然便会想到她已经进城了,然后彼岸躲在马厩之时,让于泽去裴府通风报信,说夜晚有刺客夜袭,裴江自然要做好准备了。
楚淮睿早就说过了,裴江是杀不得的,她不可能真的去杀了他,然而此事又不能让殿主太早地发现端倪,所以她只能做做样子隐住殿主的心,顺便除掉阴阳殿的又一员大将。
当然,任务没有完成她是不可能返回的,因为她知道殿主最近一定会暗中窥探她的一举一动,所以殿主最近一段时间都不会回阴阳殿,所以她要做的就是稳住殿主,然后给处在阴阳殿的楚淮睿争取更多的时间。
虽然铃兰和紫藤为水仙感到惋惜,但大家毕竟都是刺客,见惯了生死,惋惜一阵此事也就过去了。
次日天一亮,京师城内街头巷尾又是一阵炸开了祸,几天前御史府被阴阳师夜袭,昨晚千户大人裴府又被阴阳师夜袭,虽然抓到了一些人,但还是让头目的给跑了,大家都在猜测这阴阳殿最近如此频繁地动作,面对刺杀对象都是在朝大官,肯定有大事要发生了。
一时之间满城风雨。
由于阴阳师针对的都是霍党一派的官员,这霍应楼就开始坐不住了,他在害怕哪一天一群阴阳师过来将他的家底给翻了出来,然后再让京卫给曝光,到时就连他老爹也救不了他了。
可是阴阳师神出鬼没,毫无踪迹可寻,即便他想请旨派大军去围剿,却又找不到他们的老巢,此事之前又不是没有试过,如今他想要自保,只能求救于京卫了。
为了体现自己的诚意,这霍应楼亲自到京卫司去请总指挥使倪容帮忙,这倪容向来只听皇帝的吩咐,更何况他与这霍应楼还有着私愁,又怎肯出面帮他,当下便决然地给拒绝了。
霍应楼求救无门,只好哭到了皇帝面前去了,称自己老父亲已经步入八十高龄,为了政事已经是殚精竭虑了,如今回到府还不得安生,天天提心吊胆,就怕这阴阳师哪天杀到门前来。
皇帝极宠自己的这位内阁大学士,如今听说他的生命受到了威胁,自然不马虎,立即命倪容亲自带一队京卫守护霍府的安全。
倪容哪怕再不愿意,但圣旨不可违,只好拉着自己的手下裴江一同看护霍府。
当于泽借机将这些消息偷偷告诉彼岸时,彼岸便知道机会来了。
☆、再入狱
机会是来了,可是彼岸却再一次地被关进了天牢。
那日她故意支开苏铁是为了给他留一条活路,因为她知道她会遇到倪容,只是让她没有想到,她还是败给了这个号称从未遇到过敌手的京卫司指挥使。
在她作为彼岸的这段日子里,她第一次尝试了失败。
与她同行的铃兰与紫藤皆被活捉,任务以惨败告终。
朝廷的天牢可比阴阳殿里的地牢干净舒适多了,至少还有草席与天窗,阳光从窗外洒下,将昏暗的天牢照得透亮,彼岸静静地躺在草席上,头发凌乱,灰白的囚衣上有数处血迹,这是在与倪容过招时留给她的伤口,苍白的脸颊却是少见的淡然。
刑部在对她提审的时候,她毫不掩饰地供述了自己刺杀的罪刑,虽然她又多了一条死罪,却因为对罪刑的招供也因此免了刑讯之苦。
就在她被关进天牢的第二天,煜王带着众人来了。
楚淮睿带着云实和雪彤两人已经顺利地从阴阳殿出来了,早在彼岸进城之际,煜王的贴身近卫籍安带领王府中请来的七名江湖高手,再联络阴阳殿附近州府的五百官兵,直接杀进了阴阳殿。
即便阴阳殿地处偏僻,林间有终年不散的迷雾和陷阱,但是有彼岸之前准备的地图指引,也是有入无人之境,来去自如。
当时场面非常混乱,楚淮睿又是唯一不会武功的,遇到这种场面就像砧板上的萝卜一样,好在有雪彤与云实的一路掩护,才让他平安地与籍安会合。
虽然阴阳殿中十大高手在江湖上都复有响当当的名气,这箭木更是有一人可抵千夫之勇,但云实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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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素的,联合着另一名江湖高手,与箭木大战了几百回合,最后将箭木活活地刺穿了胸膛,他连到死都不敢相信这云实居然也会背叛阴阳殿。
雪彤跟随彼岸习武六年,武功虽然不及阴阳殿内的高手,但在这场纷争中易能带领官兵杀出一条血路来。
之前她未反抗而被普通阴阳师带进殿来,不是因为武功不济,而是她想替父母报仇。
在她十岁那年,不过是因为父亲医治了一位被阴阳师追杀的伤者,结果引来了一群阴阳师将父母给灭了口,当时她躲在米缸中,从缝隙里亲眼看到父母的鲜血从体内洒了出来,滴落在她躲藏的缸盖上,从缝隙里渗了进去,滴答在她的脸上。
那时就在她发誓,一定要替父母报仇,失去父母的人生活至此无依,一直流浪在大街上,直到有一天年幼的小雪彤见到了从屋上飞檐走壁有如神人一般的落葵,她便下定决心拜落葵为师。
起初雪彤便不知道落葵就是阴阳师,一直以为她是行走江湖无门无派的侠女,便将父母被阴阳师灭口的事告诉了落葵。
落葵在知道雪彤的身世后便已然起了杀心,因为阴阳师行刺向来要斩草除根,否则不合殿规,也不合一个刺客该有的狠心。
可是当时想起父母无故被害的小雪彤哭得稀里哗啦,好不可怜。
阴阳殿里的阴阳师平时训练有素,哪怕是犯了错被上级责罚,也绝对不许哭出声来,所以从来没有人敢在落葵面前哭得如此凄惨,哪怕她自己都不曾流过那许多眼泪。
落葵一时心软不但答应收她为徒,还告诉了她自己的身份。
小雪彤虽然吃惊,但却是恩怨分明,落葵没有杀她父母,她便不会加以怨恨,而是一心一意跟着落葵学武。
落葵还将小雪彤重点保护起来,偷偷地传授她武功,还不让阴阳殿中任何人知道,哪怕姐姐茯苓。
如今早已成人而且练就一身高强武功的雪彤虽然已经不记得具体杀害父母的阴阳师是哪几人,但只要能多杀一人便算是全了父母的在天之灵,算是替父母报了仇。
阴阳殿的战况史无前例地激烈,双方虽然伤亡惨重,但最终以阴阳殿失败而告终,毛甙、莨菪、海芋及四十多名阴阳师被活捉。
只是让楚淮睿没有想到彼岸这边的计划失败了。
彼岸这边的任务就是拖延时间以便吸引殿主的注意力,再借机调走殿内的一部分高手,将阴阳殿内的力量抽去一半,便于籍安行动,保护殿内三人的安全。
所以彼岸这几日在城外逗留就是为了拖延时间,因为她知道裴江根本不会来,煜王这边早就有人告诉裴江城外有陷阱,只要裴江一天不上当,彼岸就有理由继续逗留,殿主就会继续关注此事而忽略掉他一直引以为傲的阴阳殿防卫。
在出任务临别之际,楚淮睿曾千叮万嘱彼岸,如果遇到倪容就躲,可是彼岸便没有躲,在行刺裴江的时候倪容恰好也在旁边。
倪容当时手中拿着宵练剑,此剑为上古神剑,削铁如泥,锐不可当,彼岸心知此剑的厉害,第一次带兵刃上阵,打了近两百回合,彼岸手中利剑被宵练斩断,身上多处被剑气所伤,非但如此,她还受了倪容近乎十成的掌力,当场吐血不止,若不是煜王及时赶到,拦着没让倪容下死手,她已经命毙当场了。
碍于彼岸是钦犯的身份,朱翕不得不将彼岸转交刑部审理,彼岸又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才得以保全性命在天牢中。
按照律令天牢死囚禁止任何人探望,但这刑部尚书极其的通情达理,又受过煜王恩惠,如今煜王想要带人去见彼岸,他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彼岸瞧见他们都过来了,脸上扯出一丝苦笑,勉强着要坐起身,可五脏六腑却被扯得撕裂般的痛,一股腥甜直往口腔里冲,彼岸咬牙硬吞了下去,苍白的额头上瞬间泌出细细的汗珠出来。
朱翕准备去扶,楚淮睿却快人一步赶过去将她羸弱的身体扶了起来靠在自己肩上,彼岸实在再没有力气去挣扎去避嫌,只能将痛得撕心裂肺的身体无力地依附在楚淮睿宽大厚实的肩膀上。
雪彤将拿来的一件极厚的羊绒斗篷给她披上,彼岸人感觉冰冷的身体瞬间暖和多了。
随后雪彤拉起师父的手臂欲给她把脉,彼岸却反手一转给挣脱了。
彼岸内伤有多重她知道,就算怎么调养也回不到以前了,何需他们跟着她一起伤心。
雪彤求道:“师父,就让徒儿看看您的伤势吧!”
雪彤小时候,在父母还没有过世的时候,家里是开药铺的,父亲是当地有名的医师,雪彤从小就跟着父亲耳濡目染了一些,后来父母双亡,她拜彼岸为师后,又跟着药铺里的大夫学过一些诊脉断病的学识,后来彼岸重生后,她便放弃了学医,开起了胭脂铺,毕竟一个女儿家开医馆多有不便。
“听话,让雪彤帮你看看。”扶着她的楚淮睿双眼中透着丝丝的焦灼。
“你们放心。”彼岸深深地吸了几口凉气,让这股凉气直达心肺,减缓痛苦,“他倪容再厉害,我彼岸也不是好惹的,我只是受了点皮外伤,敷点药就没事了。”
“怎么会没事呢?你看看你这脸色,分明就是内伤所致。”云实上前一步蹲下来,拉出彼岸的手让雪彤看看。
彼岸体内翻江倒海的痛几乎让她晕过去,额头上泌出豆大的汗滴来,吓得云实赶紧松了手。
楚淮睿剑眉越合越深,用袖子温柔地帮她试去汗水,关怀备至地道:“如果痛就说出来,别忍着。”
彼岸拼命地摇了摇头,“我真的没事。”
“不用看了,在她晕迷的时候,我已经请大夫瞧过了。”
煜王目光沉沉地道吐出了四字,“五脏俱损。”
此言一出,所有人皆是一惊,彼岸分明能够感觉到楚淮睿扶着自己的那双手在慢慢地缩紧。
彼岸看着众人惊惧的面色,苦笑道:“反正都是要被送上刑场的,早点死还能留个全尸。”
“师父,不许您丢下徒儿。”雪彤抻手抹了抹脸上的眼泪,撅着小嘴不服。
“别说傻话。”云实用比以往更为深邃的目光看着曾经那个武功卓绝,不可一世,如今却又伤得如此严重的弱女子,“这一辈子你都是在为别人为而活,你自己的命运还没有开始,怎么就能放弃呢?”
彼岸身为落葵之时,一心效忠阴阳殿,为殿主肝脑涂地,虽然位及大命司,能够主宰数千人生死,却没有办法掌握自己的命运,后来重生,又一心想着替姐姐报仇,哪怕刚醒来的那半年是为自己而活,却也是她犯下的错,每次都不愿想起。
其实在策反苏铁的时候她心中何尝不懊恼自己为何没有早一点醒悟,这样姐姐也许就不会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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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岸鼻尖突然有点发酸,她倒抽了几口凉气,将所有的情绪都隐藏在了那张苍白的面皮之下。
煜王转身从段珏手中接过食堂,拿出一碗还冒着热气的药汤出来,轻轻地用勺子搅匀,“这是大夫为你开的药,你先喝点。”
朱翕舀起一勺准备喂彼岸服下时,雪彤却从他手中接了过来,“殿下,还是让我来吧!”
雪彤接过药汤放在唇下轻轻地吹了吹,小心翼翼地一勺勺喂给彼岸。
朱翕看着彼岸肯配合吃药,阴沉的脸上终于绽开了一丝微微的笑容,“你要对我们有信心,我们一定会救你出来的。”
彼岸对他们并非没有信心,只是她却不愿意再被人救,在与倪容交手的时候她猛然发现了一个实际问题,无论她再怎么竭尽全力,终究是打不过他的,因为寒疾的原故,她的体能在渐渐地减弱,再不似之前那般得心应手,加之她此次受到重创,也许再过不久,她连裴江都打不过了,这样的她活在世上就是这一个累赘,憋屈的要死,还不如就此死去,好将伍茜的遗体还给楚淮睿。
阴阳殿虽然被剿,留在殿里的阴阳师死的死,捉的捉,可是殿主至今还逍遥法外,姐姐的仇她恐怖再也报不了了。
彼岸乖乖地将药喝完,楚淮睿用袖子帮她擦了擦嘴。
彼岸本想侧头看看这个平日的话唠今日怎么一言不发,可一抬头楚淮睿的视线瞟到了别处。
彼岸一愣,遂低下头来。
“殿下,我想单独跟她说见句话。”楚淮睿抬眼看着面前的皇子。
朱翕默默地点了点头,“我在外面等你。”
“师父,我和云大叔明日再来看您。”雪彤临走之时还有些依依不舍,看了眼楚淮睿后,又放心地跟在云实的后面出了天牢。
“这是你最喜欢吃的蛋黄酥,我特意拿来给你尝尝。”段珏从食盒的最低层端出了一碗蛋黄酥和一只水壶放在木桌上,然后朝楚淮睿挑了挑眼。
“段公子,可能你搞错了,她最喜欢吃的是叫化鸡。”楚淮睿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
“啊……是吗?”段珏摸着脑袋看着彼岸,等着她回答。
彼岸微微一笑,却不答话。
段珏极其聪明,拍了拍手中的扇子,强词夺理地替自己解围,“这蛋黄酥里面有鸡蛋,一只蛋能孵出一只鸡,所以蛋黄酥和叫化鸡是同类不冲突。”
说完悻悻地离去了。
彼岸见楚淮睿无顾怼段珏,便打趣道:“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小气了?”
“小气?”楚淮睿有些愕然,换了个姿势让彼岸靠得更为舒服一些,“我哪有小气。”
“你见段公子说我最爱蛋黄酥便立即怼了过去,不是小气是什么?”
“我在跟他阐述事实。”
“事实是我最近叫化鸡吃腻了,想换换口味。”
“是吗?”楚淮睿一脸疑惑,“那你刚才当着他的面怎么不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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