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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小国舅的太师路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澹博雅

    好像一场春秋大梦,终于梦醒。

    家中金银俱被前来接收的锦衣卫清点运走。

    母亲变卖了所有能典当的田庄、首饰、衣物,仆人全部被遣散,宅子地契被送进牙行。

    彼时自己不明真相,还曾在母亲面前耍横苦闹,却被母亲打了记事以来的第一记耳光。

    母亲滚烫的热泪如今想来仍让人心头微凉。

    “皓儿,你…该长…大了。”

    田辰皓看着如今一身粗衣,头上只有一简朴的木头发簪束发的母亲,吃着路边小商贩卖的炊饼,脸上却洋溢着真实的笑容,若有所思。

    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

    这句话,也许自己直到今天才真正读懂。

    好在圣上开恩,未取自己一家性命。

    否则,自己到死,只怕都是个糊涂鬼。

    “来人。”

    “在。”

    “将此信送入徐穆家,交给管家方季华。”

    “是。”

    校尉领命离开,沈越按刀起身,看着刑房内斑驳的青色石墙,陷入沉思。

    细数这一年朝中发生的大事,沈越忽然对“新科进士”这四个字看不懂了。

    自己与读书人向来不熟,唯一算是比较熟的几个。

    徐穆,不是国舅胜似国舅。

    罗钦顺,看见银子就两眼发光之人,偏偏实打实的两袖清风。

    连肖扬一个秀才,居然懂机关奇巧之术。

    徐穆堂姐意外身故,揪出了背后藩王谋反,进而让侯府倾覆,自己大仇得报。

    黄金案,起先也是新科罗探花进宫告发。

    若这些可算是偶然,那自己现在干的差事追溯到锦衣卫建立之时,估计也不会有第二人了。

    每隔七日,都得到徐穆家去给太子殿下当护卫。

    只要出京,就是往内库运银子。

    寥寥几次进宫,都是给小太子带零嘴。

    上回入宁夏,这次入广东。

    走的路越来越远,不变的是自己干得还是寻宝的差事。

    只不过这次人家把宝准备好了,直接拉上车运走就是。

    这回是新科徐榜眼之功。

    一年了,除了在宁夏杀了几个鞑靼,自己的刀居然都没见血。

    不是看孩子,就是押送东西。

    沈千户百思不得其解,自己这世人眼中如豺狼般凶神恶煞的锦衣卫,是怎么一步步落到了这步田地?

    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方管家,您找我?”

    放下书信,方季华笑道,“你跟着我也学了大半年了,今日就有一桩事,便要考校考校你。”

    “是。”一着灰色短衣的少年恭敬答道。

    “太子殿下厚爱,此番锦衣卫入广东办差,临行前特意命人询问可有什么物什要带给老爷的,可托锦衣卫转交。你可有想法?”

    少年抿了抿唇,“不知锦衣卫此番入广东需多少时日,走大路还是水路?”

    方季华眼中略有笑意,“先走水路,昼夜不歇,只需二十日便可抵杭州。只是之后福建、广东一向不太平,只怕锦衣卫自有安排,不过以沈千户的能耐,二十日也足够了。”

    说到“沈千户”,方季华下意识的拖长了话音,引得少年诧异地抬头。

    不过眼下却不是自己应该注意的事情,少年继续微垂着脸。

    跟着学习管理府事的这几个月,徐天急剧成长起来。

    遇见宫中来使,怎么招待?

    若有人来向老爷送礼,如何应对?

    万一家中走水,如何组织仆役救火?

    一众下人月例如何发放?如何组织他们做事?

    账目上的歪歪道道,市集上一些常见的果蔬消耗,价钱……

    徐天发现,自己在家中爹娘所教,远不及自己这大半年所学的万分之一。

    最关键的是,自己得善用人,善识人。

    “老子曾言:‘治国如烹小鲜’,对于管家亦是如此。最重要的是把握好‘度’。”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即便是负责扫撒的粗使仆役,也不可忽略。万一被奸人混进来,必将威胁老爷的安全。”

    将脑海中渐渐翻腾上的场景压下,徐天皱着眉,专心思索起来。

    “广东乃荒凉之地,老爷已离府大半年,药材必然短缺。水路便罢,万一走陆路,药材的运送便会成问题。罗大人出身江西,恰巧靠近广东,不如请其族人备些寻常药材。府里只命锦衣卫帮着送几只能保命的老参即可。”

    “眼下虽是夏日,但若老爷回程,只怕已经入冬了。得带些手炉、斗篷、厚毯。老爷一到冬日便没什么胃口,上次宫里送来的糖丸还有一些,也可备上。”

    “你能想到这些,已然长进不少。”

    徐天挠挠鼻子,小脸微红。

    “但却漏了最重要的一件。”

    方季华从桌上一木盒中取出两封书信,在徐天眼前扬了扬。

    “是了!族里的信!”

    徐天一拍脑门,很是懊恼。

    七郎走后不久,族里来人,说是有事需与七郎当面商量,又送来好些圣上、皇后娘娘的赏赐。知晓七郎出远门,好说歹说,没过两天便回去了。一晃大半年过去,自己也把这事给忘了。

    不该不该!

    广东,陵水县衙后堂,符氏叔侄也不得开颜。

    知晓派去的差役被田家族老三言两语打发了回来,符县令本就专横霸道的性子愈发无法收敛。

    符家欲起事,对田家这等曾朝中有子位列高位的家族,也是异常警觉。但几番试探,田家的反应实在让人捉摸不透,反倒让人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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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轻举妄动。若说其作壁上观,此番又为何维护王家人?若说其有意投靠,子女姻缘之事为何不来讨要说法?田家子被黜,侥幸捡回一条命,但却有人上报,言其随行之中有高手护卫,拦路的一伙盗匪竟全部命丧。为此,本家特意派人来传信,三令五申,没有万全把握,不可轻易与田家交恶。

    想到这里,符县令气得摔碎了杯盏。

    回来交差的差役立在堂下,抖得如深秋黄叶,两股颤颤,话也说得颠三倒四。

    符县令不耐烦,符离耐着性子问了两次,总算明了事情经过。

    “你们去抓人,结果田家族老带着田家族长及三子正在王逸家中,跟你们说抓错人了,那小子跟田家小子乃府学同窗,不是奸细,让你们回来,日后自会领人拜见县令大人?”

    “回大人,确是如此。”

    “离侄,此事你怎么看?”

    “便是田家子弟同窗,至多田家族长到便是了,为何连族老都在?”符离漫不经心地捏着手指,“你可认得那族老是田家几房?”

    差役语气肯定,“乃是田家长房,老族长。”

    “什么!”

    “明叔为何如此?”

    手中珠串不停碰撞,发出清脆声响。

    符明满脸火气,“当年王原凯命丧,符家收买了来调查的官员,那位曾姑母又生下四子,符家这才李代桃僵,将土舍之位掌握在手中。但恰逢明朝皇位动荡,兄弟反目,到成化皇帝登基,便开始查察冤假错案。王原凯在英宗年间命丧,可王汝学那时可是风光,符家使了不少手段,才把他困在太学,不得为官,景泰皇帝还是派人来给他修了坊。成化二年,王汝学出任高州同知,跟田家那老东西可脱不了干系!”

    又是狠拍桌案,“那老东西老奸巨猾,最会左右逢源,没有天大的好处,想劳动他出面,根本不可能。离侄,那徐穆的身份,你再去查一查。这中间肯定有鬼!”

    “是。”

    屋顶上,一片残叶来回徘徊回旋在风中,最终悄然落在灰色的瓦片上,四处只闻蝉鸣。

    “张兄、赵兄,如何?”

    张载双臂交叉,笔直地站在墙角,赵义却只管一骨碌的坐在凳上,端起大碗,咕噜咕噜地往嘴里灌,末了,随意用袖口抹了抹嘴,才道:“我先说我的吧,今日儿那老头是田家前任族长,听那县令的口气,对他颇为忌惮。”

    说着用手指了指徐穆,“所以喽,连带着对小穆穆你也很是忌惮,让那符离好好调查一下你的身份,再做打算。”

    说着,又直催两个小的,“小光光,你家主子暂时性命无忧了,还不快给本大爷再准备点凉水,对了,再放半个糖丸。你瞪我干嘛,吃没了京里肯定会再送,什么时候,你家主子少糖吃了?诶呦。”

    赵义一扭头,见是徐明,又开始撒泼,“我说小明明,你家主子才逃脱魔爪,你就想过河拆桥呀,是不是早了点儿,嗯?”

    徐明嘻嘻一笑,“不早不早,桥拆了还能划船过呢。”

    “哎!你怎么说话呢!”

    眼见一大一小拌嘴吵个没完,张载的脸愈发黑得厉害。

    自洪武十五年,高皇帝设立锦衣卫,百年了,不着调的卫官肯定不少,但在外,正七品的武官当着同为七品的朝官和朝廷治下平民的面,和不足腿长的稚子拌嘴,不说旷古绝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绝对相去不远。

    赵------义!!!!

    眼见张载双目炯炯,大掌下移,其中一只移至腰间,徐穆暗叫“不好”,赶忙岔开话题。

    “张总旗,不知您此番探查,有何收获?”

    张载这才转过心思,冷声道:“此地畏雅乃符家走狗,田家族内不合,九房暗通符氏。”

    瞥见一旁凝神静听的王逸,张载绷紧神经,不再言语。

    如此看来,真真是天不佑人。

    徐穆眉头紧锁,很是焦然。

    自有明一代,西南边陲便不太平。远的不提,翻阅翰林院卷宗,弘治三年,便有黎亭县陈那洋等作乱,官军平叛近两月才平定。但时不待人,去年九月自京出发,眼看吏部所给一年之期将近,西沙群岛的淘宝却尚未开始,一旦开始挖宝,符家土舍势必不会轻易放官军走出琼州地界。

    要不,索性换个土官?

    徐穆被自己忽然冒出的念头一惊。

    “徐贤弟,徐贤弟?”

    徐穆回神,众人一脸担忧。

    “贤弟要不先去歇息吧,算时辰,也快酉时了。”

    “是啊,老爷。”

    王家乃前代世袭抚黎土舍,王佐现任江西临江府同知,一生宦途,在江西、广东、福建士林中皆有威望,到时就算朝廷不愿复其土舍之位,做一年半载稳定时局的流官还是大有作为。

    王逸眼见徐穆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半晌,眼神越来越奇怪,王逸甚至有种错觉,好像自己成了砧板上的鱼肉,正被人评估价值几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徐光徐明僵着脸踱到墙角,“光哥,老爷的神色看得人瘆得慌。”

    徐光扯了扯嘴角,“每次老爷这副神情,十有**,有人得倒霉。”

    呵呵,或许真的是外甥像舅,千里外的京城,徐天也正欲哭无泪。

    殿下,求放过!

    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草民参见太子殿下。”

    “过来,坐。”

    朱厚照抱着一碟点心,随意坐在地上。

    擦擦嘴,放下仅剩下残渣的绿豆糕。

    徐天连道“不敢”。

    上下打量片刻,朱厚照嘟着嘴,朝旁边挤挤眼,侍卫知机,拎起徐天的后襟往朱厚照面前一丢。

    一旁的徐晴立即又送上一碟,朱厚照拿起一块,递到徐天嘴边,“吃吧。”

    徐天看着嘴边的豆糕,头皮发麻,却不敢推辞,只得接过豆糕,拱手道:“谢殿下赏赐。”

    朱厚照咧嘴一笑,接过徐晴递来的半盏温水,一块接着一块,红艳艳的小嘴巴吃得鼓鼓的,徐天一口三抬头的功夫,又是一盘见底。

    徐晴趁朱厚照不注意,借襦裙宽大,拽了拽徐□□裳一角,长大嘴,无声做着“说话”的口型。

    徐天愣了愣,恍然大悟,“哦…殿…殿下。”

    嗯?

    朱厚照好奇抬头。

    徐天口里直哆嗦,眼神游离,“今…日殿…下怎么有空过…来?”

    见朱厚照睁大眼睛听得认真,赶紧接着道:“论理今日该是文华殿授课的日子。”

    朱厚照眯眯眼,忽然捶捶徐天胸脯,道:“你很好。”

    啊?

    徐天满头雾水,这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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