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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莺正传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顽太

    钱朱风中凌乱,抽出的脑筋顿时短了路,不顾姜鹤远的阻挠,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进病房,硬生生把尹蔓晃醒了。

    尹蔓睡眼惺忪,钱朱涨红了脸指着姜鹤远:“他他他他说——”

    姜鹤远把她拉到一边,大致说了下尹蔓的病情,不悦道:“她现在不能多说话。”

    三个人呆若木鸡,看异类一样看着姜鹤远给病床上的尹蔓端茶倒水,钱朱被雷得外焦里嫩,那可是周如如的亲舅舅!亲手把她提上警车的混蛋!

    这他妈都是什么玩意儿!

    姜鹤远站在床的一侧,他们几个在另一侧。那边是气度矜傲的阳春白雪,这边是乱哄哄的下里巴人。隔着尹蔓微妙地相对,彼此泾渭分明。

    她强打起精神介绍:“姜鹤远,你们认识的。”

    尹澈默不作声地观察他,她没过多解释,不过看这人这么护着她,他们哪里还不明白。钱朱心花怒放,她姐之前那么卑躬屈膝地跟姜鹤远道歉,他睬都不睬一下,结果不仅能让他相信她的鬼话和解,还能倒回来为她做牛做马装孙子!

    风水轮流转,苍天饶过谁!

    蔓姐牛逼!

    钱朱崇拜得一塌糊涂,恨不得起立鼓掌,精彩,太精彩了!因为尹澈而对尹蔓产生的那点别扭荡然无存,她自认是尹蔓的娘家人,清清嗓子,端着架子说道:“那什么,以前赔的钱要不要还给我们啊。”

    姜鹤远和尹蔓对视一眼,她恨铁不成钢地说:“你给我闭嘴。”

    钱朱哼道:“你胳膊肘拐得不要太明显。”

    大宛有些不是滋味:“我都不知道,你没跟我说过。”

    她们曾经无话不谈,屁大点的琐事也能津津有味地分享半天,可如今尹蔓发生了那么多事,她却总是最后一个才听说。

    尹蔓握住她的手:“我想见面再和你讲的。”

    尹澈抢过姜鹤远手上的水杯,视若无睹地把他挤开,心疼地擦擦她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怎么我才刚好你又倒下了,姐,疼不疼?”

    他这宠争得太拙劣,钱朱嫌弃道:“废话,当然疼了,你凑什么热闹。”她掏出手机,大喇喇地说,“宛姐在,我哥不方便过来,给你录了段视频。”

    视频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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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钱鑫叼着烟,不习惯被钱朱这么对着镜头瞎拍,要死不活地板着脸:“尹蔓,祝你早日康复。”

    没了。

    尹蔓:“……”

    这有什么录个视频的必要?

    她本来气管就疼,一忍不住笑更是扯得难受,姜鹤远做主道:“今天就到这里吧,你们改天再来。”

    大宛闻言说不出的怪异:“要不您先回去歇歇,小蔓是我们的家人,没有您一个外人来操心的道理。”

    姜鹤远不想和她打嘴仗,无声地看向尹蔓。

    尹蔓左右为难,想了想对他说:“你熬那么久也累了,要不休息一下?”

    姜鹤远深知这几人的德性,摆明了信不过他们:“不用,我叫了专业护工,马上就到。”

    尹蔓只得祈求大宛:“要不明天你们再来?”

    钱朱嚷道:“凭什么我们走?”

    尹蔓用被子盖住脸,干脆眼不见心不烦:“随便你们,我睡了。”

    气氛尴尬,双方互相看不顺眼,最后还是尹澈贴心地让了一步:“姐,那我们不跟你添乱了,明天再过来。”

    钱朱不服:“我才不……”

    尹澈道:“明天他不在这里吧?”

    尹蔓替姜鹤远作出决定:“不在。”

    几人不甘心地离开病房,姜鹤远拉开她的被子,挑着眉:“明天我不在这里,我怎么不知道?”

    尹蔓道:“都是小孩子,别跟他们计较。”

    姜鹤远不置可否:“你那个弟弟多少岁?”

    “十六。”

    他听尹蔓提过尹澈,上次她回昭市也是为了他。可那小孩的敌意太过明显,怎么看也不像是单纯的姐弟心思,姜鹤远按下思虑,给她掖好被子:“睡吧。”

    他们轮班换守尹蔓,几日后,尹蔓的喉咙渐渐恢复了些,说话没那么吃力了,就是还有些喘不过气来。今天病房里大宛值班,她陪着尹蔓输液,坐在一旁边削水果边和她闲聊。

    “周如如舅舅怎么会勾搭上你?”大宛这句话憋了好多天,她可是记得他们被姜鹤远训得狗血淋头,而且尹蔓还相当讨厌他,这两人八竿子打不着,搞在一起像在听鬼故事。

    “……说来话长。”

    大宛犹疑地问:“你是玩玩儿还是……”

    尹蔓:“我真的喜欢他。”

    大宛放下水果刀,和她面对着面,正色道:“小蔓,你知不知道姜鹤远他家是做什么的?”

    “嗯。”

    “他和我们根本不是一路人,连我们都跟他合不来,更别说他们家里会怎么看你,再说你这样一股脑投进去,你就肯定他对你是真心的?万一他只是图个新鲜怎么办?还有……”

    大宛越说越急,尹蔓打断她:“大宛,我一直以为不会再去喜欢一个人了。”

    大宛叹气:“那也不应该找他,我怕你会受委屈。”

    “我知道,可是我心甘情愿。”

    她受的委屈够多,不差这一点,她承受得起。就算这场动情注定没有结果,她也想再给自己一次机会。

    因为姜鹤远值得。

    尹蔓心意已决,大宛明白再劝也无用,其实她们很像,总是不撞南墙不回头,认定了什么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我准备考大学。”尹蔓轻松地说,“等我考上大学能赚钱了,我想你去念个专科。”

    她自己有了奔头,也想拉着她一起往前方跑,大宛不爱读书,但可以去学门技术,总比成天打工混日子强。

    大宛道:“你先管好自己,我的事以后再说。对了,我昨天去看邵江,他还昏迷着,背上的肉都烧烂了。”大仇得报,她痛快至极,“真是活该,怎么不烧死他。”

    尹蔓默然:“在地下室里……他救了我。”

    她跟大宛简短说了下当时的情景,大宛闭口不言,半晌后才问:“他爱你?”

    尹蔓不知要怎么回答。

    正相顾无语,尹澈突然推门冲进病房,叫道:“姐,江哥醒了!”

    作者有话要说:  邵江:让你们失望了,哥不会轻易的狗带。

    第74章

    尹澈尽责地传话:“他非要见你。”

    “不见。”

    “江哥说见不到你他就自杀。”

    尹蔓波澜不惊:“让他去死。”

    五分钟后,邵江被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架过来,他取了氧气罩,白衣天使尾随着随时准备抢救,他确定心心念念的人安然无恙,终于放下心,嘴唇翕动,奄奄一息地出声:“我不行了……”

    尹蔓嘲弄道:“祸害遗千年,你活得好着呢。”

    邵江被她骂得很高兴,比了个口型:“谢谢。”

    姜鹤远提着饭盒过来恰好看见这一幕,他挡住邵江的视线,众目睽睽下,尹蔓亲昵地抱住他的腰:“今天吃什么?”

    “猪血,清清肺。”

    大宛窃笑不已,她虽然不喜欢姜鹤远,但更讨厌邵江。邵江气得快晕死过去,幽怨地看着他们卿卿我我,想发火却心有余而力不足,他还有待继续观察,医护人员怕他出什么岔子,忙不迭把这尊大佛送走了。

    尹澈和大宛先后告辞,病房里就剩下他们两个人,姜鹤远说道:“等再过几天医生说可以在家休养了,我们就回云市。”

    她不假思索:“好。”

    姜鹤远每日送来的饭都是特地吩咐厨师做的,营养均衡,尹蔓吃得津津有味,他翻着报纸,却半个字都看不进去,把报纸扔到一旁:“他为什么对你说谢谢?”

    “嗯?”她反应了两秒,“他有病。”

    尹蔓图省事,没有主动说在地下室里她掉头回去救了邵江,她怕姜鹤远多心。

    邵江一清醒就开始鸡犬不宁,他们住同一层住院楼,串门很方便,从他能喝下第一口水起,没事儿就赖在尹蔓病房里死活不走,大部分时间都像乌龟一样趴着,露个脑壳出来欣赏尹蔓。

    尹蔓背单词背得专心,姜鹤远不愧是严师,找了些英语历史的书册给她,学习需要惯性,免得生疏了回去再捡起来浪费时间。

    她背完一个章节,活动了下脖子:“你老婆呢?”

    “死了。”

    “……”

    尹蔓道:“叶兰呢?”

    他只能用气息讲话,说不来太长的句子,阿三成了他的专职翻译:“兰姐在另一层养伤,江哥不让她过来。”

    叶兰肚子里的孩子没有大碍,尹蔓听尹澈提起才知道放火的人是亮仔,当天就被抓了,这次邵学昆做得太过分,不仅事情败露,还彻底得罪了姜鹤远,老爷子赶在他追究前将邵学昆一顿家法伺候,前两天刚被惨兮兮地押送回澳洲,竹篮打水一场空,就此在国内失了势。

    尹蔓看看挂钟,年还没过完,姜鹤远分身乏术,不能成天守着她,通常十二点左右才过来,还有一个小时。

    邵江有气无力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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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看了,他来了又要把我赶走。”

    邵江的命是真硬,自从他在火场中死里逃生,不知是身体不好蹦哒不起来还是怎么的,一改往日的蛮横,装可怜装得炉火纯青。

    他扯过阿三碎碎念了几句,阿三洪亮地转述:“小蔓,我被压住时以为我必死无疑了。还好你救了我,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死!”

    尹蔓:“……”

    她合上书:“你现在去死还来得及,我相当乐意。”

    阿三作为一个合格的复读机,把邵江的死皮赖脸模仿得惟妙惟肖:“我为什么要死,我这条命是你捡的,一定得好好珍惜。”

    尹蔓:“别想太多,换成任何一个人我都会救。”

    “那你为什么哭成那样?”

    姜鹤远没有问的话,邵江替他问了出来。

    尹蔓没理他,她想说,我不是为了你而哭。

    在惊心动魄的烈火中,她背着他逃生的时候,灭顶的无奈与委屈像荒草被火烧成漫天灰烬,落下一地悲凉。

    因为这无法抗拒的命运。

    但她没有说,说了邵江也听不懂,只会一厢情愿的认定她在找借口,她懒得和他纠缠不休。

    邵江以为她默认了,愈发得意:“你就自欺欺人吧。”

    门被推开,姜鹤远面沉如水,走进来冷声道:“你自己走还是我叫人来抬你。”

    邵江高傲地趴着,让手下把自己抬走了,走前不忘刺激姜鹤远:“你看,我说得没错。”

    姜鹤远用力摔上门,把饭盒往桌上一放,自己站得远远的。

    尹蔓少见他情绪如此外露,觉得很新鲜:“今天怎么来这么早?”

    他抱臂坐在沙发上置若罔闻。

    尹蔓故意问:“你不高兴?”

    姜鹤远:“没有。”

    尹蔓艰难地走到他身边,她身上很多地方都结了薄痂,不住地抽气,姜鹤远到底看不过去,将她抱回床上,她顺势搂着他的脖子:“你跟邵江生什么闷气?不值得。”

    姜鹤远和她挨得很近:“他那么对你,你还不想他死?”

    “我想。”

    “那你救他?”

    他果然都听到了,尹蔓尽量让自己解释清楚:“我说了,就算不是他我也会救,而且他先救了我,我不可能置之不理,如果换做是你,也会作出同样的事。”

    “如果不是他,你根本不会发生这些事,更不会躺在这里。”

    他语气强硬,尹蔓心下不对,仔细打量他:“你怎么了?”

    姜鹤远目光深幽:“你原谅他了?”

    “……嗯。”尹蔓顿了顿,“我得放过我自己。”

    在绑架发生前,她就已决定辞旧迎新,她有看得见的未来,有抓得住的爱人,她恨邵江,他造成的伤害刻在她的人生里永不会被抹灭,但她更宁愿把这几年的曲折当作偏离人生长河的支流,它终将汇入干道,而不是捏着那些仇恨过不去。

    姜鹤远松开尹蔓的手,是,他能理解她所说的一切,可他还是嫉妒。

    邵江的问题,她没有回答。

    “尹蔓其实本质很善良,就算我折磨她,她也没记我的仇,还说想和我把过去彻底翻篇,重新开始。”

    “也许她记恨我,不爱我,可你真以为她对我一点感觉也没有?她自己都没发现罢了。”

    邵江在饭桌上的话历历在耳。

    ——你真以为她对我一点感觉也没有?

    她所谓的放过自己,其中又有多少是想放过邵江?

    姜鹤远背对她朝着窗外,他希望尹蔓有一个顺心如意的生活,却不能接受她与邵江和解,甚至有一瞬间他想抛弃掉所有的涵养,问她究竟有没有和邵江做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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