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谓神色尴尬的道:“李昭亮跟耶律隆绪大战的时候,刚露出败相,臣就逃了。臣逃到了石州以后,听说李昭亮战死,被辽皇耶律隆绪割下了头颅……”
“滚!”
“娘娘?”
“滚出去!”
在刘娥的喝骂下,丁谓滚出了刘娥的寝宫。
刘娥面色阴沉的能够滴出血。
她没料到,丁谓不仅贪功冒进,导致了兵败,还给她惹了这么多麻烦。
“该死!”
若不是她在这件事上牵扯太深,她真的想把丁谓大卸八块。
“郭槐?!”
“奴婢在!”
“告诉器械监的人,让他们派人去一趟西夏,哀家不想再看到李昭亮这个人出现。”
“……”
刘娥心里狠急了丁谓,却又不得不出手帮丁谓擦屁股。
……
寇府上。
祖孙二人闷闷不乐的回到了府上。
寇准一进门就破口大骂,“好好了一场战事,居然被一群蠢货搅和的不像样子。若不是为了顾全大局,老夫恨不得亲手摘掉他们的脑袋。”
寇季沉吟道:“祖父,丁谓今日那番话,你信吗?”
寇准骂道:“信个屁,丁谓嘴里一句实话也没有。老夫已经秘密派人去怀州查访此事,一旦查证了此事跟丁谓有关,老夫就算是拼着相位不要,也要把丁谓脑袋摘下来当夜壶。”
丁谓今日在朝堂上的话,可以说是破绽百出。
寇季觉得,怀州兵败,八成跟丁谓脱不了干系。
丁谓一个劲的把所有的罪责往一个死人身上推,肯定有问题。
以大宋文臣的性子,要是怀州兵败的事情跟丁谓无关,丁谓一定会大鸣大放的回到汴京城,并且在朝堂上义正言辞的跟所有武勋开炮。
而不是想现在这样,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不仅让人看着恶心,也让人觉得虚伪。
原本寇季还以为,寇准没有看穿此事,准备提醒一二。
他也怕寇准遵循了什么刑不上大夫之类的话,饶恕丁谓不死。
如今听到寇准愿意拼着相位不要,也要弄死丁谓,他就放心了。
祖孙二人没有再在丁谓的事情上多费唇舌,他们两个人开始聊起了西夏的兵事。
聊了许久,得出了多个结论,都不太乐观。
时间一晃,到了五月。
一个又一个的坏消息,尤如雪片一样,飘进了汴京城。
西夏和辽国的战事,落下了帷幕。
双方罢手言和,并且决定通过联姻缓和彼此之间的关系。
在双方签订了罢战盟约,以及通婚盟书以后。
辽国兵马撤出了西夏。
西夏王李德明,在兴州,登基称帝。
他这一举动,足足把西夏立国,提前了几十年。
他改兴州为兴庆府,定都于此,国号大夏。
并且在他称帝的当日,向大宋下达了缴文。
言称,他本是大宋藩属,一直对大宋忠心耿耿,却不料大宋在西夏危难之际,不仅不肯帮忙,还在背后捅刀子。
大宋所作所为,已经违背了一个宗主国对待藩属的原则。
所以,他不准备在依附大宋,同时选择立国,跟大宋开始作对。
简单的说,就是李德明告诉大宋所有人,他不想称帝,如今走上称帝这一条路,全部是大宋逼的。
如今他不仅要称帝,还要跟大宋不死不休。
当然了,其本意其实并非如此。
李德明早有称帝的心思,也一直在为称帝做谋划。
他之所以一直不肯迟迟称帝,就是因为他选择依附在大宋、大辽之间,能频频从两国之间获得巨大的好处,借此一步一步的让西夏变得更加强大。
他原本打算等到西夏可以强到可以跟大宋、大辽共称霸主国的时候再称帝的。
可如今他先跟辽国酣战了一场,又跟大宋在灵州河畔对持着。
三方已经撕破脸了,他也就没有必要继续扮猪吃老虎了。
虽说李德明称帝了,也决定要跟大宋大战一场。
但是他称帝以后的所作所为,远远没有李元昊称帝以后做的那么激烈。
他既没有改姓,也没有让那些汉化多年的西夏人,重新换上党项人的服饰。
第0227章 不服憋着
从这一点上看,他远比其子李元昊更强,更具野心。
李元昊在建立西夏以后,立马更换了姓氏,并且让汉化多年的西夏人,重新换上了党项人的服饰。
他看似张牙舞爪的嚣张的不可一世,其实断绝了西夏征服大宋,逐鹿中原的可能性。
李德明不同,他在立国的时候,就在为逐鹿中原做准备。
李德明在立国后第三日,率领着西夏三十万兵马南下,兵临耀德城。
在三十万兵马到达了耀德城下以后,李德明一点儿犹豫也没有,下令麾下的兵马,猛攻耀德城。
高处恭在种世衡、折惟忠的帮助下,三面夹击,打退了李德明。
李德明陈兵在耀德城下,跟高处恭对持。
大有不绝一生死,誓不罢休的架势。
高处恭命人把耀德城的战报传回了汴京城,汴京城的一帮子文臣慌了。
垂拱殿上。
王钦若义正言辞的喊道:“和谈,必须和谈!若是让西夏人攻破了耀德城,长驱直入而下,我大宋江山社稷可就不保了。
为了保我大宋江山社稷,唯有和谈。”
向敏中冷着脸,质问道:“我大宋至今,仍旧占据着优势,为何要谈?难道你想让我大宋把吃到嘴里的肉再吐出去?顺便再给西夏也上缴上岁贡不成?”
王钦若大义凌然的道:“若是能为我大宋换来和平,有何不可。”
“呸!”
向敏中当堂就啐了一口,破口大骂道:“我大宋就是因为有你这样的臣子,才会被人如此欺负。”
王钦若冷冷的道:“这可不是老夫一个人的意思,而是满朝文武的意思。”
那些赞成议和的官员,听到这话,纷纷点头。
王钦若仗着有人帮他说话,继续义正言辞的说道:“如今官家年纪尚幼,帝位不稳,先帝又尸骨未寒,本就不是能动兵的时候,你们却偏偏在这个时候动兵,如何不会出岔子?
此前太师和太后背地里动兵,老夫就觉得不妥。只是碍于太师威慑,老夫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作没看到此事。
可如今李昭亮兵败,西夏和辽国罢手言和,反倒是我大宋陷入到了危局中。
这一切的错处,都源于朝廷出兵。
朝廷一开始,若是不出兵的话,也不会造成今天这个局面。”
寇准冷冷的盯着王钦若,沉声道:“你的意思是,这场祸事,是老夫招来的?”
王钦若觉得自己站在大义的一方,所以面对寇准的质问,没有丝毫的退缩,反而仰着脖子道:“若非太师答应动兵,朝廷会因此招来祸事?
如今祸事加身,太师难道就不知道自醒一下,问一问自己有没有责任吗?”
寇准盯着王钦若,冷笑道:“是福是祸,尚未可知?西夏人虽然凶猛,但不仅不能奈何我大宋,反而还屡屡在我大宋兵马面前吃瘪。
你如此一味的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不替我大宋考虑,反倒一味的向西夏讨好卖乖,你还是我大宋臣子吗?
又或者说,你背地里收了西夏的人好处,所以才频频向西夏人说话?”
王钦若盯着寇准,沉声道:“老夫只是就事论事,并没有偏向谁。老夫只是觉得,我大宋这个时候,不能大动刀兵,负责会危及江山社稷。
左右不过是一些钱财的问题,我大宋有的是钱财,给他们就是。
若是能用钱财换来和平,换来我大宋数十万子弟的性命,何乐而不为。
我们明明可以不动刀兵,不废一兵一卒就解决此事,为何一定要搭上我大宋数十万子弟的性命,搭上更多的钱财,去跟西夏人对持。”
朝中文武中,有人听到王钦若这话,不由自主的点头。
他们觉得王钦若的话很有道理。
而且朝廷以往碰到了这种事,都是这么办的。
寇季被王钦若这话气笑了,他缓缓出班,盯着满朝文武笑道:“居然会有人赞同这番话,还频频点头?当真是了不起。
看来诸位大人是觉得,强盗闯进了诸位的府邸,要占了诸位的宅子,占了诸位的妻女,诸位不会反抗,不仅不会反抗,反而觉得那强盗是为钱来的,所以还想给他一点儿钱财,打发了他。”
寇季收起了笑脸,冷冷的道:“那要不要在那些强盗临走的时候,再问一问,看看他们下次什么时候来?我们好准备好钱财?”
王钦若皱眉道:“国事岂能跟家事相提并论。”
寇季冷哼道:“诸位刚才的话就是这个意思。诸位是想让我大宋,在强盗来临之际,非但不能反抗,还得跟强盗谈条件,送钱花。
可强盗真要冒犯到了诸位的府邸上,诸位恨不得能调动城外的二十万大军,去把强盗碾一个粉碎。
诸位既然做不到在强盗冒犯诸位府邸的时候,忍气吞声,任人欺辱。
为何能在朝堂之上义正言辞的说出这番话?
能不能别那么虚伪,能不能别人前一套,背后一套?
我大宋当年能立国,靠的是太祖皇帝,以及各武勋府邸的先辈们,一拳一脚的打出来的,不是靠着钱财买回来的。
我大宋想要在这片土地上站稳脚跟,就得一拳一脚的打出去。
而不是卑躬屈膝的给人去送钱花。
强盗若是那么容易被满足,辽人为何年年到了我大宋,就提增添岁币的事情,又为何年年派遣兵马,入侵我大宋,掠夺我大宋牛羊、粮食。”
王钦若盯着寇季,冷声道:“寇季,你未免把话说的太大了,太跋扈了吧。国事,岂能像你说的那么儿戏。”
寇季冷冷的盯着王钦若,道:“国事在诸位眼里,难道不是儿戏吗?若不是儿戏,诸位怎么能说出那番儿戏的话?”
王钦若刚要张嘴反驳。
就见寇准拍了拍寇公车的扶手,冷哼道:“够了。如今西夏战事紧急,老夫没时间听你们在朝堂上斗嘴。”
寇准缓缓从寇公车上站起身,目视群臣,冷声道:“老夫的意思,那就是不谈。打!打出一个输赢再说!”
寇准的目光落在王钦若身上,冷冷的道:“王钦若,你别忘了,以前的西夏,叫西夏,那是大宋藩属。现在的西夏,叫大夏,那是一国。
当年辽人南侵,老夫不能做主,才让你们这一帮子人蛊惑着先帝,在打赢了以后,还去找辽人议和。
此事落在了史书上,后世人还不知道如何嘲笑我等。
老夫被你们拉着丢了一次人了,老夫就不想再丢第二次人。
西夏王李德明敢在老夫摄政的时候称帝,敢在老夫摄政的时候立国,那是他挑错了时候。
老夫要打到他不敢称帝,亦不敢立国。
此事闹到最后不论有什么后果,老夫一力承担。
诸位要是不服……”
寇准讥讽的一笑,“那就给老夫憋着!”
王钦若听到这话,急眼了,“寇准你……”
“嗯?”
寇准瞪起虎目,落在了王钦若身上。
王钦若咬咬牙,闭上了嘴。
向敏中皱着眉头,想开口,不过目光落在了寇季身上以后,缓缓闭上嘴。
他倒不是质疑寇准执意对西夏用兵的事情。
主要是觉得寇准处事太过霸道。
他好歹也是参知政事,寇准这么做,弄得他很难看。
寇准目光落在曹利用身上,冷冷的道:“去文书给高处恭、种世衡、折惟忠,让他们给老夫放开了手脚打。打赢了,老夫亲自为他们庆功,老夫会带着官家出宫,到城外十里处迎接他们凯旋,并且给他们加官进爵。
打输了……
就让他们提着脑袋回来,陪着老夫一起向天下人谢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