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宫艳史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渐渐之石
嫮宜本被护在燕齐光身后,但却见燕齐光半个身子暴露在外,就要被那头狼的利口咬到,电光火石之间,根本无暇多想,明明方才经历了好几场情事,浑身软得如棉花一般,竟有这样的孤勇,大跨步挡在他身前,要替他遮挡!
待站定了,嫮宜才来得及惊惧地闭上眼睛,过了片刻,只觉一阵头晕目眩,预料中的疼痛却没来,原来是燕齐光已带着她就地一滚,扑出好远的距离,鬓边刚簪上的红门兰掉在地上,被碾得粉碎。那边狂骢神勇无比,连狼也不惧怕,双蹄后仰,狠狠踹到那狼的脑袋上。
燕齐光已打了个马哨,狂骢一听哨声,毫不恋战,立马朝他们这边奔来。燕齐光箭已在弦上,就着滚地的这个姿势半跪在地,左手挽弓,右手持箭,目光湛湛,手臂极稳,梭巡了片刻,便趁着那匹狼被狂骢狠踹一脚,翻倒在地之时,找准半里外那匹狼的弱点,拉弦引弓,三箭齐发!
嫮宜顾不得全身的狼狈,看得目不转睛,还未反应过来,就看见射出去的三支箭正中狼的左眼、前胸、右腿,将它死死钉在原地,却还未死绝,喉咙中犹有低沉的咆哮。若不是情势危急,嫮宜简直想赞一声好!
燕齐光冷眼看了一会,见它双目已阖,四肢摊平,似已身死。他面色淡淡:“狼性最记仇,若不斩草除根,恐生后患。”于是沉声对嫮宜道:“宜娘转身。”
嫮宜听话地背过身去了,燕齐光才稳步上前,再从囊袋中摸出匕首,一个起落间,已斩下这匹狼的头颅,它方才果然是在装死,头已被砍,骨碌碌落在地上,左眼鲜血淋漓,右眼陡然睁开,目光却未散,残存的四肢徒劳挣动着,竟是死不瞑目。
燕齐光直接脱了被溅了狼血的中衣,覆在狼的尸体上,确保看不见血腥了,才道:“狼一般不会单独行动,恐还有一群,此地不宜久留,转过来罢。”语毕仍觉不妥,也不待嫮宜转身,直接抱着她上了马,一手捂住她眼睛,等狂骢发力跑出十里路有余,后头的景况一丁点儿都看不到了,前方营帐的灯火隐隐约约闪烁着,才放下手掌,面色沉凝,并不说话。
嫮宜难得见他威势如此外露的一面,迟疑着叫了一声:“齐哥……”
这一声方算是解开了某重枷锁一般,他面色也板不住了,却转为滔天的怒火,手紧紧抓着嫮宜的手腕,狠狠道:“方才是谁让你冲上来的?你知不知道那有多危险?”
嫮宜看他其后斩杀那匹狼的狠绝之态,已明晓方才必有准备,只是仍觉的有些委屈,但到底还是有些理亏,只好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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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头,听他教训。
燕齐光犹在生气,说出的话都带了三分怒火:“方才那畜生便真咬在朕身上,朕自能设法脱身,若是咬在你身上,你让朕……”话到这里,怒火也散了,见她可怜兮兮的,一探手去她眼下,摸到一点润润的痕迹,不由长长叹了一声:“你当朕是个傻子吗?生气归生气,但朕知道你的心意,朕都知道。”
第五十七章
问国事帝王召臣工
奏条陈伯爷得圣意
一时策马回了营帐,禄海在帐子门口等着,见二人都是衣衫不整,这也便罢了,陛下突然单独带了方昭仪去跑马,以他对陛下的了解,去做什么也能猜到一二。
但马行至身前,禄海才眼尖地看到燕齐光的外裤、靴子和狂骢的毛发上,都有零星血迹,淡淡的血腥味也随之传来,禄海大惊失色:“陛下,您受伤啦?”
燕齐光先下了马,才把嫮宜抱下来,闻言沉着脸摇头道:“朕无碍。内中省的人是愈发无用了,不是特地圈出来驯养猛兽的那块地方,怎么有狼出没,明日再叫人去扫一遍,好好查查这是哪里的疏漏,今日狼能进那里,明日进了朕的营帐,都未可知!”
禄海听得背后冷汗淋漓,忙恭声应了,正要去吩咐,又想起一事来:“方才定安伯已从江南赶过来了,见陛下不在,才走的,说明日再来觐见。”
燕齐光眉间才疏散了一点,先见一旁嫮宜亦是疲乏不堪,想她刚刚不仅身上劳碌了,精神上也是饱受惊吓,柔声道:“朕今晚有事,你先回去,好好歇着。”不由又吩咐禄海:“你亲自送昭仪回去,看那边安置妥当了再回来,你方主子今日受了惊吓,别忘了叫丫头们上一碗安神汤来定神。”
又继续对禄海道:“阿耀的脚程倒是比朕想的还快些,江南水患之后,那片局势朕悬在心中已久,你即刻叫人请他来,朕要连夜垂询。”
话音未落,又听远远有笑声传来,那人扬声道:“偏我赶的这样巧,表哥就不用让人请了,知道表哥心急,我不请自到了!”
随着声音的渐次临近,一人紫衣金冠,面白胜雪,明俊张扬,从远处一片浓黑里从容信步走来,如劈开黑夜的一道雪光,耀眼不能逼视。正是前段时间被燕齐光派去江南,刚刚才赶到平溪围场的韩耀。
离得近了在场诸人才发现他瘦了许多,连脸颊上的肉都掉了许多,让他原本那种面如好女的昳丽散去了许多,却愈发显出清晰深刻的五官,倒是气质还是一如既往的不着调,懒洋洋行了个礼,就斜斜站在原地,看着燕齐光和嫮宜两个人发笑。
嫮宜心知是两人这副样子,一看就知道刚刚做了什么好事,果然韩耀一挑眉,笑道:“我这样日夜兼程的,却不想看见表哥和小嫂子两人真是神仙眷侣一般逍遥,但怎么还弄得一身血呢,难道是去打雁反被啄了眼?”
嫮宜臊得满脸通红,燕齐光已指着韩耀嗔道:“看来在外头的时间长了,心和规矩都野了,连朕都敢打趣了,看在你这样勤谨办差瘦了一大圈的份上,朕懒得跟你计较,只是若新元姑妈见着你这副样子,定要跟朕抱怨,做什么派你出去!”
韩耀笑嘻嘻地:“表哥别听我母亲混说,江南那等十里繁华的好地方,表哥便叫我常驻那里,我也是肯的,还省得我母亲念叨!这次被水患之事绊住了手脚,入眼的都是面黄肌瘦的灾民,连水乡美人都不得见几个,可是白去了一趟!下次再有什么江南的好差使,表哥再派我过去罢!”
燕齐光哼了一声:“江南总督年愈六十,已跟朕提过好几次要告老还乡,朕想着你还年轻,性格不定,还得多磨练几年,便压了他的折子好几年了,这个位置,就看你什么时候够本事去坐了!朕给你的十年时间已过了一半儿,若叫他这个位置坐到七十岁,朕看你还有没有脸?你若有这个履历,将来要入阁,就容易了,也替朕分担一些,如今宗室里只有长平王叔一个,还算提的起来的,其余人,一个比一个纨绔,镇日里溜鸡斗狗的,朕还没他们舒坦自在呢,哪里叫朕看得上!”
二人在门口就谈起了朝政上的事,开了话头就没完没了的,嫮宜忙觑了空儿,说要回去了,燕齐光回头便叫禄海好生送了嫮宜出去,见她转身走了,门口小太监挑了帘子,才自进去换衣。
韩耀慢了一步,也不进去,只看着嫮宜离开的背影笑,嫮宜无意间回头,瞥见他的目光,灼亮、深沉,又带着一点看好戏的恶意,颊边一只酒窝深深,似天真,又似冷淡。
等韩耀再进去营帐,宫女太监们已服侍着燕齐光换下了带血的里衣并靴子,重新换上一件家常的月白祥云龙纹雪缎袍子,正端着盏茶吃,见他进来方笑道:“你是被哪里的野花野草绊住了腿?这么老半天不见你进来!”
韩耀只笑,自顾自坐了,接了宫女端的茶,方掏出一本折子来,小太监忙接了,呈给燕齐光。
燕齐光大刀阔斧坐在御案后头,展开韩耀的折子,里头是江南水患的灾情及后续整治的所有条陈,概述全面又笔力简洁,通篇不见如何颂圣的空谈,只谈实情,应当不是师爷或幕僚代笔,是韩耀亲书,不由再次细细看了,提了些具体情况和事项去垂问,见韩耀不仅条条都能对上,还颇能讲出一番细节和道理来,才含笑道:“果然进益了,也能耐得住性子了。江南这一摊事大大小小多如牛毛,难为你耐心。从前朕到底还说你太浮躁,明日把这折子拿去早朝会上一观,如今称你一句能臣,朝中是无人不服了!”
韩耀拱手冲他行了一礼,笑盈盈道:“表哥一定要这样夸我,那我就只能却之不恭了!”
燕齐光抬手就将手头一支笔砸过去了,笑骂他:“刚夸你稳重了呢,结果还是这样!”又郑重道:“明日朝会朕就提一提你的官阶,因水患之功,一个三品的侍郎,是无甚问题的。只是你的爵位要往上提,就得按一段时间了,免得说你持功邀赏,反而将好事变作了坏事。”
韩耀一伸手,轻轻松松抓住空中投掷来的笔,扬起唇角:“别的赏不说,这支笔看着是进上的,弟弟就先谢赏了!”又起身一鞠躬,笑道:“表哥是为我好,弟弟再不知感恩,成什么人了呢?”
说话间眼神明灭不定,犹豫片刻,把伺候在一边的诸宫人都挥退了,才从怀中又掏出一本折子,道:“表哥上次说让我回来的时候去一趟苏州,那边的事儿,已悉数查清了。只是……”
韩耀微微沉吟,不禁又重新浮现出一点作壁上观的看好戏感来,见燕齐光已抬头看来,连忙垂头掩了,方道:“只是,我觉得表哥看了,应当不是很开心。”
第五十八章
若真有疑心生暗鬼
便不疑还自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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疑心
禄海垂着头,大气儿也不敢出,侍候刚起来的燕齐光洗漱穿衣,又叫人摆了早膳,叫八个侍膳太监在旁边好好伺候了,才得了一丝空闲,退了出来,进了旁边下人们休息的小帐子,一口气饮了半盏茶,才总算舒了一口气。
他徒弟小顺子在旁边侍奉着,见他这样,劝道:“我的师傅唉,您这是怎么了?瞧这满脸的汗,又渴成这样,您慢些喝,小心别呛着!”又摸不着头脑,不由瞎猜:“现如今谁还能给您脸子看不成?还是陛下冲您撒了气?”
禄海挥了挥手,叱道:“去去去!哪里惯出来的毛病?御前的事也能拿出来混说?别说并没有,便真冲我撒气,那也是我的造化!”
小顺子把茶接过来放在一旁,又殷勤地给他师傅打着扇子扇风,低声道:“师傅,您也太谨慎了,从昨晚韩大人走后,陛下这脸色啊,就没放过晴!咱们御前伺候的人,这哪还能不知道呢?都吓得战战兢兢,生怕哪里惹怒了陛下,就说刚刚,这一觉醒了呢,还是那么面色沉沉的,可叫奴才们怎么活呀!”
禄海眯着眼,并不肯说话,因等下就要过去伺候燕齐光早朝,也不敢在榻上躺实了,怕衣衫不整看着邋遢,只靠在软椅上闭目养神。
连小顺子这些底下侍奉的宫人,都能看出来燕齐光脸色沉,更别提他这样贴身伺候的大太监了。他跟了燕齐光二十余年,还是先太后替儿子挑的,可以说是从小摸着燕齐光的情绪长大的。燕齐光从小就沉稳,尤其是年纪越大,就越有威势,当了皇帝之后更是喜怒不形于色,等闲人探不出他的心绪。
平日里,若是燕齐光稍稍没个笑脸,底下人就噤若寒蝉,更别提这次,从昨晚就开始刮的邪风,到今早都还没停呢。
他也是多少年没见燕齐光这么生气了,上次似乎还是燕齐光刚登基的时候,尚未能慑服群臣、独掌朝纲,有个老臣仗着服侍了三朝,公然和他打擂台,燕齐光偏偏还须顾忌着君王颜面,不能背上一登基就打压有威望老臣的名声,是生生忍了两年。
那两年底下服侍的人,莫不是天天提心吊胆过日子,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打发到暴室去了。毕竟皇帝打发三朝元老,还要顾忌清流名声,打发一个太监,谁又会在意呢?
只是让皇帝忍气的人,等时机到了,皇帝忍了多少气,自然都要在他身上找补回来。燕齐光忍过了先帝和先太后的孝期,才终于寻了机会,远远打发那位老臣去西北垦荒去了。
只是不知,这一次让他家主子忍着气的人,又是哪个倒霉蛋?
禄海将这段时间的事儿在心里过了一遍又一遍,实在也理不出头绪,唯一的线索便在定安伯身上。他来之前呢,陛下虽为狼袭之事发了脾气,但也并不是什么要紧事。而定安伯一走,陛下的脸色瞬间就不好了。
说是定安伯惹了陛下生气又不像,他走的时候面色还挺轻松的,还找他开了几句玩笑。若说是江南水患的事儿呢,更不像了,定安伯奏事的时候自个儿还在旁边伺候,陛下对定安伯这趟差使是挺满意的,还说要给定安伯升官呢。
唯一的差错就只能出在定安伯让他们出去之后了,不知他到底和陛下说了什么,让陛下气成这样。昨晚再御案后看折子看了半宿,折腾过了子时才睡。
禄海百思不能其解,又有个小太监进来说燕齐光那边早膳快用完了,便站起来往御帐去,门口就瞧见端膳的宫女陆陆续续出来,手中捧着的各类早膳细点,根本没动多少,再撩了帘子进去,见燕齐光还是面色淡淡,心下更提起三分精神,服侍着重新漱了口,才试探着问道:“等会子下了朝会,陛下可要把方昭仪接来?”这几个月方昭仪颇为得宠,或许她能劝解一二?
话音刚落,却见燕齐光眼神一黯,难得迟疑了下,才点了头,也不发一言,背着手就去早朝会了。
禄海心中一动,心思百转千回,先叫了小顺子让他去请方昭仪,也再顾不上多想,撩了袍子就急哄哄追上去了。
第五十九章
未解意嫮宜疏深思
已生波齐光复旧颜
嫮宜一大早是被小顺子三催四请,让她早早儿的就去御帐。连竹青都忍不住打趣他:“顺公公,你是后头有老虎追着你不成?这么清早,就急哄哄过来,说要接人过去,也要给我们昭仪梳妆打扮的时间呢?”
小顺子故意苦着脸:“竹青姐姐,你是不知道,可不是有老虎追着呢?还是最威风、最厉害的那虎王!”
一句话说得众人都笑了,嫮宜不由问道:“究竟什么事儿?这么着急?”
小顺子悄声道:“昭仪反正去了也能猜到,奴才就斗胆先给昭仪透个底儿,陛下从昨日起心情就不佳,昭仪待会儿过去,可要在御前小心伺候,别在老虎头上拔毛呢。”
嫮宜使了个眼色,竹幽便知情识意地递了个荷包过去:“顺公公清早来一趟辛苦了,这是我们昭仪的意思,公公去打酒吃罢。”
小顺子也笑嘻嘻接了,麻利地叩了个头:“那奴才就谢昭仪的赏了。不敢耽误昭仪梳妆,昭仪和姐姐们自便,奴才出去侯着。”
嫮宜被他这一报信,也不由多想了几分,但她纵然想破头,也没想到这事情的关键竟在她身上,只以为是昨天朝政上的事儿让他烦心,燕齐光也从未把朝廷上的气撒在她头上过,只想着若是他还是生气,还是要想法子宽慰才好,也便抛开了。
果然到了御帐,又等了一刻钟,刚喝完一盏茶,就见燕齐光进来了,见她来了,面色如常,也叫她继续坐着,不用过来伺候,自叫太监们给他换下了朝服,重新换了家常的衣裳,才趿着便鞋坐下来,笑道:“你来得倒巧,朕正有事儿跟你说,明日鞅狄王会带着他们那边的亲贵王公使臣过来平溪围场,朕会在前头开宴,他们在的这些日子里,都人多眼杂的,你别往前头去,便去也要多带人,免得有人不长眼冲撞了你。”
外头人来人往的,嫮宜自然知道要避嫌,便点头应了,又盯着他望了几眼,心里到底有一丝不安,实在瞧不出什么来,便索性按她自己的性子来,因问道:“齐哥最近可有什么烦心事不成?若有,齐哥便只管说给我听,虽你们前头的大事儿,我多半不能解,但听一听还是能的,齐哥心里也能畅快些。”
说的燕齐光反而一愣,深深看了嫮宜一眼,抚着她的肩只管沉思,半晌才摇头笑道:“不过是外头的事,说起来也无趣,宜娘何必在意那些,阿耀这次去江南,带了不少好字帖回来,朕带着宜娘练字可好?”
嫮宜难免有些失望,她的性子其实与柔弱的长相并不大相符,其实是喜欢直来直往的、决定了就必定去做,对心上的人说话也不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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避讳。故而进宫以来,才肯满嘴你啊我的,张口就是齐哥。
只是帝王之尊,到底疑心重些,外头朝政本也不是后宫该插手的,她也并非不能明白,便安慰自己放平了心态,也不苛求一定要做一朵解语花了,跟着燕齐光到了御案后头去临帖。
御案上折子多得很,都是燕齐光昨夜看的,他这里的折子都事关各朝政大事,便收拾,也只让禄海一人来收,没有他的话,便是禄海也不能乱动,是以御案上还是昨晚的样子,折子摊了一桌子,还有几份折子都是打开的,晚上研的墨也干了,几只御笔孤零零丢在一边,并未放在旁边的笔筒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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