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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陵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容九

    莫名地,他想起那日花灯会后长陵说过的一句话:他能在一瞬之间就将大半条街的烛火都给熄灭了,说明他的武功是能控制火的。

    火?

    叶麒意识到了什么,顿住步伐,下一刻,身旁几个厨子同时发出一声惊悚的吼叫,回过头时,但见几股热滚滚的烈火分别从四面八方直往自己身上扑来!

    那真是连躲避的功夫都没有,几乎是同一刹那,厨厅内几缸水腾空飞旋而出,势如潜龙出海,一把吞灭了周身的第一道烈焰,叶麒与那人同展双臂,厨房的上空之上水火交错,炸出一道道火树银花。

    一时间,厨房乱成了一锅粥,尖叫四起,厨子们避之不及,争先恐后往门外逃去,叶麒眼见那人也要趁乱跳出窗外,正待去追,又一道火光扑哧而来,他抬掌欲抵,发现水缸的水都用光了,只好借墙一个倒跃,人如离弦之箭往后闪开。

    一面墙的窗都燃了起来,叶麒只好走门,等奔出去时,早已不见了那人踪影。

    叶麒静静望着周遭的一片骚乱,后知后觉意识到方才怵目惊心的一霎那,他当即原路返回,在柴房的那堵墙前蹲下身,看碎在地面上的石砖,心头已有了计较。

    如果是用内力震碎,砖块之间的裂缝当不会如此齐整,那人应是事先就在这儿动过手脚,为的就是引人进厨房。

    若非是他刚好懂得万花宝鉴,又恰好厅内备了几缸水,怕早已被活活烧死了。

    想到这陷阱很可能是为长陵所设,叶麒心有余悸地握紧拳,忽地喉口一甜,呕出一口鲜血来。

    一股凉意沿着背脊蹿了上来,他低头看着自己麻痹的手脚,这一刻竟是连站的力气都没有。

    方才为抵御火攻,乍然之间消耗了不少内力,不曾想这身子居然连这一下都难以承受。

    是大限将至了么?

    叶麒服了一颗护心丸下去,等了片刻气匀平了,才扶着墙站起身,恰好这时有人从厨厅步入柴房,正是当日领他们进谷的逍遥派鹿牙子,看他衣襟染了鲜血,惊道:“贺侯爷,您怎么受伤了?”

    “不碍事。”叶麒抬袖将唇边血渍拭去,“我刚才追踪一个形迹可疑之人至此,见他撞破此墙,又与他搏斗一番,不留神急火攻心,已经没事了……对了,鹿兄何以在此?”

    “我听说内厨混入了不速之客,被搅得一团糟,这便赶来瞧瞧是什么情形……”鹿牙子问:“侯爷可有看到那人是谁?”

    叶麒摇了摇头,“此人武功高强,用意不善,鹿兄还当好好查查,加强一些谷内的巡防。”

    “好,我这就调派一些人过来。”鹿牙子忙点了点头,又道:“对了,我过来的时候,看到慕容公子已经赢了贵院墨公子,你们东夏的首席上了台……”

    话没说完,叶麒将沾了血的外袍脱下,二话不说拔腿走人,留下鹿牙子一人看着被丢在地上的血衣,一脸懵然的挠了挠头。

    *****

    以前曾听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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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容家的剑万中无一,当世名剑之外除武当太极剑外,无有与之匹敌。

    这是长陵第一次见识到慕容山庄的“名不虚传”,墨川的剑术根基算是精纯了,但在和慕容飞的对决中,从头到尾都没有失误过,但从头到尾都没有占过上风。

    长陵的剑走的是“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霸道路子,骨子里对于这种“天衣无缝”派总有一种不以为然的态度——有功夫耍那么多花枪倒不如一锤锤死你来的更直接。

    但她在台下观望了那么一会儿,忽然意识到一个颇为棘手的难题——在不能施展释摩功法的前提下,要把控主场的难度很高,若意欲打平,对上半个时辰一个时辰也不是没有可能。

    她见叶麒迟迟不归,已生了担忧之意,但见墨川败下阵后,慕容飞依旧站在台上,目光从容的望了过来,露出了“恭候多时”的笑意。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她回头望了一眼茫茫人海,将自己的布裹的剑丢给周沁,信手拾起符宴旸的剑道:“借我一用。”

    话毕,只见她人影一闪,轻飘飘地掠至比武台中央。

    众人皆吃了一惊,她这一下直接从席位落到台上,中间不曾借过力,一步到位,轻功可谓是出神入化了,慕容飞看着她手中的剑眸光一闪,“姑娘手持的可是秋寒剑?”

    这柄正是当日符宴归赠予符宴旸的东夏第一宝剑,而慕容飞手里的则是与齐名的碧水剑,若说经历了前四场比试后,他对长陵从不屑到生了一点儿兴趣来,在看到秋寒剑的这一刻已有些迫不及待想要一较高下了。

    长陵七分神都在“叶麒怎么还不回来”上边,听到慕容飞发问下意识张口,却没顾得上回答,这时锣声一亮,她刷地拔剑而出,长剑不由分说的挺上前去。

    慕容飞:“……”

    前一刻还摆出一副要说话的模样,下一刻动手,够奸诈的啊!

    但见银光熠熠,剑影斜飞,碧水剑如雨打浮萍,急如闪电,秋水剑却忽左忽右,气断势连,犹如书写一副草书笔意不尽,时而汹涌刚猛,时而悠扬绵长,慕容飞从未见过这种剑招,一时间看痴了眼,只顾着守而忘了攻。

    这一番剑招实在精彩之至,场中诸人纷纷呆住了。

    武林盟十佬被先后红色台的场面吸引过来,昆仑的衡玉道长看了片刻,忽道:“这……这不是‘铁画银钩’么?”

    武当派的掌门人一捻胡须,“也颇似当年贺佬的‘笔走龙蛇’……”

    长陵使的正是在燕灵山洞内见到的刀剑谱,“铁画银钩”本是刀谱,她以剑代刀于狠劲之上施展有限,是以又添入了一点儿贺家的“笔走龙蛇”,为的就是要慕容飞措手不及,顺便借此机会,让家传武学重出江湖。

    从未有人见过越长陵使过“铁画银钩”,因此不会有人猜出她的身份,就算有人怀疑,她也可以说此招乃是贺家传出来的,谁都知道她是贺侯的未婚妻子,如此也算说得通。

    饶是这开头惊艳了全场,但长陵知道等所有的招式用过一轮之后,慕容剑法便能出招破解,她之所以借以先人之剑,正是为了迷惑慕容飞——让他以为这就是自己最强的实力。

    徐来风赢了自个儿那局,迫不及待地赶来参观,看长陵以剑代刀,起初觉得饶有兴味,可越看越觉得哪里不对。下一刻,他的肩让人一搭,却听小侯爷气喘吁吁道:“打的如何了?”

    徐来风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怎么在这儿?”

    叶麒没空和他废话,“我问你什么情况了?”

    “我觉得她好像动作慢了,但她自己却没有发现,不知这姓慕容的搞了什么鬼……欸?”徐来风话没说完,叶麒一个阔步快速奔上前去。

    长陵原本只觉得是慕容飞的剑愈发的快了,但她因惦念叶麒安危,兀自留了一丝心神在场下,直待余光瞥见那道白色身影往自己奔来,才舒了一口气,而这口气之后,她又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因为叶麒奔跑的脚步动作比正常人跑步的动作慢了——这绝不是跑步的人慢了,而是看到的人迟钝了。

    长陵眸光一凛,但见碧水剑化作了一剑长虹洒了过来,等她意识到的时候,周身方圆两丈之内已被剑光所笼,无论如何都避无可避了!

    第一二二章:

    择签

    就在慕容飞以为自己志在必得之际,忽然间一股浩瀚炙热的气流裹挟而来,将自己的剑意刮得偏离了方向,就连人都被带着往后倒退,退了好几步才勉强站定。

    慕容飞一脸震惊的注视着眼前的女子,她由始至终都没有出手,只是维持着提剑的姿势站在原地。

    可方才她抬眼的那一刹,竟让他体会到了一种生平从未感受到过的压迫感,直到此刻才后知后觉地感到周身体肤被激荡出了微微的麻。

    慕容飞的脸色瞬间惨白了几分,“你……”

    他自是不知,释摩真气素有散走火驱魔瘴之效,便是受了重伤运气一夜都可治愈大半,遑论其他蒙蔽心智的雕虫小技——长陵虽不知慕容飞做了什么让她的感知力下降,但危机一刹,真气流转全凭本能,要不是她及时拢回了大半内力,慕容飞只怕早就被弹下比武台了。

    众人只看到慕容飞一剑刺出骤然收回,不知台上已走过了一遭惊心动魄,均露出了迷惘之色,倒是武林盟中有几佬瞧出了一点儿端倪,昆仑派掌门不觉蹙眉道:“她……可是以内力噬开了剑袭?”

    阳胥子乍然想起大昭寺内一掌逼退圆海方丈的那一幕,心头一凛:便换作是我,也绝无可能身不动纯以真气化慕容剑气……这女子究竟是谁?

    此时长陵神识恢复了清明,她的眸子转向碧水剑上,从上台开始,慕容飞的剑在一抖一放时都颇具韵律,就连与她的剑相触时都极为巧妙,就好像是……慕容笙的铃铛手链一般。

    原本以长陵内力之精纯浑厚,区区音域惑术自然对她起不了作用,想来是因她关切叶麒分了心神,才不觉中了他的套。她淡淡道:“慕容山庄的剑果然不同凡响,对招之际不忘迷惑人的心智,险些令我走火入魔了,希望没有吓到慕容公子。”

    慕容飞一怔——莫非那一下是因走火入魔所致?可是……

    长陵根本不给他思虑的时间,剑随臂动,犹如白蛇吐信,嘶嘶破空,慕容飞当即横剑抵挡,她这回凌厉强韧之气少了,使的不再是“铁画银钩”,多了点灵动飘逸,倒更像是女子舞的剑了,符宴旸只瞧一眼便认出了:“是孤鹤剑法!”

    墨川望了符宴旸一眼,“原来当初你入试时用的剑法,叫孤鹤剑啊。”

    孤鹤剑旨在“乱花渐欲迷人眼”,当初长陵编这套剑法时正是因为符二气力不足,以此来糊弄过关,但这种程度的剑招在慕容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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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法下却显得荏弱了,纵然也是繁复多变,却决计不能批亢捣虚,就连王珣都忍不住沉吟道:“她是怎么了?用不上劲么?”

    慕容飞焉能毫无察觉?

    他本来还不大信那走火入魔之说,看长陵出剑频繁用以巧力,心中登时有了计较——定是方才那一下乱了她的真气,此番她拖延时间,必然是趁机恢复,这姑娘一招一式反套套路的很,不能以常理度之,看来不能再任凭她缠斗下去了。

    念及于此,慕容飞手下剑招更快更狠,同时内力倾剑身而出,众人只见长剑如芒,忍不住抚掌惊叹道:“这才是慕容剑法啊!”

    碧水剑一招去,穆穆如高山耸峙,瞬间破了孤鹤剑法,长陵不得不急忙撤剑,往后跃身而避,直被逼到了比试台边沿——慕容飞哪肯错失良机,趁机飞刺而出,不出所料见她横剑自救,他嘴角扬起,一剑用力劈下,右足往前一伸,攻她下盘,正是要将她直接踹下去!

    长陵前遇剑力,后背悬空未继,身子往后一倒,顷刻间就要跌入湖中,正当此时,她左手一探,以一种极为刁钻的角度握住了慕容飞握剑的右腕,随即一使劲,将他一齐拽下比试台!

    慕容飞没料到她会突然出手,下意识挥剑而脱身,哪知一股极为诡异的内劲透过她的指钻入体内,仿似一把锋利的刀片瞬间割过了自己的奇经八脉,痛的他登时丧失了力气,但听“哗啦”一声,两人同时重重坠入湖中。

    这一番变故令所有人都惊呆了,东夏西夏两方阵营的武生都不觉惊呼起身,就连隔壁比武台正在搏杀的武者都扭过头去,而不远处观战的徐来风则是“咦”了一声,“故意的?”

    叶麒都情不自禁地踱至岸边,眼睛盯着湖面上叠叠波澜,目光凛凛。

    沉浸在湖水之下的两人,缓缓上飘。

    慕容飞被她这般使诈拖下水,原本是怒意多过骇然,但睁眼之际却看她手持宝剑,衣炔于幽蓝浮水飘摇,脸上露出一点儿微不可察的笑意。

    这一晃眼,所有比武初始一系列反常之举串成一线,慕容飞浑身一震。

    她是算到了这一步的!

    从一开始,她的目的就是要和自己一同跌下这比武台!

    两人一前一后翻身回到台上,长陵捡鞘收刃,听到裁决之人高呼一声“平局”时方舒了一口气,正要回到岸边,忽听身后的慕容飞道:“为什么?”

    长陵奇怪的转过头,“什么?”

    慕容飞的声音很低,低到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得到的程度,“姑娘为何相让?”

    长陵微微一怔,她以为自己打的足够惊险,没想到还是被他看了出来,她本可随口敷衍一句“没有的事”蒙混过关,但见慕容飞由头至尾竭尽所能,确有几次惊艳之处,心下对他不由起了武者之间的敬意。

    她淡淡一笑,轻声回道:“因为我需要平局。”

    慕容飞一呆,“为什么?”

    哪来那么多为什么?难道非要输了才高兴么?

    长陵挑了挑眉,觉得这人问题太多十分麻烦,她漫不经心瞥了一眼周遭的比武台,道:“虎狼之争不该在第一局就下定论,毕竟还有这么多猴子没有解决,不是么?”

    这话说的似是而非,不及反应长陵已掠身回到岸上,慕容飞若有所思的细嚼了一遍这番话,等领会到了话外之音,眸光深邃的一颤。

    *****

    众人尚未从“这东夏美人怎么就把慕容公子拉下水了”,一转头看到长陵身法轻盈地落地,纱绸劲裳紧紧地贴在身上,当真是出水芙蓉,丰容盛鬋,多看一眼都难免叫人面红耳赤,又觉得慕容飞被这般美色扰了心智才失了手,实在也是情理之中。

    贺小侯爷自然不愿叫别人占了这“眼下便宜”,可他怕她担心方才已将外袍褪去了,一时急了便大步流星的阔步上前,迎面将她揽在自己怀中。

    长陵看他众目睽睽之下举止如此唐突,不由一怔,“你这是做什么?”

    “你也太不注意了吧,没发现那么多双眼都盯着你么?”叶麒在她耳畔不是滋味道:“你是我的,只有我才能看。”

    “说什么?”长陵果然没听懂他说什么,伸手就要推开他,“你脑子进水了?”

    “别动!”叶麒叱了一声,维持着搂抱的姿势,将头一扭冲符宴旸道:“符二,脱衣服!”

    符宴旸“啊”了一声,迫于小侯爷的威严不甘不愿的褪下看上去十分金贵的华服,殷勤递了上去,叶麒接过之后替长陵罩上,这才松了一口气,符宴旸看自己的袍子湿了一大片,十分心疼嘀咕:“我这料子碰不得水的……”

    周沁奇怪道:“碰不得水,怎么洗?”

    “穿到脏为止就不穿了,我这才是第一次穿呢……”

    周沁用一种“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瞪了那外袍一眼,刚好这时两位裁决弟子与武林盟商讨完毕,分别走向两夏阵营,其中一名武林盟弟子对长陵他们微笑道:“恭喜贵派,因这一场比试两胜两负一平局,几位长老认为两方都有资格进入下一轮比试,只是目前为止只有这一场平局,若是接下来其他几台的比试无人平局,便等同多出了一派,到时还请两派首座以抽签的形式决定谁入下一局,谁,可免下一局。”

    长陵没想到自己的想法真的能一语成谶,不由诧异的眨了眨眼,等裁决一走,慕容飞那边也望了过来,长陵低声问叶麒道:“有没有可能在签上做手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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