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满堂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艾玛
温碧军把她带到屋檐下,转身回去拎回菜篮,里面的鸡蛋已经碎了好几个。
他蹲在那里理了半天,阿冬递来绣帕:“表哥擦擦手吧。”
温碧军揩完手指,由下往上审视打量她:“金小姐怎么样了?”
阿冬的嘴唇动了动,具体的说不出来:“不是很好。对了,她、她有问起你。”
温碧军当即站起,想了又想,道:“你有办法把我带进去吗?”
阿冬筛糠似的摇头:“表哥,你别去了,院内院外守着好多人。你去……也是送死的……再说,吴先生也不会对小姐怎么样啊,她不会有危险的。”
温碧军跟她说不通,无言转身,离开前嘱咐她,有需要的话随时通知他。
曼珍的左脚腕上了药油,红油覆在青紫的皮肤上,泛着五花八门的油光,皮胀成薄薄的一层,像是坨快炖熟的肉。吴敬颐没请医生,早上醒来揉一次,晚上回来再揉一趟。曼珍后知后觉得知觉到痛,睡觉的时候轻易不得翻身,避免睡觉的时候压到她,敬颐在大床便架起一张折叠的铁架子床。
曼珍睡了几天,睡得浑身无力肌肉萎靡,头昏脑涨胸口腐闷,唯一还能说得上话的就是阿冬。然而现在她已经不喜欢阿冬了,连同她做的饭菜也一同失去了吸引力。她一唤阿冬,阿冬缩头缩脑的进来,曼珍知道不应该怪她,只是看着这张怯懦的脸,但凡一丝的风吹草动,就回跟兔子一样钻回洞里。
曼珍看阿冬,总是能想起小环。
不是好人就能衷心,要得来一位衷心无二的伙伴,那靠上天赐下的缘分,而她把这份缘分给丢了。
如果小环还在,估计是要跟吴敬颐打起来,最后还是小环吃亏。
算了,她还是不回来的好,免得总是受刺激。
曼珍苦笑一声,猜测自己还能挨多久。
过了几日,冬雷开始不长眼的劈下来,轰隆着在耳边炸开,就是不见下雨。房内开着暖气片,她的身体丝毫不冷,心口却怎么也热不起来。毫无生气的再挺了几日,曼珍已经能够跛腿下地,在一日寂静无聊的傍晚,趁着阿冬不在,曼珍终于提起客厅里的电话听筒,手指伸入卡槽拨了几圈。
吴敬颐准点回来吃晚饭,端起汤碗,从里舀出金澄的排骨汤,亲手喂给她吃,曼珍喝了两口便扭开头:“不舒服,喝不下了。”
敬颐换了粥继续喂她:“是不是反胃,怀上了?”
曼珍猛的一抬头,乌黑的睫毛下眼里冒出火花:“怀你娘的怀!”
敬颐笑着摇头,自己快速解决了一碗白米饭,叫人进来收拾餐桌,佣人没进来,反倒是手下擦着冷汗匆匆跨门而入:“衙门的警察来了!”
这话刚说完半秒中,穿戴藏青色制服镶着白边的队伍沓沓沓慢吞吞的游进来,领头的队长腰间插着一把手枪,笑眯眯拍手道:“吴老板,吃饭呐。”
曼珍瞧这风向不对,胸口寒了又寒,敬颐面无表情的扫她一眼,起身后已经带上了有礼的笑脸:“什么风把您吹过来了?这个点还没吃饭吧。”
说着他令人加了几个大菜过来,邀请队长坐下,又开了一瓶洋酒。
队长让自己的属下去门外候着,夹了一筷子鸡腿肉:“唉,刚才接到电话,说是金小姐被人囚禁了。”他咬得很欢,嘴边都是黄油,眯着眼睛看了看曼珍,又扫向吴敬颐:“我们是朋友,我不放心过来看看,我看你们好的很嘛,哈哈哈!”
敬颐起身给他倒了杯酒:“估计是谁恶作剧,劳烦您跑一趟。”
对着墙角的阿冬打个响指:“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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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好了,你带她上去休息。”
吴敬颐在下头招呼了警察队长一个钟头,队长吃饱喝足,顺带把红包塞进外衣的内口袋,终于肯拍拍屁股走人,走之前还俏皮的眨眼睛:“好好管管自己的女人,警察局每天忙得不行,就不要给我们添乱了!”
敬颐从走衙门的人,才一转头,周正的眼睛里幽深一片。
曼珍在楼上等着,她仰着头微微喘气,五只紧拽着领口的衣料,头脑一片空茫,耳边嗡嗡作响,门外响起皮鞋踏在地板上的声音,只听吴敬颐对楼下道:“把门关好,都退出去,谁来也不见。”
房门开阖中,敬颐脱去套头衫,扯开衬衣领口,领口下的喉结危险的滚动。他的手上拿着一根圆润的木棍,曼珍无处可逃,眼睁睁地看他走近:“哥哥,你真的要这么对我吗?”
敬颐轻缓的坐下,俯身用力的吻住她的唇,一阵用力的碾压吸吮后,他把曼珍抱上床,从抽屉里拿出结实的丝带。曼珍的四肢岔开着分绑在铜柱上,她仰头凝望着吴敬颐,很想哭上一哭,可是时至今日,她的尊严不许她再流一滴眼泪。
敬颐捡了一块纱巾来,卡进曼珍嘴里绕了两圈,在后脑勺上打了个结:“曼珍。”
他平静的深吸一口气,黑压压的眸中风云涌动:“你不该把我的话当做耳边风。”
敬颐动手前,森然的面庞下眼角带着一丝水光,他低下头再亲她的眼睛:“为了把你留在这里,我会不择手段。你要恨,就恨我,没关系。”
竭尽全力的抱住曼珍:“恨我一辈子,也行。”
吴敬颐起身,曼珍毫无感情地盯着他——就一下子,尖锐的呜咽声从纱布破出来,钻心的痛楚从右腿骨刹那间蔓延全身。
敬颐解开她的手脚,疯狂地把人拖怀里重吻,吻到一嘴的咸湿和血腥,怀里的人柔软又脆弱,肢体脸颊瑟瑟的战栗,就是一句话都不肯说。敬颐猛地起身,凶兽出闸一般肆意撞击踢打家具,茶几桌子纷纷掀倒,手臂汹涌挥扫,屋内噼里啪啦的震响。顷刻间,他把自己弄得伤痕累累,鲜红的热血从手臂和脸颊处蔓延下来。
曼珍蜷缩成一团,眼前全是白雾,刺痛让她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看不见。
一月的天,吹出来的气都能凝成冰渣。空气又冷又潮,徐国文在苏家门外站了片刻,手脚已经冻成了冰坨子。铁门内传出跑步声,有人钻出脑袋,不耐烦的看他:“你走吧,没人想见你!”
徐国文为了体面漂亮,今天只穿了中厚的西装,他在寒风中锲而不舍的等,等到夜灯亮起,天上忽而兜头砸下珠子大的冰雹,砸得他的面皮阵阵刺痛。铁门嘎咋着开了,廖爱成撑一把红伞出来:“你回去吧。”
徐国文激动的冲过去,止于一寸之隔,廖爱成把伞往这边递了递,他一把握住撑伞的柔胰:“跟我、跟我走吧,爱成!不过是……”
廖爱成挣开他的手掌:“不过是失去了贞洁,这是我自愿的,跟敬颐没有关系,跟你也没有关系。”
“跟他没关系!要不是他,你会主动跑到苏亦清的床上!你为了他,什么都不要!礼义廉耻都不要!”
他压着嗓子愤怒的喘:“你跟着苏亦清做什么,做他的小妾?像你这样的出身,他们家随时都会把你赶走!”
他喘一口气,愤怒的无以交加:“当着那么多人的卖弄,那么不光彩的事,还指望他娶你做太太?!”
廖爱成非常平静,仿佛看一个无理取闹的疯子:“我们不是一路人,不论我跟谁,都不可能跟你。”
第91章
千钧一发
她把伞送给徐国文,转身往门内走,半条腿跨进门槛,廖爱成偏过头来:“徐国文,我只爱人杰。敬颐是,敬颐的敌人苏亦清也是,我要的是能够让我仰望的男人。”
铁门一关,廖爱成加快了脚步,抬手挡住头顶,快步回到正房。苏家不复往昔的繁荣,人丁零稀,顶梁柱突然犯了心脏病,住进了西医病房。
她在年纪很小的时候就在这里做工,如今换了个身份回来,一切都不一样了。
苏亦清淡漠的坐在沙发里,卷着袖子烧烟泡,沉醉的吸了一口,白烟从鼻腔中喷出来:“你可以跟他走,我会给一笔钱给你,足够你下半辈子生活。”
廖爱成在他膝边跪下,偏头枕上他的大腿:“少爷,我会陪着你的。”
苏亦清轻嗤:“你爱的是吴敬颐,我爱的也不是你,我不需要你,你也不需要我。”
廖爱成温柔无尽的笑,柔情的抓过他的手放到自己的脸上:“爱是什么?再过五年,十年,一切都会过去的。那个时候,我还会在你身边。”
“再说,”爱成坐起来靠住他的肩膀:“我最了解他,只要你需要,我会帮你。爱人不是只有一种方式,我们可以先好好的活着。”
徐国文喝得酩酊大醉,酒店的保安请他出去,他醉醺醺的要跟人打架,被保全毫不留情揍得满地乱滚,两个人分别抬起他的手和脚,噗通一声扔到对街的垃圾桶旁,撞翻一桶臭气熏天的拉色。
凌晨三四点的光景,扫大街的男人连连踢醒醉鬼的:“造孽哦,这么冷的天睡这里会死人的!”
徐国文感觉自己虚脱得快死了,然而一个死字让他提起了精神,从裤袋里掏出两个银元,让扫大街的男人送他回家。他在屋里睡了一整天,醒来后准备一通,带几个人开车呼啸着来到金公馆。
“徐哥,你怎么来,老板不在。”
徐国文把帽子压低,遮住脸上的青紫:“废话!我当然知道,老板叫我过来看看金小姐,这不是快过年了嘛,让我探探她的口风,要不要买点什么。”
“啊,那您快进,外头冷。”
徐国文带人进来:“你们守了这么多天,我也带了兄弟,替你们守一会儿!”
曼珍左脚的挫伤已经好了,反而是右腿还在打石膏,她在床上吊了一个月,刚刚取了纱绳,徐国文敲门而入时,她拖着石膏腿练走路,练出一身的黏汗。
徐国文斜靠在门边,不打招呼的开始抽烟。
曼珍斜看他一眼:“麻烦你出去。”
她向来不喜欢徐国文,没有具体的原因,就是不喜欢。
徐国文摘下圆帽,露出青肿的脸,不出反进,大剌剌的在沙发的主位上坐下,那双手到处乱翻,翻完随手扔到地上。
曼珍看他的姿态,秉着怒气,冷冷地指向门外:“出去!”
徐国文猛的一拍桌子,从沙发里跳起来,风一样冲过来甩了她一耳光,曼珍趔趄后倒,苍白的唇角逡巡流下猩红的鲜血。他半蹲下来拧起曼珍的下巴:“你长得很美吗?不见得啊?无非就是细皮嫩肉一点,吴敬颐那个畜生就这么离不得你?”
曼珍朝他吐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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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夹杂着血丝的唾沫:“你想做什么?”
徐国文哼笑,两手使力,撕拉一声扯开曼珍的衣领,顺手狠狠的掐了一把:“如果我今天把你奸了,你会不会去死?吴敬颐会气得发吧,哈哈哈!”
胸膛处涌起恶心欲吐之感,曼珍用力拍开他的手:“我看你是疯了!主人疯了,狗腿子也跟着不正常。”
徐国文抬腿重重地踢她的肚子:“别以为你骂他,我就会放过你!”得意地站起来,重新坐回去,翘起二郎腿:“我不奸你,为什么呢,因为你太脏!碰你对不起爱成。你说你们两个奸夫淫妇,好好待一起就一起,为什么总是朝身边无辜的人下手呢?“说到这里,他又开始暴躁跳脚,再次过来抓着曼珍的头往地板上撞:“狗娘养的婊子!你知不知道你害了多少人?嗯?天天顶着一副大小姐的模样,很了不起吗?!”
“狗眼看人低!”
曼珍的肩膀被他提起来,直直往外拖:“今天谁都救不了你,外面的人被我的人支开了,哈哈。”
路过门口时,她拼了命死死的扣住门板,抽着冷气哆嗦嗤笑:“我终于知道为什看你不顺眼,原来你这人天生的贱格,打不过男人就来打女人。”
徐国文用力把她上提:“嘴硬!你乖一点,跪着求我**你,让姓吴的畜生看我**你的逼,我还可以考虑一下放你一条生路。”
曼珍的爪子往后一抓,摸到对方的眼眶,她好久没剪指甲,指尖修长尖锐,当即使力掐进去,徐国文嘶叫着甩开她,曼珍哐当一下撞到门口的橱柜上,胸口剧痛中捞住花瓶,啪嗒一声砸成几段,徐国文再胡乱地来抓她,曼珍濒临崩溃地敞开嗓子大叫:“哥哥救我!”
徐国文愣神间,曼珍抓着瓷瓶尖锐的边角对着他的喉咙插过来,一股浓血噗嗤的喷出来。这样都没扎到他的要害,徐国文疯狂的红着眼,捂住脖子使劲全力踹到金曼珍,曼珍死死的咬住牙关,撑着双臂往后爬,眼见这人越走越进,眼睛一闭护住脑袋噗通噗通的滚下楼梯。
一路从楼道滚到门边,曼珍几乎要死了,头疼欲裂,然而身上的疼已经麻木得没有知觉,她好恨,恨这所有的一切。然而坚决不许自己束手就擒,不许自己倒下,不许这个恶心的男人再碰自己一根手指头。
徐国文瞎一只眼睛,脖子上还插着碎片,血流如注流了满身。他半瞎着扶栏杆往下走,血流得太多导致头脑一阵阵的昏,脚下踩空球一般滚下来。此时曼珍已经爬出门槛,十根手指扒着坚硬的地砖,指甲扣掉了好几片。堂外冷风呼啸,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喉头酸涩中,还有力气嘲笑吴敬颐:“哥哥,看你的好眼光!”
天地一片昏暗,树木摇的哗哗作响,曼珍再度敞开喉咙,叫出来的声音却不比蚊子大:“救命……”
周遭没有人影,树叶摇的像鬼影。
“哥哥……”
她抑制不住的呜咽两声,拼了命的朝大门处爬去,徐国文踉跄地追出来,途遇阿冬,阿冬尖叫着拿凳子砸他,被徐国文一脚踹开。他朝天上吹了声口哨,四五个人手里拎着枪,身上带着血从旁走出。
曼珍谁都不看,一心一意的往外爬。
徐国文喘着气指挥道:“谁都别动,这女人给脸不要脸!我今天就当着哥儿的面,把她操了!
他哈哈哈癫痫大笑着上前,正要弯腰去捉金曼珍打着石膏的脚,大铁门突然嘎吱一下被人推开。
雨幕越下越大,潮湿阴冷。
一把大黑伞顶在曼珍的头上的天空,门内所有的人一动不敢动。
她的面前立着一双漆黑铮亮的皮鞋。曼珍使劲儿眨眼睛,泪水混着冷雨往下滴,视线模糊不清,头痛欲裂中,她撑着最后的力气抬头上望,那是一张五官非常熟悉的脸。
“爸爸……爸爸……”
金玉森看了眼抓着裤脚的血手,居高临下审视了半分钟,声音低沉无波:“可怜,真可怜。”
徐国文吆喝上前,肌肉扭曲:“你是谁?!怎么进来的?是不是不想活了?”
金玉森慢慢的抬起雨伞,双目对过去,轻蔑中寒光乍现:“不入流的东西。”
一群人威逼上前,金玉森不过是一抬手,子弹呼啸而去,破开风霜冷雨,徐国文走了不过半步路,眼睛睁得大大的,脑门正中央破了个大洞。
其他的人当即傻愣,眨眼间,数十荷枪实弹的军官冲进来突突扫射,杀了个片甲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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