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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玉满堂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艾玛

    小环赶紧缩成一团,头发似乎都要飞起来,脸蛋红扑扑的眼睛大大的:“哪……哪能像小姐一样长的这么好啊。”

    曼珍斜着眼睛打量她一番,忽而发现小环不仅没有胸,骨架也生的大,身材偏平,就剩一张脸可爱中带着虎气。她半斟酌着开玩笑:“以后你嫁不出去,我来给你准备嫁妆。”

    笑闹了半刻钟,小环压着身子溜下三楼,去刺探军情,很快她跑回来以手扇风:“就在里面,吴敬颐就在那里!”

    曼珍哦了一声,慢慢的回味,她忽而想起这女人是谁了,不就是前些日子在跟吴敬颐一起逛洋行的“女朋友”么?女朋友竟还是学校的教室,这师生恋玩的真新潮!别人家是男老师配女学生,放到姓吴的这里,还可以反着来!

    金曼珍不生气,真不生气,起码不是嫉妒的生气。要说真不平,不平的地方在于吴敬颐吃着他们家的,住着他们家的,连学费也是爸爸缴纳的,外人看他辛苦可怜奋发图强,实际上他在闲暇空挡玩起来高超的戏法,以诗社之名搞起恋爱,她为爸爸感到不平!

    因为太过气愤,曼珍也听不到小环跟她耳语什么,一天的好心情就这么败坏的一干二净。正当要走时,楼道里传来脚步声,且越来越近。李静华在楼梯间拐角处拦住吴敬颐,她小心的往回觑了一眼,继而压低声音道:“敬颐,到底怎么了,我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吗?”

    吴敬颐身量很高,日光给他的侧脸渡上一层光,面无表情回视着李静华,李静华心意慌乱,但她好歹有了成年人的城府:“上次在公寓里,老师喝多了些,跟你开了点玩笑,你不会当真了吧。”

    吴敬颐不跟她谈这个话题,直言道:“今次是看在您的面子上,才过来参加诗社,敬颐感激您早期的教导。”

    他道还有活计要干,以后万没有时间来参加了。

    金曼珍同吴敬颐前后脚回了金公馆,各自有心事,及至第二日一大早,钱有闻登门,他昨天一离开金公馆便去书商那里淘了半宿的书,今日满满当当的提了一手提箱子的书籍过来。曼珍晓得今天有课,早早起来洗脸穿衣,金先生则是日日都要去工厂转一圈,也起的很早。父女二人在楼下饭厅汇聚,佣人这时把钱有闻领进来,他见主人家早饭还没用,白净的脸上显出些拘谨打扰的羞意,抬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道自己先去后面花园转转。

    金先生朗然大笑,道他太客气,邀他一起吃点白粥:“都是些家常的东西,随意用点,用完之后开课有好。对了,你怎么拎这么大的箱子?”

    钱有闻将箱子放到地上,当着他们的面打开,道都是为曼珍准备的素材。

    金家父女互相瞪眼,曼珍看那么些满档的书籍,心道让她直接吃掉都强过给她学和看。金先生也知曼珍并不是那么爱读书,如今给她找了这么个书呆子,不晓得往后到底能不能相处的来。

    钱有闻赶紧关上箱子,起身同金先生鞠了一躬:“是我唐突了,待会儿我还是带回去。”

    钱有闻到底还是跟他们一同吃了顿简餐,饭后金先生急着走,曼珍送走爸爸后回身,领着钱老师去后花园逛逛。今日的太阳不烈,单是释放明亮的光线,倒没什么热度。时而有风飘过来,榕树绿油油的树叶很是跳脱了几下。他们沿着回廊消食,到了一处葡萄藤架子下面,头顶上架着木筐,藤蔓自动攀附上去,又过滤了一层日光。

    “钱老师,要不我们今天先在这里上课吧,屋里怪闷的。”

    钱有闻没意见,自有佣人搬来黑板和桌椅,以及一盘新鲜苹果和酥糖。

    钱有闻站在小黑板前,语气舒缓,话语深入浅出,逻辑清晰,一晃的光景,曼珍不知不觉听完了一节课,发现学习其实也没有那么枯燥无聊,钱老师布置的小作业,也可以轻松的融会贯通。于是第二节课时,曼珍半趴在书桌上,撑着自己的下巴仔细看他,青年是个圆脸,乍一看没什么特别之处,仔细瞧时,倒能见他五官的端正,鼻梁挺秀,面部肌肉运作比较少,但唇角在讲解和说话时会带着微微上扬的幅度,那唇也有些精致,饱满润滑。

    钱有闻察觉曼珍发了呆,他推了推镜框,温文含笑:“这里听懂了吗?”

    曼珍穿着一袭绛红色的及膝长裙,因为无袖,照例在外面套着雪纱,托腮歪脑着,配及背后绿意蔓蔓点缀蔷薇花的背景,当真一副完美的少女游春图。

    一上午就这么过去了,曼珍再无烦恼,仿佛自己变好了些变优秀了些,在屋内跟小环耍了一通,傍晚时节她又跑来这处荡秋千。这秋千不晓得是什么时候造成的,在她往日的记忆里,并没有荡秋千的画面。好似这玩意儿突然就出现在这里,长长的铁链挂在桁架上,横板光滑,她一手抓一根铁链,皮鞋垫地脚尖使力一推,便这么在空中滑行起来。

    玩了没一会儿,一只卷毛小黄狗从草丛里蹿了出来,十分凶恶的朝曼珍汪汪直吠。曼珍见它嘴里的尖牙,尖叫一声乱晃双脚,两手死抓着铁链打哆嗦,身子随着秋千不由自处的乱转,喊也喊不出,越喊那狗也吠的越凶。

    忽而背后伸来一双长手臂,手臂力量千钧,稳当的抱住了乱晃乱飞的曼珍,曼珍大大的喘了一口气回头望去,棕色的瞳仁登时扩张了一圈,在夕阳下映射出一丛倒影。

    那狗还吠,吴敬颐一脚将它踹开,踹得远远的在地上滚了好几圈,呜咽着趴在灌木丛下。

    曼珍吓的腿软,晃的想吐,吴敬颐直接抄手将她从秋千上抱下,大步走向藤蔓下的座椅。

    离了温热结实的胸膛,带着微末的不舍,曼珍呼哧呼哧的抚着自己的胸口,吴敬颐半蹲在前,见她脸颊通红泛着盈亮的冷汗,不由抓了她的手踹进自己的怀里,右手则代替了她的,掌心贴住狂跳的胸口上下滑动。

    ps:嗷嗷嗷嗷,容我狼叫一刻钟,容我擦擦鼻血。

    第15章

    生吞

    曼珍的身体往后仰,脸上青红交接,又想要躲开他的手,也要抽回自己的手。

    吴敬颐紧紧的包裹她的手掌,包住的地方是细细的指节,柔软的指腹和掌心,他用大拇指刮了一下曼珍的手心,曼珍鸡皮疙瘩飞起,结结巴巴的拱来拱去:“你……你别拽着我呀!”

    吴敬颐抚胸的动作一顿,曼珍头脸冒烟:“你也别摸我!”

    青年少见的柔情淡去,凝成一滩冰凉化骨水,同时松开了双手,起身朝那只摔傻的狗仔走去。曼珍揩了把头上的汗水,为自己的失态后悔,对着这么个人,她时时刻刻总想要保持地位。为了抹去刚才的丢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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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跳起来急急的追过去:“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后面她还想说,你的那些丑事我一清二楚。然而正见吴敬颐蹲下来,朝烈狗伸出手掌,她急忙忙将他的手扯回来:“它会咬你的!”

    她说咬,卷毛黄狗听懂了,两爪抓地,身子前倾屁股高高翘起,露出獠牙继续吠,吴敬颐换了只手作出要扇它的姿势:“不准叫!”那狗果然不叫,嗷嗷两声,闪着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他们。吴敬颐起往树下的小道走去,曼珍一面扯着他的手腕,一面不时的回头张望,黄狗一碰三跳在跟在后面。

    吴敬颐睨着眼睛瞅到交握之处,雪白的葱白指头搭在他的脉搏处,她谨慎的张望,倒是没注意。

    “它怎么老跟着我们?”曼珍想了想,又道:“我们家哪里来的狗?”

    他的手掌往上那么一滑,牵了曼珍的,旁若无人的快速前进:“我在外面捡的。”

    曼珍终于察觉到自己的手,在别人的手心里,胸口闷闷的跳,又不好再次做出大惊小怪没见识的模样,悄悄的甩了一下,没甩开也就算了。

    敬颐目视前方幽转的林荫小道,两旁开着颜色不一的月季花,嘴角隐秘的上翘了几秒。

    天色转眼变黑,主宅那边亮了明亮的电灯,而他们正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曼珍觉着周身太静了,静得只余下风声树影婆娑声,以及她的呼吸声。

    “我……我要回去吃饭了。”

    她停了下来,吴敬颐也停了下来,卷毛狗的身影从脚下一闪,不晓得钻到一旁的灌木丛内。曼珍抽手拽着拳头别到身后,谨慎的往后退了两步:“小环该要找我了,那丫头就是不省心。”

    灰暗的空间里,独独吴敬颐那双眼里还有光亮,他转身过来,一步步的朝曼珍逼近,曼珍几乎吓尿,什么志气体面全都滚到九霄云外,她忍不住的头皮发麻,转身就跑,耳边呼哧着哗哗的风声,脚掌不像是踏在路面上,倒像是陷进沙坑里,跑的吃力万分,头发跟着飞起来,飘到她的腮边眼前。她自觉已经够快了,离入口处的光亮越来越近,就在她一条腿踏出去的时候,整个身体忽然凌空悬飞起来,很快,重新被黑暗吞噬。

    敬颐从后抱住她的腰身,带着她在空中飞了大半圈,曼珍愣愣的落下地来,结实高长的身躯自后紧贴着她的身体,一道幽雅而低的声音响于耳畔,似乎还带着些笑意:“好玩吗?”

    曼珍的心,同身体一起翱翔半刻,又随着身体重重的搁浅在岸边。

    脖颈边贴住一片柔软至极的触感,温热如流水,濡湿款款的逡巡在那一片特殊的肌肤上。她婴宁一声骤然回魂,挣扎中发现自己的身体被吴敬颐藤蔓似的紧紧的圈住。

    她快要呼吸不过来,心口要炸开,脖颈上的皮肤火辣辣的烫,酥麻的痒。

    吴敬颐听着她幼兽挣扎的鼻音,长手和双腿更是把她夹的紧紧的,手臂勒住鼓涨柔软的胸口,而她的翘挺的臀部夹着自己涨到发痛的命根子。

    这个玩笑也许过头了些,他太容易发情了。一旦发情,他的控制力便急剧降低。

    双唇贴上去,舌尖从中透出,他吃到了她的味道,肌肤柔软细腻,沁出的汗水中携带着微妙的芬芳。

    吴敬颐张开嘴,用力的咬了她一口。

    獠牙品尝到了鲜血的味道。

    他没有及时松开,灵魂处于翱翔的状态,牙齿进一步咬下去。

    待那双手片刻的放松,曼珍簌簌发抖的转身,捂住脖子,扬手扇过去啪的一声,拍的正着响亮!刚刚那一刻,坚硬利牙刺穿皮肤,寸寸咬下,也许离她的动脉只有毫厘之隔。

    恍惚间,他似乎要生吞了她。

    疯了!

    曼珍不晓得是自己疯了,还是吴敬颐疯了,莫名其妙昏头昏脑!眼眶里飘着泪,曼珍龙行虎步的冲回主宅,从侧门而入,同慌慌张张的小环撞个满怀。小环惊叫一声,而曼珍此刻听得不任何刺激性的话语,呼喊声也不行。小环疑惑地看着金小姐捂住脖子,刚要出言问询,当头迎来一巴掌。曼珍低眉冷眼的看着她,道:“你给我闭嘴,一个字都不准说!”

    她快步的跳上楼梯,简直像一只丛林察觉到危险的兽类,风一样动作敏捷的跃起,一头扎进自己的房间。

    哐的一声甩上门板,她用身体死死的抵住房门,似乎后面有可怕的东西在追逐。

    房内独独充斥着紧张不安的呼吸声,曼珍胸口泄下一股气,眼眶酸涩的掉下一串泪花。

    当夜金先生没有回家,一直到了第二天傍晚,他嘴角含着笑仿佛还在回味什么,餐厅里摆好了饭菜,金先生有滋有味的喝了一口汤,眼风刮到侧边的独女,见她悄声无息的埋着头,便笑着摸了一下她的脑袋:“怎么了,闷闷的,不像你啊。学校里有什么不愉快吗?”

    曼珍仍旧垂着头。金先生呐喊的咦一声,大热天的,这孩子脖子上还系着一条天蓝色的丝巾,漂亮是漂亮好看是好看:“你不热吗?”

    曼珍放下调羹,挪身正视了父亲:“爸爸,你为什么要对那个人那么好?”

    金先生瞪眼:“谁、谁啊!”

    “吴悠的儿子,吴敬颐。”

    “哦!”金先生恍然大悟,先是松了一开大口气,等悟了两秒,骤然又提起一口气:“你听谁说了什么风言风语吗?那都是假的!不可能!曼珍你别瞎想,爸爸只爱你一个……我是看在那孩子也算是个有才有本事的,不想埋没了他。”

    曼珍作出成年人谈判的姿态,两手交叠的放在腿上,背部拉得很直:“可他仍旧是吴悠的儿子,吴悠……这个女人害了妈妈,吴敬颐待在我们家里总有些不合适。”

    金先生嘶嘶吸了两口气:“那你想怎么样?”

    “爸爸你不如给他点钱,让他住到外面去。”

    第16章

    自立门户

    小环挨了打,糟了冷落,心情难受极了,如果小姐只是一时怒气打着好玩那也就罢了,可她瞧的出小姐是玩真的。饭厅了又听了这么一席话,晓得罪魁祸首是吴敬颐,她气得快发疯同时幸灾乐祸极了,转头就找去吴敬颐住的那间小院。

    小环破门而出,吴敬颐不在,等他在后厨和大院忙完活计回来,水井边就坐着那么一尊“大佛”。

    失望,也许是失望也许是别的,他不客气的忽视小环,自顾自的拎起一桶水进了房间。

    小环炮弹一样冲进来,指着他的背后好骂一通,吴敬颐冷淡的把水倒进浴桶,今天要泡药澡,冷水自然是没用的,不过他现在显然没心思再去弄热水。

    小环立在他的左边喷了一遍,又跑去右侧喷了一遍,吴敬颐骤然回身,递过来一道视线,小环哆嗦一下叫骂的话卡在喉头,忽然就出不来了,她愤愤的跳脚,咯咯阴阳怪气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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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别得意了!你马上就要滚出金公馆了!”

    一股寒潮涌过来,吴敬颐的心脏刹那被冻住,身体僵硬的放下水桶,右手死死的扣住木桶的边沿,目光暗沉的盯着水面:“你什么意思?”

    小环没脑子的把金小姐全须全尾的出卖了,绘声绘色的描绘了饭桌上的境况,她仰头哈哈笑:“金先生对你仁至义尽,你要是识相的话,收拾收拾自己走吧!”

    金先生自然不可能因为女儿的一句话就把人赶走,他的心肠既不坏也不硬,又不能对曼珍说,啊你这孩子怎么能开这么大的玩笑,做人不能非黑即白,即使敬颐有什么得罪你的地方,你也需要体谅他一些,再给他一点机会。只是曼珍端端正正的坐在他面前,身姿窈窕,娇俏可爱的杏眼变得严肃,他不得不感叹别人家这么大的孩子,也就订婚结婚了。曼珍长大了,有自己的主意很想法啦!

    饭后曼珍回房,金景胜想了许久起身去找敬颐,陈旧的房间收拾的很干净,吴敬颐正坐在书桌前低头写东西,他不由的生出了愧疚:“还在忙呢?”

    吴敬颐恭敬起身,垂眉淡目的道老爷好。金先生随意在他的小床边坐下:“你过来,我跟你讲讲话。”

    谈话的结果不遂人意,一个比一个硬,曼珍有曼珍的硬气,吴敬颐有吴敬颐的尊严和决绝。他谦恭的感激一番金先生的厚爱和栽培,说的金景胜脸红若猴子屁股:“哪里的话,哪里的话!”敬颐又道,他如今也已大了,应该自立门户自力更生,不该再寄人篱下麻烦金家。金先生败走麦城,勉强稳下心神道:“就算要立,也不急于一时,还有几个月就要大考了,等你大考后学校定下来再走,也是一样的。”

    他不准敬颐再说,匆匆出来,一路长吁短叹的不知如何是好。

    吴敬颐的动作很快,没几天在平民区的巷道里租了一处房子,加上厕所和通间统共十个平方不到,如果要做饭的话,在走道处跟别的人家一同公用一个煤灶。唯一的积蓄来源就是金公馆的佣金,再加上过年过节积累下来的红包,加在一起两百多块钱。钱是越用越少的,如今吃饭也要自己花钱去买,课业纸笔也要钱,衣服穿破了也要花钱。敬颐去地方银行给自己开了户头,整两百存进去,剩余几十块当做生活费。接着日日看报纸,圈住可兼职的工作,放学后直接去面试,面试很顺利,周一到周五在摄像馆当小徒,周末去报馆打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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