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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颜血清菊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紫狂

    小声道:「闭嘴!你这个白痴!」

    子微先元唇舌僵硬,眼睛直勾勾望着远处的巫羽。她羽衣长带,衣袂飞扬,

    轻飘飘立在枝头,似乎随时都会凌空飞去。虽然脸上遮着面具,但精致的唇瓣和

    下巴却显露出与大祭司迥异的病态,仿佛空谷中独自盛开的幽兰,骄傲而又寂寞。

    月祭司秀美的弯眉缓缓皱起,寒声道:「十余年来,你屡屡纠缠于我。如今

    又投靠枭王,助之为虐。我碧月池到底与你有何仇怨?」

    巫羽脸上露出愤怒的神色,「月映雪!天地间怎会有你这等无耻之辈!撒谎

    都能如此理直气壮!」

    月祭司寒声道:「巫羽!这些年你污蔑得我还不够么!当年我好言相劝,你

    却不思悔改,竟用活人修炼魂术!敢问十羽殿上诸神可会这样纵容你么!」

    巫羽唇角露出一个仇恨而又残忍的笑意,用冰冷的声音说道:「月映雪。我

    修炼魂术,就是因为想知道一个人内心的天地会有多深。我真的很想知道,你为

    什么能面不改色地满口谎言!」

    她说着抬起手臂,衣袖犹如羽翼张开,袖上的禽眼随着羽衣光泽的流动,宛

    如活物,与此同时,深黑色的羽衣上浮现出一层细亮的符文,不停旋转流动。一

    瞬间,巫羽的羽衣仿佛放出七彩的光华,将每个人的心神都吸引过去。

    立在子微先元旁边的夜颖眼中透出迷醉的神色,情不自禁地向前迈出一步。

    正在此时,月祭司纤指扬起,下一个瞬间,一支白色的羽箭便从银弓射出。

    巫羽娇笑一声,身形倏忽隐没,接着古榕上传来一声痛叫,碧月池一名女子

    神智恍惚下,竟然举刀刺穿了自己腰腹。

    「嗡」的一声震响,数千支利箭如同飞蝗,从四面八方同时朝碧池正中的古

    榕射来。身披重甲的枭武士各自张开铁弓,箭矢雨点般飞落。

    枭军的箭枝纯以坚铁打制而成,箭矢沉重而又锐利。经过强化的铁弓可将箭

    枝射出三百步以上,余势足以穿透木墙。大祭司的月神弓虽然犀利,终究无法与

    数千张铁弓相抗,只好命碧月池诸女退回神殿,一面守住入口,一面救治受伤的

    族人。

    碧月池诸女本来气恼子微先元报错讯息,以及本族陷入险境,但子微先元不

    顾生死挑战峭魃君虞,更成功击伤枭王,令诸女印象大为改观。他作为客人,又

    受了伤,被安置在一间树屋内,由鹤舞照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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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间树屋在古榕中段,距池水有十余丈。透过不规则的树窗,能看到外面浓

    绿的枝叶,碧绿的池水,还有那些阴沉凶鸷的枭武士。

    鹤舞看了子微先元一眼,「喂,你在想什么?是不是觉得自己刺了峭魃君虞

    一剑,更能讨这里的小姑娘欢心了?」

    子微先元拧着眉头,闷闷不乐地说:「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怎么了?」

    「好像我们被人利用了。」

    鹤舞讶道:「你在说什么?被谁利用了?」

    子微先元道:「峭魃君虞本来是要征伐夷南,为何会在这个时候倾巢出动,

    围攻碧月族?」

    鹤舞道:「也许他们在这里布有探子,发现碧月族武士离开,才转移目标。」

    「你还记得吗?我们在枭峒时,枭军主力也在枭峒。我们一路不停赶到碧月

    池,枭军只隔了几个时辰便随即出现。」子微先元抬起眼,「这样的速度只有一

    个解释,枭军是与我们同时离开枭峒,又同时到达碧月池。」子微先元顿了一下,

    低声道:「你不觉得奇怪吗?」

    鹤舞打了个寒噤,「你是说他们一直跟在我们后面?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也许他们知道我们云池宗与夷南结盟,正四处联络援军。而碧月池因为鬼

    月之刀,肯定会加入我们一边。」

    鹤舞思索片刻,「不可能!他们怎么知道我们会来碧月池?事实上我们已经

    跟夜异分手,准备回澜山。难道他们是想跟我们去澜山?」

    子微先元叹了口气,「这就是关键所在。你还记得我们离开时遇的那场雨吗?

    那场雨太奇怪了,不仅使我们跟鹳辛、祭彤分开,而且雨停时,已经和我们分手

    的夜异,却出现在我们宿处附近。」

    鹤舞倒抽一口凉气。

    子微先元道:「这倒像是用夜异的死逼我们放弃回山,改为到碧月池来。」

    「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假如唯一的理由是因为我们与夷南结盟,他们又为

    什么会知道?」

    子微先元脑中浮现出一个年轻人的影子。在峭魃君虞宫帐中遇到的那个奇怪

    的年轻人。

    他深黑色的眼睛凝视着自己,微笑道:「吾复姓子微,名先元。子微先元就

    是我……」

    箭矢雨点般穿透枝叶,射入古榕沧桑的树身。浓绿的树叶在箭雨下逐渐凋零,

    树身留下斑斑箭痕,碧月族人精心构织的藤桥断裂开来,窗口生长的奇花异草被

    箭雨撕碎。

    所有的碧月池女子都退回神殿。经过一段短暂的沉寂,枭军的铁弓再次张开。

    这次他们的箭枝缠上了浸过火油的布帛,用火点燃。

    枭军将用火攻的讯息,在时间报知月祭司。明知道枭军是在逼迫自己启

    动法阵,月映雪也只能暗叹一声,长身而起。她走到殿内那座白石砌成的池边,

    跪坐下来,将一块绿色的水晶投入清池,然后从指尖刺出一滴鲜血。

    透明的池水流淌起来,折射出水晶碧绿的光线,那滴殷红的血滴随着池水的

    流动越来越细,却聚而不散,犹如一缕红丝渗入碧水晶中。

    整座月神殿颤抖了一下,沉睡的古树仿佛从睡梦中醒来,深入池底的树根缓

    缓舒展,池水荡起涟漪。

    火雨般激射而来的箭矢离枝叶还有尺许,就仿佛触到一层无形的屏障,四散

    跌落。

    法阵启动之前,碧月族挑选出的四名女子,便从湖底悄然离开。她们带有碧

    月池大祭司的信物和一条简短的口讯,命碧琴、碧韵赴夷南结盟,七日后的黎明,

    与枭军决战于碧月池。

    守卫月神祭坛的法阵,支撑极限是十日。如果在此之前不能逼退枭军,月神

    殿的陷落将无法避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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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祭司凝视着子微先元肩上的伤口,良久道:「公子可感觉到伤处的异状么?」

    子微先元舒展了一下手臂,苦笑道:「只怕有几日使不了力了。」

    月祭司玉容沉静,说道:「为鬼月之刀所伤,不但伤势难以愈合,而且精魂

    会随血液从伤处流出。若不施治,七日之内即使不死,也会神智尽失,成为废人。」

    鹤舞顿时色变,「什么?」

    子微先元也吓了一跳,他从峭魃君虞刀下侥幸逃生,只伤及皮肉,正暗忖鬼

    月之刀不过如此,谁知此刀邪异处不在锋锐。他心下一沉,旋即笑道:「鬼月之

    刀既然原属碧月池,大祭司想必有解救之法。」

    月祭司展目朝他看来,「公子好生聪明。暂且休息几个时辰,今晚子时,公

    子请到此地。」

    子微先元一揖到地,「多谢大祭司。」

    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惨呼。自从枭军出现,碧月族中的杀戳就没有停止过,但

    这声惨呼却异乎寻常,并不是重伤濒死,却充满绝望。

    骑着巨枭的武士们将沸油倾倒在树上,再投下火种。火光冲天而起,一瞬间

    整棵巨树就被烈焰笼罩。碧月族人困守树内,所有出路都被枭军封死,只能眼睁

    睁看着烈焰与浓烟滚滚而至。

    鹤舞花容失色,周围碧月池诸女泪流满面,竭力呼唤着亲人的名字。

    子微先元左手握紧剑柄,转眼朝大祭司看去。月祭司优美的侧影犹如玉雕,

    沉静的面孔没有丝毫表情。子微先元心里生出一个念头,她就像一具没有生命的

    躯壳。

    「是不是觉得我太冷漠了?」

    子微先元道:「枭军焚烧古树,无非是要逼我们离开月神殿。再者是利用浓

    烟,诱使碧琴祭司回援……」

    月祭司截断他,「是不是觉得我很冷漠?」

    子微先元咳了一声,说道:「天地不仁,非是天地没有仁心,而是既无仁心

    也无恶意。大祭司是神明化身,岂为人世俗情所累?」

    月祭司低叹道:「公子如此聪明,何妨直言呢?」

    作为碧月池的圣女,就意味着成为部族崇奉的神性偶像。痛苦、哀伤、徘徊、

    迷茫……这些象征软弱的负面情绪,都不允许在她身上出现。因为那是对神明的

    亵渎。子微先元忽然生出一丝怜悯,也许她从来都不知道大哭和大笑的滋味。

    「大祭司指点的是。」

    月祭司提高声音:「碧津!」

    碧津进入殿内。

    月祭司道:「你立即带人去救援族人。」她顿了一下,「能救多少就救多少。」

    ************漫长的白昼终于临近尾声。原来水如珠玉,草木

    葱茏的碧月池已变得满目创夷。清莹的湖水漂浮着烧焦的灰烬,几株高耸入云的

    巨榕被烈火焚烧,只余下黑色的枯干,浓烟滚滚升上晴空。

    自从法阵启动后,枭军除了偶尔用火箭试探,就再没有正面攻击月神殿。碧

    月池诸女在碧津带领下数度从湖底潜出,在枭军合围前将树上的族人接引至神殿。

    到得傍晚,神殿内已聚集有六百余人,而这不足碧月族人的一成。

    夜色逐渐笼罩大地,往日此时,碧月池那些美丽的少女会点亮一盏盏精巧的

    鲭鱼油灯,摇曳的灯火与星光水色交相辉映,温暖的风中会带来花草的芬芳。但

    现在,碧月池只有燃烧的火光和呛人的烟气。

    百余名枭军降落在一株燃烧的古榕上,他们用利斧削去着火的枝干,砍掉树

    冠,形成一个直径超过十丈的巨大木台。接着峭魃君虞的宫帐被移到台上,与池

    中的月神殿隔水相望。

    宫帐前烧起大堆的篝火,然后树起数根丈许高的青铜长杆。峭魃君虞伤后就

    再未露过面,巫羽也不见踪影,除了帐前跪侍的枭御姬,宫帐内黑沉沉不闻声息。

    「奇怪,他们在等什么?」子微先元道。

    「反正不是好事。」鹤舞拿起案上的瓜果,叹息说:「碧月池对客人真的很

    好,份量只比昨日少了一半。月神殿没有一粒粮食,聚了这么多人,到明日就一

    点吃的都没有了。」

    子微先元眯起眼睛,望着远处的宫帐,心里升起不祥的预感。

    几名女子被送上木台,停留在月神殿的碧月族人顿时发出一阵惊呼。那些女

    子身上沾满血污,显然经过一番恶斗才被擒获。枭武士们抡起长刀,就在木台上

    残忍地将诸女分尸。枭御姬们拿长叉将砍下的**在篝火上烧炙,然后盛入银盘,

    轮流传入帐内。

    鹤舞脸色慢慢变白,忽然抛下水果,捂着喉头干呕起来。

    子微先元起身道:「我去见大祭司。」

    碧津也在殿内,她神情戚痛,脸上仍带着泪光,显然刚哭过一场。

    月祭司仍是波澜不惊的神情,「传讯的四人都已失手,如果碧琴看到火光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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