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颜血清菊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紫狂
「且慢!」子微先元抬手托住少女的手腕,将她这一刀引向空处。
突然一阵剧痛,彷佛毒蛇伸长尖牙,穿透了他的大腿。那少女一刀刺出,肘
尖却陷落地划了个半弧,狠狠顶在弩矢末尾,将整枝弩箭顶入子微先元大腿。
子微先元长剑一振,在申服君颈下划出一条长长的血痕,跄踉着向后退去。
跪在地上的少女像乳虎一样猛然扑出,举刀刺向子微先元腰下,与此同时,
弩弓的机括声再次响起。
空中飘下一抹碧绿的光辉,凤清菊玉箫一转,疾飞的弩矢像被磁石吸引,落
在箫上,发出一阵轻悦的「叮叮」声。她顺势一挑,用箫尾点在那少女腕上。那
少女应箫弹回,手中的尖刀锵啷落地。
「走。」凤清菊一扯子微先元,斜身飞出船舱。几名暗伏的武士跃出,都被
她挥袖拂开。
申服君按住颈上的剑痕,望着两人飞离的方向,忽然一掌掴去,在那少女脸
上留下一个血淋淋的掌痕。
「贱婢!想害死我吗?」
子微先元咬住滴血的长剑,用手指硬生生将弩矢挖出。凤清菊背过身,不去
看他迸涌的鲜血。
子微先元抛下箭枝,用衣服将伤口裹住,然后取下长剑,吐了口气。
凤清菊道:「申服君竟是这样一个小人,气量偏狭。」
子微先元苦笑道:「也许我是故意激怒他,逼他出手。」
「是吗?」
子微先元点了点头,「我确是有意激怒他。颧辛和祭彤两个太鲁莽,说起来
还是我们的不是。何况申服君遣来的死士还被我们杀了几个。所以我想激他动手,
在船上吃些亏败给他,算是扯平。没想到他竟然想要我性命。」
凤清菊一双妙目落在他身上,「你似乎不想与申服君为敌。」
「大敌当前,自然要同仇敌忾。」子微先元叹了口气,「那个女子真是骗过
我了。我以为她真的想杀申服君。为什么不杀呢?申服君一死,她不就解脱了?」
「权贵豢养的死士,不能以常理忖度。」凤清菊道:「下一次你就该小心了,
别再相信一名死士。」
「我还不明白,申服君为何想要杀我?他虽然气量狭小,但绝非不识轻重之
辈。」
子微先元默然思索片刻,脸色忽然变得凝重。
「我要立刻去见女王。」
「哦?」
子微先元深吸一口气,缓缓道:「城外伏有大军。」
「枭武士么?」
「不。是百越的水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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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越战事虽急,但国中带甲百万,绝不至于连一支军队也调不出来。」峭
魃君虞道:「它召集南荒秘御法宗悬下重赏,施的是一石三鸟之计,待我与夷南
血战连场,它再挥师入城,收拾残局。到时我铩羽返回枭峒,它就可兵不血刃吞
并夷南,还重创了其它秘御法宗。」
专鱼不明白,「百越为什么要吞并夷南?」
「夷南虽然还有一个辰瑶女王,但已近绝嗣。百越曾数次赴夷南求婚,都被
辰瑶女王拒绝。她也知道,一旦与百越联姻,夷南诸王的宗庙就没有人祭祀了。」
峭魃君虞看向专鱼,「把辰瑶女王许配给你如何?」
专鱼愕然道:「我?」
「让你当夷南国主还不好?女王虽然是个瞎子,但姿色绝佳,玩起来定然别
有风味。」
专鱼嘿嘿笑了几声,佝偻着身子摸了摸脑袋。
峭魃君虞一笑道:「明日就是约定的时间,我的枭军不出现,你猜百越埋伏
的水师能忍耐几天?」
专鱼想了一会儿,「半个月。」
「那好。」峭魃君虞起身道:「去夷南城散播谣言,就说我在碧月池身负重
伤,枭军惨胜,无力进攻夷南。我要让百越伏兵三天内出现。这一次,我是后面
的黄雀。」
峭魃君虞踏入后堂,只见巫羽跪坐席上,月映雪赤体伏在她身前,光洁的玉
背上血痕斑斑。
见巫羽没有动手,峭魃君虞问道:「国师的鬼兽刺青已经好了?」
巫羽扬手在月映雪背上一抹,血迹下是如雪的肌肤,看不到丝毫伤痕。
「我倒忘了大祭司的圣血。」
巫羽冰冷的声音中有着无法克制的恨意。她拿起一枚银针,深深刺入月映雪
体内。大祭司雪白的肌肤冒出一滴血珠,银针拔出,那个细小的伤口随即愈合,
甚至来不及填上颜料。
巫羽收起银针,「待我沥干她的血液,再行纹刺。」
峭魃君虞神情微动,月映雪身体被血咒控制,虽然美目中流露绝望的神情,
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今晚你是陪我呢,还是陪那些鬼毒武士?以你的圣血,就是被他们奸过也
不会死吧。」
月映雪宁愿死,也不愿被死去的族人奸淫,更不愿与自己的骨血**。但她
没有选择。
峭魃君虞将一条狗链套在月映雪白滑的颈中,牵着她走入内堂。
夷光殿位于王城正中,殿高五丈,广二十丈,气势恢弘。自午时起,宫内的
侍从们就开始张起帷幕,陈设案几,在灯内注入清油。
当阳光没入山梁,宾客们陆续抵达。夷光殿内左右各设席位,左侧是列国使
节。头戴高冠,宽袍大袖的是淮左淮右两国使者,他们是北方的天子分封于此的
姬姓诸侯,国势虽然平常,地位却在列国之上。服色尚白,披发带剑的是郦渚使
节,郦渚人崇拜白鸟,无论男女都有种超凡脱俗的飘逸气质。然后是姑胥,紧邻
着百越的城国,整个国家只有一座城市,却汇聚了南荒三分之一的财富。
如果说夷南是半土半水的国度,泽貊就完全属于水,他们的浮都就建在水上。
为了便于水下生活,泽貊人都截断头发,并且在身上纹刺各种纹身,以惊走水中
的大鱼恶蛟。他们的使节也同样如此,裸露的手臂和脖颈都能看到蓝黑色的花纹。
榕瓯人崇拜星辰,传说他们的祖先来自于星宿勾陈,这使得榕瓯人始终有种
独有的冷漠气质,即使在宴席上,也显得落落寡和。与他们形成鲜明对照的,是
性烈如火的离族人。离族的使节不是别人,正是祭彤。他是以离族少主的身份出
席宴会,昨晚几乎同一时间,他和鹳辛也遭遇百越武士的袭击,幸好两人反应迅
速,未曾吃亏。祭彤一边与宾客们谈笑风生,一边搜寻百越使节的行踪。但最上
首一席始终空着。
紧邻着是来自鹳辛家乡的渠受使节,他们是天生的武士,质朴而勇敢,自从
承认胤都的盟主地位之后,他们就是百越最为忠诚的战士。
最后一位使节是獠人,这是数年前才臣服百越的部族。他们戴着兽牙制成项
链,生活在深山密林之中。臣服百越之前,粗犷凶悍的獠人一直是列国最为头痛
的敌人。
相比之下,右侧的席位就冷清了许多。在南荒拥有绝对势力的昊教与翼道出
人意料的缺席,使秘御法宗的席位空余了许多。
子微先元的任务并未完成,备受注目的源下宫无人出席。第三席的云池宗坐
着一位中年男子,鹳辛和鹤舞坐在他身后,却没有看到子微先元。往下是冥修,
这是一个神秘的教派,他们的祭坛建在泽貊的大泽中,与外界交往不多,但冥修
宗在精神领域的修为任谁也不敢小视。
衣服上绘着星象的是勾漠,他们佩戴着各种各样的玉制法器,对星辰的运行
有着独特的理解,并从中汲取力量。随后几席是各部族的大巫和法师,银翼侯和
夷南贵族作为陪客列在席末。
24
穿着盛装的辰瑶女王缓步走上王座,她戴着珠冠,修长的眉峰一直伸到鬓侧,
那双沉静的眼眸宛如秋水,任谁也看不出她竟是个瞎子。
辰瑶女王美目扫过全场,缓缓说道:「夷南僻居南荒,国无长物,诸位贵宾
远道而来,舟车劳顿,辰瑶在此谢过。」
辰瑶女王举杯相敬,等众人饮完,又道:「今日南荒十国同聚夷南,都是为
了新出现的魔王峭魃君虞。卢依被灭,诸位都已知晓,日前传来消息,碧月也被
枭军攻陷。」
众宾一片哗然,此时多数人还没有得到碧月被灭的消息,他们都以为枭军已
抵达夷南城下,没想到会在数百里外的碧月出现。
淮右的使节说道:「闻说碧月一役枭军折损大半,已经退回枭峒,不知大王
可有消息?」
姑胥使节道:「非但枭军伤亡残重,碧月池失陷时,枭王也被月大祭司重创,
性命危在旦夕。」
宾客们又是一阵哗然,姑胥商达天下,消息最为灵通,他这样说,必有所据。
鹤舞忍不住道:「枭军夜半来袭,碧月池猝不及防,几乎没有还手之力,枭
军根本没有伤亡惨重。峭魃君虞负伤更是虚传,月大祭司根本没有伤到他。」
有人问道:「你是何人?怎么知道当时情景?」
鹤舞起身道:「我是云池宗弟子,当时与子微师叔就在碧月池。」
勾漠席上一位星士道:「碧月池月大祭司修为力压南荒,月神弓更是上古神
兵,难道也敌不过峭魃君虞?」
一个阴恻恻的声音说道:「我倒听说云池宗有人勾结枭王,暗算了大祭司。」
鹤舞涨红了脸,「你胡说!」
那个声音说道:「我问你,你当时在碧月池,月大祭司是如何负于枭王的?」
鹤舞道:「大祭司中了噬魂血咒,才败给峭魃君虞。」
听到噬魂血咒,诸国使节并没有太多讶异,但右侧秘御法宗众人都为之动容。
修炼噬魂血咒的魂鼓已经失落多年,当日峭魃君虞传语夷南,要求辰瑶女王将名
字刻在鼓上,众人只觉得奇怪,没想到这只魂鼓真落入峭魃君虞手中。
那人尖声道:「噬魂血咒必须以鲜血为祭,亲自注入咒文才可生效。你既然
在场,敢问月大祭司怎会自己把血注入咒文?」
鹤舞为之语塞。子微先元被人在身上设下血咒,无论怎么解释都难免令人生
疑。
迟疑间,那个声音冷笑道:「听说正是云池宗弟子设下圈套,诱使月大祭司
中计,难怪你不敢言!」
鹤舞瞪大眼睛在人群中,却没有发现说话者的踪迹。坐在前面的中年男
子长身道:「在下云池宗墨长风,不知阁下是哪位?」
一个身影跃上几案,却是一个身高不及三尺的侏儒,他身形瘦小,狭小的眼
睛闪动着妖厉的光芒,腰间插着三把刀,每一把都比他身体更长。
侏儒用刺耳的声音说道:「犬浞石蠹。」
犬浞人是南荒最矮小的种族,成年男子的身高也极少超过四尺,但南荒每个
人都知道,最好不要招惹犬浞的术者,他们也许不是最强的武士,但睚眦必报的
性格,会使贪婪而狡诈的犬浞人成为最危险的敌人。
墨长风道:「阁下指责我云池宗暗害碧月池大祭司,有何凭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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