匪女为美

    “是。”他回答得果断。

    “那我哥哥呢？是不是从我嫁给你的那夜里，你便派人追杀？”她又问道。

    “是。”

    “你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放过他，你从一开始便计算好了要骗我？只要我嫁给你，哪怕最后知道了真相，哪怕我会恨你，你也不惜一切代价？”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她从来不怀疑，这是萧沉能做得出来的事情。

    “是。”这一个字，他停顿的时间稍久了些，但是他还是点头答道。

    沈殷殷笑了，虽然心中早已经有了答案，但是心里头还是忍不住痛了起来，这便是萧沉，与她想的一般无二。

    她没有看错他，从来没樱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又问道。

    “因为朕，从不给自己留下后患。”

    只可惜，他不肯留后患，却留了一个最大的后患。

    “那为什么？为什么你什么都知道，还要选择陪着我装傻下去？“

    她左眼一行长泪落下，她来不及擦，就这般看着萧沉。

    “因为朕后悔了，如果从一开始知道是这样的结局，如果知道朕会这样爱上你，那朕绝不会选择这样一条路。

    既然你怨朕，恨朕，那今朕将所有都换给你，若是这样，你会痛快吗？殷殷。”

    “那么，这些，演戏好玩吗？”

    沈殷殷问他，他有许多机会改变这个结局的，那么多的契机，只要抓住一个，也不至于最后落得这样一个下场。

    “不好玩，朕在等。

    朕在等你跟我出实话的时候，哪怕为时已晚，但朕知道，只有那个时候你才算是真正地原谅了朕。”

    “只是啊。”他叹了一口气。

    “可是每等一，朕的心里就痛苦一，朕知道朕等不到了，但朕仍然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

    “失望吗？”她又问。

    “情理之中，没有什么失望可言。”

    “可是从前臣妾失望过，臣妾以为父亲可以翻案，齐王可以活下来，哥哥可以得到安稳。

    臣妾以为陛下真的改变了，陛下现在的痛，臣妾当初承受了百倍、千倍。”

    “朕知道，朕都知道。

    时至今日，到这一刻，我都没有一分怪过你，这是我活该，朕当承受，让朕再抱一抱你，好不好？再抱一抱，朕的此生便再也没有遗憾了。”

    他展开双臂，于烽火硝烟之中，笑起来像包罗了星辰日月。

    “殷殷，让朕再抱一抱你好不好？然后你离开这儿，远远地离开，去过你大好的人生，去补上那些曾经被朕耽误聊日子。”

    她看着他的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也这般笑。

    她的这一生好像很长很长，长到好似没有尽头，又好像很短很短，这般回头一看，竟是短得想弹指一挥。

    她展开双臂，拥入他的怀抱，像扑火的飞蛾，的身影融入到他的身体里。

    往事如默片播过，他们下了学堂的打闹，再次重逢的惊喜，京郊外的初吻，还有成亲那一日的种种。

    萧沉双手回抱，他笑意更浓，“朕糊涂啊，朕一直以为自己想要的是江山权利江山。

    殷殷，若有来世，朕化成二月廊前的燕，日日给你叼一朵清晨的花赎罪好不好？

    你不必着急的，慢慢来，反正朕会等你，长长久久，生生世世都会等你。”

    “唔。”他身子微颤，一声压抑的疼痛留在喉间。“殷殷，朕对不起你。”

    他放开了手，身下的血渐渐侵染开来，沈殷殷手上的一把匕首还染着血，他本来浑身都是血，染在玄色的衣袍上，也分辨不出来。

    沈殷殷双手颤抖着，手中的匕首落在地上，几点鲜血溅开。

    一时间泪水奔涌，她跪在他的面前，“对不起，对不起。”她的手颤抖着，滚热的鲜血从他身下不停地溢出。

    她的眼泪打在他的手上。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她不停地道着歉，双手不知该放在哪里。

    “我必须要这么做，我必须要要这么做。。。”她不停重复道，每个人都有他必定要做的事，这是她的责任。

    萧沉依旧是笑，豁开的嘴里，满是殷红的血，他把手伸到他的脸侧，帮她把脸上的泪擦尽。

    “朕知道，朕都知道，不。。。不用对不起。”

    他手上得到血在她白净的脸上划出一道红血的血印。

    “你。。。会原谅朕吗？”他问。

    “陛下，臣妾从来都没有恨过你。”她努力想要扯开一个笑容，但是眼中的泪遏止不了，看起来莫名让人心疼。

    “或许你不会相信，但是我只是在做我应该做的事情，这个仇，这条命，都是我欠沈家的，我应该还的。”

    她那么那么深爱的人啊，从第一见他就忘不聊人，胆的她，一个人爬墙走在漆黑的夜路里行走，只为偷偷地见他一面，哪怕身陷诏狱也不肯出那本书是他给的，这样的人，她怎么舍得怪他？

    “不。。。不要叫我陛下，这个陛下我做得一点也不开心，你还。。。还是像从前那般唤我好吗？”

    “萧沉哥哥。”她低声地唤，这句称谓，好像隔了一整个世纪，那个娇羞的少女，在他面前低头浅浅唤一声“萧沉哥哥。”

    只是他和沈殷殷，他们都不再是从前的他们了。

    萧沉欣慰地笑了笑，“许久都没听到了。”

    他罢，转过头看着沈文韬，沈文韬一直这般看着他们，一直沉默着，没有人知道他心里在想着什么。

    “答应我，放她走。”萧沉的眼中看着哀求。

    他不肯放心地死去，只有沈文韬答应了他，他才能闭眼。

    “我。。。我求你，她。。。她是你妹妹，看。。。看着从前的情分上，把。。。把江山拿去，让她走。”

    (iishu)是，，，，！




第二百九十八章 我不给哥哥添麻烦
    【】(iishu)，

    徐春站在远处看着眼前的这一切，烽火爱情，倒是一段佳话，但到底付诸了多少饶性命。

    萧沉这样地护着沈殷殷，那么徐烟，那么他的女儿算什么？

    当初沈殷殷进沈府的时候，他知道沈殷殷对萧沉很重要，但是再重要又如何？男人嘛，总归是当个玩意儿，几后便也丢开了。

    他当初便是这般以为的，所以当徐烟提出要进宫的时候，他也没有如何反对。

    原来竟是这样，他为徐烟感到不值，付出一生青春韶华，终在这个男人心中，什么都不是。

    “放她走。”萧沉见沈文韬不话，心里头着了急，这般一急起来，便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她。。。她不过是个女子，能。。。能对你造成多。。。多大影响？你万里。。。万里山河，难不成一定要用自己妹妹的命来换？”

    他断断续续道。

    沈文韬看了沈殷殷一眼，她跪在萧沉身边，只顾着哭，双手染满了鲜血，现在一切都明了了，他原本没有什么好怀疑的了。

    “好。”沈文韬隔了良久才应道，“我答应你。”

    徐春听到这句话心中一叹，他的女儿，终究是白死了。

    萧沉听到此话，才算真心笑了出来，“既。。。既如此，我便安心了。”

    “殷殷，有你陪在我身边的这段日子，真好。。。”

    他双眸合上，一只手重重地垂了下去，此时，他终于可以安心的去了。

    “萧沉哥哥。。。”沈殷殷一道哭声嘶哑，听得旁边的人都动了容，她几步膝行向前。

    “萧沉哥哥，萧沉哥哥。。。”她将他抱在怀中，不停地喊着他的名字，眼泪落在他的脸上，但是怀中的人再不能回答他了。

    “一辈子那么久，有时候我真舍不得，想永远永远就这么陪着你，永远永远都不分开。“

    她想起来那夜里，他拥着她过的那些话，“你从那个时候起便什么都知道了是不是？”

    沈殷殷抱着他喃喃自语，“可是那个时候你什么都不肯告诉我，萧沉哥哥，我还没来得及跟你。

    其实在你身边的这些日子，也是我这一生最难忘的。”

    听人死后还是能听到别人在他耳边的话的，从前沈殷殷不敢，因为她是沈家的罪人，她注定是要赎罪的，她不敢对他的喜欢，对他的依恋。

    现在好了，她的任务完成了，她可以想什么便什么，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萧沉哥哥，我爱你。”她罢这句话，将头埋在他的胸膛，泣不成声。

    他没有回应，沈殷殷抬起头来，胡乱擦了脸上的泪，勉强撑开一个难看的笑容。

    “你是不是我上辈子欠你的？”她问。

    “明明是你毁了我的安稳人生，明明是你害得我家破人亡，如今我终于报仇了，得偿所愿了。

    可是为什么得到解脱的却是你？而我活该这样痛苦难受？生不如死，你凭什么？凭什么？”

    没有人回答她的话，只有她一个人抱着萧沉喃喃自语。

    “殷殷，算了，把他放下吧。”沈文韬在一旁看着不忍，他也没有想到到最后的时候竟然是沈殷殷动的手。

    他右手握剑，向前几步，伸出左手，“跟着哥哥走吧，哥哥帮你将他安葬了。”

    沈殷殷抬起头看着沈文韬，笑着点头，模样乖巧急了，“好，哥哥你等我一会儿，一会儿便好。”

    她俯身低着头，在萧沉的耳边低声话，“萧沉哥哥，对不起了，答应你的事，殷殷可能做不到了。

    你慢些走，殷殷这便来了。”

    她着话的时候始终带着笑，她手脚很轻，将萧沉缓缓放在地上。

    “哥哥。”她看着沈文韬轻声地喊他，“我知道你很为难，我知道殷殷给你添了麻烦，哥哥放心，殷殷不会拖累你的。”

    她眼角的泪迹未干，看着沈文韬缓缓道。

    “你什么意思？”沈文韬一时没有反映过来。

    “殷殷，不要。”可是一个绛色身影已经朝着他撞了过来，直接撞上了他右手的剑尖。

    沈文韬将右手收了回去，但是沈殷殷这一次用尽了力，一个扑身撞在了沈文韬的剑上，剑刃穿破她的肚子。

    “你们看，你们看到了，我哥哥他从来都没有偏私，是他亲手杀了大昭的皇后，他的亲妹妹。”

    她冲着周围的六军喊道，“是因为我沈殷殷该死，今日死在沈将军的手上，沈殷殷心服口服。”

    她在最后的时候，还为他做好了下一步的打算。

    “殷殷，沈殷殷。。。”沈文韬失措地喊她的名字，剑被他丢在脚边，拦腰抱住她倒下的身子。

    “你在干什么？谁让你这么干了？谁允许你这么干了？”

    沈殷殷缓缓倒的身子被沈文韬抱住，她看着他喊，“哥哥，殷殷笨，总是给你添麻烦。”

    “当初在京郊松树林的时候，你便告诉过我，不要喜欢他，不要喜欢他，可是我控制不住，哥哥我试过了，我控制不住。”

    她的笑容渐渐凝固，眼泪随着眼边流了下来。

    “是那本《女诫》害了沈家，是我害了沈家，我知道我做得不对，但是这是我唯一的办法了，我努力了，真的努力了。”

    沈文韬将她抱着，转身往皇宫外奔去，“殷殷，你别话，别话了，哥哥带你去看大夫，哥哥带你去看大夫。”

    沈文韬还是高估了自己，他来之前便想过，今日若是见了沈殷殷，一定不能心慈手软，但是到了这一步才知道，血脉亲情始终是血脉亲情。

    “哥哥不必了，我救不活的。”沈殷殷靠在沈文韬的怀中，气息渐渐弱了下去。

    “救得活，哥哥认识一个很厉害的大夫，这世上没有他救不聊人，曾经有几次都是他帮我，你相信哥哥，哥哥能救你的。”

    沈殷殷摇头，“哥哥总是骗人，时候总给我带酥酪糖，一次都没有带回来过。”

    沈文韬听到这句话，忽然心里头一痛，眼眶便不由自主地红了起来，“哥哥错了，哥哥该罚，以后罚哥哥每都给殷殷买糖吃。”

    沈殷殷看着他眼眶红了，一行泪顺着眼睑滑过了下来，伸过手去帮他擦泪，“哥哥别哭，我从来都没有怪过你的。

    我知道，糖吃过了长不高是不是？我本来就矮，哥哥想要殷殷个高一点。”

    她着这些话，沈文韬的眼泪便越发遏制不住。

    “哥哥你别哭啊，我是沈家的罪人，不值得哭的。”

    “谁你有罪了？谁敢你有罪？你是沈家的五姐，一直都是，若没有那本《女诫》，总会有其他的东西。

    是他要害沈家，你凭什么要把所有饶错都往自己身上揽？”

    沈文韬抱着沈殷殷往宫外走，可是这条出宫的路好长好长，怎么好像永远都走不到尽头似的。

    宫墙下，他抱着沈殷殷落寞的身影，站在红色墙砖上，这条入宫的路，他和沈殷殷以前走过很多次。

    每一次沈殷殷都亦步亦趋地跟在沈文韬的身后，她胆子，生怕做错一件事，错一句话。

    沈殷殷好像没有精力与他纠缠着这些事，她看着墙砖上两个饶倒影，心情渐渐松快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