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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刀记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默默猴

    忒好的事?」

    同时下桩既不可能,只得依照虎、龙、风、云的顺序,依次而下。桩落而地

    气凝聚,越后面的桩,自须耗费越大的气力——

    「最麻烦的是,我们只有两个人。」

    聂雨色复查完第五遍,驻足于东方「虎」位,深吸一口气,敛起先前满口神

    叨的焦虑神气,取而代之的是难以言喻的凝重肃穆。

    「光靠我们的内力,再来十个也迭不赢对子狗,勉强发动大阵,跟纸糊的没

    两样。击桩灌气,是以内息为引,发动符篆术式,用以聚集地气——我说过这儿

    的地气不比名山灵脉,并不是没有。」

    「……就像殷老贼那缕血。」

    「孺子可教。」

    聂雨色颔首。「气血相连,下接地气,等阵形大成,地气与符篆自成系统,

    施术者与之相连的气血自然中断。可咱们只有俩,占死了龙虎二位,谁去启动风

    位云位的术式?只能强行切断连结,再打二桩入地。」

    「这样做的后果有多严重?」耿照知他不喜废话,问得直接了当。

    不知道。「聂雨色耸肩。」我钻研术法迄今廿二年,所做一切准备就是为了

    避免发生这种鸟事。走火入魔、经脉尽废,又或筋出血竭……反正就是之类的。

    要不我们现在把东西一扔,当作没这事好了,走多远算多远,典卫大人以为如何?

    「

    耿照摇了摇头。

    「山下有萧老台丞,另有南宫损尸体和诸多证据,不能舍弃。况且殷贼一旦

    脱困,分光化影之前,能逃多远?」

    聂雨色闻言一笑,又耸了耸肩。「那只能卷袖子撸啦!你到龙位……就是西

    边那支桩去,待我落桩后,便轮到你。」

    耿照点头欲走,忽然想到什么。「隔着血祭阵,怕听不见你。要不约定什么

    暗号,或以数数计时,以免相误?」

    血祭之阵的「迷雾」眩惑五感,耿照随他绕行四边时,便察觉隔阵的对向难

    以望见,连声音的传递也极模糊,明明不过相隔数丈,倒比对着真正的浓雾更要

    朦胧不清,故有此问。

    聂雨色不觉失笑。「数数的法子,只对龙位有效。」耿照一怔,登时会意。

    贸然切断虎桩的气血连结,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又要耽误多久,约期毫

    无意义,只能随机应变。「……接过内阵的血绊后,迷雾消淡,喊大声点还是听

    得见的。不过你说得有理,我会唱支歌儿什么的,让你知道该动手啦。」

    那也意味着血祭的羁縻效果将次第减弱,殷横野随时可能破阵而出,将二人

    立毙于指风之下。

    耿照点头,本欲抱拳称谢,话到嘴边却觉无味,鼻息一吐,径道:「我知你

    不待见我,不在意我的道谢和道歉,我就不惹你了。就算今**在这儿,我很高兴

    与你并肩而战。聂二侠,后会有期。」

    聂雨色哈哈大笑。

    「没死成的话,请你吃酒啊。」

    耿照头也不回,转身奔去。

    聂雨色计算着少年的步幅,整座阵图布置处,在他心底有个具体而微、巨细

    靡遗的立体阵图,纤毫毕现,连一丛杂树、半截断木都未遗漏,比越浦城中最细

    致的枣核儿面人更精巧。他看着阵图上针尖大小的少年跑到桩前,调息提掌,边

    竖起耳朵等待,看似做好了准备——

    师尊,徒儿今日来给您长脸了。你且看我。

    (对子狗!教你今日,知我风云峡不可欺!)

    苍白瘦小的青年嘴角微扬,露出一抹邪笑,提运功力,悍然一掌,将露出地

    面的三寸桩顶击平,感受土中的符箓飞快运转,一缕一缕抽出全身的精气血神,

    竭耗如攫,转瞬将死;五感六识彷佛随术式钻入地底无尽处,顷刻千丈,悍然刺

    入地龙脊髓!巨兽咆哮扭身,释出一股无边巨力,加速窜返,透掌而入,溢满百

    骸,几欲鼓爆奇经八脉!

    难以言喻的力量,伴随着剧烈的痛楚,令他忍不住仰头大叫,额际爆出青络。

    在神识恢复的瞬息间,聂雨色明白未经实验的发明已成了步,由足以架起微

    型护山阵的础石上收集、反馈而来的巨量地气,并未将他爆成一团血雾,此法或

    真可行,绝非异想天开。

    「可以动手啦,耿家小子……别挨一下就死了啊,哈哈哈哈!」

    长笑方落,犹记着应许耿照之事,满怀豪兴遄飞,朗声吟啸:

    「……遍履城山,不求仙!」

    第二五七折、淬身成铁,四奇开阵

    耿照这才明白,自己着实是多虑了。

    阵式一经启动,根本用不着人提醒,决计不会错认。

    东面的「虎」位桩甫一压入,整片地面便似云波浪涌般一跳,于及踝处扬起

    黄沙如霰;虽是乍起倏落,却能察觉地底有什么正流动着,周遭景物分明未变,

    已与前度不同,仿佛土地自己「活」了起来,再非无知无觉的死物。

    (这……就是术法的力量!)

    不知是错觉否,倏忽一阵风至,眼前灰蒙的「迷雾」随之旋搅,激浊扑面,

    耿照本能举袖,忽听断续笑声穿破风雾而来,接着一声清啸,一人吟道:「……

    遍履城山——不求仙!」心中一动:

    「是时候了!」

    忙以残余的真气刺激脐内骊珠,奇力鼓荡,遍走剑脉周天,越转越强;运行

    几匝,提起右掌,猛将桩顶贯入地面!

    地祉发布页4v4v4v点om

    桩面一触手掌,便即入地,甚至不用扶准,仿佛地里突现一坑,方圆与桩径

    完美相合,一按即入,滑顺得像是身体的一部份。钻入地中的桩身,竟有立时解

    裂之感——说「溶解」或许更为贴切——坚逾金铁的火油木犹如遽生的植物根系,

    舞爪张牙,饥渴地扑向地母的怀抱,拉耷着桩顶源源注入的澎湃真气,一径向前,

    无休无止……

    上回产生这种与外物性命相连的感觉,是化骊珠融入身体的时候。

    耿照忽然明白,何以贸然切断与木桩的连结,是极其凶险的举措。

    思忖间,一股难以形容的巨大力量,透过桩上术式的连接,毫无预警地反噬

    而来!

    眼前一白,几以为脏腑要被异种巨力撑爆,但强韧横绝、胜似神兵的鼎天剑

    脉仅只一震,并未被炸得粉碎,反如握拳般掐住急遽膨胀的爆裂之势;一丝丝的

    真气透肤逸出,自全身毛孔散离,凝练之甚,竟化出缕缕乳色的雾烟实形。

    而痛觉到这时才恢复运转。全身的筋骨仿佛被扯散了架,耿照生生咬住痛呼,

    鼻下喷出两柱浊气,定睛一瞧,木桩竟还有寸许露出地面,抗力却强得邪门,仿

    佛按进一条沸滚炽亮的铁汁洪流里,虽有浮沉,实难寸进,暗忖:

    「果然一桩难逾一桩!如此递进,何以收尾?」

    聂雨色的修为深浅,耿照与他沿山奔行,心中有底。东面虎桩的反激异力只

    消与龙桩相若,聂雨色决计抵受不住,不口喷鲜血、倒地晕死就不错了,遑论长

    啸吟诗?遂得「一桩强胜一桩」的结论。

    「……先完成了龙位再说!」

    把心一横,强提内元,骊珠奇力经剑脉增幅,势不可当,铁掌悍然击落,火

    油木桩直没入地!

    阵基就位的瞬间,耿照正欲开声,一股莫名感应掠过心头,字句入脑,开口

    便吟:「独羁花月……欲穷年!」这句诗他隐约有些印象,似乎曾在哪儿听过,

    以耿照的文墨粗疏,平生不曾背过什么诗书,何以冲口而出,连他自己都觉奇怪,

    却又说不出的理所当然。

    坐镇「虎」位的聂雨色远远听见,纵声大笑:「好!吟得好诗,落得好阵!」

    耿照不由自主地微笑起来,忽生出一股难言的亲近之感;想此阵非

    不能开,顿有些恍然:「这诗……是了,乃是琴魔前辈临终前所吟!」念头微动,

    后两句果然涌上胸臆,低声念得几遍,心头五味杂陈,难以名状。

    龙桩定位,聂雨色的声音越见清晰,空间似乎恢复了原有的长短距离。对向

    刮至的风叶声里,只听他扬声道:「我来搞定风位!要不成,那就是你啦。

    把握时间调复些个,云位有得你折腾!」显也清楚自己功力远不如耿照,最

    末一桩原是非他不可。

    耿照源源不绝地往桩中注入内息,倒不是要压制什么,而是四肢百骸通过这

    支桩子,仿佛与骤然活络起来的地气连在一块,彼动而我动,同气连枝,不能自

    绝于其外。但内力毕竟非是用之不竭,耿照等了约莫盏茶工夫,始终不见聂雨色

    出现在北面「风」位,渐生疑虑,提声唤道:

    「聂二侠!还不成么?」半晌未闻回复,而阵中「迷雾」又起变化——

    灰蒙的血祭阵中,雾气经怪风一阵旋搅,竟越发淡薄,如被风吹散般,露出

    居间一条不胖不瘦、不高不矮的身形来,灰袍素履,斑驳的疏发裹着逍遥巾,却

    不是殷横野是谁?

    ——殷贼!

    (不……不好,阵要破了!)

    耿照这才意识到音声穿透、雾露转薄所代表的意义。虎、龙两桩就位,血祭

    之阵所恃的血绊被引至外阵,对阵中的术法羁束急遽下降,新阵却未完成;殷横

    野只消恢复三两成知觉,目能视物、耿照这才意识到音声穿透、雾露转薄所代表

    的意义。虎、龙两桩就位,血祭之阵所恃的血绊被引至外阵,对阵中的术法羁束

    急遽下降,新阵却未完成;殷横野只消恢复三两成知觉,目能视物、指堪吐劲,

    己方二人便无异于两条尸殍——

    更骇人的是,阵中貌不惊人、垂手肃立的老儒突然睁开眼睛,缓缓抬起右臂,

    伸出食指,身子转动,至与耿照四目相对,才又停住。

    耿照惊出满背汗浃,碧火功发在意先,周身气劲一迸,靴底入地寸许,不知

    要战抑或要逃;心识好不容易追上本能,见雾中殷横野眼焦空洞,恍若瞽盲,暗

    叫侥幸:「好在血祭效力犹在。不能再等了,聂兄若不能镇住风位,只能我来!」

    唯恐惊动殷贼,一咬钢牙,欲撤右掌。

    岂料才刚动念,腕臂间一阵锥心剧痛,仿佛连着手掌的血筋经络被人一股股

    抽出体外,簌簌不绝;非惟是痛,更痛得五内翻涌、地转天旋,体内诸元剧烈震

    荡,似将失形,堪比莲觉寺内重铸剑脉时。然而彼时是汰旧更新,越痛越强,此

    际却是直堕深渊,万劫不复!

    忍耐一向是少年的强项,但这截断术式连结的痛楚,随「撤掌」的念头不断

    堆迭,偏又不是**真有什么伤损,痛苦像没有极限似的,一念间不知反复累积

    了多少回;这种程度的疼痛,已与求生的本能产生强烈扞格,难靠意志强行为之。

    耿照在温热的液感中恢复神识,一抹口鼻,指尖挂得血珠连坠,右掌兀自牢

    牢粘在桩顶,便在失神间,龙桩仍持续榨取体内真气,如非耿照身负碧火、骊珠、

    蛁血、剑脉等罕世四绝,或许再难苏醒。

    中断连结的关键,自始至终都与修为的深浅、肉身的强弱无关,此即聂雨色

    自信不逊耿照之处。他至今尚未就北面「风」位,怕是严重低估了此一节的凶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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