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零落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应无恙w
沈眠星在的时候。
与他同床共枕多年,沈眠星一个眼神洛霜满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无外乎是又叫江水又会刀法,怎么这么巧合
生怕被沈眠星先抓住追问的洛霜满心虚先找借口来寻江水。
心月孤圆可远否
一点一夕一摩诃,不立不拘亦不解。
江水站在冷月下回头看她时,给了洛霜满一个模模糊糊的映像,好像她如孤寂而不变的光月。
离所有人都很远。
可当江水笑起来的时候,那种疏离感又荡然无存。
洛霜满不确定是因为什么。
而江水抿唇一笑:“他的确是个练武的好苗子,比之他父亲悟性不相下,我总不能因为一己私欲毁了他前途吧”
这一点洛霜满自然砸吧得出来。
她武艺平平,根骨普通,向来也不是光靠着自己的武艺行走世间的。对于冲儿的武艺她其实也只是一知半解,只是觉得江水可信,便托付了。
江水能够为冲儿着想自然是好的,洛霜满不是拎不清的人,可是这样直白说自己刀法好岂不是不打自招
明明午间才说了要瞒着沈眠星,现在又“自报家门”……
洛霜满叹息。
她说:“你对冲儿有此心我不是怪你,只是……”
洛霜满“只是”不下去了,她分明看到江水眼中极浓的悲伤。
“算了,”她改口,“沈眠星那个脑子就和摆设差不多,我都不敢确定是你,他怕也是不确定的。”
江水知道这是洛霜满善意的宽慰,她笑着点点头:“若他果真猜中了私下告之也没事,只是——”
“我知道。”洛霜满飞快答。
沈眠星坐立不安,拿着一份军报颠来倒去地看,可其实抓耳挠腮一点都看不进去。
夫人怎么还不回来
名叫江水,又说自己的刀法很好,现在沈眠星无论如何都不敢轻易把这个江水和十年前的双刀客分开。
但也却是如江水所料,没有办法把她们两个人真的联系成同一个人。
你若说十年不见江水武艺突飞猛进,他信。
可你一下子变成了圣人,沈眠星想起他们也不是没遇到过生死险境,为什么那时候就没有显出什么呢
沈眠星简直百思不得其解!
“怎么只点了一盏灯。”
洛霜满进来时就看见夫君貌似端正得拿着一份军报在看,屋内昏昏暗暗只点了一盏灯。
她说完便找出火石,手动又点了两盏灯,这才叫屋内亮堂起来了。
沈眠星立马放下手中物什,大步走到她的面前焦急问:“霜满,江水她——”
果然来了。
洛霜满转过身无奈看着他:“你觉得她们是同一个人么。”
“当然不!可——”
“夫君,”她忽然将耳朵贴在沈眠星的胸膛,“无论她是不是从前那个江水,无论是也好,不是也好,我们只需要无愧好好对她就是了。”
这一点不用洛霜满多说,沈眠星自然知道!
如果不是江水,那她也还是玉麈圣人,选了百衣军自然是怠慢不得的卿;
如若她是,就像之前沈眠星刻意瞒了洛霜满的那样,十年不见在如何也回不到当初,也只能客套客气相待。
似乎的确没有追问的必要。
洛霜满疲惫揉了揉眼角,她绕过沈眠星走到床前,沈云冲已经睡着了。
她轻手轻脚替冲儿掖了掖被角,冲儿今天欢脱了一天,先是亲眼看到云舟,受到圣人馈赠,再到舞剑助兴拒绝拜师,大概是疯累了。
看着冲儿酣甜的睡颜,洛霜满俯下身亲了亲他的额头。
忽然从身后被人拉住手,她不解回头,沈眠星受伤的眼神赫然就在近前。
“可是霜满,夫人,我也想知道当年的江水如今到底还能不能回来。”
除了百衣军这一点波澜,还有其他人,也想知道面这个问题的答案。
譬如逸王,储诚庭。
“逸王不是真心相邀,我也不会前去相助,寸大人若是心系苍生,不若早日另择明主辅佐。”
寸亦剑复述完这最后一句话便屏吸凝神,静等主决断。
虽然寸亦剑比微生红菱她们走得早了几日,但云舟在天半日便到,而寸亦剑紧赶慢赶从玉麈到逸王府邸也有几日路程。
最终还是迟了云舟半日回来复命。
听完寸亦剑的回禀,储诚庭不动声色只将温润白玉棋子捏在手中盘玩着。
“如你所观,她可是江水”
任是寸亦剑这些年为储诚庭大业奔劳,在外人眼中也算得“亲信”二字,但只有身处其中的寸亦剑才知道她其实一直都没有得到逸王的信任。
虽然寸亦剑也不遑多让就是。
寸亦剑谨慎答道:“属下不知。”
储诚庭听着寸亦剑的“属下不知”,垂眸,自己捶了捶没有知觉的双腿,让她退下。
寸亦剑得到指示没有半分犹疑便退出屋外。
“主。”
储诚庭抬眸【】,秋劫不卑不亢道:“圣人已然选择了百衣军,您还需尽快做决断才是。”
看秋劫一脸认真,储诚庭反而有些觉得可乐,秋劫跟在他身边数十年,自己怎么不知道他现在在想什么
明明比自己还要在意江水的存在,生怕他的主为了儿女情长误了大业,却恪守本分忍耐着不敢说。
“知道了,你且下去。”
秋劫答:“是。”
屋内只剩储诚庭一人,窗外清光正好,万里无云,有了夏季旷达的夜景。
江水……
十二年前知道她服下银零落——那个被自己安插的眼线回报的奇妙之毒——只为了救風锁剑主人的时候,他似乎又多认识了她一层。
逸王何许人也
他不会沦落到羡慕一个被拼死相救的可怜人,也自信不会有山穷水尽的一日。
可那一日他说出“公无渡河,公竟渡河,渡河而死,其奈公何”时的心情,却又着实与平常不同。
好好一块璞玉,偏偏不肯接受雕琢,宁愿玉石俱焚。
疏麻令,寻找多年始终不见踪迹,随着江水的消失更是机会渺茫;
風锁剑,那个剑主卿哉躲了起来,自己又确实没有能与之抗衡顺利带走風锁剑的人手;
于是这两件事物储诚庭渐渐放弃了大肆搜寻,所幸天下已乱,少了两层保障也无碍谋划。
也可完美。
可当他听说“江水”这个名字的时候……
师妹,他有种微妙的心情,有些类似失而复得,却又比这个浅薄了些。
十年一别,却还要生事,任性得不肯见自己这个师兄一眼。
那么只能请君入局了。
第九章 手持银光寒芒枪,绿筠可杖
灵珠有髓,绿筠可杖。
无论是江湖还是大至天下,有人看得到尔虞我诈,有人在意着群雄逐鹿。
一个人无论有再高的谋划,再巧妙的算计,在九天之向下看也只不过是一粒粟。
在宴会结束的第二日江水将沈眠星别扭的神色看在眼中,她对此毫无意外——夫妻一体果真叫人羡慕。
告诉就告诉了吧,沈眠星现在戒了酒沉稳起来,不会拉着自己刀剑比拼。
兜兜转转,终究是回不到从前的。
赤牙破虏枪还没破除霜雪,但拿来用也是没有什么不适的。
只是江水从前身法轻盈,而今却要坐在高头大马之冷眼持枪。
沈眠星可以为将,江水读了三年兵书,虽然还没有炉火纯青,但是在微生红菱的指点下难道会有什么败仗么
只是偶尔血溅到自己的盔甲,听着凯旋时的欢呼,她有些恍然。
微生红菱入内的时候,江水正在对着齿牙破虏枪发呆。
赤牙破虏枪离开寒潭也有了好几年,至今却没有让江水知道消除寒芒的方法。
微生红菱不说,江水想了想,算了,不问。
“今日大捷,局势又明朗一分,你为何不见喜色”
听见问话江水方才抬眼,屋门未关,外面是热闹欢腾的士卒百姓。
她道:“有你在便不会败,早知胜负的赌局虽然可以一玩,但一帆风顺久了总也觉得疲惫无聊。”
将天下的厮杀万人的生死说得如此轻巧,也唯有江水一人。
可这几年死在江水手下的人何止千万
孤身破围,一箭射杀敌军帅;粮草不足,杀尽降虏数十万。
她从前便是个称得冷血的称职杀手,只要决定了杀谁,从来也没有心软的时候。
无论对方是何人。
无论死去的有多少人。
不愧是圣人,当真是战无不胜——所有人都在这么说。
曾经江水敢言一身武艺足以独步江湖,而今此言成真。
天下闻“银炎”之名无不闻风丧胆。
——话说那圣人将军,手持银光寒芒枪,枪尖亡魂泣血成珠,遂以银炎将军称之,以示崇敬。
——可止小儿夜啼。
当年身为阎王楼杀手,她杀的人既不多,也并非个个都是人中龙凤,却也要小心露出诡异路数而被江湖人视为异端。
如今是征战沙场的女将军,即便是生啖血肉,别人也只会叫一声好。
人生果然是比较奇特。
而现在这个“貌若神女”的“凶神恶煞”将军,正低垂着眼眸:“如今百衣军壮大鱼龙混杂,我在想战至最后,大旸又是谁的大旸。”
江水实在太过悍勇。
悍不畏死,刀剑如雨不曾惧怕,当她提着枪出现在你的面前,即便你有千军万马最终也还是会被斩落马下。
旁人都说,这是圣人,当然是不会死的!
你说你和不会死的比谁更不怕死,岂不是必输无疑
随着江水的征战,死在她手下的人越来越多,为她而欢呼的人也越来越多。
渐渐这种欢呼声里多了另外一种色彩:称女帝。
微生红菱笃定道:“你听见了传闻。”
江水笑笑:“我看起来像是聋子,还是瞎子”
其实不怪有这样的呼声,实在是微生红菱安排的浩大声势在前。
微生红菱瞧着她,知道江水是觉得自己失策,没有告诉她那样浩大的声势不是自己一个人造就的。
就连洛霜满也委婉来过,试探江水有没有当女帝的想法。
百衣军从一开始的忠君爱国,到后来被自己所忠的君推入火坑,其实现在大多也只是想护卫大旸百姓安稳了。
四海升平,无论帝王位子是谁做都行。
女帝
女帝又如何,那样的圣人你让她成为谁的后院娇花岂不是在羞辱她!
江水当然是没有称帝的打算。
微生红菱道:“那你如何打算。”
“我如何打算”江水似笑非笑,“其实结束这个乱世很简单,我去逸王府杀了储诚庭,再去飞骏、李家军……都将他们的主子谋士杀干净。”
“你和我心知肚明,我绝对可以做到。”
“但你现在选择这样一板一眼地攻打——红菱,你究竟还要利用江水什么”
她的话语字字锐利,因为江水实在是想不通明明可以简单粗暴解决的事情为什么要这样迂回。
的确,现在局势十分明朗。
百衣军、李家军、依附逸王势力的飞骏。
现在有实力争霸的只剩下这三只人马。
一直高歌凯旋的江水,也只剩下这两个对手要击败了。
微生红菱在她的逼问下沉默片刻,如实回答:“皆属身外。”
正在她们二人对峙的时候,忽然有小卒毕恭毕敬禀告:“江将军,有人求见。”
百衣军之中有许多人都知道圣人姓江,但也仅此而已,并不知道她就是江水。
江水闻言开口:“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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