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零落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应无恙w
洛霜满见她这样说,一时脑中转过不少的思路,而后试探道:“这又是何故”
江水道:“他那未婚妻不知是何来路,相伴多时此前却意图毒杀卿哉,去夺他家传的宝剑。”
陡然听到这个,洛霜满一惊。
瞧了在前面的卿哉一眼,有些惋惜加可怜,又追问:“这般凶恶!而后又怎样”
江水笑了笑:“也未如何毕竟他的武艺大家也都知晓,只是他不忍动手,便将人放走了。”
洛霜满问:“那,这是何时的事”
江水掰着指头有些记不清,便说:“前些时日的事情,早也揭过去了,我与他相伴许久却没发现有什么后招。”
洛霜满放下心来:“其实也该留着问问她来自何门何派,夺剑是为何的。”
江水不动声色地苦恼附和着。
这是卿哉和江水商议好的,纵然他们猜出来是何人所为,却不能大肆张扬往外透露。
结合着鹿衔往昔的消息,江水如珠串链般地,觉得至少让逸王不知晓自己的能力。
如今被人广而知晓的,也不过就是轻功刀法医术,虽然天赋不错,却也不值得逸王刻意留意。
最多只是有些对失控的一点关注与欣赏。
江水求的,就是疏忽的那一点。
突然,洛霜满问:“江水与卿哉到底是何种关系呢”
江水说:“一见如故引为知己,而后结拜为姐弟。”
卿哉却耳朵尖回过头说:“嗯难道不是兄妹么”
江水对着讶异的洛霜满,说得斩钉截铁:“就是姐弟。”
卿哉无奈笑了:“你这小混账,非得压我一头我可记得你生辰比我要迟。”
洛霜满眼瞅着江水提刀欲打,憋着笑拉着,好生劝慰:“总归是姊妹兄弟,不置气了。”
江水点点头,哼了一声和洛霜满一道走着。
沈眠星看着刚才的一幕,哥俩儿好地搂着卿哉的脖子。
他说:“别说寻常女子了,走江湖的姑娘也没有这么——”
好一会遣词造句,沈眠星吐出了两个字:“彪悍”
卿哉乐不可支拍拍他的背。
洛霜满又在咬耳朵,算是回敬江水给自己和那个夯货拉皮条般,她说:“许是人家喜欢你呢。”
这话的前情,正是江水和洛霜满说,卿哉那个傻不愣登脑子转不过弯的,婚约出了问题便来找自己,她又哪里能帮什么。
听到洛霜满这样说,江水有些诧异:“你怎么这般想”
转念一想,毕竟她告诉洛霜满的都是遮遮掩掩的真相,人家怕是误解了。
卿哉听在耳中,却在江水眼神飘过来时拉着沈眠星走得正常。
步履稳健,年少英才。
江水忽而对洛霜满说:“我与他不过是本质相似罢了。”
只不过是足以惺惺相惜,如揽镜自照。
“如此啊,我失言了。”
洛霜满带着些遗憾道。
如此相安无事又走了好一段,忽而异象突起,
踏于雪中无声不起人警觉,江水突然开口说:“等等!”
余下三人也都不是愚蠢之辈,见此也都停下脚步,卿哉已先一步收敛周身气息。
她感受到了不远不近的杀意,并不纯粹,只是隐秘。
缓缓地抽出了那对寻常的刀,这些日子与沈眠星惩尺剑不小心碰撞几次,左手的刀断了一半,右手的布满豁口。
江水却还舍不得扔。
此刻拿在手中,江水努力感知着着股杀意。
自白茫茫处,终于有细碎踏雪声。
卿哉皱眉:“莫非是雪豹。”
果然卿哉余音还未被雪山冻住,雪岩之上霍然跃下杀来一只雪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向四人。
江水先一步抽刀向前直面,雪豹接着一跃而下的冲击力压了江水一下,而后转转又一跃到两丈开外的洛霜满面前。
转眼卿哉与沈眠星也紧接着长剑出鞘,沈眠星挡在洛霜满面前:“霜满——!”
雪山傲视万兽怖,乱岩为局天然子,且战战且逃逃。
虽为兽中霸王者,难断江湖险恶刀。只怒吼长啸,惊崩千里白障!
如何七尺之躯,能抗万年雪难。
不过是,各凭心,求存亡。
等到江水在疼痛之中悠悠转醒之时,恰好看见卿哉坐在一旁烤肉,她睡在篝火旁边。
衣衫似乎是被雪浸透,又被火烤干,有种不自在得僵硬感。
身上还披着卿哉的两件衣物。
“他们呢”
卿哉摇摇头:“雪崩之中,我拼着全力拉住你,并不知他们如何。”
江水缓缓点头,有些茫然,又问:“这是何处,还有篝火烤肉。”
卿哉刚好将雪兔肉递过去给她,说:“我也不知,恍然滚下来,恰好是一间山谷,有前人留下来的一些东西还好你没受什么伤。”
其实还有累累白骨,怕江水见了生出哀意,也都当做柴火烧了。
江水摸摸背后的青昙刀还在,在看卿哉比自己狼狈太多,哪里还能不知道是他护着自己一路到此。
卿哉看她吃着烤雪兔腿正香,原本垂在腰侧的手指微微一动,却还是将剑归鞘,拿过水囊喝了一口。
气氛有些低沉,江水有心苦中作乐说:“你今日出剑比我慢了一瞬,”
她觉得有些口渴,也不擦手上的油,出手掠过卿哉的水囊,直直对嘴灌下去。卿哉也一时怔愣,“也走神了好几次。”
“怎么,有心事”
此时江水才后知后觉般开始斟酌用词,怕卿哉真有什么难言的心思不好说。
她弓着身手却往前攀把水囊递回去,然后收回手略无措地笑一下,在衣摆上擦擦手。
不是因为徐酥月。
卿哉知道她想到了什么,但是并未开口,只是沉默着拨弄二人面前的那簇篝火。
江水抬着头看着山谷外的景色,这个角度恰好能看到漫天星寒,似银海倾落,似乾坤碎尽。
那是江水与卿哉相识之前写的句子,彼时她自惭笑笑,断句无韵,见笑了。
银海倾落乾坤碎,千山不似旧天涯。
卿哉现在只是心里盼着她能早些睡去,如此千山依旧,人也如旧。
不过像江水这种昼伏夜出的猫儿,总是月落入眠,且刚睡足了现在身上多处疼痛还断了两根骨头。
她预备着等卿哉睡下,再为自己正骨。
“你不困么。”
江水笑着说:“不啊,要陪我练武么”
哑然一笑,卿哉终于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发鬓,草屑雪水里面有江湖味,还有半载的沙尘。
恍然间当初那个眉眼温顺的少女,已经手握双刀,在江湖漂泊了许久。
卿哉忽而开口“江水”
江水还不知何故,因着疼痛不能大动作,只是装作乖巧温顺由着他摸自己发髻。
微微仰起头看他,眼神中带着一点询问。
“我心悦你。”
呲――
篝火烈烈。
第八十九章 只留余烬煮真情,何苦来哉
情生于心,血脉涌动而传至四肢骨骸,最应当是炙热。
可在这茫茫雪色之中,再多炙热的情意也被冰冷的肌肤与呵气而生的水雾隔绝了。
于是有了所谓的冰雪煨心肝,余烬煮真情。
在此,无酒可借假作醉而不知,也没有喧闹之中强装未闻。
江水与他对视,看见了卿哉眼眸之中满满踌躇与雀跃的试探,而后迟钝着缩回了头。
在一阵隐秘的欣喜之后,她便恢复了清明——
如今不论如何,她还是秦不二的“倾心之人”,且她最是知晓被背叛和欺骗的滋味,又怎能让自己也变得那般
说她扭捏矫情也好,夸她纯善心柔也罢,江水最擅长的便是由己及人。
仿佛苦吃得多了,旁人心里的苦也都能被自己感同身受。
那便不如苦难都由自己来担,至少自己稍微坚韧些,也算是死得其所。
这话说出来没有多少人信,闻者说不定还会嗤笑,可江水确实有这种与自己冷酷矛盾的温柔。
而且卿哉,也断不能为了自己这个早该死的痴人做出有违道义之事,变成夺人所爱之士!
须臾之间江水便想好了该如何。
她自然是不能够容忍自己不忠的,也绝不希望看见自己眼中霁月朗朗的卿哉在情天孽海中沉沦。
那可是卿哉啊,恍如这世上未经创伤的另一个自己,她怎么忍心让他因为飘渺的情意而乱了他的剑心!
以爱为绳赌一个活命的借口,秦不二便够了,自己怎么能祸害卿哉
何况她又哪里配得上他呢。
于是江水便打定了主意,绝口不向卿哉提秦不二如何,也不提自己曾经心动。
只让他打消念头便是。
江水内心不免苦涩,这世上间貌美聪慧的女子再多不过,比比皆是,何苦被自己蒙蔽呢,卿哉。
你应当是一剑长风生青蘋的少年剑侠,又何苦来哉
她微不可查叹息了一声。
而后江水回避开了卿哉的目光埋下头,低低说了一声:“有些事情,说出来了便再也收不回去,你太莽撞了。”
卿哉也明白江水为人,早早便知晓她会说这些,先前只是实在按捺不住。
他也自嘲笑笑:“可是若不说出来,又如何能教你知晓”
在雪崩之前卿哉也听到了她与寸霄门那个女弟子的一路交谈,包括那人所说:“许是人家喜欢你呢”
和江水冷淡回道:“我与他不过是本质相似罢了”
与此同时,江水也诡异地直觉卿哉怕是在想白日的事情,懊恼之余还庆幸未有多说。
卿哉滑动着喉结咽下紧张的情绪,呼吸之后道:“江水——”
“不必说了。”
没等他诉说什么衷肠江水便打断了,粗鲁且直接地又补充一句:“闭嘴!”
可卿哉执意要说下去。
“江水,其实我不奢求其他的,我只愿伴你左右,护你江湖间自在来去无人可欺。”
“我知晓你的为人,断不会同我做什么有悖道义的事情,自然,我卿哉也不需要那些。”
“只希望你的江湖有我伴你左右,如此便够了。”
“江水,我心悦于你。”
江水只盯着自己手上的茧发着呆,眼眶酸涩快速眨了几下后,笑着抬头道:“可我已有不二了,况且我与你不过是知己难寻的感慨,卿哉,不必多说了。”
卿哉分明看到了她眼中的哀求。
他并不懂为何江水会出现这般的神色,纵然是断然拒绝,也不该是哀求神色。
心神微动,卿哉把握着江水的心软道:“好,不提这个——只是当时我慌乱间只有余力护住你,回神却早不见沈少侠与洛姑娘的去处,却不知他们二人现如今如何。”
果然听见卿哉的话江水瞬间蹙紧眉头,甚至在明知无用的情况下环转着脑袋看向四周,企图找到他们的踪影。
这便是我心爱的女子,疏懒困怠却拼力允诺,无情己身却矜恤众人。
卿哉克制住了再次抚摸她发髻的念头。
“霜满不比你我,她武功并不高强,眼下他二人恐怕有危险。”
江水思索着当机立断将手擦拭一番道:“你可有哪里不适我先为自己正骨,只是现在没有多少材料有些棘手——”
后知后觉她看向卿哉。
卿哉满目错愕,仿佛惊叹自己居然还是没能护好她,而又担忧着重复了一遍:“正骨”
江水抿唇点了点头,又轻描淡写地说:“也没什么的,我自幼便体质特殊,愈合奇快,且这些年大小伤势不断早也不觉得什么。”
自己容易受伤失去战力只能走轻灵鬼捷之道的弱点,江水不会蠢到大肆宣扬。
不过是骨折罢了,并且在冰雪之中疼到没有知觉,克制着不哭出声来也容易了许多。
对于她有多怕疼卿哉并没有太深的理解,可这样云淡风轻下微微颤抖的身体,才让他后知后觉地发现。
卿哉实在是心疼道:“难道不觉得疼痛么你不必如此拼命,如今有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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