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零落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应无恙w
——若是奸佞当道当如何
——含辱忍垢,徐徐图之。
——若是奸佞蛮来生作同流合污又如何
——万事皆有通时合变之法。
昔日先生曾道:“浊雨不可展翅,敢于贼子同谋”
如今寸亦剑提坛饮尽,状若癫狂,当为乡野间散发披衣饮酒人。
先生,沧浪已浊,天下醉中病。
亦剑甘为濯沙筛,愿做射鹰弩,纵弯不折。
好浊的一坛酒啊。
寸亦剑一坛饮尽,且泪且笑,砚中无墨索性以刀割指,蘸血提笔。
狂骨终做帝廷椅,膝跪袍裂口衔珠。
车厢外行走的众人听见一声清脆的摔坛声,虽然对这个“大人”没什么敬畏之心,但还是默契地不出声。
逸王并不是对所有人都会这般上心,何况她的官职足够低微,那么只能证明这个人有不凡之处。
而逸王手下又有几个没眼色之人
寸亦剑摔坛之后有了三分醉意,她自幼嗜酒,先生所赠的一坛酒何足让她醉尽。
但喝完这一坛,却可以让她清醒。
既然先生说浊雨不可展翅,那么便折去双翼,跪膝于浊浪之中。
她想,大约是储诚庭过于自负,全然看不上江湖草莽,更觉得碍事,因而他势必要将江湖之中人一网打尽。
因而一点点将自己的声明刻意败坏。
但寸亦剑并没有全然明白。
她虽有匡扶社稷之才,却在阴冷谋略之上远逊储诚庭,更不消说储诚庭之才与她本便不分上下。
而且,如今她不过一个小小的点酥郎,无权无势,又哪里来的消息门路
与江湖人的视如毒瘤不同,在百姓心中,逸王储诚庭实在是一个为数不多的“青天”。
毕竟,储诚庭并不需要得到一个千疮百孔的大旸。
江水在九楹郡中,曾感慨连一个卖胭脂水粉的娘子都能够有银铸首饰,也在替越生桑治疗哑嗓时,叹息朱门结网冤鼓落灰。
可见大旸虽有贪官满地,却仍旧能称得上一句富庶安乐。
这全然是逸王储诚庭的功劳。
第四十九章 深锁月陵碑中刀,大梦不觉
寸亦剑所猜测的并无大错,甚至如果她的官位更高一些,或者她手中的权力能够多一星半点,聪慧如寸亦剑就能够察觉。
可同先前的魏呈萧先生一样,她也没有预料到一个过客江水会与逸王有什么干系。
纵然江水姑娘刀法绝世超凡卓绝,又能和权倾朝野的摄政王有什么联系呢
可若是原先的江水恰在此地,知道了所发生的一切,或许会好心提点寸亦剑一二。
储诚庭如此,是要将所有江湖中人都驱逐到一个下不接民众百姓,上反对甚至刺杀逸王的反贼地步。
这是逸王的拿手妙招。
将目标随心所欲地驱逐到他所为其选择的道路上,然后静静看着目标可怜地沉沦挣扎。
何况,这诺大一个江湖,储诚庭只看重江水一人。
既然江水已态度坚决地表明她并非可以并肩之人,那么储诚庭为何还要顾及什么
干脆将所谓的侠客都玩弄鼓掌,难道堂堂摄政王储诚庭还需要在意江湖之中对他的评价么
若是寸亦剑有一点可用之人她便能够全盘知晓。
可惜,至今她只是个无人可用的点酥郎。
与此同时,大旸皇宫之中,大太监汤安领着摄政王去“觐见”小皇帝。
大太监汤安面对储诚庭虽然笑得热切,却大气也不敢出一个,只是低低俯身往前走。
摄政王不喜喧闹,汤安在他面前从不敢多言。
而储诚庭则在心中思索,这小皇帝如今多大,十五,还是十六
正是羽翼渐丰的年龄呐,可惜这个小皇帝连他父皇的三分,甚至两分都达不到。
当真是可惜了。
初五端午,佳节之际。
江水今日越发昏沉困倦,除却教导其迟刀法,几乎都是在昏睡之中度过。
鹿衔知她素来只爱小憩静坐,故而笑言她如今是要将过往十数年的觉给补回来。
给自己诊断后发觉只是心病,因而江水也没觉得不妥,甚至也就安安稳稳地睡了去。
大有不知今夕何夕,大梦不觉的意味。
最烦忧的就是雷打不动每日过来一同喝茶的千里雪,江水简直忍无可忍,最终闭门谢客。
同样,虽然对江水容貌有些喜爱垂涎,但多番吃了闭门羹千里雪也同样羞恼。
谢娘子对于千里雪并无什么好感,但同他欢愉一场亦无不可,耳鬓厮磨之际,千里雪便提起了客卿江水。
“江姑娘你问她做甚。”
谢娘子支撑起手肘,饶动着千里雪散落胸前的长发,带着些幽怨道:“你们这些小少年,半点不怜惜我们这些姐姐们,这才刚欢愉一场,你就无端问起了旁人,可真叫姐姐伤心呢”
又往下向他的胸膛趴了趴,谢娘子幽幽问:“对江姑娘那般在意”
将才做了一对即时鸳鸯,千里雪怎会做什么不解风情之事,他揽过谢娘子玉肩。
只听千里雪道:“那江水一看就是还未破瓜的涩果儿,哪里比得上谢娘子千姿百媚,消人骨髓呢”
嗔怪地瞪了千里雪一眼,谢娘子用手指堵住了千里雪的嘴:“好端端叫你说得我似乎是吸人阳气的狐狸精了,怎么说人家也算是你的前辈。”
“谢娘子可饶了我吧。”
说话之间千里雪又扶着谢娘子躺了下来。
江水未尝不知容教中诸多糜乱,可她并不十分在乎,如今她也明白当时储诚庭所作所为对她的境界影响颇多。
若是在清正之气中大约能够得到压制,可她偏偏选择前来容教。
无异于赶着徒增心魔。
但她已经不在乎了,行事怪异反而快哉,又什么不好的呢
江水在千里雪又一次上门时,开了院门,千里雪普一进门便见黑衣雪肤的江水寂站于玉座琉璃屏风前。
她宛如一幅画那般,绰约如幻。
今日喝的,是君山银针。
香韵本应低沉,微苦而生津,她瞧了一眼杯中条索灰清色的茶叶。
还是先前那个侍奉茶水的侍女,江水看她沉默奉茶,不动声色地接过茶盏。
“其迟为何不在院中”千里雪半是好奇地问。
江水垂低了眼,只道:“今日是选出最后一个孩子的时候。”
鹿衔与江水以及闻颂一并前去看了那个孩子,江水不只是遗憾还是什么,发觉并非是当日那个抓住自己衣角苦苦恳求的孩子。
想必已经死了吧,江水看着眼前这个孩子身上还带着血气,神色安然地瞧着那个孩子。
根骨不错,比其迟好了许多。
虽然满脸血污,但清秀有余,鹿衔觉得有些嫌弃,不乐意让一个颜色平凡的孩子作为自己未来少教主的左护法。
因而干脆也随着其迟丢给江水教导,说若是张开了容貌不俗,在捡回来当左护法。
至于为何不是交给青黛堂堂主闻颂,鹿衔心中自有考量,江水似笑非笑地敲了鹿衔的脑袋一下也就应下了。
江水对千里雪道:“其迟领着左倾秀去了金镜堂。”
左倾秀便是鹿衔随口赐给那个孩子的名字。
还是个姑娘家。
江水尚且不知要教导她什么。
而千里雪也是一堂之主,江水不会傻到认为千里雪是不知道这件事或是将其忘记,因而她说来随意。
果然,千里雪只是了然点头,半点没追问所谓左倾秀是何人。
江水瞧在眼中,心中嗤笑。
而后轻轻啜饮一口茶水。
奉茶的侍女早被千里雪命令退下了,院落之中只剩下江水与千里雪二人。
江水还在老神在在地想,也不知是否风水不同,这都五月初还有着绚烂桃花。
明日且去问问鹿衔也好。
千里雪看她喝下最后一口茶水,却忽然眼色明亮。
不过片刻,江水忽而脸色一变,面带绯红地质问道:“你做了什么!”
千里雪轻轻振衣而起,走到江水身前,低下腰恋爱地瞧着她轻翘的玲珑唇。
虽然江水多次拒绝,但千里雪实在喜欢江水这一调调,容教之中虽千花百艳,却从无江水这一挂的。
多的是媚术,无论如何总有一股媚意在其中。
无论是柔美,娇媚,还是纯粹的肉意媚。
千里雪看美人动怒,雪白的肌肤上如有温焰吻过,激动的声调都高了几分。
他道:“江姑娘,男欢女爱本该是你情我愿鱼水交融之美事,可你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委实让我心中悲怨。”
江水怒极反笑,她眼眸中还有着笑意:“千里雪,你难道不知道,我是怎么同你教主认识的么”
千里雪忽觉不妙,但念及自己一直买通侍女,在茶水之中日日布下的合欢秘药,又压下不安来。
而等到鹿衔闻讯赶来时,地上只有两具尸体。
含丹堂堂主千里雪,与奉茶侍女。
鹿衔忽而道:“姐姐,如今你的杀心越发重了。”
闻言江水倒是偏了偏头,带着些天真神色反问:“难道不好么如今我会在这里逗留一年,一个杀心重的江水难道不是更加合适么”
鹿衔意味深长地笑了。
深锁月陵碑中刀,岂问此道旻与幽
第五十章 京华年光清花气,班草凄凉
如今距离与秦不二达成协议后已经过去了许多时日,可叶俟清发现秦不二交给自己的任务还没有完成。
但一路上卿哉都避自己如蛇蝎,她又能如何呢
于是当叶俟清回到江安再一次与秦不二见面时,她欣喜之余也有些担忧——
心上人对于自己的态度显而易见得变差了,面对如此情形叶俟清不知如何才好,只能紧紧抱着秦不二不愿撒手。
水风弥清碧琉璃,顾影青嶂,班草凄凉。
秦不二同样心中甚是不满,但他只是在她耳边道:“我还有一个方法。”
于是他细细同叶俟清说来。
闻言叶俟清心中忧虑不已,可对于后位的渴望,以及对秦不二的热爱,让她颤抖着接过秦不二递来的东西。
“每日放在饮食之中,趁他不备,替我拿来風琐剑可好”
秦不二又温软了神色,轻轻拢她在怀中,好言轻声道:“俟清,你是这世上唯一懂我的女子,眼下我能依靠的只有你了。”
这里是极其清雅的庭院,秦不二的私产,叶俟清神色恍惚地回到叶家之后久久定不下心来。
她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可逸王的弟弟能够郑而重之地拿出来的事物,绝对不同寻常。
秦不二说:“俟清,此生我绝不负你。”
与卿哉少侠前些时间的相处,让多情的叶俟清也有些倾向,一时之间摇摆不定。
叶俟清收好药包,将它藏在梳妆匣暗格里,而后打扮一新又去找越生桑。
卿哉为了躲避叶俟清的骚扰,避之不及地四处游历,叶家只有越生桑与他有几分私交能够时常书信往来。
“卿哉可有来信”
走进门叶俟清就坐了下来,命令啊城到外给自己和越生桑独处,小帘见到啊城出来一时也略感欣喜。
彼时越生桑正在读策论,秋风频生,藏鸦渐稀,最适宜读书。
啊城被叶小姐打发走也让他没什么不愉,只是叶俟清一坐下便问卿哉,让他内心闪过一丝厌恶。
他卷起书卷,克制着自己的神情,而后道:“叶小姐身为女儿家,不该这般多事问他的行踪。”
叶俟清本便因为卿哉而摇摆不定,此刻听到越生桑这般说话,更加气恼。
她豁然一拍桌:“越生桑,几时轮得到你来管我的事!”
不过是一个死光全家来投奔自己的破落户,有几分自知之明知道高攀不起叶家,竟然现在来教训自己
叶俟清自觉忍无可忍,气恼道:“你这衣食住行全是我爹供养,你算是个什么东西”
闻言越生桑面上也有怒意,他起身:“叶小姐太过失态了。”
而叶俟清嗤笑一声:“我失态你难道还要赶我出去”
“确有此意。”
越生桑虽然被称为清玦公子,但他也不是全然没有脾气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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