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激1995

    这么说也是。

    谭家菜餐厅在七楼，闲聊了没几句就到了一楼，万平国走出电梯之后，有些不甘心的说道：铁道部和电力部的通信网络覆盖面太小，总共才几十万条线路，很多都在偏远地区，没什么利用价值，另外建网的话投资很大，杜秋想把他们弄成电信的竞争对手，我看很难。

    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杜秋这个计划如果搞成了，对你我都有好处。张树新很有雄心，说道：咱们别的忙帮不上，摇旗呐喊还是可以的，有机会就多帮他造造势，利人利己。

    那是当然，和电信做生意，等于与虎谋皮，多一分响动，就多一分声势，就算不能吓死老虎，至少也能让他们不敢吃咱们。

    四人在酒店门口分别时候，张树新再次提醒万平国道：别忘了打听那个adsl技术的相关资料。

    放心好了，忘不了。

    晚餐喝的是红酒，量很少，五个人加起来只喝了一瓶半，因此都没有醉意，可以自己开车，刘运来开的仍旧是那辆陆地巡洋舰，等驶出了京城饭店停车场之后，孙少洁说道：运来，你如果真想搞自己的事业，我觉得不应该去美国考察，而应该去云城考察。

    杜秋把我们俩明天去美国的机票都买好了，你现在说这个？

    1988年中关村刚开始规划高科技园的时候，咱们俩就去才采访过，这么些年下来去过不下百趟了，可以说是看着它发展的，可是看出来什么门道了吗？没有，啥都没看懂。孙少洁用双手摸了摸喝过酒之后有些发烫的脸颊，说道：这几天咱们俩陪杜秋去逛的时候，他就能看出来门道，怎么引进高端人才，怎么孵化初创公司，怎么规划产业链等等，不管是前瞻性还是可行性，都比中关村自己搞的那一套要强的多，对不对？

    刘运来深有同感，说道：以前我觉得中关村发展的还不错，这几天跟杜秋交流过之后，回头再一看，发现他们其实只是抛荒种地而已，随便画块地皮，胡乱洒点种子，成与不成全靠天收，浪费了很多资源，也浪费了很多机会。

    杜秋很有战略眼光，看的很远，而且技术能力以及资金都不缺，他在云城搞的那个软件园，未来发展前景肯定不差。

    应该是。

    杜秋去美国给微软写程序，肯定要呆在西雅图，没空陪我们到处跑，没有他这个专家当导游，我们两个就算把硅谷每一寸土地都考察一遍，也考察不出什么名堂。孙少洁酒量浅，喝了一杯红酒就有点微醺，靠在副驾驶的椅背上，说道：骁龙总共就那么几个高管，杜秋和陈大猷都去了美国，周元既要负责媒体宣传，又要负责商务公关，肯定忙的不可开交，你如果铁了心做事业，不如以朋友的身份，这阵子去云城帮他一把，既能展现你的能力，又能摸摸骁龙的底，还能卖个人情给杜秋，毕竟雪中送炭比锦上添花要珍贵的多。

    刘运来目光闪动，有些迟疑不定的说道：现在机票都买好了，临出发前改了主意，会不会让人觉得我太善变了？

    这和善变有什么关系，你以前不是这么优柔寡断的呀！

    以前什么都没有，想干什么就去干，反正也没什么损失，现在有了你和小捣蛋，哪能闭着眼睛瞎胡来。刘运来说了句贴心话，沉默片刻之后长长的吐了一口气，说道：我去云城的话，你怎么办？还去不去美国了？

    你不去美国了，我当然也不去了。孙少洁见他做了决定，也跟着轻轻吐了口气，振奋了一下精神，说道：杜秋这几天讲的那些东西，足够我做好几期专题报道了，如果反响好的话，说不定年底能破格评上高级编辑，以后在家就不会被你这个高级记者压一头了。

    新闻媒体行业的职称分四级，分别是助理记者，记者，主任记者，高级记者，编辑于此类似，高级记者和高级编辑级别相当于大学里的教授，是最顶级的职称，刘运来摸爬滚打奋斗多年，好不容易才当上了高级记者，闻言有些怅然，说道：如果从新华社辞职了，职称也就跟着没了，以后肯定会被你压的死死的。

    辞职下海了就换一种职称体系嘛，比如十万富豪，百万富豪，千万富豪，亿万富豪，你现在最多只是个百万富豪，相当于算中级职称，还要继续努力。孙少洁用调侃安慰了他几句，然后说道：你先别急着辞职，找个新闻调查的名义，去云城免费帮忙，先把人员和环境摸清楚，等杜秋从美国回来了之后再辞职过去，到时候你这个高级副总裁不至于手下没人。

    刘运来嗯了一声，问道：要不干脆现在就回酒店跟杜秋说一声？

    现在就说显得有点太仓促了，明天早上再说吧，反正是下午的飞机。孙少洁抬手看了看腕表，说道：我们先去找我大哥，问问他的意见。

    你大哥根本不在乎我做什么工作。

    去见我大哥不是问你工作的事，而是问问那个adsl的事。

    问adsl干什么？刘运来有些不解，说道：做生不如做熟，我就算以后创业，也只会做互联网媒体方面的东西，不会去搞互联网接入服务的。

    杜秋刚才拿adsl和vcd以及dvd做对比，国外厂商忙着研究dvd，对vcd不重视，于是出现了市场空白，现在国内vcd行业一片繁荣，如果adsl也这样的话，对国内电信和电子制造业来说是个重大利好。孙少洁很烦恼丈夫和家人之间关系紧张的局面，揉着额头说道：电信设备比影碟机重要的多，我大哥如果能抓住这次机遇，仕途说不定能迈一大步，他升官了，对你也是个助力。

    我没看出来他对我有什么

    孙少洁瞪了一眼刘运来，打断了他的牢骚话，提醒道：你不要闹情绪，既然决心下海做生意，就要有和气生财的觉悟，别还倔头倔脑的当自己是记者。

    刘运来无奈的应了一声，在十字路口转向，朝和自己住的小区相反方向驶了过去。




第二十七章 欲擒故纵
    骁龙现在求贤若渴，刘运来决定不去美国考察，而是到云城帮忙，杜秋当然求之不得，当即打电话给姜丹枫，让她做好接待工作，然后和昨晚才赶到京城的秦牧汇合，带着4名拿到了签证的实习生一起，坐上了前往美国的飞机。

    利用微软刷声望的计划非常成功，400万美元的合作费以及有机会去美国接受培训的新闻传出去之后，让外界对骁龙的实力和前景有了具体的认知，吸引力也跟着水涨船高，大幅攀升。

    在达成合作协议之前，徐永睿秦牧以及小吴经过三次考察，总共只招到了18名实习生，全部来自三江大学和云城大学这两所二流重点，顶尖名校的中国理工大学则一个都没有，达成合作协议之后，李建华与何力行经过两次考察，招到了名实习生，其中不仅有两个理工大学的高材生，甚至还有三江大学和云城大学的硕士和博士，数量和质量都有了不小的提高。

    按照协议规定，微软将在合作期内免费为骁龙培训员工，每个季度10个名额，从8月份开始，这次提前带了4个人过去，名义上是杜秋的助手，为微软写浏览器程序的，实际上是为日后的培训打前站。

    这四个人中，有一个是小吴最初从京城招聘到的赵宏飞，他是京城理工大学的学生，以前一直想去硅谷工作，因此苦练过英语口语，在实习期表现也很出色，已经正式签约了，级别直接跳过了a3，从a4起步，前途一片光明。

    另一个则是陈大为，这家伙之前和袁天钢一起做游戏，毕业设计基本没做，论文更是一个字没写，所以四五月份的时候忙着收拾烂摊子，等论文写好了之后才上传了一些代码到机房服务器里，5月底通过了小吴的验收，进了骁龙当实习生。

    陈大为家境好，从小跟着留学归国的父亲学英语，还曾陪做生意的母亲到美国旅游过，英语非常流利，而且春节之后就跟着杜秋学编程了，比其他人要早两三个月，水平进步的很快，因此虽然进骁龙非常晚，却脱颖而出，成了最优秀的实习生之一。

    剩下的两位都是李建华上周招揽的实习生，一个是中国理工大学的学生，叫做韩勇，他本来是学应用数学的，计算机技术是自学的，理工大学每年有50以上的毕业生能拿到出国留学的机会，因此学生们普遍对英语很重视，韩勇也不例外，他本来拿到了美国一所大学的奖学金，但嫌弃学校不好，就没有去，而是选择了留校读研，现在则打算研究生也不读了，直接工作。

    最后一个叫做张栋梁，是三江大学的应届毕业生，他属于矬子里面拔将军的类型，实习生里有一大半人的英语都很差，剩下的一小半里有不少人毕业论文没写完，经过两次筛选过后，张栋梁就稀里糊涂的被选中了，他的计算机水平很一般，但因为父母都在涉外单位工作，英语很好。

    美国当地时间6月8日下午，经过十几个小时的飞行，再经过转机的折腾，杜秋一行人终于抵达了西雅图。

    在机场接机的不是微软的员工，而是徐永睿，他是前几天和陈大猷一起来美国的，因为一直对制定htl标准没什么兴趣的网景忽然热衷起了这项工作，邀请骁龙成立一个联合工作组，协商如何规范htl语言，杜秋当时在京城忙着招兵买马，于是就把他派过来了。

    这几天谈的情况怎么样？

    毫无进展，天天扯皮，堪称互联网版本的三国演义。徐永睿雇了一辆有司机的8座pv，载着一行人去微软总部附近的酒店，在路上说道：网景的意思是抛开微软，我们两家单独搞htl语言标准，微软不同意，一定要参与，但是他们目前没有浏览器，所以把iet工作组搞的那个草案拿了出来，联合其他几个小浏览器公司，表态要搞开放式的统一标准，这几天吵来吵去的，全是鸡毛蒜皮的小事，标准本身根本没人提。

    是互联网工程任务组的简称，是一个负责开发和推动互联网标准发展的组织，号称比国际标准化组织iso以及国际电信联盟itu更加高效虚心和开放，然而事实上它比这两个以官僚作风著称的组织更加低效，1991年蒂姆伯纳斯李发明了htl语言，1993年iet才公布了第一个标准草案，这个草案非常粗糙，并不能成为标准，也不被业界接受，因此之后一连发布了好几个意见征求稿来修补，从1993年拖到1995年，目前还在修补中。

    l连基本的标准都还没成型，iet在1994年又搞了一个竞争性的htl+出来，htl+同样不受待见，于是他们把两者结合，打算跳过20，在1995年4月份搞了个草案出来，这个草案是个大杂烩，发布之后无声无息，没有任何存在感。

    在原本的时空中，网景和微软根本不在乎什么标准，各自搞了一堆自家浏览器才支持的功能，互相竞争，割裂了互联网体验，所以当时很多网站的首页上最醒目的不是广告，而是用sape可获得最好效果和用ie可获得最好效果之类的提示语，直到1998年微软战胜网景，ie统治了浏览器市场之后，3组织制定的才渐渐成为互联网通行的标准。

    没想到微软这个腰缠万贯的大土豪，居然学市井小民玩撒泼，把拿出来当幌子

    你对此怎么看？

    网景并不是真心想和我们一起制定htl语言标准，而是想挑拨离间，搅黄骁龙和微软的合作。徐永睿脑子很灵活，分析道：微软对浏览器本身不太重视，但不代表他们不重视互联网标准，如果我们和网景单独搞标准，等于卡了他们的脖子，肯定会撕毁合作协议，另起炉灶。

    挑拨离间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我估计他们是在虚张声势。网景的反应在杜秋的预料之中，随口问道：网景应该会在indo95发布之前在纳斯达克上市，对吧？

    是，据说安排在8月初，比indos95发布早两个星期的样子。

    现在距离上市没多少时间了，他们必须要表现出占据市场主导地位，一切尽在掌握的姿态，让投资人安心，好推高股价。

    他们上市是他们的事，拖我们下水干什么？陈大为比较单纯，有些不爽的插嘴道：别理他们就是了，我们是和微软合作，又不是和他们合作。

    互联网是新兴行业，就像80年代初的p行业一样。杜秋为之一笑，解释道：苹果公司刚发明p的时候，有人看好，有人怀疑，但当苹果成功上市之后，有了成功的先例，怀疑立刻消失了，整个市场以极快的速度繁荣了起来，市场就好比池塘，池塘越大，里面的鱼才能长的越大，网景是互联网行业里第一家上市的公司，就相当于当年的苹果，是标杆性的公司，如果上市成功了，肯定会吸引大量投资进入互联网行业，让这个行业繁荣起来，到时候我们也能受益，所以应该帮他们一把。

    怎么帮？

    帮他们拖延时间。杜秋并不在掩饰他和陈大为之间的交情，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问道：大为，你知道你三哥现在最头疼的事情是什么吗？

    什么？

    开源带来的产品碎片化。杜秋竖起几根手指，说道：ivie浏览器除了官方发布的1011以及12之外，还有十几款不同平台，不同版本的变种，这些变种统统不受骁龙控制，没法集成iard主页，也无法带来收益。

    徐永睿之前几天一直在硅谷那边，知道内幕，说道：陈总确实很头疼这事，ivie浏览器目前总共大约有100万用户，但13版的用户只有20万左右，所以上个月只收到了不到10万美元的广告费，如果这100万全部都内置了iard主页的话，月收入至少会在40万美元以上。

    产品碎片化是开源软件的痼疾，但并非没法解决。杜秋坐正了身体，淡淡的说道：如果不是想帮网景一把，我最初发布ivie浏览器的时候，会采用闭源和开源结合的方式，主页上只提供闭源的版本，开源的版本则放在论坛或者新闻组里，普通用户不在乎开源，只在乎免费，所以肯定会到主页上下载最新的正式版，这样一来就可以最大限度的避免产品碎片化。

    杜总，你这是欲擒故纵啊。秦牧秒懂，大赞道：ivie浏览器开源免费，而且碎片化严重，在外界看来并不具备挑战网景的能力，不影响他们上市，而等他们上市了之后，我们再忽然发力，把它打下神坛，取而代之，到时候骁龙可就威风了。

    秋哥你真阴险！

    赵宏飞拍马屁道：杜总这不是阴险，是有大局观，大为你还嫩的很，多学着点。

    坐在suv最后面的韩勇是新招募进骁龙的，还从没和杜秋相处过，还没彻底被洗脑，见车里每个人都面带着理所当然的表情，认为这是个天才般的好计划，有些匪夷所思，觉得他们都疯了，犹豫了片刻之后提醒道：网景本来就不是小公司，如果上市了，实力肯定更加强大，我们怎么和他们竞争？

    网景和微软两虎相争，必有一伤，我们坐山观虎斗就可以了。赵宏飞是最早的实习生之一，已经被杜秋的理论洗脑了，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说道：徐头，你做的那个ide私gn，就是专门为杀虎准备的吧？

    徐永睿含笑推了推眼镜，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你们几个这次来美国，不要光把眼光死盯着技术，微软有很多可学习的地方，尤其是管理方面的东西，要多看多问多想。杜秋轻轻放过了这个话题，提醒了他们几个一声，然后对陈大为说道：你就算了，专心学技术，别的不要管。

    我知道。陈大为不觉得受了冷遇，反而有些得意，笑着说道：秋哥你放心，我这人别的水平不行，偷师学艺的本事还是不错的。



第二十八章 偷师学艺
    微软总部坐落在西雅图一个叫做re镇上，占地面积非常大，办公楼有几十栋之多，大都比较低矮，只有三四层，稀稀疏疏的掩映在树木之中，没有高耸入云的大厦，也没有威武霸气的大门，不像是一家声名显赫的商业巨头，更像是一个大型住宅小区，让秦牧和陈大为等人啧啧称奇，感觉和想象中的景象落差太大，三观被颠覆了。

    咱们软件园要不也建成这样吧？

    秦头，你说我们会不会在路上遇到盖茨先生？

    咦，这些饮料居然全是免费的！

    微软总部的样子，杜秋在穿越前在网上看过照片和视频，因此并不太惊奇，但他同样很兴奋，只不过兴奋点和秦牧等人不同，不是那种粉丝终于到了圣地的狂热，而是因为这里是偷师学艺，打怪练级的好地方！

    在2o16年的时候，杜秋只是一个比较不错的程序员，远远算不上牛人，用武侠人物做类比的话，穿越之初的时候，他相当于读过《九阴真经，但内功还没练上去的郭靖，见识冠绝当世，实战却很一般，经验也不够丰富，在江湖上只能算二流高手，如果不考虑时代差距，其实和徐永睿差不多，都是兴趣广泛，能力凑合的类型，不如小吴灵巧敏捷，更不如何力行扎实缜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