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诛明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特别白

    看着朱达这个反应,那老汉皱了皱眉,摇头不屑说道:怂包!也不多说,拄着木棍继续朝村里走去,他背着个皮口袋,不知里面装着什么。

    等朱达镇定下来,那老汉已经走出段距离,这人朱达认得,是白堡村一个孤老,姓向名岳,和一个孤儿相依为命,他记得父母让自己离向岳远些,说这个老汉手上有人命,打交道不吉利。

    以往的朱达觉不出什么,无非远远好奇看看,或者遇到后避开,可现在朱达却感觉到对方真是上过阵杀过人的,因为刚才的感觉和上辈子很类似。那二十余年的人生中,朱达所在福利院的副院长是个退伍军人,曾经参加过战争杀敌立功,朱达当年不服管教闯祸,这位副院长发过一次大脾气,那次他被吓得差点崩溃,就是刚才的恐惧感,看来,这向老汉真是杀过人的

    朱达呆呆的看着老汉背影,刚才阴暗的心情却有了改变,绝望什么,自己还活着!这就是最大的幸福,只要活着,就有可能。自己能来到这个时代,体验新的人生,有谁能有这样的机遇。自己该振奋,而不是绝望,当年自己能从福利院中走向正常的人生,这个时代为什么不能!

    谢谢朱达从土包上跳起来,高声喊道,不过喊了两个字就停住,对方走得远了,未必听得见。

    刚才向老汉的责骂很有些当头棒喝的意思,让朱达心头的关口破开,说起来当日那濒死恢复不过是强行适应,方才才算是想明白了。

    此时的朱达浑身轻松,活着就好,想要做什么,想要改变什么,慢慢琢磨就好,想通了这个,他也不急着观察了,溜溜达达的朝自家田地走去。

    朱达走在田间,发现所谓麦浪是在远处的观感,走近了看则差很多。作为旅行者,当年看到丰收的稻田和麦田,也曾拍照留念。那时即便是不以肥沃著称的地区,到了收获季节,田地里的植株也比现在的密集很多,那真正是风吹起浪,眼前所见,实在太稀疏了。

    植株稀疏,收成自然有限,何况还要缴纳不少上去,自家能留多少可想而知,但看到沿路村民的神情,就知道他们对这个收成很满意,对他们来说,今年年景的确不错。

    等到了自家田地,朱达的父亲朱石头和母亲朱王氏已经忙碌的满头大汗,看到父母的样子,他突然想到刚才向老汉的话,的确,与其在那里胡思乱想,还不如帮着父母干活。

    别在这里捣乱,这里那用得着你,快回去!

    慢慢走,别乱跑,千万别出汗再着凉!

    朱达的父母根本不让他伸手,反倒是把朱达赶走,还禁不住叮嘱几句。

    看着朱达的样子,朱石头和朱王氏都很开心,朱王氏更是念叨说道:这孩子清醒过来就闷闷的,今天看着才是全好了,晚上回去得给他做点好的!

    父母的议论,朱达没有听见,他还想多溜达溜达看看,此时的朱达,满满都是好奇和趣味。

    地势平坦,站在稍高的地方就能看得很远,朱达看到相邻的下马庄距离不到六里,可记忆里很少过去,更不要说更远处的大同城池,三十里路其实也不算远,但他从未去过。

    朱达更多的注意力都是放在白堡村上,按照父母和村中长辈的议论,白堡村是个堡垒,一旦北边的鞑子打过来,军户们都要拿着兵器守御堡垒,可现在这个堡垒根本没有任何的防御,村外的壕沟已经被填平作为田地,原本的土墙或者被扒开,或者直接成了某户人家的院墙。

    从这个倒是能看出来,大同这边,最起码是白堡村这边,已经太平一段时日了。

    沿着村外再向北转转,就能看到远处的官道,白堡村的位置相对偏些,距离官道有个三里多远,朱达看向官道的时候,立刻就发现几名骑士奔驰而来,在路上扬起滚滚烟尘,这是来干什么的?记忆里父母叮嘱过,见到这等事一定要先小心躲开。

    离着还远,朱达没怎么在意,只是好奇眺望,可立刻发现不对,这四名骑士下了官道,沿着小路向白堡村而来!




第四章 这是个人吃人的时代
    朱达越来越适应现在的生活,但分寸还把握的不是太好,比如说会反应过度,看到几骑快速靠近,他下意识的就要躲避,等看到田间的军户们都照常做活之后,才意识到这是常态,也想起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有这样打扮的骑士来到白堡村。

    和当年现在封闭的村庄一样,外来客,尤其是与众不同的外来客,总会吸引孩子们的好奇和注意,那几名骑士还没进村,白堡村的孩童们已经围了过去,远远的张望,朱达同样好奇,也跟了过去。

    四名骑士在进村之前就已经放慢了马,大家倒跟得上,孩童们的好奇心都在马上,朱达则是人和马以及一切都在仔细打量。

    骑士们都是二三十岁的精壮汉子,穿着齐整劲装,用布包着头,人人佩刀,近四尺长的雁翎刀挂在马鞍侧,有一位还有皮制护甲在身,。这四位骑士脸上没什么表情,偶尔扫视周围,都是轻蔑不屑的神情。

    朱达不放过能看到的任何细节,太多东西和那二十多年的印象不同,比如说这马匹应该是蒙古马的一种,可当年所见的蒙古马都是矮小,这几匹马则高大很多。还有马鞍如何挂兵器,鞍袋怎么放置等等,都和记忆有些不同。

    那雁翎刀看着也不含糊,尽管未曾出鞘,可肯定不是样子货,毕竟这时代拿刀是用来杀敌,当年是用来唬人演戏的。

    坐骑不错,兵器不错,马上骑士看着也是威风,那种举手投足间表现出来的精悍,肯定是经过专业的训练。

    但朱达也有点纳闷的地方,这四位骑士看着精悍和训练有素,却没有那位向岳向老汉的煞气,难道没沾过血,没杀过人?

    这都是大老爷家的家丁,别看是下人身份,可比管事的李大爷贵重朱达想起父母的话,这李大爷就是说李总旗了,那大老爷想必就是千户和指挥这一级的人物。

    正想着的时候,却看到四名骑士没有进村,直接停马在村口,那边李总旗李纪已经快步走了出来,身边还跟着两个小伙子,这两个人朱达也认得,是李纪的两个儿子李应和李建,在白堡村帮着李总旗管事,李应是老大,将来要继承这总旗位置的。

    在村子里说一不二,威风八面的李总旗此刻满脸赔笑,态度谦卑,殷勤说道:五哥几位来这边辛苦,家里预备好了茶点酒菜,下马进屋歇歇,喝口酒解解乏!

    总旗是有身份的世袭武官,家丁是伺候别人的仆役,贵贱分明,可看眼前这几人的做派态度,完全倒了过来。

    那四名骑士根本没有下马,为首那位嗤笑说道:谁还差你这口劣酒,就不用破费了,老李,这次是传大管家的话,十日后开始收粮交租,你们早些预备,不要耽误了,不然谁都吃罪不起!

    省得,省得,请罗大爷放心,老李耽误不了差事。李总旗陪笑着回答说道,边说边转头使个眼色,李总旗两个儿子双手举着包袱送了上去,包袱都是不小。

    那被叫做五哥的骑士看着包袱皱了下眉头,手都没有伸出去,只在那里说道:把银钱单拿出来就好!

    李家两个小伙子这事也做得熟了,连忙谄笑着放下手臂,从里面掏出一个拳头大小的布包递上去,那五哥一把拿过,在手上掂量几下,摇头冷声说道:穷货也指望不了太多。

    说完这话,连看都没看,直接把小布包丢进鞍袋之中,看那鞍袋鼓囊囊的程度,这一路收了不少。

    本以为这就要走,没曾想五哥身边那骑士猛地驱马,坐骑向前一步,正好冲到李家二儿子李建的跟前,大家还没反应过来,这骑士抽刀出鞘,猛地挥砍了下去,太阳下刀光闪亮。

    谁也没想到他突然暴起挥刀,周围先是震住,随即惊叫一片,那李总旗也啊了声。朱达看得浑身一激灵,难道这就要杀人见血了吗?到底还有没有规矩和王法。

    震惊之后,却没看到鲜血四溅,也没听到凄厉惨叫,只看到被砍中的李建跪在地上,一边肩膀已经塌了下来,正在那里喊疼。

    谁给你的胆子,敢冲我们家五哥使脸色,嘟嘟囔囔的,是不是在骂,是不是对罗家不敬!挥刀的骑士指着李建吆喝骂道,大家这才看清,这骑士用得是刀背。

    李总旗反应过来,连忙上前,却没去搀扶,而是一脚把李建踹翻在地上,大骂说道:你这千刀杀的混账,怎么敢对五哥无礼!

    说完又狠狠踹了几脚,把李建踹的满地打滚哭号,踹完之后,李总旗李纪才陪笑说道:五哥,这混账杀才不懂事,五哥别和他一般计较,等得空了,我去将爷府上请您吃酒赔罪!

    那五哥只是点点头,面无表情的调转马头,也不管一帮人正在附近围着,直接加快马速撞了出去,惹起惊呼一片。很多人跟头把式的闪开,连路边的朱达也被人推搡几下,险些摔倒。

    四名骑士打马经过,朱达听到马上一人厌恶不屑的说道:猪狗一般!扬尘而去。

    没人对这四名骑士的做派大惊小怪,大家都觉得理所当然,骑士一走,除了孩子们兴奋的议论,凑过来的成人们各自散去干活。

    朱达看着那李总旗去把自己二儿子扶起来,刚才脸上的怒色已经不见,只是满脸的无奈和愤然,一边搀扶,一边安慰,朱达又看到不远处站着李春花,小姑娘脸上已经没有了趾高气扬,满脸的惊惶和恐惧。

    原来,原来这是个弱肉强食的时代刚才这一幕只是事发突然,甚至说不上残酷血腥,充其量霸道蛮横而已,朱达对众人理所当然的态度熟悉而又陌生,相关记忆都浮现心头。

    指挥和千户的亲信以及家丁,在下面各个百户所军屯里就是天上人,从来都是肆无忌惮,曾经策马奔驰村中,踩死来不及躲避的幼童,事后赔了一百文,也有酒后滋事,将某处未出阁的大闺女糟蹋了,那可怜的女孩自杀,肇事者只是被责打十鞭,还有某仗义执言的小旗被打断了双腿,全家败落,女儿沦落风尘

    原来这是个人吃人的社会

    秋日当空,丰收景象,耳边孩童的欢声笑语又是响起,可此时的朱达却觉得浑身发凉,是从内到外的冰冷。

    家庭的温暖亲情,父母的慈祥关爱,白堡村勉勉强强的世外桃源模样,都在刚才发生的情景和泛起的回忆中瞬时崩塌,朱达终于意识到,自己在这个时代是卑贱的阶层,就像那骑士所说,是猪狗,即便长大了,也不过是长大的猪狗!

    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已经习惯了这种身份和处境,都觉得这一切理所当然,可朱达不甘心,在那二十几年的人生中,有这样那样的不如意,但有起码的尊严,有起码的权利,突然之间要变成这样没有尊严和安全的卑贱猪狗,他当然不愿!

    有了那样一段人生,朱达永远也不可能和父母以及村民一样变得麻木,一样习惯这种人生,永远也不可能!

    自从有了新的人生之后,朱达第一次郑重起来,他不甘心如此,朱达要改变这个看似注定好的人生,他要做些什么!



第五章 学武
    本以为家中独苗因为感染伤寒病死,没想到在准备丧事的时候死而复生,加上今年收成不错,朱家两口子心情很好,一直盘算着能剩下多少粮食,今年是不是能过个好年。

    眼见着秋收晒粮快要到尾声,朱家夫妇却又有些忧虑,全村都有笑脸的时候,朱家夫妇这个样子难免特殊些,,乡里乡亲的看见,难免闻讯几句,这才知道朱家那个小子这几天精神不太好,让朱家两口子以为孩子是不是旧病复发,或者闹伤寒的时候落下了病根。

    得病是要命的事情,看病吃药更是无底洞,大家听到这个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口头安慰两句,宽宽心。

    朱达这几天精神的确不好,但身体没任何问题,他之所以精神萎靡,是因为一直在考虑做什么,做什么才能改变自己的境遇,才能不被人作为猪狗对待。

    这个时代可没那么多选择,做喜欢做的,顺应心性,必是富贵豪门子弟,而且寻常富贵豪门都做不到。,作为寻常军户,可选择的路就非常少了。

    越是回忆这十年的人生,想起越多的细节,朱达就越是颓丧。太多让人无奈的事实了。比如说自家这个军户身份,在大明体系里,或许只比贱役高一些,还不如寻常民户百姓。因为寻常百姓缴纳的税赋比军户要少,而且有更大的人身自由,卫所军籍可比保甲户口多了不少禁锢。

    学文?寒窗苦读,四书五经,科举上进,考秀才,中举人,最后做进士,荣华富贵,这是人人都知道的一条路,事实上,在朱达那二十多年的人生中,这条路也是主流,只不过变了种形式。

    朱达仔细琢磨了这条路,越琢磨脸上的苦笑就越重,这模样把父母又吓得够呛,朱达很快就确定这条路不适合自己,虽然他当年是理工科,但文科相关也学得不错,可朱达大学毕业之后就有了厌恶考试的情绪。

    不是说不能学习,不是说不能考试,那二十余年的人生中,朱达知道自己是孤儿,知道想要改变自己的人生就要考上好的初中高中和大学,他一直学习的疯狂努力,一直在透支,那时的朱达不敢留太多余力,生怕错过就是遗憾一生。

    除了那努力到透支的状态让人不想重复,朱达还考虑到很现实的因素,在大明谁不知道科举是条青云路。通往荣华富贵。军户倒是可以参加科举,卫所军籍子弟考中举人进士甚至中状元的都有不少。但供养读书要花钱,买笔墨纸砚,请教书先生,练墨卷备考,都需要银子,甚至连参加考试的食宿住行也是平民很难承担的花费

    从前村头巷尾听人议论还不明白,可现在回忆,周围村子有人想要读书光耀门第,结果没考下什么功名,倾家荡产,万劫不复的事例不少,倒是考中的没听说几个。干什么都需要个氛围和环境,大同周边,显然谈不上文风昌盛,何况父母养活自己已经很不容易,难道要为了这个把握很小的科举青云路赌一次吗?

    在那二十几年的人生中,朱达敢赌,因为高考不中还有另外的选择,最起码衣食无忧,在这个时代,朱达不敢赌,先不说父母会不会答应,从最自私的角度来看,一败就是万劫不复,甚至会拖累自己的父母。

    否定了读书这条路,就剩下学武经商和务农三个选择了,务农继续做牛做马只是最基础的选择,为了活着可以这么做,但想要改变,经商没有本钱,甚至连做小摊贩都不能,那就只剩下学武了。

    想到学武,朱达的迷惘和焦躁立刻消散了许多,或许自己早就意识到必须走这条路。那二十多年人生,社会有规矩王法,有人道和底线,弱者也能有起码的温饱和人格。可在这大明时代,弱肉强食,你强,你有刀,有实力,你就是虎狼;你弱,你拿着农具,你是平民小户,你就是猪狗!而且这个时代的强弱关乎生死,你强壮,你懂得厮杀武艺,活下来的几率,活得更好的几率就更大!

    学武!朱达斩钉截铁的自言自语,倒是让边上担心的父母吓了一跳。这几天朱达神情忧郁自言自语,让朱石头和朱王氏放心不下,忙完了秋收就来盯着,生怕出事。

    那天四名骑士来到白堡村,说话间抽刀打倒李建,这景象朱达一直记忆深刻,那几人凭什么蛮横,或许有背后的势力撑腰,但他们能被撑腰,也是因为他们的武力强。正因为他们的武力,将爷才能欺人凌人,视人为猪狗。自己学会武艺,未必会像他们那么飞扬跋扈,但最起码可以保护家人,保护自己。

    再说了,在大同边镇,处处都是卫所,处处都是军镇堡垒,这大同边镇的任务就是防御北边的蒙古各部,自然是武人的天下。靠着武技本领,靠着刀枪弓马,自然能博杀出功名富贵。

    爹,娘,我想要学武!打定主意之后,朱达在晚饭时候向父母说出了想法,十二岁的孩子要做什么,没有家人的支持就是笑话。

    有了前几天自言自语的铺垫,朱达这正式的请求倒没有让父母太惊讶。父亲朱石头看着自家孩子精神饱满,虎头虎脑的样子,满脸都是欣慰,但对这个请求本身,却露出了小孩子知道什么的表情。

    儿啊,等爹忙过交租,就找人给你做一把木刀,好好耍耍。那边母亲朱王氏,只是笑着收拾碗筷。

    爹,我不是要玩,是真想学武!朱达强调了一遍,孩童和成人对话,想要说服对方,首先要让对方知道自己足够认真。

    屋中很暗,油灯火苗很小,父亲朱石头盯着朱达的脸看了会,眉头皱起,语气也变得严肃起来:学什么武,太太平平种地不好吗?等你长大了,给你说个媳妇,咱们一家人团团圆圆的过日子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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