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沧海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琴昂
“工作的事,是他们自己的事,我这个大文盲也管不上。我愁的是他们个人的大事。人们说,成家立业,不成家,怎么能立业。”方金凤抬头看着八仙桌上方墙上挂着的丈夫的遗像,忧心忡忡地谈到自己心里的想法。
“不都是有对像了吗?你真是操心的命,这样下去,必须要操一辈子的心,没有媳妇,操心着娶媳妇,娶了媳妇又在操心抱孙子。”曹爱国耐心地劝说方金凤,让她要平常心对待这件事,不能操之过急。
“不是我有意在操这个心,曹老书记,不隐瞒您说,刘春花是一个多么好的女孩子,硬是给王大海气跑了。真是不争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到头。”方金凤忍不住,把自己心中对王大海的怨恨向曹爱国倾诉。
“这件事我知道,不能完全怪王大海,可能与刘春花的个性太刚强有关。是刘春花误解了王大海。那天,请部队的军人支援工程建设挖土方,报社的一名女记者前去采访,晚上送她回家时,雪地里吉普车撞到水泥隔离墩,把那名女记者摔伤住院,当时,我也去帮忙处理。刘春花认为王大海不该去护理女记者,俩人发生争执,一气之下,刘春花只身跑到南方。”曹爱国详细地跟方金凤叙述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一个大男人,让一个伤心的女人跑掉,说到哪,都是男人的不对。”方金凤心头的一口气还没有消,对着坐在一旁沉默的王大海骂道。
“你也不要太焦心,小青年的事,打打闹闹,说不定,过一段时间,忽然又抱着头好起来。”曹爱国笑着对方金凤说道。
“妈妈,你一天到晚,把嘴放在哥哥的身上,也不说说你的宝贝小儿子长江,现在,都是几点钟。”方金凤看看桌面上的钟,已经七点,讲好是六点钟开饭,王长江推迟一个小时,他们俩个人还没有到,也没有一点消息。她对王小荷说:“应该差不多了,开始上菜。”
王小荷听说要上菜,立即从厨房里拿出抹布,把八仙桌擦得干干净净,放上碗筷和酒盅。章文把有些凉的炒菜重新放在锅里热炒一遍,端上桌面。王大海打开白酒瓶,给曹爱国和章文俩人斟上酒。
“我等会要开车,不能喝酒,曹老书记,您多喝一点。”王大海把打开的酒瓶,交给章文,对曹爱国说。
看着一桌子香喷喷的菜,大家的肚子,明显地感觉到在叫起来。方金凤感觉到有点对不住曹爱国,笑着对曹爱说:“曹老书记,请您边吃边等,长江真的是不懂事,事前说好的,今天为他庆贺的日子,也不回来早一点,还拖到现在没有个消息。”
“现在不能开始,一定要等今晚的主角来,才能正式开始。”曹爱国摆着手对大家说。
“越等肚子越饿,请曹老书记再给我们讲讲。”大家围坐在摆满菜的桌前,却不能动筷子。为缓解尴尬局面,王大海把一包香烟放到曹爱国坐着的一方桌前,主动地对曹爱国说。
“曹老书记,是要给他们说说,洗洗脑子,不然今后,还不知道要出什么乱子。”方金凤精神振奋起来,急切地对曹爱国说。
“妈妈,真正需要听的人还没有到,曹伯伯是老革命,又当过多年的书记,谈起为官之道,可以说是信手拈来,头头是道。”王小荷对王长江不守信用的行为,窝上一肚子火,大胆地对母亲方金凤说着王长江的不是。
“现在的干部不好说,我还是谈谈做为一个人的理想境界。古人说,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曹爱国说着话,停下来抽出一支香烟,看看大家有什么反应。
“这句话,好像在上学的时候学过,讲的是大道理。”王小荷给曹爱国的杯子里加上开水,自言自语地说着。
“是个大道理,但是,我们可以从小的方面去运用。我是通过大半生体验出来,这样来理解,一个人的人生思想端正了,就能自我修养完善,自我修养完善,就能家庭和睦有序,家庭和睦有序,就能国家安定繁荣,国家安定繁荣,就能天下太平。”曹爱国侃侃而谈。
“曹老书记是在批评我,没有善待好刘春花。”王大海自我反省,用非常低沉的语调问曹爱国。
“也可以这么说,一个人,自己的家庭都管理不好,怎么能做到兼济天下。”曹爱国也不客气地对王大海谈到自己的看法。
“我讲这个道理必须要王长江多听一听,总是想着走后门,拉关系,眼睛往上看,跟着领导后面转,把我们一大桌子人等在这里,今后能当成一个好官吗?”王小荷真的生气,她想章文辛辛苦苦地把一桌子菜炒好,等等不来,热了一遍,端上桌,眼看着又要一个小时时间过去,这菜必须重新热第三遍,大家才能食用。
“也不能完全怪王长江,现在的官场,饭局多,酒足饭饱之后,还要赶场子,够他们忙活,有的想上进的人,必须要同时交叉赶几个场子。”曹爱国带着轻蔑的口气,冷冷地说道。
“还要等呀,再吃就是夜餐。”王小荷想了一想,还是气愤地对着天花板大叫着。
“既然已经等待,就再等一会。”曹爱国看着方金凤、王大海、章文都阴郁着脸,他点着一支香烟,对大家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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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没有必要
“真是对不起,长江这孩子不懂事,不能按时回来,也应该事先打个招乎。”方金凤心里感到对曹爱国过意不去,等这么长的时间,宴席还没有开始。她看着家里大门的方向,在报怨小儿子王长江。
“没有必要这样埋怨,长江肯定有他的事,忙得脱不开身。”曹爱国没有表现出急躁的情绪,他耐心地对方金凤劝说。
“长江这孩子,自从他爸爸出事以后,一直靠自己奔。”方金凤抬起头,对曹爱国说道。
“我怎么不知道,在一起住了这么多年,看着他长大,长江不容易,靠自己的努力,能取得今天的成绩,是同龄人中的一个佼佼者。”曹爱国回忆起王长江一步步成长的经历,向方金凤称赞王长江。
“他不但靠不到我们,反而还要受到我们的牵累,否则还要好一点。”方金凤感叹地说。
“大妹子,话可不能这样说,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你要培养他一颗感恩的心,不能这山望着那山高,人比人,气死人,无法满足,不能只是比上不足,要经常想一想比下有余的地方。”曹爱国听到方金凤这句话,感到心里不能接受,反驳道。
“长江拿不出东西与别人比,他父亲死得早,不讲没有父爱,仅靠我一个人的微薄收入,经济上对他的打击就不小,想吃点好的,穿点名牌的衣服,那是不可能的事。他哥哥王大海进去坐牢,在精神上给他的打击很大,当时在同学们面前,简直是抬不起头来,他想考国防生,就因为有一个在坐牢的哥哥,在政审的时候被刷掉。”怕曹爱国不知道这些事情,方金凤娓娓道来,一件件说给曹爱国听。
“父亲出事,这是谁也不愿看到的,但是,既然发生了,要把坏事变成好事,变成自己成长成才的动力。不能成天唉声叹气,怨天尤人,更不能产生一种阴暗的心理,趋炎附势,追求缥缈的一时风光,最终害的是自己。”曹爱国听出方金凤的话音,马上答道。
“曹老书记分析得对,长江,梦寐以求地想着要当官,只要他自己能当上官,家里的人都可以不要,长江的一些做法,让人越来越看不顺眼。”在一旁沉默的王小荷,突然插话说。
“大妹子,你两个儿子,手心手背都是肉,袒护哪一边都是不对。你刚才说,王长江考国防生就是因为有一个在坐牢的哥哥,在政审的时候被刷掉。如果王长江还埋怨的话,你作为母亲可不能有这样的心里,为这件事,我也帮你找过人,王大海坐牢的起因应该是王长江,王长江放了一把火,做为哥哥王大海是对弟弟的信任,把这个责任顶下来,结果被判坐牢,现在王长江为了自己要当官,却背叛这份信任,反而生怕与自己的哥哥沾上边,这种思想要不得。”曹爱国对方金凤指出王大海与王长江兄弟俩人之间的隔阂所在,严肃地说。
“王长江现在变得有点狼心狗肺,忘恩负义,不仅仅是不理睬哥哥王大海,现在连我都不正面看一眼,他大学四年,我与章文辛辛苦苦地挣点钱,贴补他大学里的生活费用,没有看出他感恩的心,毕业工作,拿到工资,最起码要表示一下,给母亲买一件衣服,我也不想他买,至少也要说一声谢谢。”王小荷给曹爱国的杯子里加上开水,带着怒气对她母亲方金凤说道。
“长江是老小,还不懂事,你们都要担当一点。”方金凤看到大家的矛头都对着王长江,她只好从中为王长江辩护。
“大妹子,不能因为小,不懂事,就能推脱一切。不是我在这里多嘴多舌,在私下里,你要教育王长江做人朴素的道理,不能让他在官场的染缸里把自己的良心染没了,做出虚伪与欺骗的勾当,只要有人给他官做,他就会服服帖帖地把自己的人性尊严都交出来,除了管他的主子,对其他任何事情都会发生一种不信任的心理。”曹爱国早已经知道王长江对待王大海保持距离的态度,刚才又听到王小荷的几句心里话,知道王长江以这样的态度来对待,一直靠辛苦打拚挣钱来贴补他大学生活费用的姐姐,曹爱国按捺不住自己的情绪,语重心长地对方金凤说。
“不是没有说,长江总是不信任我,说我把钱藏起来不给他用,他还记得他父亲的抚恤金一万元,我说在你高中时候看病,全部拿去花费后还不够。他几次放假回来,不相信我,自己翻箱倒柜地到处找,结果肯定是一无所获。他埋怨与其他同学不能比,差距越来越大,想奋斗都没有物质基础。”方金凤看大家都在说着王长江,她本不想吐这个苦水,但是又一想,这里都没有外人,讲出来后,自己心里轻快一点。
“王长江是变了,做人就要夹着尾巴厚道一点,他竟连自己的母亲都产生怀疑。信任是架设在人心的桥梁,是沟通人心的纽带,是滋润感情的琴弦。他在肆无忌惮地摧毁,人最基本的对自己母亲的信任。”当曹爱国听到王长江在家里翻找钱,心想现在的小青年是个什么行为修养,情绪激动地对着大家说。
“一个人的性格,不是一日养成,冰冻三尺,非一日这之寒。王长江只要到我店里来,我就知道是来伸手的,当然,他是躲避着他姐姐王小荷来的,姐夫对小舅子,还有不照的事情吗,但是,他拿了钱,从来没有说过一个谢字,或者叫一声姐夫。不说也行,可以用眼神表达一下感激的目光吧。然而,这是我的奢望。”一直在厨房里忙碌的章文,不知道什么时候,端着一把方凳,围坐在一起,聚精会神地听着大家的议论。他插上话,说出自己的感受。
“今天才知道是怎么回事,是你把钱偷偷地塞给王长江。难怪平时你的费用大,追问你也不说。”王小荷用手捶打着章文的肩膀,说道。
“你那里是计划经济,如果说出去,王长江还能拿到他的钱吗?”章文躲着王小荷捶过来的手,笑着回答王小荷。
此时,沉默中的王大海,在脑海中,想着自己曾经是那么的信任王长江,以为自己与弟弟王长江是永远的亲兄弟,虽不知道永远究竟有多远。可笑的是,到头来,弟弟王长江对信任的背叛,王大海才意识到自己是自作多情。
“开门!快点开门!”人还没有走到门口,大家熟悉而又陌生的叫唤声音已经传到每个人的耳畔,这是王长江的声音。他迈着轻一脚重一脚的步伐,摸到自己家的门。
“大家都还在等着你来开席呢。”章文走过去打开门,闻到一股强烈的白酒味,急忙让进王长江。章文在门口等了半天,还没有看见据说家里人神通广大的李萍。他转身接着问王长江,“你的那位女朋友怎么没有看见。”
“她不过来,参加市检处长的饭局,晚上还要打牌。”王长江回答章文的疑问后,径直走到自己的房间,准备躺在床上休息一会。他刚才在酒桌上,充分地发挥,酒没有少喝,都羡慕地说他年轻有为,是检察院的大红人。
“不是讲好的,今天晚上,在家里为你办庆贺宴吗。”方金凤走进王长江的房间,关起门对他说。
“没有必要,让他们都回去,王长江也没有升个一官半职,搞什么庆贺宴。”王长江躺在床上,不想再站起身来走动,懒洋洋地回答。
“什么没有必要,再不起来,我可要用鸡毛掸子打人。”王小荷跟在母亲方金凤的后面,把鸡毛掸子倒抓在手,指着王长江恶狠狠地说。
“好,我去。”王长江从床上翻身爬起来,松松有点卡颈脖的领带,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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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章 形同陌路
无奈之下,王长江只好走出自己的房间。其实,他走进门,就看见王大海坐在桌边,有意装作酒疯,想躲开这个场面不见人。
“小伙子,别这样忸忸怩怩的,像个大姑娘。”曹爱国向王长江招着手,示意他坐上席位,接着说,“今天,你可是主角,我们都在耐心地等着。”
“跟在领导后面生龙活虎,回到家就装熊,你也好意思,曹伯伯都等你大半天。”王小荷押着王长江坐上席位后,大声地说着王长江。
“小荷,你不要老是把嘴架在你弟弟身上讲,赶快去厨房,帮章文热菜。”方金凤支开王小荷,她自己高兴地与小儿子王长江坐在一起。
“对不起,曹伯伯,让您久等,我向您赔罪。”王长江在自己的位子上还没有坐稳,又站起来,拿着酒瓶,自己给自己斟上一杯酒,端起来敬曹爱国。
“你先吃点菜,垫点底子再喝酒,不然会伤着自己的胃。”曹爱国策略地说道。他被王长江突如其来的敬酒,逼着他不由自主地站起身,他在想,酒席还没有开始,主人还没有说出主题,就开始喝起酒,这不符常理的事,恐怕有点不大好。
“曹伯伯,您站着,我这酒怎么能喝得下去,还是请您老坐下来,让我毕恭毕敬地敬一杯酒。”王长江热情地说着。他动作幅度很大,拉扯着曹爱国坐到位子上。
“没有关系,我这是祝贺你当上国家干部,站着表示一下心意。”曹爱国仍然站着,微笑着对王长江说道。
“曹伯伯,您要是站着,那我可要站到凳子上,才好敬您的酒。按我母亲的话说,您可是王家的大恩人,请您坐下来,就接受我敬您一杯酒吧。”王长江一边说着话,一边要往自己的椅子上站,一只脚不停地往上抬几次,做着踩上椅子的动作。
“真是后生可畏,我坐下来,你再也不要往椅子上爬,弄不好摔倒,如果把你这个国家干部摔得怎么样,那可对不起党和人民。”曹爱国一把抓住王长江的一只胳肢,不让他再往椅子上站,风趣地跟王长江说着玩笑话。
“你真是没大没小,不要再疯疯癫癫,弄得曹老书记没有办法吃好菜。”方金凤看着瘦高挺拔的儿子王长江,打心眼里高兴,走到王长江的身边,拉着儿子的一只手说道。
“没事,你们家的几个,打从小跟我调皮惯了,你不要再骂他,让长江多说说话,也好消消酒劲。”曹爱国劝说方金凤,不要阻止王长江,年轻人喝点酒,蹦蹦跳跳,说说笑笑,酒精也就挥发得差不多。
“曹伯伯,现在的酒文化,比你们那个时代要丰富得多,在场面说出来,还真是不好意思不喝酒。”王长江敬完曹爱国的第一杯酒后,说的话明显多起来,滔滔不绝,真可以用口若悬河来形容。
“赶快说出来,让我们大家见识见识。”曹爱国热情地鼓励王长江说。他端起自己的茶杯,一口气把里面的水喝下去,又招呼着王小荷给杯子里加水。曹爱国平时已经很少喝酒,今天,心情好起来,喝点酒,特别的想喝水。
“能喝二两喝五两,这样的同志要欣赏;能喝半斤喝八两,这样的同志要培养;能喝八两唱一斤,这样的同志才放心。”王长江把今天晚上,在酒桌上学来的劝酒顺口溜,拿到家里的宴席上倒卖一番,带着自豪的口气,抑扬顿挫地说着。
“你要小心一点,这样喝下去,还把人喝得上西天。一定要记住,自己高中时生过一场大病,你的身体经不起这样的折腾。”方金凤在一旁听着王长江饶有兴趣地谈起酒来,她担心地劝说王长江。
“喝酒也要量力而行,不能搞一刀切,能喝酒的同志,在工作上,不一定也都做得很好。任何事情,必须要带着一分为二的观点来分析。”曹爱国听着王长江讲的劝酒段子,提出自己不同的见解。
“不能喝酒的也有顺口溜,你们听好,是这样的:能喝白酒喝啤酒,这样的同志要调走;能喝啤酒喝饮料,这样的同志没人要;能喝一斤喝八两,对不起人民对不起党;能喝八两喝半斤,这样的同志要小心。”王长江越讲越兴奋,脸上神采飞扬,不时地伸出自己的手在曹爱国面前比划着。
“把喝酒的多少看作是一个干部的忠诚度或者能力大小,如果形成这样的风气,现在的干部,不能喝酒,真的是没有办法干得下去。”曹爱国对于这种社会现象是嗤之以鼻,不屑一顾,反问王长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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