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阁老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三戒大师
不过这样的小透明,当书童不是正合适吗整天花花肠子一大堆,带坏了单纯的父亲可怎么办
“你识字吗”赵昊问那孩子道。
“念过几年私塾,读了半本《论语》就辍学了。”方文声如蚊蚋道。
“就他了!”赵昊当场拍板。
书童嘛,不就是打个伞、研个墨,还需要什么才艺特长不成
“这……”方摊主听了,既高兴又有些发愁,闪闪烁烁道:“小人去与浑家说道……”
赵昊却置若罔闻,自顾自道:“不签卖身契,只消做满三年,三年后任他去留。”
方摊主闻言神情明显一松,他之所以不愿接这个茬,最担心的是要签卖身契。那样儿子世世代代,都会成为赵家的奴才。却听赵昊根本没有这个意思。
如果只是签三年契的话,哪怕只是管吃管住,他也是可以考虑的。
却听赵昊又接着道:“每月给银二两,衣食住宿全包,年底有例银,多少视表现而定。做满三年仍
第四十七章 赵锦
“你个死丫头,还当老子开玩笑吗”李官差虽是上不得台面的胥吏,可在这蔡家巷一带也是横惯了的角色。哪能任由个小丫头指名道姓的骂便一挥手,恶狠狠下令道:“愣着干什么把她抓起来,姓方的不给钱,就让他闺女抵账!”
几个白役便笑嘻嘻的要围上去。巧巧妈赶忙护住女儿,苦苦哀求。
方摊主急了,想要上前保护女儿,却被两个白役拉开了。
老甲长实在看不下去,起身挡住那几个白役,对那李官差道:“九天,街里街坊的,收个门摊银而已,至于这样吗”
“老余头,你少管闲事。”李官差对老甲长也没什么好声气,黑着脸道:“大老爷今早发了火,今天再不把银子收齐,明日就要打老子板子!”
老甲长虽然带个‘长’字,却只是十户之长,无权无势无名分。人家官差敬他则罢,不敬他也没办法。见李九天一点不给面子,便杵在在那里,颇为尴尬。
“就不该收他这门摊税!”一旁的老丈突然冷声道:“按例,门摊税只收门店座商。老夫在南京这么多年,就没听说过,要跟早餐摊子收税的!”
“赵老头你个死充军少在这儿咬文嚼字!当自己还是口含天宪的御史啊!”李九天翻翻白眼,从怀里掏出了上元县的票牌道:“老子只听大老爷的,大老爷说怎么收,他就得怎么交!”
说着他瞥一眼两个老汉,揶揄道:“二位要想管这闲事,可以啊,把五两银子替他交了,我二话不说,立马滚蛋。”
“这……”两个整天吃粥度日的老人,哪能掏出五两银子
正不知如何是好时,一样亮闪闪的事物横飞过来,砸在了李九天的身上。
有暗器
李九天下意识伸手接住,却见是一锭五两的官银。
他循着银子飞来的轨迹,看到一个背对着自己的年轻人,正在那里端着碗,慢条斯理的吃着粥。
“还愣着干什么立马滚蛋吧……”
只听那少年幽幽说道,看都不看他一眼。
“喝粥的心情都被坏掉了。”
“嘿……”李九天攥着银子直瞪眼,但看那少年一身锦袍裁剪得体,腰间悬着玉佩香囊,哪怕是坐在这破烂摊子中,也没法掩盖他卓尔不群的气质。不知是哪家公子微服私访,他一个小小胥吏怎敢轻易得罪
“滚!”
正此时,一声暴喝在他耳边炸响,凶神恶煞的高武,终于憋出了这个字。
高武武艺高强,当兵杀过倭寇,又是个暴脾气,李九天是轻易不敢招惹的。见他居然给那少年当起了保镖,便更加确定,自己招惹了惹不起的人,须臾竟换了一副面孔,满脸赔笑道:
“这位公子见谅了,实在是南户部忽然催逼历年积欠税银,大老爷没办法,才摊派下来的。咱老李不是被逼急了,也不会这么不做人的。”
“……”赵昊本来还想怼他几句。听闻这话却不由语塞,原来还是为了老爷子那笔亏空。这下他也没法理直气壮了,便点点头,继续默默吃他的粥。
“不打扰公子用饭了。”李九天赶忙一边点头作揖,一边招呼白役放开方摊主,灰溜溜的走了。
待到一众官差滚蛋,方摊主夫妇才赶紧向赵昊道谢不迭。
“不用谢我,这是预支方文的工钱。”赵昊淡淡一笑,站起身来朝那妇人笑道:“方才,摊主已经同意,让令郎给家父当三年书童。”
妇人略一错愕,方摊主忙凑在她耳边,小声嘀咕来。妇人登时心花怒放,没口子表示同意,还让儿子给赵昊磕头。
“那就不必了,又不是我的书童。”赵昊侧过身,不受他的大礼。
方摊主夫妇又向老甲长和老丈道谢,感谢他们仗义执言。
老甲长讪讪道:“我们两个老朽,不过倚老卖老罢了。人家一旦不买账,就只能抓瞎。”
那赵老丈也默默点头,显然方才被那李九天道破身份,让他有些不自在。
赵昊又笑着向他施礼道:“原来老丈也姓赵,说不定五百年前是一家呢。”
“呵呵,姓赵的多了,未必是一家……”赵老丈一直对赵昊和颜悦色,此时居然拿乔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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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蔡家巷首富
赵锦,王守仁最小的亲传弟子,嘉靖二十三年进士。嘉靖三十三年元旦,借日食之由弹劾严嵩,被下诏狱发配充军,至今已有十三年矣!
隆庆元年平反前朝因言获罪诸臣,他便在起复名单之上,当年四月,便被原官起复!然后一年之内连升八级,从正七品的监察御史,晋升为正三品左副都御史,贵州巡抚,后来又常年在大九卿位上转迁,一直到七十六岁高龄才卒于任上。
赵昊万万没想到,蔡家巷中居然还藏着这样一位牛人。
更妙的是,今天是隆庆元年三月初一,满打满算还有一个多月,那赵老丈就要重见天日,发光发热了!
赵昊简直要笑出猪叫声了。天底下竟有这样立竿见影的便宜冷灶可烧不大烧特烧,烧红烧热,简直对不起那位送自己来蔡家巷的老经纪……
一旁的高铁匠,见赵昊居然露出少女怀春般的神情,不由担心的提醒道:“赵老丈如今虽因年迈,获准在营外居住,但毕竟是个了犯了罪的配军,公子还是不要和他走得太近,以免影响了前程……”
“老伯这话,本公子不敢苟同。”只见赵昊义正言辞、言之凿凿道:“我观那赵老丈一身正气,定然是遭了冤狱,此等为民做主的老大人,本公子素来仰慕,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公子果然不愧是公子啊!”高铁匠闻言满面惭愧,刮目相看道:“是小老儿太庸俗了。”
“老伯也是为我好,多谢你的提醒。”赵昊安慰他一句,感觉自己的境界又升华了。
送砖的人前脚走,老甲长后脚就到了,居然连瓦匠带小工,足足给他找了二十人……
看着整整二十名精壮的汉子,赵昊不禁暗暗咋舌,心说赵老丈诚不欺我。
“用得着这么多人”高铁匠不禁替赵昊心疼钱道。
“是赵公子吩咐多多益善的。”余甲长呵呵笑道:“若不是听说,要给蔡家巷首富干活,还找不齐这么多人呢。”
“咳咳……”赵昊一阵咳嗽,不知自己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个名头。但也只能打肿脸充胖子道:
“本少爷都雇了!”
“咱们蔡家巷住的都是军户,一家家穷得叮当响,公子若是有用人的地方,可要多多照顾街坊哦。”余甲长半开玩笑、半是认真的说道。
“那是自然,眼下就有一桩生意,改日与你老细说。”赵昊便笑着对老甲长道。
“那感情好,老朽等着公子了。”老甲长开心的点点头,转头对一众瓦匠高声道:“都给我好好干,谁打马虎眼,以后甭想从老夫这里揽活!”
“不用你老吩咐,我们巴结赵公子还来不及呢。”瓦匠们哄笑着进了院,先合计下如何分工,然后便热火朝天的干起来。
有道是人多力量大,这么些瓦匠小工一起开工,天还没黑,就把赵家里里外外都铺满了地砖。而且是砖侧面朝上的人字铺法……这种铺法铺出来的地面结实防滑不松动,且还不用抹灰浆,可谓好处多多。
只是费时费料又费钞,光这一下午的工钱,就足足花了赵公子二两银子……
高铁匠告诉赵昊,其实二两银子是一整天的工钱,他觉着起码能再讲下半两来。但赵昊为了保持自己来之不易的蔡家巷首富光辉形象,忍痛拦了下来。
拿到银子,瓦匠们自然心满意足,又一口气将剩下的青砖砌成院墙,还让小工帮着将家具安排好,这才高高兴兴的告辞而去。
想着他们因为多赚了几个小钱,回家后能多打二两酒,再添个荤菜,一家人高高兴兴吃晚饭。赵昊便觉得这钱,其实花对了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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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请叫我儿小李白
吃过晚饭,高铁匠刷碗,赵昊指挥着高武、方文二人,将堆满杂物的西厢房收拾出来。然后支起赵昊原先睡的那张破床,权且充当方文的住处了。
这西厢房是与伙房连在一起的,本来就颇为狭小。这些天赵昊又买了好些东西,全都堆在靠墙一侧。现在靠窗支上床,屋里便只剩下一条过道了,两个人都错不开身。
“要不你跟高大哥睡一间”赵昊有些不落忍,便提议。相对来说,高武住的东厢房就宽敞多了。
方文看看满脸凶狠的高武,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这里极好,我在家里都是睡土床的……”
“呃……”赵昊一愣:“土做的床”
“自己用泥坯垒的,上头再铺个床板。”方文小声解释道:“这条街上不少人家,都睡这样的床。”
“唉,军户的日子,确实太难了。”赵昊感叹一声,问方文道:“你家也是军户”
“不是,”方文摇摇头,幽幽道:“我家是民户,破败了才搬来这里的。”
赵昊心说,蔡家巷果然是破落户的聚集地,还有贼配军,怪不得房价上不去;怪不得自己这么轻易,就夺得了本街道首富头衔。
他本想问问方文,家里是怎么破败的,但心里挂念着父亲,便打住话头,让两人各自歇息。
出来院中,高铁匠已经收拾好了碗筷,装在碗篮里准备提回前头,明日再用。
赵昊忽然想起一事,叫住他道:“老伯晚上有空,将那些瑶柱给我研磨成粉,回头带过来。”
“是,公子。”这两天磨合下来,高铁匠也彻底进入角色,以赵家的家仆自居了。
正屋里没了旁人,赵昊这才用新买的紫砂壶沏了壶茶,端着进去东间。
东屋里,赵守正正坐在桌前,咬着笔头,对着张白字冥思苦想。
赵昊轻轻搁下茶托,问道:“父亲可是在文会上,遇到什么不愉快了”
“唉,范贤弟误我。”
赵守正叹口气,这才将白日的事情讲给赵昊。
赵昊听了不禁瞪大眼道:“父亲整日引经据典,竟然不会作诗”
“为父也喜好美食,却一样不会做饭啊……”赵守正两手一摊道:“其实勉强也能做的,但当时那个气氛,为父觉着死要面子硬上,似乎颇为不智。”
“确实……”赵昊深以为然点点头,然后热泪盈眶道:“父亲居然能想到这一节,我们的苦日子真没白过啊!”
“唔,为父也觉得自己,近来长进不少。”赵守正闻言登时有了笑模样,贱兮兮道:“真想再多过几天那样的日子啊……”
“当真”赵昊看看他,手按在那红木的书桌上道:“那我明天,就让人把家里恢复原样……”
“呵呵,为父说笑的……”赵守正只好讪讪道:“谁会放着好日子不过呢你以为我傻的是吧”
“哈哈哈……”父子俩大笑一阵,赵昊才眉头一扬道:“那帮狗日的居然敢瞧不起父亲,看我怎么收拾他们!”
“儿啊,那是皇家寺院,不可动粗。”赵守正忙摆手道:“何况那都是些有身份的人,咱们可惹不起。”
“谁说我要动粗了”赵昊眉毛一挑道:“他们不是让你作诗吗我晚上寻思寻思,明早帮你整几首出来!”
赵守正虽不以为然,却仍感动坏了。
“我儿有这份心就够了,不要费脑筋了,会影响睡眠。”
赵昊知道说了他也不信,便打住话头,回屋去了。
赵守正便继续坐在桌前寻章摘句,可没过多会儿,他就趴在桌上睡出了猪叫声。
等他猛然惊醒时,外头已是鸡叫三遍,天光大亮了。
赵守正擦掉嘴边的口水,伸个懒腰叹气道:“唉,果然不是做诗的材料,算了,还是学业要紧,不去触那霉头了……”
话音未落,他便看到桌上多了一摞稿纸。
赵守正拿起来一看,只见每张纸上都写着一首诗词,看那颇为稚嫩的字迹乃是赵昊的。
赵守正感动坏了,顾不上看诗,便拿着那几张稿纸冲出东屋,准备不管这诗做得多狗屁不通,先好好表扬他一通再说。
但他掀开西间的门帘,就看到赵昊正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可把赵守正心疼坏了,心说这孩子肯定一宿没睡,赶
第五十章 词爹
等两人赶到大报恩寺时,差不多又快中午了。
蓬地一声,锡面盖伞张开,替从船舱出来的赵守正遮住了阳光。
“咦”范大同这才发现,同行的居然还有一人,呆呆指着方文道:“这孩子哪来的”
“书童。”赵守正板着脸,蓄着气,与平日判若两人。
“吾往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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