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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阁老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三戒大师
第一个危机就是宗室藩王骄纵蛮横,目无王法,导致司法体系败坏!兼并猖獗却非但不交税,还需要一省大半赋税供养!
但张居正知道也没用,因为他的权力来自于皇帝,所以只要皇帝不愿意动自家人,他就只能干瞪眼。
赵昊正是看透了这一点,才对基于皇权的任何改革,都不报丝毫希望。
这就是他为何跟海瑞是同志,跟张居正却不是的原因……
所以女婿对老丈人过于殷勤,往往都不安好心……
~~
话分两头。
这边赵昊在说服张相公,那边冯公公也回了宫。
回宫时,冯保特意让轿子绕去午门,看看那里的情形。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好家伙,请愿的官员越聚越多,怕不得有三四百了?
而且他们还打出了‘救救元辅’、‘顺乎人情’之类的横幅,这下彻底占据了道德制高点,让皇帝都没法发作了……
我们是为了元辅好哇,谁反对就是想把元辅往死路上逼啊!
‘唉,叔大兄,你这病的真不是时候啊。’冯保郁闷的放下轿帘,踏了下轿板,小太监便抬起轿子,从左掖门进了宫。
来到乾清宫见太后,冯保把张相公的情况一说,太后的泪就止不住了。
张郎这样完美的男人,怎么能得那种毛病呢?也不知道会不会传染……
“就不能在京里调养吗?”不过李太后依然能抓住关键道:“这路上几千里,多颠簸啊?再裂开怎么办?”
“不是还牵扯到归葬吗?”冯保小心翼翼说道:“张相公跟他爹暌违二十年,结果再没见一面就天人两隔,心中悲痛和遗憾可想而知。偏生百官还不理解他,以为他就是恋栈权位,不肯丁忧,不光在背后骂他,上本骂他,甚至跑到他家里去骂他,张相公自然万分憋屈。”
“这已经成了他的心结,不让他归葬,不让他凭棺一哭,老奴看张相公怕是要活活憋死了。”为了让李太后能意识到严重性,冯保都不惜咒他的叔大兄了。
“这样啊……”李太后不说话了,却依然不肯松口。
不是她爱得深沉,而是因为自私。在她看来,所有内外臣子存在的意义,就是为她和他儿子服务的。
所以一切都应该以她娘俩的需求为出发点,满足她娘俩的需求就是臣子天职。所以她才会不管不顾的的想留下张居正。
因为本宫需要,才不管你什么处境呢……
只是由于前番佛堂被焚,张相公又得了痔疮,现在让冯保这一吓唬,李太后才不敢说强留的话了。
只有活着的张相公才有用,而且越健康越有活力越有用。死了的张相公还怎么用?
但想让李太后彻底拧过这个弯儿来,就太难了。
眼下因为张相公居丧,两人已经一个月没在一起参禅了,李太后就感觉茶饭不思,掉了魂儿似的。这要是一去一两年,李彩凤真担心自己会跟那杜丽娘一般相思成疾,香消玉殒了。
有时候就是病从心生,李太后纠结了一宿,第二天竟恹恹的浑身不舒服,强撑着起来叫万历起床上学后,便又回去躺下了。
李进见姐姐这样子可吓坏了。在他记忆中,姐姐素来可是身强体壮、经年都不打个喷嚏的,赶紧让人传太医。
太医来请过脉,倒说不打紧,太后只是神思不属,失眠倦怠……说人话就是昨晚上没睡好。喝点安神的汤药,补个觉就好了。
但这一传太医,可就惊动了宫里宫外。
上午陈太后和几位太妃闻讯过来探视,中午时,大长公主也听到消息,急忙带了珍贵补品进宫探病。
李太后本来被轮番探视搞得不胜其烦,想闭门谢客好好睡一觉,可听到宁安来了,登时睡意全无。让人赶紧请进来,还给大长公主搬了墩子在床边,好方便两人说体几话。
宫女太监上了茶水点心后,便识趣的退下,还掩上了暖阁的门,以免外头人听到里面惊世骇俗的对话。
李彩凤居然将自己心中的苦闷,原原本本讲给了宁安。
而且她也早知道宁安和赵守正的事情……
这不稀奇,李彩凤毕竟是隆庆皇帝所有儿子的妈。隆庆也需要倾诉,所以很多事情并不瞒着她。
她便从隆庆那里得知了宁安和赵守正的爱情故事。也知道了宁安为何会收赵守正的儿子为干儿,还非把女儿嫁给他。纯是为了弥补当年的遗憾……
她还知道宁安原先每年南下过冬是假,跟赵状元过夫妻生活是真……
好家伙,可把她羡慕的要死要死!
因为她心里,也藏着一个人儿啊。
李彩凤永远记得嘉靖四十三年那个春天,风华绝代、举世无双的张相公,走进了裕王府。
那时她才十八岁,虽然已经诞下了王子,却才是情窦初开的年纪。
很快,她就被这位王府日讲官的绝世风采倾倒了。
尤其是嘉靖末年那几年最可怕岁月里,喜怒无常的皇帝变本加厉折磨着他仅剩的儿子。那时的隆庆皇帝,长期生活在惊恐、压抑和憋屈之下,毫无王者之气不说,甚至还有些猥琐。
彼时高拱已经离开王府,担任礼部尚书去了。是张居正用他永远处变不惊、镇定自若的态度,安抚着裕王的心。用他的料事如神,帮裕王出谋划策,度过一次又一次的危机。
这彻底俘虏了李彩凤心,而女人的心里,同时只能装一个男人。
所以她甚至承欢时,都把裕王想象成他……
后来裕王成了隆庆皇帝,她也成了太子生母、皇贵妃,一方面要自重身份了,另一方面和张相公见面也难了,便准备忘掉自己的梦中情人。
然而隆庆成了小蜜蜂,嫌她唠叨便疏远她,后来有了花花奴儿,就更是常年不到她的宫里去。李贵妃也才二十出头,深宫寂寞磨豆浆,结果越磨越寂寞……一次次午夜梦回,不知跟张相公都拜了几回堂,解锁了几百种姿势了。
没想到,转眼她年幼的儿子成了皇帝,自己成了垂帘听政的太后,而张相公则成了开蒙辅政的帝师。两人接触的时间一下子多起来。
而且张居正对皇帝视若己出,殚精竭虑,完全契合了她心中完美的丈夫形象。更是把国事处理井井有条,让国库充盈起来,叫她娘俩过上了安生日子。丝毫没生出孤儿寡母受人欺负的凄凉感。
这都是因为他啊!
他甚至还耐心的为她讲经说法,与她一起参禅礼佛,让李太后的精神也得到了大满足。她甚至觉得,这才是自己最好的日子。
每天都生活在幸福甜蜜之中的人,总是忍不住想要跟人分享。没人分享便如锦衣夜行,能把人活活憋死。
但她不是不知轻重的,知道这种事情万不可乱对人言,不然皇家的名声扫地不说,她也没脸见儿子了。
于是她瞄上了处境极为相似的宁安。在一次把宁安留宿宫中,同榻而眠时,便将自己的爱情都讲了……
宁安果然震惊但表示理解。因为她也憋坏了,于是也分享了自己的故事……
有共同的爱好可以拉近人的距离,如今大长公主便是李太后最好的闺蜜了。
不过宁安心里还是有些优越感的,觉得其实太后只能过过干瘾,不像自己可以实操。
嗯,所以不如自己幸福。





小阁老 第一百三十章 说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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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宫地龙烧得旺旺的,西暖阁中温暖如春。
大明朝身份最高贵的两个女人,正春心荡漾的说着私房话。
李太后别看已经当了五年的太后,其实刚刚三十二岁。宁安大长公主也不过四十二岁。有道是三十如狼四十如虎,这一狼一虎凑在一起,说出什么虎狼之词来也都不足为奇了。
“舍不得了?”宁安看着李彩凤丢了魂儿似的脸,仿佛看到了十年前的自己。那时才刚与赵郎破镜重圆,却被皇兄棒打鸳鸯,听到噩耗她感觉天都塌了……
“嗯,感觉日子没法过了。”李彩凤擦着泪,抽泣道:“各方面都逼着本宫放人,可人家就是舍不得张郎啊。”
“唉,妹妹,你执念了。什么叫小别胜新婚、大别赛初恋?”宁安一副过来人的架势道:“我每次跟赵郎分开个一年半载,再重逢时那叫一个甜蜜蜜大刺激,而且分开的越长越刺激。”
“是吗?”李彩凤忽然想到,自己在隆庆年间跟张相公暌违多年,到了万历朝忽然能日日相对时,是何等的小鹿乱撞、脸红耳赤啊!
“可不。”
“可是我跟张郎都没在一起过,算什么新婚啊……”李太后把头埋到被子里,难过的呜呜哭起来。
“所以更应该让他回去啊。”宁安一看,只有出绝招了,忙小声道:“小别胜新婚还有另一层意思。”
“什么意思?”李太后止住抽泣,抬头看着她。
“你想啊,京里人多眼杂,你们又身份特殊,哪怕在宫里也放不开……”宁安道。
“我倒是无所谓,主要是张郎放不开……”李太后郁郁的嘟囔一声道:“这宫里都是本宫的人,哪个不开眼的敢嚼舌根,我让她全家死光。”
“那他也有压力,就好比赵郎在我那里总是发挥不好,非得去外头开房才能复当年之勇。”宁安传授经验道。
“你的意思是,我也……”李太后听明白了,一阵心头狂跳,旋即赶紧捂着脸摇头道:“怎么可能,我还得照顾皇上呢。”
“还有几个月皇上就大婚了,大婚后自有皇后照顾,你不是也早就说好了要还政吗?”宁安蛊惑道:“妹妹为皇上辛辛苦苦这么多年,退下来了到江南玩一玩,不过分吧?”
“不过分,不过分。”在疼爱自己方面,李彩凤可是从来不小气。她心动的看着大姑姐道:“可是这方面我没经验啊,还得姐姐教我……”
“好说好说,我这有全套攻略……”宁安满口答应道:“你要是觉得江南依旧不安全,还有海外呢。听说在海上很有一番别样滋味,我一直想试试,可惜没找着机会。”
老司机宁安飙起车来,听得李太后登时想入非非,做起了粉色的白日梦,恨不得这就跟张相公上床……哦不,上船出海……
看着李太后情不自禁的猪哥笑,宁安不禁心中暗暗歉疚道:‘抱歉皇兄,反正你什么都不知道了。为了赵郎和我闺女,只能对不起你了……’
~~
黄昏时分,万历皇帝放学回来,第一时间便到西暖阁给母后请安。
便见李太后容光焕发,神采奕奕,哪还有一点生病的迹象?
“太好了,今儿担心了母后一天。”万历一脸孺慕的为自己今天上课走神,找到了完美的借口道:“后来大伴说母后大好了,儿臣还以为是骗我呢。”
“没骗你,是因为母后忽然想通了,一下病就好了。”李太后笑吟吟道。
“母后想通什么了?”万历不解问道。
“在张先生的事上,母后不该逼太紧。”李太后道:“不然难受的还是张先生。”
“是啊,听说先生都局部大出血了。母后,局部到底是哪里?”小皇帝不解问道。
“局部就是菊部,小孩子别瞎问。”李太后红着脸呵斥他一句道:“那赶明儿就请张相公拟个旨,皇上下了吧。”
“是,母后。”万历痛快答道。因为国家的权柄尚不在他手中,所以别人怎么操弄,万历都不会感到不适。反而因为终于没人管了而开心不已。
“可是母后,张先生老家几千里远,日后也不能事事问他啊。”万历又想到个问题道:“国家大事儿臣自己还处理不好呢。”
“谁让你自己来了,”李太后道:“大事八百里加急请张先生决策,至于小事嘛,要不先让你几位老师顶一顶吧。”
“善。”万历忙点点头,心说那感情好啊。吕调阳被他羞辱后便告病在家,目前暂时由礼部尚书马自强负责他的学业,申时行、余有丁、许国、王锡爵、赵守正等担任日讲官。
这些人可压不住他,随便换谁上来他的日子都会好过很多。
万历心说要是赵先生能入阁就太好玩了,可惜这些事他说了也不算,还得听张先生的……
但这娘俩显然又想简单了,目前的事态可不是她们单方面想了结,就能了结的了的。还得问过文官答不答应,在没有达成妥协前,张相公是不会拟旨的。
他已经被打击的够惨了,不希望再被文官们骂抓权不放……
~~
夜风呼啸,吹得赵家胡同中那一串写着‘赵府’的灯笼东倒西歪。
外头已是滴水成冰,花厅中的四人却热得满头大汗。
赵立本、赵守正、赵锦、赵昊四个,正围着张八仙桌吃火锅。
“每次涮羊肉,就想起十一年前刚进京时,老侄子给接风的那一顿。”赵二爷一边将满盘的羊肉下进铜锅,一边不胜唏嘘道:“时间过的真快啊。”
“能不快吗?”赵锦给老爷子和赵二爷斟酒道:“二叔你都当上少宗伯了。”
“你啊,要是能收收脾气的话。”赵立本看着赵锦叹气道:“现在就是大冢宰了,结果倒好,让王国光那厮摘了桃子。”
他说的是上个月,张瀚被万历罢官后,赵锦以吏部左侍郎暂掌部务。本来只要他吸取前任的教训,赶紧带头上本挽留张相公,待到下次廷推,转正是水到渠成的事。
可赵锦偏偏头铁,继续像张瀚一样拒绝上书,虽然因为上头有人,只被罚俸三个月,却恶了张相公。这也意味着他无缘天官之位了……
“叔爷教训的是,”赵锦苦笑道:“侄孙我就是这么个人,我也没办法。”
“这叫人设不能倒。”坐在下首的赵昊笑道:“以我老哥哥今时今日的地位,当上部堂早晚的事儿。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他不得开心颜?”
“哈哈哈,兄弟真会说话。”赵锦笑得合不拢嘴,跟赵昊碰一杯。
“那么说,此番大廷推,我也得把票投给王国光了?”赵守正问道。
“那还用说?”赵立本白他一眼。
按照惯例,正常三品以上官员,由大九卿及三品以上官员廷推。
因为阁臣和吏、兵二部尚书职权尤重,故而参与廷推者也最多,六部、都察院、通政司、大理寺五品以上官员,以及六科给事中、十三道御史,在京者都要参加。其人数之多,不啻一次小型朝会了,故而俗称‘大廷推’。
之所以要让更多的官员参与廷推,自然是为了更广泛的代表百官的意见,防止权臣或某一派系把控这几个位高权重的官位了。
反过来,吏、兵二部尚书之所以能跟大学士分庭抗礼,也是拜大廷推所赐。众望所归者,腰杆自然就硬。
不过这套被百官视为神圣不可侵犯的廷推之法,也已经被张相公给破坏了。
万历元年,吏部尚书杨博病重致仕,当时廷推继任吏部尚书者时,首推左都御史葛守礼,拍在第二位的是工部尚书朱衡,第三才是张瀚。
然而廷推结果报上去,张相公厌恶葛守礼鲁莽刚直,朱衡倚老卖老,便悍然破坏规矩,越过前两位,特拔了资望最浅的张瀚为吏部尚书。
这也导致了吏部被内阁操控,进退大臣皆由张相公一念之间。
年深日久,张瀚饱受诟病,整天被人骂丢尽天官脸面,才有了前番物极必反之举,算是稍稍给自己正了名。
不过这并不能改变,廷推已经被张相公控制的现状。
这阵子王篆、曾省吾等张党骨干,四处放风说张相公属意王国光掌铨。就是要让人识相点,把票投给大司徒,别瞎投乱投,害得张相公再次破格特拔,有损廷推的神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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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一来,吏部、兵部可都是山西人的了。”赵二爷吃两筷子涮羊肉,忽然发现了了不得的情况道:“天下文武都归他们进退,这太不合适了吧?”
“还行,能想到这个,有长进。”赵立本冷笑一声,也不知是夸他还是讥讽。
赵二爷心态好,搞不清的一律往好处想……
“肯定不能让他们同掌吏、兵二部的。”赵锦忙笑道:“所以兵部尚书王崇古已经上本请求致仕了,就是为了保住王国光这个天官。”
“老西儿真是团结,再瞧瞧咱们江南帮,各有各的主张。”赵昊半开玩笑半认真道:“也难怪连最后一个尚书都丢了。”
“……”赵锦一阵汗颜道:“咱们江南帮向来如此,和而不同,群而不党嘛。”
“就是一盘散沙,还好意思说。”赵立本哂笑一声,说着话锋一转道:
“不过眼下,有个连本带利赚回来的机会。你们可不能再拉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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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阁老 第一百三十一章 赵二爷的大机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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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赵锦不好意思的笑道:“叔爷放心,在这件事上我等肯定会团结的。”
“什么机会?”赵二爷一边含糊不清问着,一边美滋滋的吃着麻酱涮羊尾油。胶质丰富的羊尾入口即化,油香在舌尖层层递进,那冲上脑门的幸福感,让他有种光着腚在夕阳下奔跑的快乐。
“还能有什么?”赵昊悠悠说道:“这次大廷推的重头戏,可不在推举吏、兵二部尚书。”
“那是?”赵二爷瞪大眼问道。
“你想想……”赵公子循循善诱道。
“哦,我想起来了。”赵二爷拿起帕子擦擦嘴角的麻酱,一拍额头道:“听说陈总宪也上了辞呈,重头戏是不是推选左都御史啊?!”
见爷儿仨一起翻白眼,赵二爷左手捂嘴道:“不是啊?难不成还要廷推大学士?”
“这不废话吗?比他娘的天官还重要的,不就是大学士吗?!”老爷子恨不得拿筷子抽他,怎么生了这么个笨蛋,更可恶的是这笨蛋竟然还要上天了。
“是吗,完全没听说过啊。”赵二爷讪讪一笑,赶紧给老爷子夹一筷子羊尾油道:“爹你吃这个,不费牙。”
“说正事儿呢,就知道吃吃吃!”赵立本愤愤的张开嘴,赵守正便把肉精准的送到他口中。嗯,别说,就是香。
“民以食为天,天大地大吃饭最大。”赵守正笑呵呵道:“谁能被推举入阁?佐餐的谈资而已,反正又没咱们什么事儿。”
“你怎么知道没你什么事儿?”赵立本哂笑一声,端起酒盅滋溜一口。
“我当然知道了,人贵有自知之明。”赵守正一脸理所当然道:“朝廷好比这咕嘟咕嘟的铜锅,大学士就是这羊尾巴油,大九卿则是羊肉、毛肚。我这样的吗,充其量就是个配菜。”
说着他夹起一片大白菜道:“啥时候大白菜也成不了主菜。”
“二叔偏颇了。你堂堂状元,十年就干到礼部右侍郎,怎么能算配菜呢?”赵锦断然摇头道:
“退一万步说,就算是白菜又如何?这涮铜锅讲究的是个正字儿,首先就是味儿要正……铜锅只认羊肉,不可混入牛肉,更不可混入鱼虾。可全是羊肉也忒腻吧?还得有配菜解腻——这大白菜性格最为平和,带着微微的甜意,非但不会把一锅汤的味儿带偏,还会给羊肉本味提供最忠心的支持,所以百菜不如白菜,就它有资格早下锅。”
“不愧是管过御膳的,懂得真多。”赵守正佩服的竖起大拇指。
赵昊和赵立本也纷纷点赞,但跟赵二爷赞的内容完全不一样。
赵锦这是把内阁比成了火锅,只有羊肉能入锅,也只有翰林出身的官员才能入阁。没当过翰林的官员,就是干到总督、尚书也一样无缘入阁。所以这大学士人选上,可不最讲究一个‘正’字吗。
至于大白菜一说更是精妙,正应了赵二爷之于张相公的作用。
赵立本不禁拢须笑道:“侄孙深得官场三味啊。”
“儿子儿子,为啥大家都拿火锅作比喻,你爷爷就认为我说的没内味儿?”赵守正小声问儿子道。
“因为爹你还停留在看山是山的地步,老哥哥已经到了看山还是山的境界。”赵昊笑答道:“虽然看到的都是山,但你在第一层,人家在第三层呢。”
“越说越玄乎……”赵守正失笑道:“照老侄子这么一说,这大学士还真可能落在爹头上?”
“不错。”赵昊点点头。
“非二叔莫属。”赵锦也颔首。
“哼,算你走狗屎运。”赵立本撇嘴道。
“不会吧?你们是认真的?”赵守正张大嘴巴,感觉心跳有些加快。他一把抓住手赵锦的道:“老侄子,他们爷俩整天好跟我开玩笑,你可是个一板一眼的人儿,快跟二叔说说,到底咋回事儿?”
“二叔你真是不操闲心啊。”赵锦苦笑道:“太后和皇上那边既然都松口了,元辅夺情八成要黄了。如今吕阁老也不视事了,元辅一走,内阁竟是空了。不赶紧补上阁员,国家还转不转了?”
“唔,有道理。”赵守正点点头道:“可是入阁不是论资排辈吗?我前头起码还有二十多人吧?”
“瞎说,他张相公拜相时,前头也排了二三十号人,不一样被徐阁老硬推入阁了?”赵立本撇撇嘴道:“哦对了,他就是以礼部右侍郎的身份入阁的。谁敢说你不够资格,那不是打张相公的脸吗?”
“张相公是张相公。我是我,那有可比性吗?”赵守正忙谦虚的摆手道。
“当然没有了!”赵立本毫不客气道:“你跟你亲家,那好比一龙一猪,瞎家雀碰上大金雕!”
“爹,合着我在你眼里就是猪和瞎家雀啊。”赵守正郁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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