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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古女尊]蒹葭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司晨客

    他这话一出,原本蹲在大树底下八卦的那些人们纷纷都不乐意了:

    “十三郎,你是吃错药了,还是今天没跟女人睡了,这么大的火气!”

    便有人哄笑道:“这几日稷下川诸寨首领连日集会,姜姬大人诸事繁忙,只怕十三郎受了冷落,故而火气才这般大!”

    这里头却有一段公案。

    这拿了棒子赶人的男子名唤季秀,原本是阿桑的父亲燕明君从路边捡来的孩子,自幼同阿桑混在一处长大的,两人情分极好。因燕明君的父族姬姓部落,一向是稷下川的敌对势力,故阿桑和季秀都不受人待见,更加相依为命。后来燕明君秘密潜逃,季秀便和阿桑一起留在了姜姬家。

    季秀从前年少气盛时,曾一夜同稷下川十三个女子混战,故而有个花名唤作十三郎,知名度虽高,却不怎么好听,颇有几分声名狼藉的意味。他不清不白留在姜姬家中,那些喜欢八卦的人就纷纷造谣说,十三郎是攀上高枝,去服侍姜姬大人了;还有些人传得更难听,说什么姜姬母女共用一个男人。这种离奇的说法直到姜姬的大女婿青叶当上祭司、二女儿阿桑的相好南离当上大祭司,这才消停了许多。

    季秀生性泼辣,是从小在人堆里坑蒙拐骗、偷鸡摸狗养成的一身好本事,被人这么抢白,不但不羞愧,反而将头一抬,胸膛一挺,大叫道:“没错!小爷是好几天没跟女人睡了。我说你们几个榻上功夫不行的,却也别占着茅坑不拉屎,把你们家被窝让出来啊!”

    他这话粗鄙之至,但却颇有效果。众人谁没有听说过他十三郎器大活好的大名,相传凡是跟十三郎过夜的女子,就没有不心心念着他的。如今又有谁敢托大,敢把自家婆娘让出来,万一被他从此勾搭成奸、鸠占鹊巢了,又该如何是好?

    “疯子!”那些人不慎碰到了季秀这块板子上,碰了一鼻子灰,却又跟疯子计较不得,只得纷纷捧着饭悻悻然离开了。

    留下季秀一个人耀武扬威,得意之色溢于言表。

    “秀秀!”阿桑一直等到旁边的人都走尽,这才从角落里站出来,满脸忧伤地望着他,“你再这么下去,万一嫁不出去了,可怎么办?”

    第3章 大祭司之威(三)

    季秀面上的笑容凝固了。他慢慢地直起身。

    “你真是越发出息了。方才他们那么说,你躲在角落里一声都不敢吭。现在等人走了,反过来说我?”季秀讥诮地说道,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阿桑讪讪道。她自然明白季秀之所以会跳出来赶走那些人,全是为她考虑的一片心意。可是他对她越好,她越觉得愧疚。

    “你放心,就算我嫁不出去,也决计不会赖在你头上!”季秀突然打断阿桑的话,斩钉截铁般地说道。

    冬日的暖阳里,季秀逆光而立,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只能看到光晕勾勒开的一片洁白耀眼的轮廓。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决绝,寒冷如冰雪。

    阿桑突然就觉得有些心疼。可是一时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那些人都是胡言乱语,你千万别多心。”季秀居然还有心情安慰她,“南离对你是真心的,未必会做出那种事情。”

    可是等到她点头说“我也觉得只是谣言”的时候,季秀却又忍不住问她:“你真的觉得,凭他自己的本事,能全票当选大祭司?别的姑且不论,赢牧诗当时的呼声威望都不弱于他,又怎会突然退出,甘心当他副手?”

    阿桑叹了口气。晚霞照耀下,她的眼神仍然澄澈无比。

    “我不知道他是靠什么手段当上大祭司的。但那些人说的话也太离谱了。”阿桑很认真地向季秀说道,“我虽然不认识赢牧诗,却也听说过她的大名。她那么有本事,又怎么会为了男人的美色而选择退让。别说是她,便是稷下川任何一个有些想法的女子,都会知道孰轻孰重。所以,就算他们果真有什么,也决计不会只因为这个原因。”

    季秀惊讶极了。南离在未当上大祭司之前,是稷下川年轻男子之中的佼佼者,无数怀春少女的梦中情人。近年来,每年都有年轻女子为了接近和讨好南离,不顾一切代价,做出骇人听闻的事情;甚至就在前不久,祭宫那边还传出消息来,说是有女神官因为仰慕南离,不惜触犯祭宫律令自荐枕席,结果被他活活打死。

    这样一个光芒万丈、俊美高贵的男子,一直是季秀内心羡慕和嫉妒的对象。他甚至都不敢把这种羡慕和嫉妒宣诸于口,以免惹人嘲笑。

    但是,这样的男子,在阿桑的眼睛里,在权势面前居然不值得一提吗?

    “说得好!”暗处却依稀传来两声掌声,一个丰满美艳的年轻女子缓缓站在了阿桑面前。

    那女子身材极为高挑,阿桑的身量已经颇高,那女子却比她足足高了半个头去。

    阿桑于是抬头看着那女子。在姜姬的教导之下,她已经开始学着通过对方的容貌、气质、衣着来判断来人身份。

    那女子气度不凡,身上的丝质绵袍和狐皮披风令阿桑的心狠狠地刺痛了一下。稷下川民众生活简朴,只有祭宫中人才会这般豪奢。

    “赢牧诗?”她抬头,声音平平地问道。

    赢牧诗却也在细细打量阿桑。她从前因得罪了前任大祭司姜妧,被发配至边远之地拓荒,回稷下川不过短短半年,却已经听说了太多有关阿桑的传闻。

    “果然是个绝色的美人。怨不得大祭司大人那般念念不忘。”赢牧诗叹息似的说道。

    和衣履华贵、仪态高贵的祭司赢牧诗相比,季秀不过是一介草民。平日里他躲这些贵人还来不及,此时却毫不犹豫地冲到阿桑身前,张开双臂护住她:“赢牧诗,你到这里来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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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赢牧诗眼睛里的讶然一闪而过,随即她轻笑道:“十三郎?”目光逐一向季秀、阿桑打量过去,那双眼睛仿佛能够洞悉世事一般,几下就将他们之间的微妙关系尽收眼底。

    “原来有十三郎流连于此,也难怪大祭司大人会心神不宁了。”赢牧诗轻叹一声,转身向着阿桑道,“我正是祭宫里的新任祭司赢牧诗,我是来接你去祭宫的。大祭司他……很是思念你。”

    阿桑素来不喜别人唤季秀“十三郎”,连带着对赢牧诗也有些愤慨之心,此时听赢牧诗说接她去祭宫,更是沉下脸道:“南离若是想我,他自己来姜寨即可。接我去祭宫做什么?”

    赢牧诗惊讶极了,面上却不动声色:“南离不能来。今年稷下川大丰收,这些日子里祭宫正和各寨首领为岁贡之事争吵。姜姬大人态度尤为强硬。你当知道,祭宫并非大祭司一人私产,南离其实已经竭尽全力,从中斡旋。姜姓四寨只需缴纳往年三成岁贡即可,但姜姬大人仍然咄咄逼人。你该知道她最大的凭仗是什么。”

    阿桑垂下了眼睛。尽管她也对祭宫的一味豪奢、劳民伤财很是不满,但却也不能赞同母亲姜姬在处置这件事时候的手法。姜姬是稷下川姜姓四寨的首领,一向精明强干,主持生产等日常事务颇为得心应手,又精通权术及御下之道,广受民众拥护。可是说白了,在这件事情上,她无非是拿南离对阿桑的感情要挟祭宫罢了。这样的手段纵然一时有效,但多少让阿桑觉得有些不舒服。

    “方才我听你们说话,你不相信那些谣言,这很好。但是我必须告诉你,南离远比你认为的更招女人喜欢,他和我没什么,不是因为我不动心,而是因为他不肯。你懂吗?”赢牧诗居高临下地说道,“而且你也应该很清楚,当年因为男色误了稷下川大事,最后悔不当初、自己挖掉自己一只眼睛的人,究竟是谁。”

    “你似乎对我母亲很不客气。”阿桑猛然抬头,她陡然出现的气势令赢牧诗大吃一惊,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那一刻赢牧诗仿佛从她的身上看到了姜姬的影子。

    “其实我也觉得三成岁贡还是太多了。看看你身上的衣服和披风,再看看稷下川民众的平日穿戴。”阿桑走近了一步,压低了声音向赢牧诗说道,“我好歹是经过昊天九问的人,也在稷下学宫旁听过。昊天神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和我都清楚得很。你们只是一群蛀虫,又有什么资格挥霍民脂民膏?”

    赢牧诗的脸色变了。她从来没有想到,她竟然会被阿桑逼迫到这种程度上。

    “阿桑,话不是这么说的。”她的声音柔和下来,“或许你并不清楚,可是姜姬大人应该很明白,真相如何,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民众是否相信。你说我们只是一群蛀虫,但你知道不知道,若非有我们主持祭宫,稷下川顷刻大乱,民心崩溃,你信不信?”

    “我这次来,是瞒着南离的。”赢牧诗微微屈膝,将阿桑的手挽了起来,一副哀求的姿态,“南离好容易稳住祭宫大局,却又被你的母亲逼到进退两难,他不愿低头,但他这个大祭司当得很是辛苦。这几日祭宫之中人人自危,就连我都不敢多说话,许多神官、神仆因为一点小错,便被重罚。若这样下去,早晚会出人命的……”

    “哼。自己没本事就靠打骂人泄愤,算什么……”季秀在旁边冷哼了一声,但看见阿桑柔软的眼神,就再也说不出来了。

    “你心软了?”他悻悻然说道。

    “秀秀。”阿桑挣开赢牧诗,转头拉起季秀的手,“母亲如今在哪里,你带我去寻她,好不好?”

    季秀沉默了一瞬。“若你想去寻南离,便去罢。她让我在旁边看着你,不叫你跑了……”他脸上显现出自嘲的笑容。他为了阿桑担待的干系,受到的责罚,又何止一样两样呢,再多一件,又有什么关系?

    可是阿桑还是寻到了姜姬。姜姬对她的到来微感诧异:“原本我还以为你会不告而别的。想不到你倒懂得为季秀着想,怕我责罚他吗?”

    却将一切看得透彻:“赢牧诗是南离如今最倚重的副手,南离就算再怎么寻人撒气,也不敢动她分毫。她赶着来寻你,无非是怕我一直用你去扰乱南离心神。”

    “那些神官、神仆也是人啊。”阿桑道。

    “你去吧。我心中也有数,争取姜姓四寨缴纳往年三成岁贡,已是祭宫的底线。但我在人前又没办法就此罢战,让其他寨的首领觉得我是故意独吞好处。你这一去,我也就能顺水推舟了。”姜姬终于点了点头,“你去看看也好,看明白你喜欢的这个男人究竟是什么人,能不能成为一个优秀的夫君。只是你须记住,祭宫这地方,你想去很容易,等到后悔了,想回来的时候,我可不会出面救你。”

    阿桑还是去了。

    她抵达祭宫的时候,已经是深夜时分。整个祭宫里却仍然灯火通明。南离身穿玄色大祭司礼服,正站在大殿的门口训斥一名侍者,神情是阿桑从未见过的疾言厉色。那侍者跪在冰冷的石板地面上,瑟瑟发抖,犹如寒风里的树叶。

    阿桑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南离,也不喜欢这样的南离。难道母亲姜姬最后说的那段话,就是这个意思吗?

    可是不过一晃神的工夫,南离已经发现了她。“阿桑!”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惊喜,朝着她喊道。他面上的阴沉冷酷立时不见了,宛如一阵清新的风吹来,吹开了阴霾如墨的乌云,露出一片晴朗夜空。他仍旧是那个温润深情的南离。

    那一瞬间阿桑只觉得责怪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打人骂人……是不对的。”她搜肠刮肚地说道,“就算你是大祭司,你也没有这个权利。”

    “是,是我的错。”南离已经来到了她身前,他温热的呼吸拂过她耳畔,“你别生气,我以后再不会了。”

    第4章 厌弃或驯服(一)

    南离对阿桑极尽温柔。他的相貌本是生得极好,此时更是举手投足皆令人如醉春风。

    阿桑恍然间只觉得他们又重新回到了最初,那个没有利益纠葛,没有身份约束的时候。她在稷下川最庄严神圣的祭宫,却如同在清晨黄昏的荒野草原上一般自由自在。

    冬日祭宫之中红梅盛开,寒香彻骨,他们便在梅花的芬芳香气里嬉戏,南离会带着纵容却不无期待的微笑,任阿桑将他扑倒在雪地上;晴朗夜色里繁星点点,月华静穆,他们便依偎在绘有玄奥阴阳鱼图案的祭坛前,有情人做有情事的时候,从来不觉得寒冷,据南离言之凿凿毫无愧色地说,他们是在模拟开辟鸿蒙之时天地交泰的庄严仪式。

    所谓礼仪和律令,从来都是人自行制定的。看着这般自信镇定得甚至有些无耻的南离,阿桑也觉得很高兴。因为她也觉得从前稷下川的条条框框太多,急需一场变革。

    阿桑后来曾经无不感慨地反思过,倘若她什么都没看到的话,这样的自欺欺人究竟还能持续多久。但是这世上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如果。美妙但是虚幻的幻像终止于那一天。

    那一天,她醒来时候不见南离,一个人蹑手蹑脚地行至前殿,却被那里的行刑场面彻底震撼了:

    地上一溜躺着十几个人,一个个身上遍体鳞伤,衣服都被打破了,口中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似是在哀求,又似是捱不住痛苦的呻吟。

    南离就站在那些人旁边,身上是夜里就寝时常穿的白绡寝衣,外头披着一件通体纯黑、一丝杂色都没有的大氅,整个人越发显得丰神俊朗,尊贵无比。

    青石地面上,有丝丝缕缕的血迹触目惊心。南离却似没有看到一般。他的靴子坦然自若地从这些血迹上头踩过,冷声问道:“还敢不敢胡言乱语了?”声音不紧不慢,就如同在跟谁话家常一般,但那声音里又透着彻骨的寒意。

    那一刹那阿桑只觉得整颗心如堕冰窟。她拼命掩住口,努力不发出声音,转身就往外头跑,却不小心被门槛绊了一跤,一言不发,爬起来就继续跑。

    南离却已经发现了她。他面色一变。“阿桑!”他在后面急急追赶,因为青石地面上血迹斑斑,脚下一滑。虽然有旁边神官及时扶住,不至滑倒,但这么一耽搁的工夫,阿桑却早已经不见踪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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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心。她走不远的。”那神官倒很懂南离的心思,在他耳边低声说。

    南离这才安定下来。

    那天阿桑一个人在祭宫中游荡了很久。

    她想走出祭宫大门的时候,那些神官、侍者、神仆纷纷跪在地上求她,他们声音低低切切,满是惶恐;她转身想爬围墙,好容易翻过墙去,却发现又一大圈神官、侍者、神仆匍匐在她面前,足足几十人黑压压的组成一道新的人墙。

    那一刻阿桑突然想起姜姬的话,悔意渐生。

    最后阿桑累了,颓然靠在一株红梅树下休息。南离来到她面前,清俊的脸上满是疲惫。他解下身上的大氅想给她,却被她尖叫着扔远了。

    “离我远些!你闻不到自己身上的血腥味吗?”她尖叫着说道。

    南离的眼睛黯然了一下子。“对不起,可是我没办法。”他轻声说道,“那群小人,非得重罚不可。倘若你知道他们都在背地里说什么,一定也会这么做。但那些话太龌龊,我不想你知道。”

    “是吗?”阿桑定定地望着他,满脸失望,慢慢说道,“其实,他们说的话我都知道。无非说你靠陪着姜妧睡觉当上大祭司,无非说赢牧诗肯当你的副手,是因为你在榻上把她伺候得很爽。可是这些话早就传遍了整个稷下川,难道你要打死所有人吗?”

    这下子轮到南离震惊了。他当上大祭司后,一直有人暗中不服,故而谣言滋长,但他从未想过谣言的传播速度如此之快,已经传遍了整个稷下川,他更想不到,阿桑已经听到了这些谣言。她究竟会怎么想?

    “阿桑!”南离一下子慌了,他单膝跪在阿桑面前,用力拉住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处,“你不要信他们的话,他们是在故意诋毁我。我心里只有你,怎么会去做那种事?”

    “你够了!”阿桑却用力挣开他的手,“其实你有没有跟别人睡过,我一点都不介意。可你这副滥用刑罚的嘴脸,和当年的姜妧有什么两样?你离我远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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