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古女尊]蒹葭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司晨客
“你真是这样想的?当首领对百姓比较好,而不是对你自己好吗?”姜姬的脸上难得浮现出一丝笑意,“既然你想当首领不是为了自己,又何必害怕看到最后结果呢?”
“我不怕,我是担心母亲。母亲是姜姓四寨的首领,我却败得那么惨。我怕母亲颜面无光。”阿桑说道。
姜姬看了阿桑一眼,见她面上一片坦然,却又带着几丝因孺慕之情导致的依恋和不安。若是旁人说这么一番话,姜姬或许会怀疑这是想故意拿形势逼迫自己援手,可是阿桑这般说,姜姬却毫不怀疑那是出自本心。
“阿桑,你放心。”姜姬最后深深叹了一口气,笑容却是意味深长,“你的母亲绝对不是一味好面子的人,心中自有一杆秤。姜姓四寨的百姓也是如此,他们心中也自有一杆秤,他们晓得什么人当他们的首领,才是最好的选择。我对他们有信心,我对你也有信心。”
那天数千人选举,几个用竹子编成的箩筐代表着不同的候选者,用来盛放槐树花。每位选民从旁经过的时候,都会把手中的那朵槐树花投入箩筐。人影走来走去,场面乱得很,阿桑简直目不暇接,就连她自己也不晓得场上究竟是何人领先,何人殿后。
直到夕阳西下之时,经过数十人的反复清点统计,宣布阿桑以绝对的优势当选姜姓四寨首领的时候,阿桑才明白了姜姬意味深长的笑容里的意思:
得民心者得天下。而稷下川的民众却从来不是那么好愚弄的人。他们或许在祭宫推行的愚民政策下,连文字都不认识,对所谓的昊天神有盲目的崇拜心理,心甘情愿将一年的收成上缴祭宫,但绝对不意味着他们个个都蠢笨如猪。
姜森和姜森的家族或许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有情怀,可以拉一大堆感情票,姜宇或许会在成功当选之后给投票给她的民众分些猪羊肉,让他们饱一饱口福,姜珏或许会暗中煽风点火,拉帮结派搞些阴谋诡计……
但是大部分民众,还是深深明白,这些候选人当中,谁最有可能带着他们过好日子的。老百姓从来只要求丰衣足食,安稳度日,他们的要求再简单不过。而最有可能满足他们要求的人,只有阿桑。她或许笨嘴拙舌,或许不精通那些所谓的手段,甚至还有可能跟祭宫的大祭司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这些都是她的不利因素,但是所有候选人中,惟独她一直用现实的例子证明着自己,证明着她具有带领大家过上好日子的能力。
“阿桑,你现在是新任的村寨首领了。”姜姬笑着推阿桑,打断了她的思绪,“跟支持拥护你的民众说两句吧。”
阿桑身不由己,被众人推到了高台之上。居高临下,四顾尽是欢天喜地、充满了期待的村民。他们都指望着这个新任村寨首领,能带着他们过上好日子。
“谢谢……谢谢大家的信任。”阿桑从来没经历过这种场合,语无伦次地说道,“祭宫祭司和村寨首领,出自两个完全不同的……体系。我们……我们是独立的。所有人都该是平等的,谁也不能压迫谁,谁也不能剥削谁。对了,大家都应该学会写字,这样很多重要的东西就可以流传下去,再不会泯灭失传了!”
站得高自然看得远,阿桑隐隐能看到,远处绿树掩映之下,大祭司那华丽的车驾越行越远,她也能一览无余地看到,在她眼皮子底下,几个面色铁青、分明怀有异心的男女在人群中钻来钻去。
第37章 意乱情迷(一)
姜姓四寨有了新的首领,这样的大事自然是值得庆贺的。于是当晚姜寨里杀猪宰羊,开始筹办大型篝火舞会。
阿桑莫名其妙就被众人推上了这首领之位,半日里下来仍然如同在云里雾里,一直是姜姬推着她和人寒暄问答。一直等到这时,姜姬冷不丁道:“晚上的篝火舞会,你必然是主角中的主角。按照惯例,是要携带家眷参加的。如今你又没有侧夫,想来想去,也只能去祭宫把南离接回来了。”
阿桑和南离正闹着别扭,只觉得南离根本没把她当妻主一般看待,心中老大窝火,自然不愿意轻易低头。她目光在人群中搜寻了一阵子,先看见子羽站在不远处,眼睛亮晶晶地望着她,似乎是想跟她说几句话,她这天说了太多话,有些累了,就装作没有看见,复把头转了一转,又看见了拿着一把青铜刀具杀猪的季秀,他衣衫和脸上又是血污,又是汗水,双手拖着猪,脚下一大盆猪血仍在冒着血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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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秀!”鬼使神差间,阿桑就凑了过去,“我当选村寨首领了!怎么样,我能干吧?”眼睛里满是求夸奖的光。
“知道了。若不是为了这个,我也不会弄得满身是血。一会儿跳舞的时候还得换衣服。”季秀故意神情冷淡地说道,眼睛里的欢喜却有几分遮掩不住。
“秀秀!晚上的篝火舞会,我得带男人参加。你跟我一起去吧!”阿桑鼓足勇气,在季秀耳边说道。
季秀慢慢地转过身来,声音里很有几分诧异:“我?你确定?这种场合,你不是该叫南离跟你一起吗?还是,他仍然跟你生气,不肯陪你?不至于吧,你这时候可是大家眼里的香饽饽,多少男孩子想嫁给新任村寨首领当侧夫小侍呢。”
“我……我不想去叫南离。”阿桑有些扭捏地低声说道,“他嫌弃我没本事,拿我当傻子看,我不想总是捧着他,把他都给宠坏了。”
季秀难以置信地望着阿桑。“不是吧,你越过他直接来邀我?你是不是嫌我日子过的太舒爽,想大祭司玩死我才开心啊?”他故作生气地说道,实则心中颇为愉悦。
阿桑没有听懂他的意思,一脸沮丧地转身离开了,因为意外被选首领的兴奋感顿时无影无踪。当夜,她孑然一身出现在篝火舞会的现场,苦笑着接受一干天真无邪的男孩子们的热情:
“首领大人!我们一起跳舞吧!”
“首领大人!您太美了!等我长大了,一定要嫁给您!”
……
阿桑面上带着笑容,心中却是一片苦涩。她暗想,她这般成为众人目光焦点的时候,却是孑然一身,南离和秀秀都不在身边,顿时少了许多意趣。
“让开!今天晚上,她是我的!”一片喧闹声中,一个熟悉的声音在阿桑身后响起。
阿桑回身看去。她听到了属于秀秀的独特的清亮而富有质感的嗓音,然而她看到的男人却远比平日的秀秀英俊。她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在槐树花甜美的清香里,她仿佛看到了英俊无双的天神。
季秀来前刻意装扮过。他在河水里极其小心地将自己从头到脚搓洗干净,又不知道从哪里翻出了一套丝质的衣裳,还偷用了南离平日里常用的龙涎香。
其实在阿桑的认知中,季秀这日的衣裳算不得很合适。她的眼光被南离渐渐地养刁了。丝质的衣裳平日里南离当做寝衣穿,从不曾穿着这种衣裳招摇过市。南离常说,什么场合穿什么衣裳,这是基本的礼仪。
但是衣裳这般穿在季秀的身上,阿桑突然间就觉得,那所谓的礼仪都已经做不得准了。季秀似乎天生就是一个可以打破所谓的礼仪、规矩而存在的男人,他将南离的寝衣穿出了礼服的质感。
那一瞬间,阿桑仿佛又看到了许多年前,那个坐在大树底下,头戴花环、一脸骄傲地接受许多女孩子殷勤膜拜的秀秀。她感到她的心一下子被击中了。
“秀秀,你……你今天真美。”阿桑迎了上去,结结巴巴地说道。她突然觉得她的心跳得很快,有一种随时随地都可能晕过去的感觉。
“是吗?我什么时候不美?”季秀淡淡瞟了阿桑一眼,阿桑立即觉得自己的半边身子都要酥倒了。季秀的手恰到好处地伸了过来,揽住她的腰身。她就这样让他揽着,由他带着在空地上不停地旋转,舞蹈,她的脚尖犹如踩在云端,她的心中突然变得很充实,那种充实的感觉,美妙得几乎难以形容。
南离是在得知阿桑成功当上村寨首领之后,才急匆匆地回到祭宫的。他知道按照惯例,当天晚上会有一场篝火舞会,阿桑是绝对的主角。而他作为阿桑的正夫,理应陪伴在旁边。而他前些日子和阿桑闹别扭,几乎把所有的衣物都搬到了祭宫。如今阿桑出乎他意料之外地当选,他得赶紧回祭宫,洗个澡,换套衣服才行。
这日南离在出席舞会的衣服上头,也是煞费苦心。阿桑曾经抱怨过他穿大祭司的礼服太过威严,不够温柔,这日他连平日的大祭司玄色常服也不穿,换上了一套雪白的衣裳。那是他和阿桑第一次在孟春舞会上见面时,他穿的衣裳,事后阿桑曾不止一次提起过,说最爱他穿白,说他穿白的时候显得纤尘不染,俊逸出尘。他有心同阿桑和好,故而命侍者将这套衣裳翻检出来,因侍者熏香时候动作太慢,他还愤怒地命人打了他。
这么一来一回的耽搁,南离赶赴舞会现场的时候,月已中天,舞会已经开始有一段时间了。他想在阿桑面前重塑温柔、体贴、低调的形象,故而挥退侍者,一个人挤进人群,开始四处寻找阿桑的下落。
可是,等到南离找到阿桑的时候,却看见了足令他浑身的血液凝固的那一幕。
这夜阿桑应该是喝了不少酒,南离看见她脸上红扑扑的,身边横七竖八地堆着许多酒坛子。南离心中顿时有不好的预感。
其实,南离是知道阿桑善饮的。一个靠着猴儿酒配方使得少祭司若苍对她另眼相看的女孩子,若非平日嗜酒,怎么能有这等闲情逸致,去跟山中的猴子去学酿猴儿酒?
但南离同时也知道,酒能乱性,阿桑从小没有经过祭宫的密训,她喝酒之后,有个很不好的习惯,就是总会忍不住向好看的男人乱飞媚眼,甚至动手动脚,说出一些稀奇古怪的话来。这个好看的男人,大多时候自然是他,可是谁又能保证,除了他之外就没有别人呢。
因了这个缘故,南离对她管得很严,从不允许她在外人面前喝酒,他情愿阿桑那些媚人的眼波,只在他一个人面前绽放。
可是这一次,南离却是无能为力了。他没能看住阿桑,没能阻止她喝酒。而阿桑的身边,一边是红色樱桃堆在竹筐里,堆成了小山,另一边却是一个颇为英俊的男人。南离看了好半天才认出,那人居然是季秀,一向不懂得该如何打扮才能发挥出自己最大魅力的季秀。这时候的季秀显然比任何时候都要具有威胁力。
南离眼睁睁地看到,阿桑笑吟吟地与民同乐,做着某种稷下川颇为流行的游戏。她用嘴巴噙着一颗颗樱桃,向季秀口中一次次地送了过去。
不过这还不是令南离最愤怒的。
“亲上去!亲上去!”
“亲一个!是大女人就亲一个!”
周围的村民们跟疯了一般起哄道。
在众人的起哄声中,阿桑笑得越发愉悦,她果然慢腾腾地凑了过去,含住了季秀的嘴唇。
那个吻起初是淡淡的,浅尝辄止一般,很不确定的,却因为众人的起哄和季秀眼波含笑的鼓励,不断地加深。最后仿佛时被勾出了火来,阿桑的动作突然变得粗鲁起来,她一把抱住季秀,将他直接推到在地上,自己压在他身上,开始近似凶狠地用力吻他。
“好了,到此为止吧。”最后季秀喘着粗气,将阿桑推开,他直起身子,眼睛里一片无所谓的散漫的光,“我是为你好,再这样下去,只怕你会后悔。”
阿桑却只是一味傻笑着,大眼睛里尽是天真和迷惑,仿佛不懂得他所谓的后悔是什么意思似的,她仿佛喝醉了,又仿佛没有醉。
“十三郎,硬了没有?”人群里有人肆无忌惮地说道。
“这不是废话吗?”季秀恢复了他平日里人前那副懒洋洋、痞里痞气的模样,“没见我到现在都不敢站起来?”
人群里一阵哄笑声传来。哄笑声里依稀还夹杂着几声艳羡,似乎是在议论季秀和阿桑的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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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离却是再也听不下去了。他有心冲过去,将阿桑直接拖回家,将季秀好好教训一通。但是他是大祭司,这样的场合,众目睽睽之下,他嫌丢人。
南离转身就走,铁青着脸一路催着侍者快马加鞭回到祭宫,第一件事就是命人给祭宫安插在姜寨的那些暗棋布置任务,要求对季秀格杀勿论。
“他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勾引我南离的妻主。非千刀万剐难解我心头之恨!”南离神色晦暗,俊美的脸上一片狰狞。
然而这条追杀令尚未出得祭宫大门,就被人拦了下来。
有资格和底气拦住年轻的大祭司发号施令的人,非年纪最大、资历最老的祭司夏望莫属。
“莫非大祭司到了这个时候,还沉溺于儿女私情之中吗?跟一个跟蚂蚁一样随时都可以捏死的小混混争风吃醋?”夏望神色严峻,疾言厉色地说道,“南离,你是我们选上来的大祭司。我必须提醒你,这个时候,已经到了关乎我们祭宫生死存亡的时候了!”
南离心神一凛,面上却依然沉稳:“祭宫神官各司其职,百姓乐居乐业,无不颂扬我祭宫德政善政,生死存亡又是从何说起?”
“还不是你那妻主干的好事!”赢牧诗也赶了过来,恨声说道。她的美眸之中一片阴晴不定。
第38章 意乱情迷(二)
“阿桑?”南离眼前浮现出阿桑低头亲吻季秀的那一幕,他禁不住心浮气躁,说话的声音却仍旧是一派波澜不惊,“阿桑她喝醉了,季秀那个贱种勾引她,阿桑又有什么错?”
其实在内心深处,他对这个说法并非没有怀疑。但是他情愿说服自己相信,仿佛只有这样,他纷乱至极的心绪才能好受一点似的。
夏望和赢牧诗对望一眼,两人眼中都有些无奈。
“南离,你的心已经乱成这样了吗?”夏望皱着眉头,声音里满是不快。
“南离,我们说的,是阿桑在当选首领后的那通当众讲话。她说所有人都是平等的,所有人都有学习文字的自由。这是不合祭宫规矩的。但是你在说什么,难道阿桑……阿桑她背着你跟那个季秀做出了什么吗?”赢牧诗满脸关切地问道。
南离这才回过神来。“没有,她心里只有我,都是季秀不好……”他看了看夏望越来越阴沉的脸色,试探着道,“阿桑她……她一向有口无心,若是说错了话,我代她向您赔不是。”
夏望深深叹了一口气:“若是果真有口无心就好了。可是据牧诗的妹妹初晴说,早在几年前阿桑在稷下学宫旁听,就有类似的言论,应该是蓄谋已久。南离,你应当知道,这件事情要是发动了,是可能会冲击到我祭宫根基的大事。”
南离的神色也渐渐凝重起来。他知道被判断为“有可能冲击祭宫根基”的后果,那和祭宫的敌人,简直是同义词。细数稷下川数万年的历史,胆敢同祭宫作对的人,又有谁有什么好下场了?
便是姜姬,那般的能干,那般的威望,却也只敢把锋芒对准姜妧一人,每每正大光明地寻了姜妧的大错小错下手,再者就是带领民众和祭宫在供奉上头讨价还价,小心翼翼地把握着分寸。至于那些过分敏感的、有可能冲击到祭宫神经的事情,姜姬一直都是慎重地规避的。
可是阿桑和姜姬不同。她似乎天生都不知道规矩为何物,她的心中没有条条框框。这种倾向早在阿桑学礼的时候,南离就看出来了。阿桑学礼,并非是对所谓的礼数有什么敬畏,她只是怕麻烦,懒得争辩罢了。据她说,在所有的事情上都选择不从众,阻力太大,人会活得太过艰难,而她宁可在小节上头随和,来为她大事上的不随和积蓄力量。
在她的心目中,所谓的自由平等究竟是小节还是大事呢?南离的神色阴晴不定,几乎不敢去深想。
嬴牧诗见南离脸色难看,不忍过于逼迫他,道:“阿桑新当上姜姓四寨的首领,固然是民心所向,但村寨的体制决定了,她和姜姬母女之间的权力交接还需要一个过程。故而事情也不是不可挽回。我们也只是未雨绸缪,觉得她将来可能会有这方面的倾向而已……“
“任何试图动摇祭宫根基的人都是祭宫的敌人,哪怕她被昊天眷顾,哪怕她通过了昊天九问,哪怕她是姜姓四寨的首领,哪怕她是你南离的妻主!”夏望神色严峻,毫不留情地打断了嬴牧诗的话,“南离,你是大祭司,从小在祭宫中长大,到时候你应该知道怎么做。”
南离沉默了良久。夏望仔细审视着他的脸色,却见他的脸色渐渐平静起来,眼眸如同明月映水,一派俊逸脱俗之姿,暗中松了一口气。不愧是她亲手选出来的大祭司。大祭司就该是如此,姿容气质,无一处不佳,便是事关他的枕边人,也必须这般镇定自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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