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古女尊]蒹葭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司晨客
“我……我真的是为了你好……”荷露见阿桑看着她不说话,越发心虚,嘴唇哆嗦着说道。
那天,子羽的母亲红茜来寻她,问她有没有办法劝说姜姬成全了子羽。红茜和姜姬虽然是多年好友,但素知姜姬万事利益至上、少讲人情的作风,心中忐忑,怕姜姬贪图南离权势,不肯允诺,故而来求荷露敲边鼓。
荷露原本是不敢插手阿桑的事情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对阿桑越来越畏惧,她已经遗忘了几年前她对阿桑曾经的轻视,将阿桑直接划入需要敬而远之的人。
但是红茜给出的待遇是极其优厚的。她只得这么一个儿子,平日里捧在掌心,如珠似玉,一开始知道子羽竟然喜欢上阿桑的时候,整个人都有些崩溃。这倒不是因为她看不上阿桑,她是觉得阿桑跟那么多男人纠缠不清,怕乖儿子吃苦。只是子羽蹉跎了这么久,执意不肯嫁给别人,红茜只得妥协,又暗中许诺荷露,若是子羽能成功嫁给阿桑,就送她一头猪做谢礼。
财帛动人心,但凡有些本事的人家里总有些私产。荷露不是像阿桑那样随随便便就可以攒下几十猪羊的,在这方面一向眼红得很,故而听得红茜这般许诺,脑子立时就热了,眼珠一转,就把当年阿桑新婚时候的事情向姜姬和盘托出了。她从旁大谈特谈阿桑娶了子羽之后的好处,虽因当年暗中使坏被姜姬好生责罚了一顿,到底也算游说有功。
“你不要这么看着我!不错,我是有些好处,大不了我分你一半如何?”荷露嚷道,“反正你一直闹着要跟南离和离的,索性趁这个时候把事情坐实了,大家欢喜。子羽他家答应送我一头猪,最多我分你一半了!”
说来说去只不过是为了一头猪而已。当年荷露也是五十只羊大手笔娶青叶过门的人,如今却因了一头猪,分明心中惶恐,却要大着胆子从旁穿针引线。想到这里,阿桑心中连一点要同荷露理论的心思都没有了,她怜悯她。
阿桑一言不发,沉默着从荷露身旁擦身而过,走出几步之后,耳边飘来荷露和青叶的窃窃私语:“你看她那样子,到底会不会怪我?”
当天晚上,子羽悉心做好晚饭,引来姜姬的又一阵赞叹。他这日在河里钓了鱼,粥里掺着上好的鱼肉,熬得颇为入味,饭香四溢,引得荷露眼睛不住向那粥看过去。然而粥都要放凉了,该来吃饭的人还没有来。
“荷露,你妹妹呢?”姜姬看了一眼子羽,不悦地问道。
“我……我哪里知道?”荷露低着头小声说道,“我一直在房里带孩子,还要纺纱,哪里有心思管她的事情?”
“果真没看见?”姜姬眼睛一瞪。
荷露这才不情愿地说道:“晌午的时候我依稀看见门前她的影子经过,想是从地里回来了。后来有没有出去,我就不晓得了。”
姜姬回头看了一眼子羽。子羽深深低下头去,肩膀却在轻轻地颤抖,令人心生怜惜。姜姬叹了一口气,用木杖撑着站起身来,径直向阿桑的屋子走了过去。
阿桑这日早饭吃得不好,去田里干活的时候,身体乏力得很,刚干了小半天就腰酸得厉害,实在撑不住,才晌午的时候回到家里,喝了一点蜜水,觉得肚子里好过了些,歪在榻上睡觉,一不留神就睡过去了。
姜姬推开门走进来的时候,才发现阿桑如一只受伤的小动物一般蜷缩成一团,用手摸了一把,摸了一手的冷汗。
“你怎么了?”姜姬不由得问道,刻意放柔了声音,“觉得哪里不舒服吗?”
第71章 天下父母心(二)
阿桑艰难地摇了摇头。
她和姜姬虽然是母女,但感情却不如荷露跟姜姬那般亲近,很多时候她不想在姜姬面前表现得过于软弱。
姜姬却很温柔地抓住她的手腕:“子羽当年可是稷下学宫的优等生,颇通脉息。便唤他来为你诊治一番,如何?”
阿桑摇头拒绝。但姜姬认定了的事情,如何能轻易改变。不多时,子羽就一脸忐忑地坐在了床边,手指轻轻搭在阿桑的手腕上。
“如何?”姜姬在一旁问道,眼神中不无关切。
子羽脸色不怎么好看,眼睛里全是震惊。他想看得更仔细一些,又开始目不转睛地观察阿桑的面色,又叫她把舌头伸出来细看。
阿桑对于子羽繁琐的要求很是不满。她甚至怀疑子羽是想借机亲近她。“你有完没完?”阿桑声音里满满的不耐烦,“你到底懂不懂医术?南离看病的时候,从来都不需要这么久。”
子羽闻言很是难过,神色黯然地低下头去。
姜姬皱着眉头看阿桑:“这时候你反而开始念着南离的好了,真是奇怪。他在你身边时候,可从未听你称赞过他一句。”
那是因为怕他骄傲。驯服驯服,总是称赞他,早飘飘然了,又要如何驯服。阿桑很想这么反驳,但是碍于子羽的面子,到底还是忍住了。
“你看完了没有?我很困,我要休息了。”阿桑催促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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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羽随姜姬低头走出屋子,脸上阴晴不定。
姜姬还当他是因为诊断不出来而难过,安慰道:“这也不算什么大事。医病这种事情,首重经验。你年纪小,经验少,没什么大不了的。再说阿桑也未必有病。这孩子故意怄气不吃早饭,忙碌到现在,许是累着了。”
“不。不是这样的。”子羽突然开口,阳光下他眼睛里的光芒无辜得令人心碎,“阿桑她……她有孩子了。”
“有孩子?你的意思是说,阿桑怀孕了?”姜姬惊奇万分,声音里满是难以置信,“她跟南离好了那么多年,都不见有消息,又怎会在这时候……”
子羽静静垂下头去不说话。他心中五味杂陈。他第一次感到了嫉妒的滋味。他原本以为,他和南离是好朋友,他对阿桑的情意不会影响一对挚友之间的感情。但是如今他却发现,他做不到。想到南离和阿桑之间拥有这么一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东西,他心中的滋味实在难以言明。
姜姬办事向来风风火火。她有手腕,面子也足够大,直接将早就归隐山林、不问世事的若苍给请了出来。“阿桑她是怀孕了。子羽的诊断没有错。”若苍道,和过去相比,他显得老多了,也憔悴多了,但是提及医术的时候,眼睛里仍然有种无可置辩、舍我其谁的光辉。
“只不过胎象不怎么稳固。想是她从小失于调养,近日又为了村寨的事情过于劳累的缘故,应当好好的补补才是。”若苍沉吟道。
无论如何,自家女儿怀孕,总是一件大喜事。“你这孩子,总是这样懵懂冒失。连自己有了身孕也不晓得。你癸水多久没来过了?自己竟然也不知道?”姜姬嗔道,然而面上却眉眼带笑,显然并非真的生气。
“我哪里记得这些琐事。这些一向都是南离打理的。”阿桑小声说道。
若苍在旁边听得暗暗吃惊。阿桑和南离不和,吵着要和离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稷下川无人不知,但阿桑来癸水这等私密的事情,竟然是南离负责打理的。由此可见,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像外人想象的那般糟糕。
姜姬闻言不动声色,一颗心却越发沉重。南离未出征前,常见阿桑和南离互相指责,争着说对方的不是,阿桑更是在人前人后对南离摆足了冷脸。然而南离刚离开,单这日,阿桑就提了南离两次,其间深意,不言自明。姜姬尽管看南离百般不顺,一心想成全子羽,但是到了此时,也不得不掂量掂量自家女儿的心意。
“唉,都是我们家没福。”姜姬打定主意,在子羽的娘亲红茜赶来商议对策的时候,长叹道,“子羽这般的孩子,自是极好的,我一直恨不得把他当做自己的孩子来疼爱,听说他不嫌弃阿桑跟南离纠缠不清,仍旧愿意下嫁,我是打心眼里高兴。只是事情偏生不凑巧,阿桑偏在这时候怀孕了。你说说,这叫人怎么说?”
红茜其实也不大愿意。她知道给人当继父的辛苦。像子羽那样心地纯良、未谙世事的,就算当人原配,她还担心子羽会被人欺负呢,更不必说尚未过门,对方就怀着一个孩子了。但她来姜寨之前见过子羽,子羽那意思,心中尽管难过,却没有任何要退缩的意思。红茜心疼子羽,少不得也只好捏着鼻子认了。
“阿桑居然在这时候怀孕了吗?恭喜恭喜,这是天大的喜事啊!”红茜揣着明白装糊涂,“我说句话不怕你生气,原先我还忐忑着,怕阿桑生不出孩子来呢,如今却是放心了。我们家子羽你是知道的,心肠最软,最喜欢小孩子,平日里又是个细心体贴的,阿桑既是有了孩子,日常起居难免艰难,便教子羽在旁学着服侍着,岂不是皆大欢喜,连你也了却了一桩心事?”红茜面上笑吟吟。
姜姬一愣。她和红茜多年至交,素知红茜最心疼子羽不过,料定她断然不会叫子羽受这种委屈,却不想红茜和子羽居然放下身段至此。叫子羽服侍阿桑日常起居,此话却暗含深意,将床笫之事也归了进去,姜姬对此心知肚明,只暗暗敬佩红茜狠得下心,放得下面子。
“这……这实在太过委屈子羽了。子羽到底是稷下川四君,又是祭宫的见习祭司,名声是最要紧的。这事情被人知道了,还不定怎么编排呢。若是被人以讹传讹,传了出去,又要怎么说?”姜姬迟疑道。
红茜笑眯眯的,却将前前后后的事情想得通透:“名声又算得了什么?当年若苍名声那么好,还不是孤苦半生?如今的稷下川四君,稷下川四君还不是南离一个人一手遮天,由此可见,名声实在是最无关紧要的。更何况,我们既然做得,就不怕别人在背地里说闲话。”
姜姬见红茜坚持至此,也不好拒绝,况且她心中,原也是盼着子羽当她女婿的:“既如此,就依你便是。只是这般,实在太过委屈子羽了。你放心,待到阿桑胎象稳固,我便摆酒设宴,总要给子羽正了名才好。”
从此子羽就在姜家住了下来。他那般娇生惯养的人,却每日里挑水劈柴,生火做饭,做事一丝不苟,引得姜姬赞不绝口,青叶这个正牌女婿反落在后头了。不过子羽照顾起人来,也确实令人无话可说。因阿桑孕吐得厉害,吃不下饭,他就变了法子做新鲜勾人的羹汤,从河里捞了银鱼,细心地挑去鱼刺,从山林里打了山鸡,放在篝火架上反复炙烤到金黄,每日里忙得不亦乐乎。
阿桑起初的时候挖空心思变着法子要赶他走。姜姬要他们睡在一起,同室而处,阿桑便直接把子羽的铺盖扔在地上。她原本以为子羽一定会哭鼻子跟姜姬告状了,但是子羽却什么也没说,老老实实地在地上打起了地铺。他行事乖巧,人又警醒,晚上阿桑起夜的时候,他总会第一时间起来,从旁搀扶。这般耐心细致地侍奉了一段日子,阿桑赶又赶不走,骂又不好意思骂,简直是无计可施。
然而阿桑和子羽这般同进同出,形影不离,被稷下川的人看在眼睛里,闲话渐渐地就多了起来。众人有说姜姬母女手段高明,花言巧语哄骗了子羽的;也有说阿桑厌了南离,便趁机巧取豪夺,毁了子羽清白的,众说纷纭,不一而足。然而所有的谣言之中,有一点却是一致的,那就是:阿桑趁着南离出征,单方面不要南离了。她已经和子羽勾搭在了一起,甚至有了孩子,眼看就要摆酒设宴,昭告天地了。
谣言越传越远。终于有一天,这谣言传到了南离的妹妹姚雪耳朵里。姚雪大吃一惊,连忙告诉了母亲姚宛。姚宛当下如五雷轰顶,老泪纵横。一时间姚家乱成了一锅粥。好容易等到源方回到娘家,众人在一起合计了几日,捋清了思路,姚宛便带了女儿姚雪和儿子源方,又携了猪肉羊肉鸡蛋蜜水四色礼品,匆匆赶赴姜寨而来。
姚宛来到姜家的时候,阿桑正躺在榻上静养。姚宛不由分说,拉着阿桑的手就开始哭,哭哭啼啼地诉说南离一直以来的痴情不移,言说他为了阿桑做的那些事情,哀求阿桑再给南离一次机会。姚宛尽管软弱些,但却也明白,婚姻是两个人的事情,然而只要有一方单方面彻底退出,就再也难以维持下去。不管南离有多么权势滔天,都是如此。所以她姿态放得极低。
“无论如何,也该等南离回来了,再做决定啊。他这次出征,还是顶着你夫君的身份去的,总要把事情交代清楚。这孩子是个最倔强的,又好面子,求你看在往日情分上,千万不要这么不明不白把他休了,这样岂不是在要他的命吗?“姚宛抹着眼泪说道。
“我知道你如今身子沉重,身边没有人不行。但此事南离早有安排,又何必劳烦子羽君?”姚宛大声道,将源方唤到跟前,“这是南离的胞弟源方,是他所有兄弟中最标志齐整的一个。南离临走时候说过,若你身边要人服侍,便由源方来服侍你。源方这孩子摔打惯了的,里里外外都极能干,身子骨也硬朗,榻上禁得住折腾,当年是极受女孩子们喜欢的。你千万别跟他客气,想怎么用,就怎么用。”
第72章天下父母心(三)
一时之间,阿桑哭笑不得。
她用力抽出了姚宛的手。“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她喃喃道。当初南离防别的男人如防贼一般,致使季秀含恨出嫁,莫问离奇而死……若是他早像这般宽宏大度,两人也不至于闹到如今这般尴尬的境地。
“阿桑大人,这是不同的。”自阿桑当上姜姓四寨的首领后,身边自然而然聚集了一堆人。原本曾和她一起争夺过首领之位的姜森就是其中之一。姜森的母亲曾经跟着姜姬做副首领多年,耳濡目染之下,姜森对他人的想法揣摩得很是到位。
“大祭司的意思很明白。他不在的这些日子里,您若是想男人了,大可以寻他胞弟泻火。横竖源方嫁了人有了孩子的,不敢也不会和大祭司争,您也必然看不上他。可别人就未必了。”姜森说道。其实姜森心中很疑惑,很想知道阿桑和子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的,斟酌再三,到底没敢问出来。但是有一点她很肯定,姚宛这个时候忙不迭送来源方,怕的就是阿桑和子羽之间有什么。毕竟,子羽是有资格和南离一争的人,若是被子羽占了先,和阿桑情投意合了,恐怕就不是兴致来了滚一发的问题,只怕祭宫和姜寨之间将会有更大的冲突了。
阿桑本不是愚笨的人,先前是没想到这一点,待想到了,却皱起了眉头,冷声说道:“他总是这般。难道他不知道,这是我和他两个人之间的事,同旁人无关吗?”被宣布怀有身孕,阿桑的心情原本是颇为雀跃的,宛如一块大石终于落了地,心中也安定下来,却因为子羽、源方先后这么一搅合,重新心烦气躁。
姜森知趣地一言不发,心中正颇不以为然时,却见阿桑往前走了一步,压低了声音问道:“上次我叫你打探季秀的下落,有什么消息吗?南离究竟把秀秀他……弄到哪里去了?”
姜森倒吸一口冷气。她想不到到了这个时候,阿桑还念念不忘季秀的下落,顿时心情有些复杂。“首领大人果真不知吗?”看阿桑这副样子,姜森突然有些不情愿把季秀的下落告诉她,可一时想不出什么推脱的法子。
“不知道。我只是猜想,同南离有关。”阿桑声音低落。她和季秀的关系非比寻常,牵肠挂肚在所难免。然而她渐渐发现,每当她对季秀加以关注的时候,南离都会暗暗地醋海兴波,给季秀找各种不痛快。日子久了,阿桑也只得渐渐装作对季秀视而不见,免得给他招惹麻烦,重蹈莫问君的覆辙。想不到就这么几日未曾留意,季秀便在她眼前消失了。
姜森叹了一口气:“首领大人总该知道,西边新近发现了一处沃野,祭宫命祭司姚会带人前去开荒,季秀被调去开荒了。”
阿桑闻言明显愣了一下,脸色一时间变得很难看。她沉默了很久。“我也只是随便问问看。”她喃喃道,试图粉饰太平。事实上这样大的事情,她作为姜姓四寨的首领却一无所知,多少令她有些沮丧。
但是更加令人沮丧的是,到了第二天的时候,姜姬突然把她叫过去问话,先是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继而皱着眉头说道:“你这个时候,胎象未稳,近不得男人,寻季秀作甚?便是过段时日胎象稳固了,也自有源方在旁伺候……”
一时阿桑心如明镜。姜姬名义上退隐放权,把一切都转交她这个新任村寨首领负责,然而威信仍在,连她过问季秀之事,姜森都忍不住要暗中知会姜姬一声。想到这里,阿桑心中一阵烦躁。她当上村寨首领之后雄心勃勃,要干一番事业出来,为此也曾早出晚归,付出极多心血,结果到头来不过是面上的傀儡,顿觉意兴阑珊。
姜姬像是看出了她的心事,轻轻叹了一口气道:“不是我不信任你。姜寨一切大小事务,都可由你自行主持操办。只是你是我的女儿,年纪尚轻,少不得为你参详一二,免得你重蹈我当年的过错。”
[上古女尊]蒹葭分节阅读90
姜姬年轻时候是稷下川知名的美女,当年不知道迷倒了多少年轻男子,她本人也一直以驯服男子为乐事,不想同阿桑父亲姬燕明狭路相逢,一场孽缘,双双损失惨重。故而姜姬绝对有立场教导自家女儿莫要在情之一字上折了跟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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