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古女尊]蒹葭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司晨客
“她呢?她在做什么?”南离忍不住问道。
子羽和源方相互对望了一眼。
“阿桑她……她自从祭宫带走季秀以后,就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她对姜寨事务漠不关心,将一切事情都推给姜姬大人……她……她只关心一件事情。”子羽犹豫着说道。
“什么事?”
“她命人将稷下川所有的医生都掳到了姜寨,逼着他们想办法医治季秀,治不好就不许离开。她……她一点都不讲道理,很多人生了病,哀求她放医生回去救人,她仿佛没听见似的。”子羽道。
南离沉默了很久。
“姜姬老了。她身边除了阿桑外,原本并没有什么可用的人。”南离慢慢说道,“如今阿桑撂挑子不干,又因掳走医生的事情激起民怨,故而赢牧诗才能和姜寨对峙至今而不败。”
“稷下川许多人以为哥哥死在这场动乱当中了。”源方突然兴奋起来,“若是哥哥现身的话,只怕格局又会发生变化了。就是不知道赢牧诗是否愿意交出手中权力。不过,她不想交只怕也由不得她。”
“你说什么?”南离脸上浮现出奇怪的笑容,“我为什么要去寻赢牧诗,要她交出手中权力。祭宫已毁,民众信仰不再,赢牧诗落败是早晚的事情。从此就没有什么祭宫了。”
“哥哥!”源方惊慌地叫道。
南离艰难地翻身爬起来,试着走了几步,随即叹了口气:“身子尚未大好,走路还是没有力气。罢了,子羽,源方,你们把我带到姜寨去吧。”
在姜寨,南离接受了姜姬充满了怀疑和不解的审视:“想不到你此时竟然会出现在这里。你来做什么?”她说话的时候,眉宇间掩饰不住的疲惫。她已再非壮年之身,偏偏手下没多少可用之人,日日超负荷运转,疲惫不堪。
南离沉默了。他其实很清楚他为什么会来这里,但他心中的许多想法,却无法在众目睽睽之下,大大方方地说出来。
最后还是姜姬老辣,洞悉人心。她叹了一口气:“你是来寻阿桑的?这样也好。最后做一个了断。不过,她现在已经跟一个废人没什么区别了。你们能想得到吗?我姜姬的女儿,悉心教养了这么久,竟然为了一个低贱的男人,自毁前程,把自己弄成了这副模样!”
姜姬一边说,一边哈哈大笑着,笑声里无不凄凉。南离在她的笑声里,由源方搀扶着一步步向前。他知道姜姬口中那个“低贱的男人”指的是季秀,他只觉得颜面无光,一点都不开心。
在姜家那座南离亲手建造的新房外,南离看见了阿桑。她形容憔悴地蹲在门外,像失了魂一样,眼神迷茫中掺杂着痛苦。
“怎么了?季秀都变成那副丑样子了,你还对他有兴趣?”南离淡淡笑着说道。
阿桑抬起头,等到她辨认出南离以后,眼神开始闪躲。“你是来找我算账的?”她声音沙哑地问道,“没错,我是一直在算计你。你可以恨我。“
“我若恨一个人,哪里轮得到别人说可以不可以?”南离故作轻松地笑道,“听说你四处寻访医生,难道你忘记了,自若苍老师去了之后,我便是稷下川医术最高明的医生,你放着我不请,将一些庸俗之辈掳了来,岂不让别人笑话?”
“你——”阿桑猛地站了起来,一个踉跄,又差点摔倒,“你当真肯医治他?你竟不恨我?”
“恨,我当然恨。”南离一边走近阿桑,一边说道,声音里夹杂的恨意任什么人都分辨得出,“我恨不得将你千刀万剐生吞活剥了,看一看你的心肝究竟是什么颜色的。”
他终于走到阿桑面前,猛地一把抱住她:“我们完了!彻底完了!你毁了祭宫,难道还以为我会像从前那样不计前嫌,跟你和好?”声音里尽是咬牙切齿的意味。紧接着他又狠狠把阿桑推开,笑不露齿、仪态万方一、如昔年端坐于祭宫大殿之上的大祭司那般高雅尊贵:“季秀无论怎么说,也是我稷下川的子民。身为大祭司,我也应该关心他的疾苦。让其他人都散了吧。我便是稷下川最好的医生,有我一个人就够了。”
阿桑犹豫了片刻,直到南离露出不耐烦的神情,作势欲走的时候,她连忙拉住他。南离一脸嫌弃地将她推开,她便哀求一般地伏在他面前,抱住他大腿不放:“南离,是我错了。求求你!”
那一瞬间南离心中酸涩得差点落下泪来。阿桑从小不讨喜,少有玩伴,故而养成了孤僻的性格,不善与人沟通交流,有的时候又过分倔强。她极少跟南离开口认错,更是难得这般郑重其事开口恳求南离。若是平日里她肯这般求南离,只怕小两口有商有量、各退一步间,早亲亲热热地解决了姜寨同祭宫的矛盾,甚至若南离被哄得开心,也不介意多退让些,可她却宁可将她金贵的认错和恳求用在这种场合!
南离一挥袖子,终于走进了自己一木一石辛苦建造的新房。他一眼就看见普天之下他最讨厌的那个人以一种众星捧月的姿势躺在榻上。“你们都回去吧。这里有我一人就够了。”南离神色淡然吩咐道,战战兢兢从事捧月活动的众医生如蒙大赦般,一边擦着额头的汗滴,一边和南离作别。
世界终于清静了下来。南离看着浑身被黑布裹得严严实实的季秀,心中的嫌恶之感难以言说。正在这时候季秀突然一边用脚踢打着床榻,一边大叫道:“阿桑,为何到了这时候你还不肯放过去,寻了这个男人过来害我?”
“害你?”南离冷笑一声,正待分辩时,便听见季秀一本正经地说道,“我也知道南离是稷下川最好的医生。几年前就知道。不过我也知道他只会害我,不会救我,这件事我也是几年前知道的。南离,你说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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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第 96 章
南离讶然,几乎想拂袖离开。不管是稷下川的四君之首,还是若苍最成器的弟子、稷下川最好的医生,抑或是后来高高在上的大祭司,南离从来都是骄傲的,他习惯了别人低声下气地哀求他,从来不曾想过有朝一日,会低眉顺目地送上门来,替自己最恨之入骨的人医病,还要遭受对方的抵触和拒绝。
南离本来打算好好和季秀分辩一番,却突然间想起从前,脸色骤然发白。他的确说过类似的话的。那时候他和阿桑结识不久,正是你侬我侬的时候,季秀因见他们亲密,心态失衡,冲着阿桑大吵大闹。那时的南离,骄傲而又自信,占据了完全的优势,明明白白告诉季秀“喜欢和喜欢之间,是很不同的”。那时候季秀自觉一败涂地,为了报复阿桑而跑出去乱搞,南离怕阿桑担忧难过,才威胁季秀说若是乱搞,就会得脏病,说他南离虽然是稷下川最好的医生,却不会为他治病……想不到季秀竟然是个记仇的,他竟然记到今日!南离那时候说这话,自然是半是威胁半是说笑,可今时今日,这话听到阿桑耳中,她又会怎么想呢?南离心乱如麻。
阿桑很快闪身拦在南离前头,眼神里满是惊惶和哀求,犹如溺水的人死死抓住最后的一根稻草。“秀秀,你莫要使性子胡说!南离……南离君那么温柔富有爱心的人,连路边的一只兔子都会花心思救治,又怎么会见死不救?”她大声说道,“南离君,你既然来了,定然会救治秀秀的,对吗?”
若是阿桑是路边什么不相干的人,她说这话自然算是一种恭维。可是,她不是。他们本是亲密无间的一对夫妻,如今她却刻意撇开关系,唤他“南离君”。南离听到这个久违的名号,顿时心如死灰,恨不得大哭一场。
南离不顾阿桑阻拦,仓皇掩面而出,季秀尖酸刻薄的言语却继续传来:“不要脸!当着我的面,你还是不忘夸他温柔、有爱心!他身上的血腥味你闻不到吗?这么多年过去了,我看你一直心心念的,还是枕在人家大腿上睡觉,装疯卖傻占便宜吧?”
阿桑涨红了脸。她下意识地望着越来越远的南离的背景,确定他不曾听见这句话,这才稍稍安了心。这些事情是她决计不会宣之于口的,可是季秀不愧为深知她的人,说的一点也没错。她迄今为止,还深深怀念许多年前的那一天。那个清雅出尘的白衣祭司面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向她伸出手,主动邀舞,她跳得倦了,便顺水推舟趁着南离用骨针为她医病的当口,枕在他大腿上趁机占便宜。那时候她在人前只能扮作一个傻子,傻子不能够有任何过激的举动,她竭力装作若无其事,可实际上她同他肌肤相接之时心如鹿撞,枕在他身上绮梦连连,也不晓得他到底察觉到没有……
只可惜,天底下到底没有两全其美的事情。她想在花前月下、风光旖旎的时候不负旧约,怎奈南离不许;她在父亲和母亲之间竭力周旋,奈何两人还是仇视对立,无可挽回;她在姜寨和祭宫之间犹豫摇摆,偏偏无论是南离还是姜姬,都一再无视她的心事……
“他跑了!被你气跑了!哈哈!”季秀病得不轻,喉咙里总像含了一口痰似的,笑声令人毛骨悚然,“你毁了祭宫,这小子仍旧肯来姜寨寻你,可见对你情深意重。你这般待他,难道不怕将来后悔?”
“我和他早没什么了。你放心。他亲口承认的,他说我们已经彻底完了。”阿桑说,声音里不知道是解脱多一些,还是遗憾多一些,“秀秀,你安心养病,等到你身子好些,我就娶你。”
……
南离在姜寨中发足疾奔。他身上伤势尚未痊愈,腿脚不甚利索,奔跑时候跌跌撞撞、踉踉跄跄。擦身而过的时候,无数男女对他报以惊诧的眼神,他却浑然不觉。
“看啊,这不就是大祭司吗?他居然没有死吗?”
“大祭司怎么会在这里?是来寻阿桑大人报仇的吗?”窃窃私语声不断。在他们看来,阿桑由于带领姜寨民众踏平了祭宫,既然是姜寨人心目中的英雄,也一定会令南离恨之入骨。
南离满腹心事,虽然听不见这些议论声,但是当迎面而来的清风吹过他的面颊的时候,他也开始觉得他头脑发热选择来姜寨,简直是一个莫大的错误。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来呢?”迷迷糊糊间,南离听到一个声音这般问他。
南离仓促间抬头,看见姜姬一脸耐人寻味的神情。
南离其实并不是很喜欢姜姬。在他和阿桑的事情上,姜姬的态度一直暧昧不明,有的时候看似无比支持,但有的时候却是他们之间的最大阻碍。有的时候南离甚至觉得,若是没有姜姬在暗中施加压力,阿桑定然不会那般对待他,他们的感情绝对不至于坏到如今这个程度。
南离谨慎地往后退了几步,什么话也没说。
“因为你不甘心。”南离不说话,不代表姜姬会由着他的意,她本来就是一个精明得过分的女人,洞悉世事,老谋深算,更是对南离和阿桑的事情了如指掌,“你是一个聪明的孩子,自然会觉得奇怪。你明明能感觉到阿桑对你的感情,但是每次你和季秀发生分歧,她多半站在季秀那边。你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所以一定要来弄个明白。”
“我没什么好不甘心的。她叫我南离君,你听到没有?她毁了祭宫,差点杀了我,我冒着被祭宫旧部痛骂的风险,不顾脸面赶来寻她。因为我知道,这次若我不来,我们之间就再没有可能了。我忍住厌恶之心,想医治季秀,但是她却叫我南离君!”南离的委屈犹如打开了堤坝的洪水,再也抑制不住,热泪滚滚而落。
“那象群是我十几年前偷偷寻来的。阿桑训练这批象已经有十年之久。她从爱上你之前,便开始训练这些大象,便开始按照我的吩咐,秘密筹划着如何毁掉祭宫。如果不是因为你是大祭司的话,只怕她根本不会犹豫这么久。——你是个聪明人,我这么说,你难道还不明白为什么吗?其实一开始,我并不是那么赞成你去竞选什么大祭司的。对于姜寨来说,你祭司的身份刚刚好,大祭司则未必,是阿桑看你正在兴头上,一直求我支持你,那时候我正要倚重她,不好过分拂了她的意。我这么说,你明白不明白?”姜姬道。
南离的眼睛里渐渐闪现出期冀的光。在姜姬的叙说中,故事展现出完全不同的一面。
“没错,她是喜欢季秀,从小就喜欢。是我吓唬她说,若再这么喜欢下去,只怕她长大后会变成我的样子,她才不敢总要季秀嫁给她了。但那时候,我们都觉得,她仍旧是要娶季秀的。或者正夫,或者侧夫,或者小侍,始终有季秀的一个位置。“姜姬笑得一脸轻松。
“后来,她遇见了你。突然就有意无意间疏远起季秀来。我问她为什么,她什么也不敢说。待到知道你是姜妧座下最受宠的见习祭司,更是连偷看你都不敢了。那时候你或许还没有注意到她。后来,她便开始向我学习,如何不动声色引起男人的注意。你以为是你先爱上她的,但却不知道,她动心的更早。”姜姬一边打量南离的脸色一边说道,很是满意地发现,南离的眼睛里重新闪现出神彩。
南离是在阿桑抓住季秀裹了黑布的手,一脸愧疚地说“秀秀,是我对不住你,我负了你”的时候,重新走进屋子的。阿桑看到南离的身影,身子不由得抖了一下,南离心中便有了数,相信姜姬所言非虚,更加笃定。
“闪开!”南离大声说道,“病人身上有毒,你也敢乱摸?”一下子将阿桑推到旁边去。
“我是稷下川最好的医生。若想救活他的性命,你们都须得听我的!”南离雄赳赳气昂昂地宣布。
阿桑和季秀一时间都惊呆了,怔怔地看着南离,不明白他的态度为什么会在短时间内出现这么大的改变。
南离自己却很感激姜姬的指点。他赫然现身在赢牧诗为首的祭宫残部讨伐姜寨的阵地前。“祭宫奢侈过度,劳民伤财,致使昊天神震怒,借姜寨阿桑之手加以惩罚。”南离身穿着从前当大祭司时候的玄衣羽冠正装,郑重其事地宣布道,“从此之后,稷下川再无祭宫,稷下川九村寨会选出部落首领来,接替祭宫履行职责。尔等还不速速退去,难道胆敢违抗昊天神的旨意吗?”
大祭司素来代表着昊天神的旨意。祭宫残部们听到从前的大祭司这么说话,将信将疑,悻悻然离开了,只有赢牧诗还不甘心地叫道:“南离!你莫要被姜家母女蒙蔽了!她们一向最善于欺骗男子感情的!”
对于赢牧诗的叫嚷,南离嗤之以鼻,不为所动。他坚信自己的感觉。
又有一天,阿桑神色郑重地向南离说道:“母亲应承你什么了?你须清楚,我已经负了秀秀一次,不能再负他第二次了。不管他的病能不能治好,我都要和他在一起。”
“这没什么。”南离一脸大度的模样,“等秀秀的病好了,我们三个人一起过,怎么样?”
第97章 第 97 章
阿桑抬头,诧异地望着南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说什么?”她低声喃喃说道,“这可不像你。”
[上古女尊]蒹葭分节阅读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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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古女尊]蒹葭分节阅读113
“人都是会变的。你当年答应过我没有别人的,还不是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南离厌恶地闭上眼睛,艰难说道。
“你想要什么?”
“你说呢?”
阿桑恍惚了很久。“我会尽力。”她说。
可是,这次却是季秀不乐意了。他为了尚未发生的事情闹个不停,甚至拒绝喝阿桑亲自给他熬的汤药。“你把我当成什么?笑话吗?你又不喜欢我,要我和你们一起生活,这是什么意思,想活活气死我吗?”
“喜欢的。”阿桑柔声哄他。
“胡说!”季秀一瞪眼睛,“我在你眼中不过是累赘罢了,你千方百计想把我打发出去。我嫁给蒲柔,你明面上不显,私心不知道有多高兴。以为我不知道吗?”
阿桑无奈,捧着汤药,一面小心翼翼地赔不是,一面指天誓日地说自己有多喜欢他。她想起童年时候和蒲柔她们一起过家家,她拉住季秀的手死活不肯撒手,又哭又闹一定要他当她夫君;她想起他和她住在那间阴暗潮湿的茅草屋中,嘴对嘴的吃东西、拥抱在一起取暖的艰难日子;她想起她渐知人事之后,故意装疯卖傻一般在他面前脱衣服,彰显自己的女性魅力,在看到他面红耳赤、想看又不敢看的手足无措后,心中漾起的得意和窃喜;她想起她每次惹了燕明君生气,被鞭子抽打时候,他总为她挡鞭子,他脊背的坚实和胸膛的热度……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是我负了你。你千万要给我一个改正的机会。”她站在他身前哀求,泪流满面。
这些言语一个字不漏地听在南离耳中,他心中自是五味杂陈。若非姜姬反复给他吃定心丸,保证阿桑只不过是一时头脑发热,他简直要撑不下去。南离从来没有发现过阿桑这么善于甜言蜜语。他还记得他和阿桑在一起的时候,阿桑从来不会多夸他,偶尔的一句带着仰慕的话都能让他飘飘然如同行走在云端。那时候他觉得阿桑不善言辞,不会说甜言蜜语,故而偶尔那么一句半句便弥足珍贵,令他欣喜如狂。可是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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