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家璧人撩我呀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酥苏酥
这才把他的魂吼回来。
小虎满脸不高兴地望着她。
“别写了,从今往后你就是我们谈燕楼的弟子啦。”
“不比了吗?”
他用挑衅的目光望着萧风。
朝露笑吟吟地挡在两人之间:“小师弟,咱们学写字的贵在陶冶性情,不是为着比什么。”
“你又是谁?”
霏霜一把拽过他:“这是我们的大师姐,你快跟师姐问好呀。”
小家伙不领情:“要入门也该你师父收我,她怎能随便做主?”
朝露好不尴尬,众弟子只暗笑这小孩儿不懂世故。
霏霜板起脸来,也有几分生气:“那你要不要入,不入拉倒,现在下山!”
小虎好像挺怕她不高兴的,瞧了瞧朝露,再瞧瞧霏霜,牙缝里蹦出两字:“好吧。”
这股不冷不热的态度,倒像是谈燕楼千求万请让他来做弟子一般,登时惹恼了不少门中的师姐师兄。
石世龙就是其中一个。他祖上八代都是跑镖的,偏到了他这代爱上书法,一心往谈燕楼来。无奈入楼门槛太高,他在山脚下苦苦练了三年才终于感动午衡,许他入楼学艺。在他看来,紫金山上这座高楼,可真是如昆仑天都般的存在。
眼前那小家伙一副趾高气扬把谈燕楼看得很低的样子就叫他不爽,每逢着师兄弟聚着吃饭喝酒都忍不住抱怨几句。抱怨得多了,各种流言也就漫天飞舞。
这回儿又有了新的说辞:“你说,霜师姐和那小子是不是有些什么关系?”
酒过三巡众人都醉醺醺的,住他隔壁房舍的史浪笑得不怀好意地反问:“什么什么关系?”
“你不知道啊,我看师姐下山那几天老给他买吃的咧。就买给萧师弟的衣服,也都送了他去。”
众人越说越绘声绘色,猛然有人往席上一坐,喝酒那群人便不敢再出声了。
子衿师兄的脸黑得都能当炭烧了啊。
他面无表情地来了一句:“你们小心把舌根嚼断了掉进汤里。”
众人听得心头一紧,子衿师兄向来说到做到,看看锅里在汤面浮游着的牛舌,赶紧把嘴巴紧紧闭上。
小虎这会儿也很乖地闭着嘴,因为霏霜正在他耳边反复地叨唠着要尊敬前辈谦逊做人的道理,举的例子从先秦一直讲到本朝,听得他都快要睡着了。
最后他伸伸懒腰打了个哈欠:“好,我都知道了。”
“叫师姐!认真点!”
“师姐,我可以走了吗?”
“去哪?”
“该睡觉了!”
霏霜抬头望望窗外的天,还真是月亮都爬到了夜幕正中央,至少已经亥时了。
不过好像还有一个重点没叮嘱。
小虎反问她:“师姐我能问问门里面大家的关系吗?”
霏霜以为他好八卦,很有兴致:“可以啊,你随便问。”
“你跟子衿师兄有仇?”
霏霜茫然:“怎么会?”
“那你为什么一见着他脸上就特别严肃,比训我的时候还严肃。”
八卦的熊孩子最叫人讨厌了,霏霜决定轰他快走。
小虎如愿以偿得获自由,松松肩膀推门往外走,大门“咿呀”往里一开,萧风忽然往他身上倒来,他动作灵敏地往旁边一让,才没被对方撞到在地。
“你在偷听我们讲话?”小虎马上意识到这点,他定是把耳朵贴在门上,否则怎么这般狼狈。
萧风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土,装作一副不知情的样子反而教训道:“你懂不懂礼数?见着师兄该恭恭敬敬地问好才是,师姐刚才都白教你了。”
小虎只觉好笑,这不是承认他一直在偷听么?
霏霜无奈地摇着头,这两个师弟一个直率,一个单纯,可让做师姐为他们感到着急。
她很快猜中:“又是子衿喊你来的?”
萧风不说话。
“那我当你默认了。”
萧风乱了神,连连摆手:“不不不,我是来找师姐借书的。”
“借什么书?”
霏霜掐指一算,这已经是萧风第十二次用同样的理由了。
她也不拆穿他,只乐呵乐呵地瞧他着急的样子。
萧风的目光扫来扫去,扫去扫来,最后往桌上一指:“就那本。”
说来也真巧,小虎今天也想借这本,不过霏霜是从沐冠那借来的,还没翻完。
那是前朝太傅钟繇的《凝冰集》,共收录其书法摹本三十三篇。其中包括钟太傅的同僚、前朝尚书卫觊所临摹的《贺捷表》。名家摹名家,自是非同凡响,两个小师弟确实识货。
没等霏霜开口小虎就替她拒绝道:“师姐还没看完。”
萧风白了他一眼。
这倒罢了,小虎还非得补上一句:“看完了也是先轮到我。”
萧风怒了:“你懂不懂规矩?长幼有序!”
小虎压根不搭理他,装作在看窗外的风景。
萧风年纪虽小,在谈燕楼已然呆了七个年头,他更是午衡老人最后一个入室弟子。他最喜欢的就是摆出一副师兄的模样,神气十足地使唤那些年纪比他大的“师弟”们,而这些师弟也战战兢兢恭顺有加。
惟独在小虎那儿,他碰了一脸的灰。
这叫他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二话不说往那一坐:“这书我要定了。要不到我就不走,等把师兄师姐们引过来,看看谁有理。”
循着门里的规矩,入室弟子比之记名弟子总要高出一等,师兄比之师弟也要高出一等,无论怎么看,总是萧风有理。若真的吵得过头把大师姐他们引了来,小虎决计占不到便宜。
于是霏霜只好道:“行行行,小祖宗,你赶紧拿去,看完了再轮到他行了吧?”
萧风像战胜了敌人凯旋而归的将军般神气,捧着书兴冲冲地跑开了去。
眼下霏霜还得安抚安抚另一个师弟:“你呀,真得学学规矩,别老这么暴躁。要换着大师姐,早扫你几日茅房了。”
小虎却很不以为意,双手交叉枕着后脑勺:“我才不急躁。给他就给他呗,他很快就会回来找我们的。”
果然被他说中,第二天早会时萧风就面带惶恐地拿着书来了。
摊开书来,只见得《贺捷表》部分的右上角都用朱笔画上了小小的圆弧,弧内画上一方小小的叉。
这在行内,就是伪作的标识。
二师兄沐冠的脸色刷的一下青了一半。
谁家璧人撩我呀分节阅读5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君抱着小虎一起卖萌打滚求收藏呀
ps唉,每次写到书法时,作者君都默默感叹一句自己的狗爬字……
☆、芝兰当道
沐冠是真正的爱书之人,见此情景吓得魂不附体,起身时竟忘了拄拐杖,才走出几步便扑倒在地。伏枥忙将他扶起坐好,赶紧把书集拿过来放到他手里。他一遍遍地抚摸着书集右上角的赤色圆弧,仿佛想将它们抹掉,痛惜之情溢于言表。
朝露并不是什么爱书之人,谈燕楼藏书千万,这小小的几笔赤字在她看来不过是满桌的菜肴被打翻了一小勺,是以仍是淡定地处理道:“这是谁做的?”
萧风战战兢兢地道:“我从霜师姐那里借来时就这样。”
朝露望向霏霜,霏霜全然不知情。
小虎站出来道:“我添的,师姐不知道这事儿。”
沐冠再次狠狠地把拐杖捶向地面,表示自己很愤怒。
“依门规,需罚做苦役六个月。”朝露不紧不慢地翻了翻放在桌面的门规册子,“便从今天开始吧,权当锻炼身体了。”
萧风简直高兴得要蹦上天去了,有种大快人心的感觉。
却被霏霜一句话堵回:“他既判作伪书,定然有他的理由。师姐不打算听听么?”
萧风急了:“师姐你是什么意思?这书师父和二师兄都看过,他们的印鉴都盖在上头呢。难道他们会看走眼不成?这小子算什么东西,才入门不到一个月也敢来妄断书迹?”
萧风当师兄当久了,说起话来总是带着“大人”的口吻。
好在真正的大人有大量,沐冠压住气愤,打了个手势,意思是“但说无妨”。
没想到小虎开口只有四个字:“总的来看不像。”
这根本算不得什么理由。霏霜只好循循善诱:“品字之道,分为根筋骨形神五样,你可细说是哪种?”
小虎接着答道:“若是单独一样一样地看,都像,加起来,反而不像了。”
萧风越听越好笑:“这小子分明故作高深,其实肚里空空。大师姐,别跟他废话了。”
朝露没有急于下令,因为她的余光已经瞥见沐冠凝思的神情。与师弟共事多年,她明白这是他要改主意的征兆。
果然沐冠眉间一舒,脸上阴霾一扫而光,十指在空中打手势之前朝露已猜到他接下来要说些什么:“果然是伪作。”
这次轮到萧风合不拢嘴了。
沐冠不管他诧异的神情,拄着拐杖走到小虎身前,艰难地半蹲下身子,冲他做了个手势。
一旁搀扶着他的伏枥解释道:“小师弟,二师兄是让你以后随他一起鉴书。”
萧风很久以前就向沐冠提过这个要求,却被屡拒不爽。现在听闻小虎竟一下子便被师兄相中,眼睛里几乎都要冒出火来。
若不是朝露眼明口快当头一喝,恐怕他真要一拳抡了上去。
萧风被朝露叫进内阁,好歹胸口的怨气平复了些。
朝露教训道:“瞧你这般沉不住气,能成什么气候?”
萧风又激动起来:“他算什么东西,哪有这样的……”
“技不如人,便当闭嘴。”
朝露眼中的寒光刺得他浑身一震。
“师姐也觉得我比不过他吗?”萧风很是委屈。
“这倒不是。只是他有意隐瞒自己的书法路数,你就算赢了,那也没啥意思。”
朝露回忆着昨天小虎写字时的情形来。
与其说他“下笔如有神”,不若说是“心中存不忍”。
他两只眼睛半眯起,目光却从纸上逃开。
小腹鼓得很胀很胀,呼吸收得很紧很紧。
握笔右手青筋凸显,颤巍着半悬在空中。
立地双脚向外翻斜,带着身子轻微晃动。
他虽表面镇定,内地里却想拔腿逃开。因为每写一字他都自觉破坏了它原本应有的美感,由此心生烦闷。
他既是真正的爱字之人,却又害怕这些字暴露了他的来历。
真是个有意思的小家伙。
朝露的嘴角略略抽起。
不过现在得先解决好眼前这个小家伙的事儿。
她从柜里取出一卷字帖。
云锦纸,秋松墨,即便字迹已然稍稍有些黯淡,帖上仍是透着恬淡的桂香。
放眼当世,能以此味入书的,唯有卫家的宗子卫瓘一人。而自卫家被灭族后,此法便已绝迹人间。
“中阙音敬,望想想怀。平西业成,始而得还。情甚踴躍,旦至卅里。上须节度明日,乃入奉说。欣承福祚,自白不具……”
卫瓘的字勾连错杂,有些又刻意少写几笔,实在极不好认。奈何萧风眼力也不差,慢慢地吟诵了出来。吟至一半,他已脸色大变,虽未见过此帖,却是闻过此文,登时脱口而出:“顿首州民帖?”
此帖系卫瓘书于泰始元年,那时他奉诏伐蜀,同行的邓艾、钟会皆被定为反贼就地诛杀,最后仅余他一员大将凯旋而来,自是独占鳌头。这书帖就是借了那股春风得意劲,由首至尾八十二字一气呵成,竟不见半丝断笔。成字亦是一改常态,处处棱角分明,锋芒毕露,浩浩然如断山裂谷,势可破竹。《永熙书谱》将其列入前三甲,真可谓是实至名归。
萧风捧着字帖的双手忍不住颤抖,他太明白手上那东西的份量了,登时说话都不利索起来:“这,这是真的,真的吗?”
“我看不出有什么假的。”
萧风深深吸了口气:“师姐是要让我再鉴一次?”
“那人功力与沐冠相仿,我看你不必了。”
“师姐是想……”
“你便说这字是你自个儿找的,呈给师父,他老人家必对你青眼有加。”
萧风一阵茫然,想问师姐为何不自个儿去讨师父的欢心。
朝露缓缓说道:“师父待我已如己出,多添礼物也是无益。倒不若给了你,将来也能助我多些。”
萧风直听得心旷神怡。也不知是手中的书势实在缭目,抑或是师姐的大方叫人惊讶,双腿不稳,险些没连人带书一齐跌倒在地。
在隔了三道门一道长廊的另一个房间里,霏霜又开始了苦口婆心的教育大业。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