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俗人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木子蓝色
“就写养猪吗?”
“养猪可是个大题目,我可以给殿下稍稍提醒几个关键词,养猪,家庭养殖,副业经济,肉食品市场,国家经济,你顺着这个思路去考虑·······”
飘香猪卵可不是这么好吃的。
吃了秦家的猪卵,总得为秦家的养猪事业做点贡献才行,若是有太子殿下做一篇家庭养猪有利于提升百姓、国家经济这样的文章,那对于养猪行业来说,肯定是有极大好处的。
百姓家庭养猪搞起来,秦家的猪崽才好卖嘛。
饭后消食了会,午后依然闷热,秦琅便干脆带着承乾去河里游泳。河水暴晒后倒是十分暖和,选了块及腹深的浅水区,秦琅带着承乾学习游泳。
“鱼玄机以前可是名满长安的女录事,想不到如今居然也被三郎金屋藏娇了,再加上之前的女校书玉箫,三郎你还真是风流多情啊。”承乾如旱鸭子一样打了会水,有些累,站在那里休息。
“人不风流枉少年嘛!”秦琅道。
“你可别忘了丽质才是你未婚妻!”
“当然不会忘记的。”秦琅赶紧保证。
看他那一脸正经的样子,秦琅倒有些想笑,想不到大舅哥也是个护妹狂魔嘛。
“那个鱼玄机,你也睡过了?”承乾有些八卦的问。
“玉箫将要临盆,如今我内院之事可全都由幼薇接管着呢,你说我若不睡了她,能放心么?”秦琅呵呵笑道,当然,真正的理由他没对大舅哥说。
毕竟他不会告诉承乾,鱼玄机其实是岳父大人派过来的,所以肯定得睡了,还得宠着,否则天天干晾着,皇帝只怕会非常不高兴的。
承乾突然道,“郑十三娘以前差点跟你订婚,后来还被父皇赐给你为婢,你没有睡过她吧?”
“当然没有。”秦琅哪不知道郑十三娘现在是皇帝的才人呢,别说本来就没睡过,就算真睡过,也不能承认啊。
“那就好,听说郑才人现在极得父皇宠爱,因她之故,荥阳郑氏如今也东山再起了。”
秦琅心想,小伙子你还是太年轻了,以为郑家真是因为郑才人得宠才起来的,实不知恰恰相反,皇帝岂不知荥阳郑氏的名头声势,打一打后,自然还是要拉一拉的,宠郑十三娘,不过是因为她是郑氏女。
皇帝只是用了个曲折迂回的方式,跟郑家达成了一个隐秘的交易而已。
贞观俗人 第292章 仁慈的地主
天公作美。
连续多天都是晴朗的好天气,风和日丽,虽然说晒的脱皮,可大家却还十分高兴。
天时好,地里的麦子就不会糟蹋。
一捆捆麦子被挑回家,摊在晒场上。
牛马拉着轱辘不停的碾着,没有牛马的百姓,则全家上阵打麦子,不管天气多热,日头多毒,大家都一刻不敢停歇,必须抢时间把麦子脱下来。
三原县,秦家庄。
秦家因为今年兼种麦稻粟,所以收获时节是分开的,可以调动全部人手抢收麦子,加之今年秦琼从灵武为秦琅买来上千的奴隶,所以秦琅的麦子收的也快。
当田野里还有许多金黄的麦子时,秦家已经收完了。
麦子都收回来,人就都松了口气,这边还在碾麦扬尘,那边就已经开始在打包入仓了。
一大早,秦家庄子的粮仓前,已经摆好了数张桌子,庄头、管家、把式、账房等一字排开坐下,人人面前一杯茶,一把算盘,一个账本。
粮库里早已经收拾干净,陈粮都已经清出去了,现在空空如也,如同一只张大着巨口的怪兽。
管家们特意穿上了新衣裳,人人精神抖擞。
“斗子备好没?”
“好咧!”伙计高声应道,一排量斗摆在那里,全都是较过的,保证精准。
管家老王满意的点点头,起身对秦琅躬身,“三郎,都准备好了,可以收粮入仓了。”
“那就收粮!”
散发着新鲜麦香的麦子正式开始入仓,庄丁们挑着一担担的麦子排队上来。
而在仓库外面,就是一字排开的土灶大锅,锅里正在炖着肉,一大清早猪场就送了两头猪过来,都是二百来斤一个的大猪,趁着没出太阳凉爽宰了,肉切割好。
一口锅里炖着排骨,一口锅里炖着筒骨,还有一口锅是炖着猪蹄,另一口锅里炖着两个大猪头。
此时已经炖了有小半个时辰了,肉香四溢。
新粮入仓是件大事。
辛苦忙碌半年,这是最高兴的时候。
庄丁们把扬尘去灰晒干的麦子挑过来,有庄丁拿着斗一斗一斗的量。
“全都抹平,不要堆尖冒头!”
老王冲量麦的伙计喊道,抹平了才是最精准的数字。
量好十斗,便是标准一石。
“入仓!”
那边账房等还要轮番验过这麦子,看其干湿程度,灰草多少等,得保证入仓的粮食符合储存标准。
通过验收,自有仓中的庄丁负责挑入仓中。
老王头抓着把麦子很激动的对秦琅道,“今年这麦子好,饱满,天时好晒的也干。”
“我估计咱家今年的麦子亩收两石有余,大丰年!”
秦琅笑笑,亩收两石当然不算少,这还是平均数,实际上有些好地是不止这个数的,比往年增产的关键,其实还是肥料。
生态养殖种殖的好处已经开始体现,养猪养羊养鸡鸭养鱼的肥,使的秦家的地肥力充足,自然增产不少。
一石石的粮食挑入仓中,空荡荡的粮仓里那一个个屯粮垛子也渐渐堆起。
今天主要是秦家自家庄上的粮食入仓,而佃种秦家田地的佃户交租,则安排到后面。
其实秦家佃户们都很积极的表示要交租子,秦琅倒是不急。
一个上午,三个仓库都已经堆满了,每仓储满了一千石新麦。
新麦储满粮仓,管家等把仓门锁起,灌铅封存,不得轻易再打开。
“吃午饭先吧,吃完饭再继续!”
那边的锅里已经分别添入了莲藕、黄豆、山药、豆角等,炖的是汤汁香浓,庄丁们早就在那里吞咽口水了。
庄上妇人们听到开饭的喊声,便把一筐筐蒸好的镘头、大饼端来。
“都是用今年新麦子做的,纯面粉的!”
老王还觉得秦琅这有些过于铺张浪费了,粮仓里还有清出的陈粮,何必吃新麦,不过秦琅还是没理会老王的节俭。
丰收了嘛,自然得高兴高兴。
“新麦就是香!”
秦琅没有跟庄上的人公开过承乾的身份,别人只把他跟存孝存义罗通裴行俭等一样,当成是秦琅的学生义子们。
皇帝拔给承乾的六个队的禁军,秦琅也都是安排在庄外。
“这排骨真香!”
人多吃饭就是有味道,何况这肉又足,炖的入味。
承乾赞叹连连。
庄上不论男女老少,管他是主人管事还是奴隶麦客,反正今天大家都是一样的大块吃肉大碗喝汤,管够管饱。
对于庄丁麦客们来说,尤其是对于那些外地来的麦客们来说,这简直是过大年啊。
麦客小黑蹲着那吃肉,吃着吃着眼泪都流下来了。
对于他来说,吃完今天这顿,就要结工钱了,然后就结束了,得去下家了。可每年出来收麦做麦客,又有哪家有这样的好待遇呢,不但管饱,还有肉吃。
这几天在秦家的伙食太好了,吃的小黑都不想走了。
“咋了?”
秦琅端着碗黄豆炖猪脚也蹲到了流泪的小黑旁边。
小黑擦了把眼泪,“没啥,就是风迷了眼。”
“是不是遇啥难处了,直说。”
秦琅叫来老王,老王对小黑倒也印象深刻,跟秦琅说这个小黑年纪不大,但干活最是卖力,不管有没有人看着,从来不偷懒,而且干活猛,别人割一行,他都能割一行半。
“也没咋了,就是我打十几岁就出来做麦客了,也去过很多地方收麦,给许多地主家干过,但还从没有哪家,如你家一样待我们优厚的,饭菜管饱不说,还给肉吃·······”
“你们帮我干活,帮我抢收麦子,我自然要感谢你们。”
出来做麦客的,其实大多是家里条件不好的,在这农忙时节,带着把镰刀出来找活计,他们有时能忙上半个月,一天也不停歇,除非下雨。
忙碌的半个月,是辛苦的,但也能赚一点钱粮,带回家中给妻儿们。
“你家哪的?”
“洛源的。”
洛源,自然就是洛水之源,这是在白于山下,北面翻过白于山就是盐州了,洛源属庆州,虽在关中之内,但其实算不得真正的关中人,那边是没有平原,只有连绵不断的山和戈壁。
再加之北面到现在都有梁师都割据称霸,所以当地百姓更苦。
小黑家条件也很差,他家没有自己的田地,父亲是地主家的长工,他打小就给地主放羊。
“俺们那地方田少,所以每到麦收时节,我们都跑到关中来做麦客。”
别看小黑年纪不大,但做麦客已经有好几年的经历了。
“我看你做事这么勤快卖力,你愿意留在我庄子上做事不?”秦琅问。对于那些努力肯干,还知感恩的人,他都愿意拉一把,毕竟这样的人难得。
小黑有些惊讶。
“留下来,做啥?”
“做啥都行,你看我这庄子不小,最缺人手,你要留下来,能做的事也多,但不管做啥,只要你肯干努力,我也不会亏待你。”
这个时代土地对百姓的控制能力太强,朝廷把百姓死死的绑在土地上,很难流动,也不许流动。
这种情况,对于秦琅这样的新兴贵族来说,其实不是啥好事,因为这意味着他就算有许多生财之道,可发展起来却缺人手。
虽然秦琼今年给他买来上上千北地奴隶,可这些人也就适合干点粗活。
小黑没料到几滴眼泪,居然还换得如此机遇,当下就放下碗,直接对着秦琅磕头。
秦琅赶紧扶起他。
“当不得这样大礼,你来给我做事,我还得感谢你呢。老王,这兄弟我就交给你了,不要亏待了人家。”
老王笑着应下了。
午饭过后,继续收粮。
连续几天的争抢时间,秦家三原的麦子总算都入仓了。
佃户们今年也都很积极,抢收过后,便赶紧把这新麦送来庄上交租。
此时的佃租还是很重的,唐代地主们与佃户一般都会立下佃租契约,对于租子,最主要的还是分成,其中主流是约归各半,就是五成佃租。也有一些地主的佃租更高的。当然也有定额佃租,就是直接定好的租额,比如每亩佃租粟一石或是多少。
比如官府给官员的职田,其实就是交给地方的百姓佃种收租,按田地肥瘦佃租为二斗到六斗一亩,但是除了租粮外,佃户们还得交田草,甚至还得自己把粮食运到城中衙门,或是折交脚钱,这两部份的负担其实很高。
当然,此时还有一些地主会包佃,即把田包给二地主,由他们再分包给百姓,并负责收租等。
秦琅庄子与佃户的租约,其实是前任地主订的,秦琅接收庄园田地后,也只能继续维持与佃户们的租约。
佃租是约定分成,各取一半。
而如果租借耕牛,亩再取一成。
这个分成,除了粮食,连麦草也一样要分成的,甚至按约定俗成的规矩,佃户们每年还得为地主们做一定的免费劳动等。
地主们往往还会在收租的时候,做些手脚,比如斗量粮食得堆的冒尖,实际上就等于多收了租。
秦琅对佃户们很客气,若不是旧有租约,他甚至想降点租,不过考虑到这种行为容易让其它地主们不满,所以秦琅倒也没轻举妄动。
不过他今年还是把牛租降了,从亩收一成,改成按亩折粮,直接派庄丁带牛过去帮忙耕地,给佃户们很大优惠。
虽然是佃户来交租,但秦琅依然让人宰猪杀鸡,大锅炖肉。
标准的斗量麦子,不堆尖不冒头,量好拨平,并且拨下来的粮食,也依然是佃户们的,并不会把这些据为已有称为火耗。
粮食入仓,交粮的佃户可以带上全家老少一起在秦家享用一顿新米酒。
贞观俗人 第293章 翼国公家的火耗
“老汉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还从没见过哪家地主给交租的佃户们这么客气的,还管酒管肉!”老王感叹着道。
新米酒还是很热闹的。
其实也不用什么精致的菜式,甚至连桌椅都用不着,大锅炖肉,七八样炖菜,然后备上许多大陶碗就好,再来上一筐筐的饼子馒头。
管够。
吃完不够就再打,吃饱吃撑为止。
因为事先就提前通知了佃户们,所以今天来交租的佃户们也没客气,全家老少一起上阵,车拉肩挑送来粮食,就算早交完了粮,也没赶着回去,就蹲在那里一边聊着天,一边吸溜着空气里的肉香,等着开席呢。
当中午暂停收租,开始吃饭时,大家那个积极啊。
好在庄上早有准备,安排人维持秩序,让大家排队,倒没发生踩踏事件。
排队打到了肉,领了饼子,便一家人随便找个地方一蹲,一起大块朵颐。一家男女老少,都是一顿猛吃,也不吭声。
吃完了,就赶紧再排上队继续。
秦琅巡视着,看到那三两岁的孩子,光着屁股赤着脚,手里捧块大筒骨,那大脑袋低下,张着嘴一边吸溜着鼻涕,一边在那猛啃骨头的样子,还真是让人感叹。
“他们胃口真好!”
承乾在秦家一连多天,每天不是鱼啊就是肉啊,现在闻到肉香味都有些腻了,实在是有些吃腻了,他现在每天都喜欢吃点小青菜配上小米粥,看到肉就感觉嗓子眼里冒油,实在吃不下了。
秦琅看着这个脑袋大的有些不成比例,明显是营养不良的孩子,“普通人家,平时哪有什么机会这样吃肉啊。能够摸点鱼虾蚌螺都算打牙祭了。”
不过秦琅很清楚,那些鱼虾啥的,若是没油,其实真的一般,并不好吃。可问题是,绝大多数一般的佃户,平时油也是吃不起的。虽然听起来有些惊人,但这是事实。
更何况,这年头植物油很稀少,价格不菲。百姓能吃点油,也是动物油,但一样不可能经常吃到。
多数时候,百姓一天两餐,闲时吃稀的,一把米一把野菜一煮,就是一锅稀粥。农忙的时候,改成吃干的,稀饭变成了干饭,就上点酱咸菜,也就糊弄过去了。
就算种点蔬菜,那也都是煮,不可能有炒菜,更不可能有爆炒。
所以说,比自耕农本来就要差一阶的佃户,其实就真是勉强活着,不遇灾年,丰年的时候,交完租,可能日子还能勉强填饱肚子。一旦遇灾荒年月,这些人是最难撑过去的。
一顿新米酒,其实就是变相的招待下这些佃户们,其实他们就真是完全依附于地主生活了,若是秦琅不把地佃租给他们,他们就真的毫无生活的能力了。
这年头,一般百姓连县都出不去,只能在土里刨食,失去土地,就意味着灭亡。
承乾默默的听着,再看向那些饿死鬼投胎一样,吃的毫无仪态的佃农们,就感觉到完全不一样了。
他现在才真正明白,秦琅为何要不顾那么多的反对,非要推动租庸调的改革,为何要区分主户客户。
原来,那些佃户们是这样的悲惨,他们连立足的土地都没有,做为佃户,只能依附于地主,他们害怕被官府括户入籍,一旦入籍,本就艰难的生活,就将雪上加霜,凭白又要增加租庸调这沉重的负担,那日子就更过不下去了。
而现在秦琅的主导下,朝廷改革税制,租改为地税,调改为户税,庸则摊丁入亩,对于这些佃户们来说,他们终于不用再那般依附于地主了,遇到一些不仁的地主,也可以说不了。
就算入了户籍,但做为无地户归为客户们,就不用承担地税,而户税也会很低甚至没有,也不用再担忧每年那沉重的瑶役。
做为户籍在官府名册上的客户,他们也真正从孤魂野鬼变成了人。
这对于他们来说意义非凡。
“有些人希望自己的佃户日子过的艰难,这样就离不开他们了,但我希望我的佃户日子都过的不错,能做个体面人。”
这年头,体面人可不容易,又有几个人能当体面人呢。只有衣服不愁的人,才可能顾及脸面,成为一个体面人,而那些朝不保夕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人,可成为不了体面人。
晚上。
承乾突然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了。
这些天本来极为放松,吃吃喝喝走走玩玩十分开心,但现在他觉得脑子很乱,睡不着,心情沉重。
翻来覆去许久之后,承乾还是坐了起来。
侍女立即进来,为他点灯,还倒了茶来,端来点心。
承乾让侍女下去,坐到桌前,他没动那茶点,而是拿起墨,在砚里加了点水,开始研墨。
一砚墨研好,承乾提起笔。
他提笔顿了许久,最后开始写了起来。
他把白天的见闻写到纸上,写成了一篇日记。
崇贤馆的时候,秦琅让他们记过日记,不过承乾也没有真正写过日记,不过是随笔记录一些见闻而已,只是为完成课堂作业。
但此刻,他是真的在写日记,有感而发,真情实感。
他写到白天见到的一个佃农,上交了一半的收成,虽然剩下了一半收成,但去年灾荒,他饿死了妻子,还病死一个女儿,冬天大雪茅屋还倒了,安葬妻女和修葺房屋,都是找地主秦家借的钱粮。
他剩下的粮食,还不够还秦家的债,幸好秦家并没有要求他今年就还,允许他今年不还或只还一小部份,而且没有滚利。
这个男人坚持把大部份剩下的收成拿来还债,只留下了一小部份的粮食,这点粮食连家里口粮都不够的,只能吃糠咽菜,但这男人却还是坚持要还,他说秦家是恩人,所以这债不能不还。
这让承乾很感动。
他又写到,幸好今年税制改革了,这个死了妻女的男人,今年的租减免了,瑶役不用担了庸不要交了,调也减了,要不然,租庸调会压死这个男人,他那年迈的父母,年幼的孩子只怕也难以撑下去。
最后,他把秦琅不多收佃户一粒租,还举办新米酒这件事情也记了下来。
·······
接连几天,秦家都在忙着收租,不用派人去催,忙完夏收的佃户,都主动的过来交租。
而秦家也依然天天炖肉蒸饼,以新米酒款待交租的佃户们。
在秦家庄,地主和佃户的关系和睦无比,让承乾惊叹万分。
他没有看到狡诈贪婪的地主,也没看到悲惨的佃户。
佃户们都主动如实的上交了一半收成,没有人虚报少报,秦家也没为难大家。
秦琅每天杀猪款待交租的佃户,甚至还让佃户们赊账购买猪崽回去养殖。
在天空开始多云之后,秦家的佃基本上收完了,粮仓满满,热闹的新米酒也终于停止了。
秦琅带着承乾,领着庄丁们推着粮车,运着粮食到三原县城交粮。
秦家是三原县第一个来纳粮的。
都是今年新打下来的麦子。
秦琅有十多万亩地,但在三原县,他总共有五千多亩地,所以按今年的新税法,地在哪,就向哪交纳地税。
亩纳二升。
五千多亩,实际纳粮一百来石。
数量其实并不多,相比于今年秦家入仓的七千多石粮食,这真是九牛一毛了,但相比起往年,这也算是额外的支出,毕竟以前秦家属于不课户,一粒粮都不用交的。
县令刘审礼亲自带着户曹参军事过来收粮。
户曹的胥吏们拿出斗一斗一斗的量,每斗都要先装的冒尖,然后胥吏再踢一脚。
这震出的粮食,却跟秦家收租时不一样,这些粮归衙门所有,他们称之为火耗。
承乾看的很不满意,想要出声,秦琅却眼神制止了他。
这种事情,其实很寻常更是普遍,是地方官吏们的灰色收入。他们称之为火耗,实际上就是额外的一笔收入。
这些粮食,最后会另入账本,成为县衙的小金库,上到县令下到衙役,都会有一份,或者说,本身就是地方衙门的财政来源之一。
毕竟按现在朝廷的制度,一个县也就是那几个官和几个上吏属于国家编制,有正式俸禄的,而其它的大把胥役小吏们,其实只算是差役,是一种免费的差役,更别说俸禄什么的。
可地方也有地方的难处,一个衙门总得有个固定的班子办事,否则天天轮转,那谈何治理地方呢,但是这些胥役班子又没正式收入来源,自然只能靠手里的权力,弄点灰色收入了。
也正因此,这种事甚至都成了公开的潜规则了,因此就算是秦琅这位翼国公来交粮,人家也照弄火耗不误。
这种事情不是某个人的问题,是整个天下的问题,所以秦琅根本没打算跟他们较真,真要较真,也是在朝堂上从整个大局来较真。
地税一百来石交完,得了份纳粮完毕的文书。
“义仓粮也交一下吧!”
秦琅今天可不止带来一百石粮。
地税是国家的田税,而义仓粮之前也有,原先是按户等来纳的,上上户也不过五石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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