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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离伤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辛云火火

    “该不会是……”易敏转身看着康玉翡,眼神里满是担忧。

    康玉翡心里也是这样担忧,突如其来的出宫,没有任何的征兆和说法,让她颇感不安,“方妈,这次想想办法,看看宫外能不能探探准消息。”

    “嗯,晓得。”方妈用力点点头,她把衣裙上的雨水拍了拍,似乎还有话没说完,并不打算急着走,“娘娘,还有件事,救您的那个人,打听到了。”

    可算是有点好消息了。

    “是在慎刑司打杂的沈默,小沈子。早年间是在宸妃宫里当差,后来出了意外,毁了容貌,这才打发到了慎刑司。”

    康玉翡一言不发,心里默默难受,看来这也是苦命的人,所以才有温暖别的可怜人的暖意。

    方妈、易敏相继出去了。康玉翡听着外面的淅淅沥沥的雨声,愈发疲累,这雨和人的心情一样,拖拖拉拉,总不见晴好。

    又一夜大雨未停,天亮后才渐渐弱了一些,但周围早已湿泞一片。康玉翡刚打开门,便看到方妈领着浣衣局的戴嬷嬷走进了院子。戴嬷嬷在她面前行了礼,“娘娘,上回浣洗的衣物,手下人没当心,粉色的纱裙上染上了墨色的印记,老奴将人领来了,给您赔罪,要打要罚都是她该。”

    康玉翡一头雾水,不过看着戴嬷嬷这神色,她还是顺着她话意思来办,她招招手,让方妈把人带进了房里。

    一进房门,那人把头一抬,脸庞格外明亮。“景宣”康玉翡喜出望外,不由自主的叫出了声。

    四皇子景宣把食指放在嘴边压一压,笑着说:“玉翡姐姐,见您这一面可真是不容易啊。”

    康玉翡心情大好,拉着景宣左右看,“见到四皇子这幅打扮,也是不容易啊。”

    景宣穿着小宫女的一身鹅黄长裙,头上梳着垂挂髻,脸庞干干净净的,两颊还有淡淡的红晕。看着还真有几分姑娘的水灵劲,与平日的倜傥模样完全不似一个人。

    景宣见康玉翡笑颜始终压不下来,有些不好意思了,“姐姐你别取笑我了。”

    见他微微有些愠色,康玉翡才努力平复一下,“真是辛苦景宣你了。”

    “亏我一直惦记玉翡姐姐,想着无论如何得来看看你,可你……”

    “好了好了,不笑了。”

    “不过,看姐姐这样子,身体肯定好得很吧。”景宣这愠色一时半会怕是消不掉了。

    康玉翡把方妈早先沏好的茶推到他面前,“这么折腾就为了来看我,这心意,我领了。”

    这才见景宣舒展了眉头。

    “不过,我这又没有出什么大事,为了我犯险,可真犯不着。”康玉翡边说边把点心也推到他面前。

    “他们说你跌到井里,人事不知的,我当然着急了。”景宣把点心推开,自然的坐了下来,就挨着康玉翡,“玉翡姐姐,你怎么会这么不小心”

    “说来也怪,倒是想不起来,怎么就跌进井里了”

    “该不会”景宣又坐近了些,低声问道:“该不会是,被人害了吧”




第六十二章 苦难起因
    康玉翡直摆手,“别瞎说,也别听旁人瞎咧咧。”

    景宣眉头又皱了起来,“希望真是我多想,可是……”

    “算了,别聊这个了。”康玉翡压压他的手,“说说你吧,我能帮上什么忙吗”

    景宣苦笑一声,“我有什么可聊的,怕是要耗上这一辈子了。”

    康玉翡还想说什么,却也被景宣压着,“姐姐也不必操心了,我错在生错了地方,谁都帮不上这个忙。”

    康玉翡心里一紧闭这话说的让她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接下去,只能默默叹口气,“倘若得着机会……”

    “姐姐,真的不必,我知你日子也不好过。”康玉翡抬眼对上他的目光,眼里婆娑着,竟有几分想落泪的苦楚。

    “我是,我是真想不到,镇北侯府也会步了钟家的后尘,这江山,太子殿下……”脱口而出的话,让景宣自己也吓了一跳,赶紧往回圆话,“姐姐还是好好待太子殿下吧,说不定殿下能转了心意……”

    不提这个还好,这样一说,康玉翡也是好奇了,钟家背着谋逆大罪,究竟是因着什么缘由

    “钟家景宣,钟家的事与你有干系吗”康玉翡问道。

    景宣似乎并不想谈此事,迟疑许久,可还是没拗过康玉翡咄咄逼人的眼神。

    “这事说来都怨我。去年年初贵南重修堤坝,父皇让我去督工,原本也是想让我去历练,这也是好事。可没待到八月,我母妃突患重病,我一心着急,也顾不上请旨,便往京城赶……”

    去年九月宸妃病逝,十月钟家被定罪,十一月远山军全军原地休整,十二月太子便开始对镇北侯府发难,有时候康玉翡想想这些,便觉得其中定有必然的联系。

    “这事,我知道,唉……”她替他哀叹了一句,这句满是不舍和难过。

    “唉,经过远山军驻地寮房城的时候,钟云缈出城迎了我,他说这一带匪患不断,怕我一路不顺畅,便遣了一只小队护我安全。”

    钟云缈,许久没听到他的名字了,这三个字,让她心神有些不宁。

    “真是怪我不懂事,原本送出了西南一带,就该让他们回去的。可我一心想着早些回京,倒忘了这些规矩,一路带着他们入了京,与京城守备还起了冲突。这一闹,上了殿,倒让远山军的兄弟们落了个不好的名声。”

    景宣饮了一口茶,继续说了下去,“姐姐也知道,钟将军性子烈,这一下啊,还没等我稳住,就直接带人进京来了。”

    康玉翡一直不知道钟家究竟为何突遭变故,如今一听,这事情起承转合颇为草率。她想了想,依稀记得去年秋末,太子倒是有教令下来,严禁各家驻军无令随意调防,现在想起来,或许与这事也有些关联。

    “皇上这就定了钟家的罪”康玉翡想问的太多,但还是捡了最重要的开口,“可谋逆之罪,如此就定了”

    景宣端起茶杯,刚捧到嘴边,听到这问话,苦涩一笑,又放下了,“其实,我母妃仙逝不久,父皇就病倒了。钟将军进了京,并未见到父皇,就已经被御林军……”他起了身,背过身子去,似有百味情愫涌上心头,他一时难以自控,稳了片刻,他才重新开口,“好在钟将军杀伐决断,才能脱了身。如今这罪名扣死了,父皇又不理政,而我……唉,谁能帮得了他,一代名将,落得如此下场,我,都是我的错。”他猛的一拳捶在自己胸口。

    一声闷响,让康玉翡也胸口一紧。一代名将……千古名声……

    “谁说是你的错都是太子的错。”

    康玉翡淡淡一句,像是从心头幽幽飘出,不疾不徐,不紧不慢,却让听着的景宣紧张不已,“姐姐,这话可不能……可不能……”

    他站到她身后,压压她的肩,想让她舒缓下来。

    “现下镇北侯府这样的境况,你觉得我还会在乎他什么了吗”

    景宣松开了手,“或许,您该对太子好一些,毕竟姐姐您还是太子妃,他总得给您留些面子。”

    “面子靠着脸面求些残喘的日子吗”

    “姐姐,您别这样。我这趟可真不该来,净给您找不痛快了。”

    康玉翡缓了口气,努力露了点笑,“和你无关,这里里外外的不痛快,都与你没什么关系。”

    外面太阳越升越高,把房里照的暖烘烘的。

    “时间不早了,我也得走了,万一太子下了朝,遇见了就麻烦了。”康玉翡点点头,“我也不留你。赶紧回去吧。”

    景宣把刚才捧着的那沓衣服又抱了起来,刚往外走了两步,又停住了,“姐姐,你万事可得忍着些,切不可和太子争论这些,要知道,他,他可容不得别人冲撞了他。”

    康玉翡随意点点头,容不得太子早容不得她了,这些话于她来说,没有用处了。

    太子下了朝,轿辇往东宫莲心院走。他寻思了很久,还是定了心意,要去康玉翡那问问。她以前在镇北侯府遭了什么罪,即便她忌惮镇北侯府的威慑,千般不愿说,他也会用自己的法子告诉她,他万般愿意帮她迈过这个坎。

    轿子落定,莲心院里安安静静,连春日里叽叽喳喳的鸟儿都没开嗓,似乎都体谅着这院的主人病体未愈,想她多在床上赖一会。

    方妈迎了上来,请安问了好,并没有把太子往屋子里请,而是指了指树下的那一方桌,康玉翡身子背向院门,微微前倾,像是在做些什么。

    “娘娘,太子殿下来了。”

    康玉翡转身抬头,眉眼没有喜悦,起身也略拖沓,稍稍欠了欠身子。

    “你身子未好,别起来了。”太子立刻上前拉起了她,“这外面风大,怎么不进里面呆着呢。”

    “娘娘说,身子寒,想多晒会太阳驱驱寒。”方妈捧着茶水递到太子跟前,眼瞅着康玉翡懒懒的模样,又赶紧捅了捅她。

    “坐着也不错,挡着风,太阳也不毒辣。”星星点点的阳光透过树叶儿落下来,偶尔阴偶尔阳,感觉刚刚好,太子心里也跟着起了些暖意。

    再转头,见康玉翡并未理会自己,而是自顾自的专注在手中的帕子上。这幅场景,他很有印象,腊月时,她便许诺过要绣一方帕子给他做新年礼物,只是一直未见到,他也没好意思催着要,如今难道……是要得这份心心念念的礼物了

    “倒是没想到你还记得。”太子低着声音说道,脸上那一阵红晕不知是被太阳晒的还是莫名就泛起的。



第六十三章 胡话隐言
    康玉翡依旧没有理会他,把帕子转了一面,上面绣着草写的两个字“玉彻”。

    太子以为是自己眼花,在凑近了些,定睛一看,还真是康玉彻的名字。一股怒火冲上他的脑袋,许多话涌上喉头,可却拥堵在嘴边,只发出一个音,“你,你……”

    康玉翡心思仍旧不乱,把帕子又翻过去,线在手指上一绕,打了一个结。

    “这个浪荡公子就这么值得你惦记吗”太子涨红了脸,脑海里翻滚了许久,终于喊出这句话来。

    浪荡公子这四字,康玉翡并不恼,关于三哥,多难听的话她都听过,可太子这气急败坏的样子,让她有点不高兴,“他是我三哥。”但她还是压着怒气,尽量平淡的回了这话。

    三哥这究竟是被镇北侯府灌了什么**汤,一句三哥竟然叫的如此亲昵顺口。

    “什么三哥你……”太子瞄见一旁的方妈正眯着眼睛看着自己,一拂袖子,“赵宝江,把这院子里的人都给我带出去。”他抓起康玉翡的胳膊,拽进了房里。

    “好,这里里外外都没人了。你不必在强撑着了。”

    康玉翡听不懂太子这话,只看着他眨巴着眼睛。

    “镇北侯府如何对你,如何迫你入宫,如今你都可以放心的说出来……”

    康玉翡闭上眼,嘴里幽幽吐出一句,“说过多少回了,我真的是康玉翡。”对啊,说了多少回,多少人说过了,为什么他总是不信呢

    太子叹了口气,垂下眼睛,他总希望她能明白自己的苦心,可任他左右使劲,她却从来不领情。也许,万般恩惠也抵不过心中一人,“可是康玉彻,可是他许了你什么你真傻啊,你替镇北侯府入了这宫,就在也没有了天涯海角,他不过是哄你罢了。”

    什么胡话,她一句都不想听,“太子觉得什么就是什么吧,我累了,想歇一会了。”

    “你还执迷不悟想想正月十六,你已经从我面前溜走,可康玉彻想过带你天涯海角远走高飞吗再想想那晚的刺客,你就没有半分怀疑吗还有你这身子骨,你难道就不该心疼下自己吗……”

    康玉翡脑袋发昏,脚下颤巍巍的往后退了半步,跌坐在椅子上,全身没有力气,不知是气的还是虚的,她缓了缓气息,也只能努力从嘴里挤出两个字,“够了……”

    这些个混账胡话,她听够了。是他自己冥顽不灵,死活不信镇北侯府,居然还有脸皮在这里随意编排故事。“你不要再帮他们镇北侯府了,看看清楚吧,他们根本没把你当回事。”

    康玉翡冷笑一声,终究是为了这个,他要套的她的供词,他要自己承认是冒名顶替。这样他才能出手,名正言顺的扳倒镇北侯府。

    康玉翡集聚全身的力气,再喊出一句,“够了……”

    太子心焦,为何自己苦口婆心却没换来她一点点的动容,“就算我求你吧,为自己活着,为他们不值得。”

    “够了,够了,出去。”康玉翡忍无可忍,站起了身,奋力一下推在太子肩上。可她气力太小,这一下不仅没有推动太子,反而自己手里一虚,往前跌进了他的怀里。

    太子顺势一把抱住了她。他能感觉到她耸动的肩膀还有落在自己肩头急促的呼吸,她的腰身细软,像是轻柔的缎袄落在身上,丝滑暖身,再也不舍得放下。

    可康玉翡却嫌恶万分的推开他,跌跌撞撞的走向门口,拉开了门,刚想开口喊人,又头晕目眩的向后倒去。

    入了夜,掌了灯,京城镇北侯府的院落可比幽幽云城的那座富丽堂皇许多,这曲曲绕绕的假山连着穿院而过的莲池,一看就像是江南大户人家费心计划过的模样。庭院后是一方戏台,戏台上摆着各式兵器,已然成了练武场。绕过戏台往左是正厅,厅堂门框雕花凿景,立柱上刻着龙飞凤舞的字迹,一派奢靡作风。

    这院子原是一位江南富商所有,二十年前商队在北境遇上战事遭了难,是镇北军扫平一方,顺带救了商队众人,富商感念镇北军的救命之恩,又不知该如何表示,恰巧听说镇北侯府要在京城置换院子,便使了些手段,将这院子连卖带送给了康家。

    这事早些年也是街头巷尾的一段佳话,只是隔着许多年,很多人已经不记得了。再如今,那位富商的女儿成了康家二儿媳妇,镇北侯府置办一座奢华的院落就变得更加理所当然了。康家二公子康玉清顺着幽长的莲池小道走向站在戏台旁的康世子康玉通。两人并排看着戏台上一地杂乱的兵器和几只酒壶。

    “玉彻睡了吗”康玉通问道。

    “今晚这酒喝的太急了,他怕是明日晌午才能醒了。”

    康玉通笑着摇摇头,“能把他灌醉也是不容易,咱俩去厅下坐一坐吧,我也头晕的厉害。”

    康玉清伸手搀住康玉通胳膊,扶着他一步一步往厅堂走。康玉通腿脚虽不便,可在家里却很少拄拐,只靠着自己的力气,踮着脚慢慢走,可现在喝了这许多酒,自己一个人就走不了了。

    “大哥,今日兵部可给了定论”康玉清趁着两人离得近可以好好细聊一番。“没,还得接着查,这些旧帐还真是难办了些。”

    “实在不行,差多少,咱偷偷补上。”

    “这可不好。”康玉通抬手指了指厅门口最近的椅子,康玉清扶他坐定,“这样痕迹太明显,这不是说咱们心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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