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离伤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辛云火火
康玉翡没有回话,可迫不及待从他怀里死命拉拽出剑的样子,却给了这个问题最好的回答。
于是太子又问了更惊世骇俗的一个问题,“难道,这把剑就是血书铁诏”
康玉翡把力气用的更足了。
太子心里连呼不可思议,手上一点都没有放松。他太想看看血书铁诏上面写的是什么了,他舍不得这唯一的机会,“玉翡,我只是想看一看,这是镇北侯府的宝贝,我明白的。”
康玉翡仅存的那点力气消耗殆尽,她指尖一划,握住剑鞘的手指跌落下去,可她不死心,重整力气,想再一次握住它。这是镇北侯府的宝贝,也只有侯府的人才能看。别说是太子,连当今皇上也不能。“不,不可以……”这几个字费尽她的气力,她再也没有办法能夺回属于侯府的那件宝贝,指尖划过剑鞘,眼睁睁看着那把剑离自己越来越远……
太子把它抱在怀里,半蹲着身子往后退了一步,他听不到康玉翡的声音,也看不见她绝望痛哭的模样,他眼里心里只有怀里这把剑,存着许多秘密的血书铁诏。
想来,他的目的就是这个吧康玉翡趴在地上,感觉全身如坠冰窟一般,极冷极寒。曾以为他是为了自己才在这侯府待了许久,也曾以为他会愿意为了自己放弃一切甚至生命,如今看来,不过一场庞大的骗局,为的就是让侯府上下放下戒心,让他有机会踏进这个房间,找到这个宝贝。忽的一口鲜血喷出,仿佛将自己那颗鲜红的心吐了出来。再抬眼,太子依旧没有看她。
太子全副身心都在剑上面,他瞪大了眼睛,再三确认过剑鞘上没有任何的机关破绽,于是,他握住剑柄,想试着把剑拔出来。
康玉翡心力交瘁,她甚至没有力气抬起头,她觉得呼吸好累,眼皮好重,连提一口气都十分勉强,她忽然明白自己什么都做不了了,只能静静的等着,等着最后那一口气说最后一句话,“田,景霖,你,好狠……”她吐出这几个字,宛如从身体里抽出了自己那颗心,一切都归于平静。
她感觉到身子在慢慢下沉,沉入寂静中。而周遭一片雪白,只有一把黑色的剑立在不远处。
康玉翡略感疑惑,朝着那把剑走了过去。长剑看起来平平无奇,黑色的剑鞘上露出青色的剑柄,没有任何装饰。这不是镇北侯府的血书铁诏吗为何会在这里
“你该杀了他。”
康玉翡听到一个女子说话的声音,让她一惊,环看一周,并没有任何人,“谁谁在说话”她警觉的拔出了剑,剑刃没有闪出让人胆寒的光,墨色中带着青铜色,像是放了许久,早已没了杀伤力。
“对,没错,拔出剑,你该杀了他,杀了他,你才能真正的得到自由。”
她不懂这话的意思,也很诧异剑刃的模样,这一切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却也让她慌乱迷茫,她握紧了剑柄,心想即使不能杀人,也能帮她挡一挡伤害吧,“你是谁你想做什么”
“难道你听不出自己的声音吗”说话人的声音越来越清晰,身影慢慢靠近,那身形那走路的姿态,还有手上握着的那把剑……
康玉翡听着她的声音看着她的样貌,惊诧万分,正当她想追问缘由的时候,一声凄厉的声音响起,忽然,她陷入一片黑暗,失去了知觉,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一百四十四章 变化身份
马车摇摇晃晃,把康玉翡从一场噩梦中晃醒,梦里,有人抢走了她家的宝贝,而她毫无阻挡之力,急火攻心,竟吐血而亡。
“到了,下车。”
康玉翡擦了擦额角的汗珠,长叹一口气,从噩梦中惊醒回到眼前,但眼前的境况似乎并不会让她觉得有更轻松。
她随着马车里人的慢慢挪出来,刚踏下马车,就被人推搡着,踉踉跄跄的跟上了前面的姑娘。
如今的她已卸下了镇北侯府小郡主的身份,穿着一身粗布衣服,头上扎着平常农妇用的头巾,只是这一张贵气又娇美的脸庞,在这一众人中格外引人注目。
“你,跟着他走。”前面领头的一个壮汉忽然指着康玉翡吼道。
她明白自己的境况,没有吭声,乖乖的跟上了壮汉指的那人。
被人领到一间茅草小屋门口,那人轻敲了门,里面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进来。”
听到这个,反倒让康玉翡安心不少。
她推门进去,环视一圈,不过是一间普通的农家小屋,最里面的床边站着一位胖墩墩的农妇,看上去这里并无丁点让人不安的存在。
可康玉翡没有完全松懈下来,她向着农妇走近了几步,屈身行礼,客客气气。
“听说你想要个能进宫当差的身份”农妇靠着床沿坐了下来,斜着眼睛看她,并未把她的礼貌客气当回事。
一开口就谈生意,倒也是爽快,康玉翡也不遮掩,马上答道,“是,需要一个经得起勘验的身份,户籍名册,包括家人口供都要完完整整,明明白白的。”
农妇一挑眉,“那可要大价钱。”
“我出得起。”康玉翡把揣在怀里的玉镯拿出来晃了晃,放在了一旁的桌上,“这是定金,准备好了,剩下的那只我再给你。”
“想来姑娘是个明白人,那便直说了,这点钱,买个安安稳稳的身份,不够。”农妇眉毛一横,露出一丝杀气。
康玉翡有些怒,但她压了压自己的火气,仍旧不慌不忙的说道,“这档子生意可是早就跟你的人谈好了的,怎么,坐地起价吗”
农妇起了身,抬手拍了几巴掌,脸上的肉堆出不怀好意的横笑,“来我的地盘跟我做生意,那就得听我的条件,否则……”
康玉翡听到屋外脚步凌乱,像是好几个人准备往这间房里冲。她抬起右手,拔出了发髻中的发簪,胳膊一甩,发簪直直的钉在刚推开的门缝里,房外随即传来一声惨叫。趁那农妇还来不及反应,她又拔出了靴子里的小刀,几步小跑,立刻连人带刀,逼到了农妇面前,语气凌厉的说道,“跟我做生意,可不能随意报价的。”
农妇虽是冷汗泠泠,但毕竟是见过世面的,没有慌了阵脚,“就这两只镯子,确实办不了这些事情,姑娘不必心急,一切都好商量嘛。”
康玉翡心里也明白,这不是一担子生意,买完就走,她还需要他们把这身份手续做完善了,自然不能把人逼狠了。她把小刀往后收了收,“钱都好谈,不必一副要杀要抢的模样,我既然敢一人来,自然是有足够的准备的。”
“那是那是,这也是怕姑娘心意不诚,试探试探,是我们多心了,还请姑娘多担待。”
这刀架着脖子了,这帮人倒是客气。这种黑活比的就是胆量,若是心虚一点,被刀抵着脖子倒是轻的,大把大把往外掏银子也是小麻烦,就怕被这帮人丢到官府门口,那就都完了。
“姑娘应该不想把事情闹大吧”农妇果然是瞅准了这个。来这买身份的不是惹了官非就是亡命之徒,谁都怕见光。
康玉翡往后又退了半步,但是刀没收起来,依旧在手边握着,“加价可以,而且,若是应了我的要求,这样的镯子,我再给一对。”
农妇转身看着她,两眼放光,早就把刚才剑拔弩张的气氛忘的一干二净了,“姑娘爽快人,就喜欢和姑娘这样的做生意,有什么要求,您说您说。”
“把这身份给我做实了,就算日后有人拿着我的画像去问家里人,也得顺顺当当不露马脚。”
农妇笑的极温和,“姑娘出了这个价钱,这自然得做到。”
“还有就是,进了宫得有人照应我,我不想费太多时间和那些嬷嬷太监瞎周旋。”
农妇脸色阴下来,半天没有吭声。
“我既然找着你们做这个生意,自然是明白你们有几斤几两的,也明白你们那些花花肠子。”康玉翡右嘴角一抬,冷笑一下,“既然开门做生意,就安安稳稳的应下这事吧,难不成有钱也不赚吗”
农妇上下仔细打量着康玉翡,似乎这时,才注意到眼前这姑娘眸子里透出的坚决还有她全身散发的与这身粗布衣服不符的孤傲气质。这是个难以抉择的时候,若是答应了,怕这姑娘入了宫,搅出天翻地覆来,若是不答应,怕这眼下就要天翻地覆了。
农妇作势揉眼睛,转了一副明媚的笑颜,“姑娘说的对,有钱赚谁会舍得错过了。”她从旁边的木箱子里翻出纸笔墨,潦草写下一个地址,“十五日后,去这个地方,会有人给你想要的。”
康玉翡原本以为需要打杀一阵才能吓倒她,没曾想倒是过分爽快了些。她微微蹙着眉头接过了纸条。
“只是姑娘,我给你提个醒,宫里要人照应不难,你要的干干净净的身份也不难,难的是你想进宫办的事。”农妇狡黠一笑,“大家都是做见不得光的买卖,若是失手了,也别担心,我给你收个尸,就当买一送一了。”
康玉翡将眉头扭的更深了,她懒得生气反驳,把纸条一卷,收进衣服里。
“还有就是,姑娘要是惹了麻烦,可别指望把我卖了脱罪。这生意我做十几年了,可有的是办法把所有事情甩的干干净净的,到时候,你可就更麻烦了。”
康玉翡冷冷哼一声,大步流星的离开了这个房间。
十五日后,她如约拿到了她想要的户籍名册,还有其他乱七八糟的身份证明,一应俱全。打开来,上面写着两个娟秀的小字“赵婕”。
她仔细翻看了一番。果然是花了大价钱的,这帮人做的还真是用心。赵婕,年十八,合山镇人,原本家境殷实,四年前父母意外坠崖身亡,家里失了顶梁柱,只能靠着年迈又眼瞎的爷爷变卖家产苦苦支撑。家里还有个八岁的幼弟,为了爷爷和弟弟,便只能进宫当差,赚钱贴补家里。
整个故事编排的很合康玉翡的要求。一来合山镇离幽云城不远,口音相近,倒是解决了康玉翡改换口音的麻烦问题。二来原本家境殷实,那自然是有条件认字读书的,那康玉翡也就不用假装不认字不明理了。三来爷爷眼瞎弟弟年幼,就算是以后当面对质,也不必担心会被拆穿了。
“那,入了宫呢谁接应我”康玉翡掏出镯子,但仍然死死握在手中,问眼前人。
“廖嬷嬷,一个月后,她一定会找上你。”
康玉翡吧手里的镯子收回去一只,“等我见到人,确定受她关照了我在付最后的钱。”
那人脸色不好看,但也找不到驳斥的理由,犹豫片刻同意了。
康玉翡把赵婕的身份证明好好收进贴身的衣物里,眼下,这一切都安排妥当了,就等自己进宫,掀个天翻地覆。
第一百四十五章 龙驭宾天
一转眼,就要入冬了。
刚进宫时,那地上的草儿刚出嫩芽,如今都变得蔫黄挤作一团。
熬过了这些日子的康玉翡对“赵婕”这个新的名字新的身份早已适应,连一些洒扫收拾的粗重活,她也干的顺手轻快。
“赵婕,在那发什么愣啊,一日日的就会见空偷懒,过来把这都铲平整了。”管事的廖嬷嬷呵斥道,但是她并没有把话音提的太高,听起来像是平日的牢骚话,倒没有让人心惊的凶狠劲。
“总是让我卖力气,可得找机会歇一歇,要不,早给您累死了。”康玉翡嘟嘟囔囔的走过来,摆出一副疲惫不堪的模样来。
“哎呦,胆子愈发大了,还敢给老娘摆脸色了。”廖嬷嬷挽起袖子,上前揪住康玉翡的衣领,拽到跟前,铁锹一丢,“赶紧的,不干完不给饭吃。”
康玉翡撅着嘴假装委屈,“又没有红烧狮子头,吃不吃的,我才不在乎呢。”
廖嬷嬷脸色一转,“好好好,给你狮子头还有烤羊排,赶紧干活吧,天都要黑了。”
抬眼看,夕阳垂在金黄色的屋檐上,一片璀璨夺目让人睁不开眼。
皇宫,乾盛宫,她终于是进来了。
康玉翡自小熟悉高门贵胄的礼仪规矩,相比于其他人,她自然是学得最快,最灵气的那个。进宫不过两三月,就已经是众多新人中最拔尖的那个,甚至不用早先安排好的廖嬷嬷打点关照,不出半年,她自个就顺顺利利的通过了各项甄选,稳稳当当的踏进了宫门。
入了宫正式成了小宫女,那便要从最低级的做起,先是人人都能使唤的小宫女,没级没位,且熬上一年,才有资格被称为宫里的人。这时候便有各宫各院来挑人,运气好的跟着某位娘娘,日子自然过的滋润,即使没被人看上,依照规矩,内务府也会安排个去处,总之是挂上了进出皇宫的腰牌,腰上也会多一根三等宫女的深灰色腰带系着。再往后是一路顺畅晋到一等宫女,某院某宫的掌事宫女,还是被拖进慎刑司,最后被一卷草席卷着出了宫。这就得看自己的造化了。
康玉翡心思不在这些事上面,找了廖嬷嬷,要了个方便在各宫各院走动的差事,廖嬷嬷一盘算,干脆让她呆在自个眼皮底下。一来收了钱,得关照好,那肯定是眼跟前最好关照。二来,这姑娘看着不太安分,放身边也好时刻提醒着。
廖嬷嬷在这宫中还算有些分量,不过四十出头,已经在内务府管着花草树木的百花园当了好些年的掌事宫女了。
康玉翡如今还没拿到腰牌,在宫里走动还不是很方便,每日只能跟着廖嬷嬷才能潦草看看宫里的模样,什么心思都动不了,只能干干耗着日子。
待到康玉翡把土都培平了,太阳也沉到了另一边。乾盛宫里各处都陆陆续续开始掌灯,淡淡的幽光透过来,勉强能让她看清地上自己的活计做的还算不错。
“嬷嬷,这下您可满意了”康玉翡转身一看,廖嬷嬷并不在自己身后。四下一寻,才发现她站在一处拱门口正往里张望。
“嬷嬷,您在这干嘛呢”康玉翡走上前轻声问道。
廖嬷嬷摆摆手,狠推了康玉翡一把,“回去,回去,少管闲事。”
康玉翡清脆一笑,刚想说到,这多管闲事的可不是自己。可她抬眼对上廖嬷嬷略带愁容的眼神,硬是把这话压了下去。
远处是乾盛宫东暖阁,匆匆一瞥,人影憧憧,有些急有些乱,隐隐约约让人觉得,出事了。
康玉翡不敢问,只是木然的跟着廖嬷嬷。百花园的人把事情都做好了,只剩下一些简单的洒扫的工作,大家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廖嬷嬷依旧沉着脸,默默坐到了角落里,抬眼死死的盯着远处。
乾盛宫亮堂起来,似乎比平日里更加耀眼,好像希望所有人都能注意到。
康玉翡小心翼翼的凑近了廖嬷嬷,轻声问,“宫里有什么事吗”
廖嬷嬷虽回了话,可声音太小,完全被周围人的嬉笑声盖住了,她有些生气,站起来,手指着大家,抬高声音,“别吵了,都……”
没人听她说话,因为乾盛宫里忽然乱了起来,有人脚步匆匆,有人跪倒在地……康玉翡不明就里,呆呆的看着……直到洪亮的钟声响起来,有个尖细的声音高喊道,“皇上驾崩了!”
康玉翡像被人扔进了冷水池子里,全身一冷,脑子一片空白,她被人拉住衣袖跪倒在地,头被狠狠的摁了下去,磕在地上,却感觉不到疼痛,只是晕眩的厉害,天地万物颠来倒去,让她听不清声音,分不清现状,缓缓的沉入一片死寂。
再睁开眼,她已躺在自己的床上,廖嬷嬷把她扶起来,强硬的把药灌进了她的嘴里。
“你可真厉害啊,那些个主子娘娘们整日哭哭啼啼的,可都没你这么伤心的,从乾盛宫抬出去的,可就你一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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