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绣东宫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陆小凰

    皇帝看她一眼:“分析倒还挺透彻,可这答案不为其他?”

    红绣心中一顿,跪了下来:“求皇上绕奴婢死罪。”

    皇帝坐了下来,靠在宽椅上:“今日你无论说了什么,朕都可以饶恕你。”

    红绣磕了一个头,才简单叙述道:“三皇子与奴婢有过一番对话,奴婢尚能接受。”

    皇帝饶有兴趣,微笑道:“哦?怎样的说法?”

    红绣寻思一下道:“奴婢能被人看重,不是因为奴婢有本事,而是奴婢有利用的价值。”红绣瞅着皇帝并无任何不满的表情,又缓缓道,“不过,就算没有这般提醒,奴婢的答案依然不会有变。但若现遭大昭国与他国兵戎相见,国民于兵荒马乱之中,那么靖王会是奴婢答案。”

    皇帝忽而问:“若日后你真得做了御侍,而三皇儿有心拉拢于你,你还会支持他为太子么?”

    红绣没想到皇帝会这么直接问出来,却不敢回答,心扑通扑通跳的厉害:“这也只是题目么?”

    皇帝轻轻点头:“便当是吧。”

    红绣稍作思考道:“若奴婢有幸成为御侍,只会想着与母亲共聚天伦,不会留恋后宫权贵,那不是我要的。”

    皇帝轻笑:“哦?那你要的是什么?”

    红绣垂眸道:“奴婢还不知,只是可以肯定,后宫的生活奴婢定适应不了,若是可以奴婢想自行选择。”

    皇帝在上头遥遥看她,沉默半晌后,若有似无地轻叹:“你还真像某人,可惜了……”皇帝的声音很轻,红绣明明听的很清楚,却装作未曾听到。

    皇帝缓了缓情绪道:“你先起来吧,去内阁候着。”说着抬手示意右边的隔间。

    红绣微微叩首后,起身往里面走去。

    当她撩开暖帘时不禁目瞪口呆,映入眼帘的是罗汉塌上摆的一盘棋,她吃惊的当然不是棋子,而是手执棋子对弈的两个人。

    那两个人她都认识。

    第二十一章 ·赌局

    含凉殿的花厅紧临太液池,凉阁悬建在池水之上,三面竹墙篱窗,河风花芳的,朝遇宣和喻潇正悠然自若地举棋对弈。

    红绣挑帘进去看到那二人不禁怔在原地,脸颊跟着泛红,有些难堪地福了福身子:“奴婢给三皇子、徽州侯请安。”

    朝遇宣手执白棋似是犹豫该往哪落子,而喻潇从来没有见过红绣有如此表情,忍俊不禁道:“不用拘谨,自己挑个凳子坐吧。”

    红绣低着头,恨不得地上能生出一条缝。地上倒是有缝,她真真不好钻。

    喻潇又戏谑道:“地上有银子?”

    这句话似曾相识,她听他说过的。

    红绣沉默着,即便是刚进宫时剃了发像个小尼姑般,也不及此刻更让她觉得丢脸的,简直叫她无地自容。方才她与皇帝谈话全已被他们听到,怎能让她装作若无其事。到底是皇帝厉害,即便日后她真的做了御侍,与朝遇宣之间已是生了芥蒂,此刻怕是他已当她是宵小之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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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她,只能是哑巴吃黄连。

    外面传来单福庭的唱报的声音,应该是绿珠来了。

    凉阁不隔音,配殿的声音清晰入耳,皇帝自然同问绿珠带来怎样的答案。

    只听绿珠缓缓道:“奴婢认为,大昭国的太子应受国民敬仰,如臣民喜欢皇上那般的喜欢他,一个合适的储君就该像万岁爷。奴婢知晓万岁爷年轻时也曾征战沙场、平定叛乱,故而奴婢的答案是靖王,只有靖王最像皇上。”

    皇帝接着问:“哦?你服侍令贵妃,为何不替三皇儿说好话?”

    绿珠似是犹疑,而后道:“回皇上,做御侍要的就是说实话,但若只知虚情假意,倒不如去永巷做事。”

    红绣默默听着,照这般看来,朝遇宣许是对绿珠说过同样的话,可绿珠却给了不一样的答案,她仅仅是为了应付皇帝的考题随便说说的么,这便不得而知了。

    无论怎样,绿珠的答案是朝遇安,红绣选择了朝遇宣。

    而后是一阵出奇的安静,偶尔清脆的落子之声却仿佛被无限放大,让红绣觉得越来越不安,她讨厌这样的感觉,并开始胡思乱想起来,她越是想让自己镇定心绪却越难以自控。

    终是单福庭掀了暖帘进来打破了沉默:“皇上摆驾去了仙居殿,不知三皇子和侯爷是否去给太后请安?”

    朝遇宣没有说话只轻轻地点了点头,单福庭很会察言观色退了出去。朝遇宣瞅着棋盘,无奈地笑:“是我输了。”

    喻潇抬头看他:“我怎么觉得自己也没赢。”

    朝遇宣轻点棋盘上的棋子:“半子而已。”他的手停在多的那颗黑子上,并点了点。

    喻潇淡淡道:“那是因为我先。”却抬手轻轻一挥,满盘棋子乱成散沙。

    表兄弟两人轻飘飘的谈话,输赢成败只在一瞬之间。

    红绣低着头杵在原地,只想等着他二人先行离开,许久没听到任何吩咐便悄悄抬起头,喻潇恰恰冲她扫过来一个不怀好意的眼神,而后他看着朝遇宣笑道:“不如我们打个赌,猜皇舅舅会留下谁。”

    朝遇宣一颗一颗地收着白色的棋子:“表哥觉得会是谁?”

    喻潇十分有把握道:“赌二百两银子,我压绿珠胜任。”说着拿起一枚白子捏在指间。

    朝遇宣忽而一笑:“那我岂不是没得选了?”

    喻潇将那颗白子放入朝遇宣的棋盒中,笑道:“也不尽然,你可以选择提高赌金。”

    朝遇宣手下一顿,嘴角噙着笑:“银子不变,再加一条:输的人要唱一出《汉宫秋》,怎样?”

    喻潇眯着眼问:“扮元帝?岂不是有些大不敬?”一边说他一边收拾起黑子来。

    朝遇宣却否决他:“那有何意思,当然是梳铜钱头演昭君才过瘾。”

    喻潇呵呵地笑:“玩的可真大,不过我喜欢。便同你赌了。”

    朝遇宣的白子已经收完,他盖上棋盒瞅着喻潇:“君子一言——”

    喻潇抬起手做击掌状:“驷马难追。”

    朝遇宣自然应掌又看向红绣,口气淡淡地说:“你来做质人,我若赢了银钱分你一半,还有好戏可看。”

    红绣木讷地开口:“若殿下输了呢?”

    朝遇宣轻描淡写道:“你不会希望我输的。”

    红绣又问:“还不知殿下压了谁?”

    朝遇宣拿起一旁的折扇起身离开,经过红绣身边才道:“表哥选了绿珠,我自然没得选,只有你了。”

    红绣有些诧异,那贺蓉蓉呢。话还没来得及问出口,喻潇起身拂了拂长袍,顺带看了她一眼,并做了个口形,似是说了两个字,可她没有看清。

    ·

    现遭红绣已做了最坏的打算,即便落选回到了司衣房,以后会不会感叹这几日能这样接近于天潢贵胄;如若有幸成了御侍呢,是不是能如想象中那样,可以看到另一片天空。只是让王珺失望了,更是不能与母亲早日相聚。忽而,红绣觉得一股莫名挫败感油然而生。

    待出了含凉殿,门口竟多了许多侍卫,红绣只得沿着抄手游廊往西从延英殿那边离开,轩廊两边的遮雨席帘全都垂放下来,日光照过来在地上透出浅浅的斑驳之影,一眼看过去,百步远的过道内空无一人。廊檐下挂了个鸟笼,里头的鹩哥不安分地啄着鸟笼,不停地上蹿下跳,细长鸟爪上绑着的金色铃铛急促地响动着,于此时此刻显得十分诡异。

    红绣却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

    鹩哥歪着脑袋冲她说:“给主子请安,给主子请安。”

    红绣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停在笼子前逗它,心终于放松了下来,方才的各种不安情绪,全化作她此刻深深的叹息声。

    贺蓉蓉不知什么时候走在她的身后:“你看起来很悠闲。”

    红绣微微回头,问她:“今日你未曾去答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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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蓉蓉回道:“我从未想过要做御侍。”

    红绣虽然有些不解,却能猜到一二,贺蓉蓉的存在并非只是凑个数,其身后必定另有他人。后宫里的党派不多自然各为其主。

    红绣必定不会再开口多问,答案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仍然很诚恳地说:“还是要谢谢你。”

    贺蓉蓉定定地看着她,想了一会才说:“你我无需客气,我们不会是敌人。”

    红绣仔细揣摩贺蓉蓉话中的意思,觉得以后也不一定能成为朋友,故而轻轻地应了一句:“我懂了。”

    若是她说“我懂”,贺蓉蓉还能反驳一句“你不懂”,她笑了笑:“红绣你很聪明,但是不够聪明,而绿珠又太过聪明。”

    红绣并不反驳什么。

    贺蓉蓉从边上的水碟中倒了些水喂给鹩哥,看似随意地说:“身在后宫主子跟主子斗,做奴婢的也要为自己而斗,总有扬眉吐气的那天,要叫那些曾经瞧不起自己的人看看什么才是本事!”她又用尾指去逗鸟儿,顿了顿才说,“话虽如此,你须知晓权利地位根本不算什么,命才是最重要的。”说完轻轻看了红绣一眼。

    红绣仔细分析她的话语,虽有不明之处,但这个女子总给人一种很严谨的感觉,有着超过同龄人的沉稳,却是自己不可企及的东西,红绣试探地说:“身在后宫为奴为婢,命从来都不是自己的。”

    贺蓉蓉终是笑了出来:“那要看你的主子是谁了,无论是后宫还是前朝,主子只能认一个,你还来得及重新选择。”

    红绣眉头轻轻一蹙,虽有些顾虑却淡然道:“放眼后宫前朝,主子从来只有一个,何来选择之说。”

    贺蓉蓉此时此刻还不想把话挑明来说,她觉得红绣是聪明人肯定能懂。而后从荷包中取出来一枚平安扣递给红绣,轻笑道:“提前送你的,预祝你——平安。”

    红绣有些诧异:“我没有给你准备礼物。”

    贺蓉蓉想了下:“以后有得是机会。”她的目光还是那样诚恳不带半分杂念,玉佩也没有收回来的打算。

    红绣双手接过来那枚平安扣,顿了顿才说:“多谢。”

    贺蓉蓉垂目先行离开。

    鹩哥在笼子里又叫了起来:“给主子请安,给主子请安。”

    红绣握着平安扣,原本冰凉的手忽而生出一丝暖意,她抬起头透过风帘微微眯眼,日光正好,大抵已然知晓贺蓉蓉身后人的身份,虽在自己的意料之中,却让她有些犯难了。

    ·

    往后的几日风平浪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皇帝那忽略了很多事,殿选也好御侍也罢,就连西北明王的帖子也被其搁置。

    红绣并无半分忧虑,除了对朝遇安的回宫期待,与日俱增。

    朝遇安的信函是二十五那日暮时到了红绣的手上,依旧是简单的一句行楷,只不过这次有些小小的忧怨:悠悠我心,子宁不嗣音。

    红绣忍不住莞尔,随手在信笺的背面写了一句:只缘感君一回顾,使我相思朝与暮。

    她又仔细看了朝遇安写的每个字,甚至每一笔每一画,最终还是将信收在妆奁的最下层。

    第二十二章 ·太后

    三月二十七,黄历上写着:宜祈福出行忌裁衣嫁娶。

    皇帝一日未定下御侍人选,红绣仍旧当自己是司衣房的人,每日照例和王珺去尚明苑点卯听训。自骊山行刺事件已过去大半个月,缺失的女官已悉数由各司的女史往上晋升填补,故而数量依旧。

    只是今日晨会,六个尚级大人在低声商量着什么,其他女官则规规矩矩站在苑内等候。好一会儿,尚服大才传了胡司衣上前吩咐,胡司衣垂眸点了点头表示知晓。

    而后尚宫大人有言,皇帝新封了位庄修仪入住紫兰殿的偏院采虹小筑,依品级该配送的物什务必要在一日内送到,不可延误。

    晨会结束回了司衣房,胡司衣吩咐王珺连同两名女史去紫兰殿,红绣则随她一起长信宫给太后请安。

    长信宫在未央宫以西故又称西宫,殿外园林山水环绕幽静又宜人,原本是皇帝大婚之场所,自崇和帝驾崩后才改为太后寝宫。

    长信宫现今奉养两位太后,皇帝的嫡母陆太后和皇帝的生母朱太后,两人年轻那会子在后宫里难得的姐妹情深,位居太后时更是相处融洽。

    可怜陆太后自崇和帝和乾康帝接连驾崩后,遭受难以承受的丧夫与丧子之痛,早已哭坏了双目,眼力急剧骤降往后更是不能视物,多亏朱太后一直常伴左右,悉心开导,才度过那段万念俱灰的日子。

    ·

    红绣和胡司衣到了长信宫的永寿殿,门口只有陆太后的贴身女官容岚在等候,简言问安后,容岚直接领着红绣进了偏殿,胡司衣并没有跟随,这让红绣心里很没有底。

    陆太后满头银发堆成云髻,头上只束着三指宽的紫纱攒珠抹额,一身雪青色的凤穿牡丹对襟褙子,看起来精神矍铄。她刚用完早膳正在净手,随后婢女端着铜盆退出殿外,容岚轻声禀告道:“太后,红绣带到了。”

    红绣心中虽多有疑惑,到底是第一次谒见太后,仍旧规规矩矩地三跪九叩,问安道:“奴婢给太后请安,太后万福安康。”

    陆太后随意抬了手,容岚悄悄打量了红绣一眼,才走上前去将陆太后扶起来坐在一边云塌上,立即有小宫女上前为其准备水烟。

    陆太后没有叫起,红绣依然跪贴在莲花毯上,虽听闻陆太后有眼疾,她仍旧不敢有丝毫懈怠。

    又听陆太后道:“今日宣儿怎的没过来?派个人去景仁殿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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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岚使了个眼色,小宫女应了声:“诺。”说着将火折子递给容岚,退了出去。

    陆太后吸了两口水烟后,面色淡淡的看不出任何喜怨:“起来说话吧。”

    红绣伏着身子道:“谢太后。”而后站起来,不动声色地抚了抚微皱的膝头。

    陆太后自顾说道:“这两日宣儿经常在哀家耳边念叨你的名字,哀家很是好奇,便寻你来问话。”

    红绣有些惊愕,却不敢答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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