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东宫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陆小凰
朝遇安觉得眼睛有些酸,微微张口道:“我……我会平安送红绣回府的。”
陆佩君只“嗯”了一声,便走了。
他觉得不可思议——若陆佩真是自己的母妃,那当日紫兰殿里被焚烧、下葬妃陵的是谁。不对!母妃在陆佩君来前便已身染疫症,不可能有这么巧的事。这么想,他忽而很是肯定陆佩君就是自己的母妃,可还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比如说红绣又是谁的女儿。
他觉得脑中嗡嗡作响,而后摇了摇头——不可能,母妃不可能生了自己,再跑去宫外生了红绣,然后又送入宫中,若是猜测的没错,红绣不可能是她的女儿,可她们长得又如此相像。
朝遇安觉得有些混乱,回头去问红绣:“你母亲还有没有别的兄弟姐妹?”
红绣很奇怪他会这样问,仍旧照实回答:“听母亲说,我还有个小舅父。”
如此看来红绣会是自己的表妹?
朝遇安一时间竟然无法接受这个猜想的事实,但母妃没死却是他最好的慰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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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上车水马龙,王珺拉着承滇、雪影牵着长朔走在最前面,花影和阿未并肩行在红绣与朝遇安身后,四周还有别的守卫随行。
朝遇安有些心不在焉,而后觉得既然想不通,索性不再去费心思,见红绣以面具覆面,便去看边上的面具摊,小贩见他锦服玉冠,自夸道:“小人这的八仙面具最是传神,客官要不要挑几个?”
朝遇安随手拿了个吕洞宾面具,遮在脸上,小贩夸赞道:“公子气宇非凡与这面具很是相配,也给这位小姐换个何仙姑面具罢?”
红绣微怔,竟忘记吕洞宾和何仙姑是一对仙侣,连连摆手:“不必了。”
朝遇安自顾揭开她的面具,将新的覆上去,轻声道:“不过是个面具而已。”
这样一换,花影也看似无意地跟着拿了套西游记师徒面具,四个人刚好分了去。
朱雀大街上人来人往,红绣站在原地,忽而很是想念喻潇,不知此时此刻他在做什么。
面具下看不见彼此的脸,红绣却能透过孔洞看见朝遇安灼灼的目光,她低着头有些难堪:“王爷一直这样,臣心有愧。”
朝遇安只微微叹息:“我比你更觉得愧怍。”而后他将她的面具摆正些,“但是我不曾后悔。”
红绣还能说什么。
花影遥遥看向远处:“今日灯会,必定是白锦河那处最为热闹,郡……姑娘我们去那边玩好么?”
红绣点了点头:“好。”
过了壹招仙,桥西面这边的人多些,觉得拥挤,红绣上了仙麓桥欲去往另一边,桥上正有轿夫抬着今年的乞巧娘娘绕城游街,一个恍惚之间,她被花轿挡在另一边也没注意,只自顾往前。
下了桥,刚回头想问花影些事,可哪有她们的身影,再一转身,便看见戴着吕洞宾面具的人近在眼前,并拉着她的衣袖往边上的梨花巷里走去。
红绣问他:“去哪?”
他没有说话,一直往前,巷内空无一人,离正街越远越是寂静,红绣拽回自己衣袖:“等等。”
他回过头来,直接拥抱住她。
红绣脑中不禁又想起那个晚上,猛地去推他:“不要,你不要再……”
“什么叫‘再’?”那人缓缓掀起自己的面具,问,“我不在长安的时候,你都做了什么?”
面具下的那张脸,竟是她朝思暮想之人,红绣忍不住低头呜咽起来,喻潇有些不知所措,连忙揭开她的面具,已是泪流满面,心跟着抽搐,忙去擦拭她的泪:“怎么了,谁让你受委屈了?”
红绣哭,并不是觉得委屈,而是见到他发自内心地喜极而泣,只抽噎道:“没什么。”
喻潇也不多问,若他当真有心试探些什么,方才可以不必那么快表明身份,现在竟觉得有些莫名的后怕,便去扶她的肩,见她没有再拒绝又带入怀中,喃喃道:“莫要哭了。”夜色无边,她的哭声格外地触动心弦,他轻声问,“想我了?”
“很是想念。”红绣靠在他的胸前丝毫没有隐瞒。
喻潇沉声说道:“我也很想你。”
这样拥抱着,他觉得还是不够,缓缓松开她,见她眼角还有泪痕,便低头去吻,有些涩,却心甘如怡,而后小心翼翼地往下,顺着脸颊吻到唇边,再覆上去。
红绣闭着眼,感受那柔软的包容感,相比曾经梦境里的吻,此刻太过真实,那么现在会不会是另外一个梦,不禁笑了出来。
喻潇觉得有些泄气:“笑什么?”
红绣问他:“我的唇是不是很软。”
喻潇又亲了亲:“软若棉糖。”忽而他正色问,“是谁说过你的唇很软?”
红绣咯咯直笑。
喻潇的脸色不太好看,亏她还能笑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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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绣忙解释道:“是古麟。”她去觑他的脸,依旧有些愠色,“那日情非得已,是她亲过来的。事情有些复杂……”
喻潇低头再度吻了上去,不让她继续说,这个吻更为深软绵长,且带着他的闷气,用了些巧力地吻她,红绣几乎不能呼吸,好一会儿,喻潇微喘着气,在她的唇边游移:“往后要多长点心,除了我,不许让任何人亲你。”
红绣觉得脸很烫,低着头,呼吸不均道:“可能……有些问题。”
喻潇微瞪她:“什么?”
红绣抿着嘴笑:“我收养了个孩子,隔日送他去学堂时,都会同他亲亲。”红绣点了点自己的脸颊。
喻潇一脸错愕:“男孩子,女孩子?”
第六十七章 ·七夕(下)
原本还是幽蓝的夜幕中,不知何时多了些孔明灯,一盏又一盏,冉冉飘升,替薄云后的星辰点缀这令人期待的夜。
此时红绣还不想说长朔的事,只问喻潇:“我还纳闷呢,为何今日你会做这样的打扮?”同样的紫袍和面具,如若不然,光凭那张吕洞宾面具,她是不可能将他错认成朝遇安的,忽而又有些心虚,改口问他,“你何时回长安的?”
喻潇环着她的腰,看她有些闪烁的眼,只问:“你将我当做谁了?”
红绣低着头,小声道:“今日,靖王也……嗯,他穿着和你同样颜色的衣裳。”她稍稍抬眼看他,又快速收回目光,“王珺前两日替他缝制的,用了青莲色的波斯贡缎,缎子还是我住进郡主府后皇上赏给母亲的,母亲没用,放在库房,她看到了,向我讨要,我没理由拒绝她。”她絮絮叨叨地说,掩饰心中的不安。
喻潇怎会看不出她的心虚,她同朝遇安之间肯定有他不知晓的事,虽然很好奇,却不想破坏今日的美好氛围:“我到长安时天刚擦黑,回到府里管家同我说你出去逛灯会了,下人给我取了这件袍子替换,我也没在意。”
“面具呢?”红绣问。
喻潇微微歪头:“壹招仙的老板给的。”
红绣“哦”了一声,然后看到天空上的点点火光:“我们也去那边放灯罢?”
“好。”喻潇应允,双手却没有丝毫松开她的打算。
红绣又抬头带着些疑问看他。
喻潇问:“你为什么不动?”
“动什么?”红绣不解。
喻潇嘴角含笑,去亲吻她的唇,并沉声呢喃:“我亲你的时候。”
“我……”可红绣的话全淹没在他的唇舌中。
这次他很有耐心,轻吮慢咬,一步一步引诱她,终是勾到那更为柔软的小舌,红绣的心尖打着颤,小心翼翼地学他那样,只微微一舔,便感觉他更为用力地将自己圈在其怀中。
唇舌交缠之间,红绣也能调整呼吸,慢慢开始回应他,让彼此更为享用这个拥吻。
原来,熟能生巧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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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招仙门口有孔明灯出售,喻潇挑了盏写着“双星良夜,耕慵织懒,应被群仙相妒”的灯,点燃底下的棉油,整个灯变得轻飘飘的,只要一松手,就能飞往夜空。
小贩那有笔墨,喻潇取来问红绣要不要添加些什么,红绣一时间也想不到其他,喻潇便扶着灯,洋洋洒洒写了两行字——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红绣抿着嘴,在边上只加了个字——知。
两人相视一笑,而后一同放开手,再目送它离去。
孔明灯缓缓往上,寄托了红绣对往后日子的美好憧憬,她昂首轻笑,眼中盛满了烛光,明亮又清澈。
俄而,她收回目光,随意张望,脸色忽变,对着前面离自己不过一丈距离的人,叫了声:“王爷。”
朝遇安也收回冷眼看她的目光,转脸问喻潇:“什么时候回来的?”
喻潇也没注意到他,只微愣:“不久之前。”
花影的表情很是尴尬,忙走到红绣身边,极为轻声地提醒:“王爷站在这很久了。”
红绣装作随意地环顾四周,问:“长朔和承滇呢?”
王珺淡淡道:“长朔唤困,让侍卫们送回府邸了。”
一时间,竟然都沉默了。
好一会儿,喻潇问红绣:“饿么?”边上是壹招仙,吃东西很是方便。
红绣道:“不饿。”忽而想到喻潇定是赶着回长安未曾用过膳,又说,“倒是想吃壹招仙的米饺。”
一群随从簇拥着他们三人上了天字房,喻潇的步伐不紧不慢,他看了一眼红绣,她眉头微蹙,脸色稍恙。
即便是三人坐在条案前,依旧无话可言,连花影倒酒的声音都格外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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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绣的局促不安,朝遇安同样看在眼里,他当然知晓她在担心什么。
半晌,朝遇安问:“有去查过乾汗在长安时,那个突厥人的真实身份么?”
喻潇双眉微挑:“我以为你不在乎那件事呢。”
红绣对花影她们道:“你们去帮我买几盏河灯,等会子用完东西我好去白锦河里放。”
她们三人如数退了出去。
红绣提着裙子,走到门口:“阿未,你陪她们去买河灯,多买几盏,在白锦河东岸等我。”并捏了捏花影的手——把握机会。
等红绣坐定,朝遇安问她:“你待阿未和别的守卫有些不同。”
红绣垂眸道:“我只记得阿未的名字。”然后又问,“那个死了的突厥人怎么了?”
朝遇安直接了当道:“不觉得他是三弟的细作么?”
“端王?”红绣有些惊讶,“不可能罢?”
喻潇手执杜康轻尝:“万事皆可能。”原来他也这样怀疑。
只怕是朝遇宣没有想到,朝遇安会将那个突厥人给杀了。
红绣不明白:“对他有什么好处?”
喻潇只笑:“太子之位只有两人可得,不是端王便是靖王。若是靖王马失前蹄,与突厥人结盟,最后再被反咬一口,你说结果会怎样?”
红绣还是不理解:“突厥向大昭示好,即便是有王爷帮衬他们的王子,也是某种交涉手段。”
喻潇淡淡道:“二舅曾帮过燕国前烈世子,彼此相助之事你可能不了解,但是他们的下场如何,你不知晓?”
红绣倒吸一口冷气:“看不出来端王会那样做。”红绣忽而想到什么,“可他告诉我,不是他派人伏击靖王的。”
喻潇微怔:“伏击?什么时候的事?”
红绣这才忆起,喻潇根本不知此事,便故作镇定道:“淑妃殁了,下葬明妃陵那日。”她去端茶喝,却是酒,依然紧着眉头强行咽了下去。
喻潇更为惊讶淑妃的事:“淑妃娘娘怎么突然……”他去看朝遇安,对方竟依然形色如常,“我还不知晓。”
朝遇安轻飘飘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这个话题不便再议,唯恐触景伤情。
红绣觉得肚子有些烧,脸开始发烫,好在她不是“一杯倒”,只见她捧着脸道:“端王看起来与世无争的样子。”
朝遇安不知道在说谁:“*——总会激发出人的另外一面。”
红绣低着头又去拿杯子,喻潇先将装了茶水的瓷杯推到她手边,她的手有些凉且在抖,便用手握住:“冷?”
红绣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喻潇没做别想,只道:“去放河灯,然后我送你回去。”
朝遇安看在眼里,开口道:“我答应过安夫人,要将红绣平安送回郡主府。”
喻潇嘴角微翘,提醒他:“表哥忘了?郡主府和相国府仅一墙之隔。”
红绣深吸了口气:“我不想放河灯了,还是直接回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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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绣脚下有些踌躇,仍旧进了郡主府的大门,回眸间,欲言又止。终是消失在视线中,喻潇这才转身回相国府。
朝遇安在他身后高声道:“你无话问我么?”
喻潇脚下一顿,回头看他:“没有。”
“若是我想告诉你呢?”朝遇安脸上带着捉摸不透的笑意,“关于——红绣的。”
喻潇毫不在乎道:“若是有事,她会亲口告诉我。”
朝遇安的笑意更为明显:“有些事,怕她不好意思同你开口。”
喻潇眉心一跳:“若是她不愿意说,我自然不会多问。”
朝遇安双目深沉,看不清里面的暗涌,问:“你和她好上了?”
喻潇“唔”了一声:“算是罢,若是可以,明日我想请皇上为我们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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