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东宫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陆小凰
王珺想了一下:“九岁左右。”心中更是有些疑惑。
朝遇安一怔:“她不是选秀入宫撂了牌子的秀女?”
王珺摆了摆手:“红绣很小就已经进了宫。”
朝遇安“唔”了声,若有所思道:“那个小金牌长什么样的?”
王珺比划了下:“半个巴掌大小,正面雕了碎花,背面还有刻着‘玲珑骰子安红豆’几个字。”
朝遇安点了点头:“你先回去吧,本王自会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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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珺冲他福了福身子:“奴婢谢过王爷。”然后才怯怯地说,“王爷,您冠上落了花。”
朝遇安蓦地想起翼善冠还簪着梨花,几乎是一把揪下来的随手丢在了地上。
就算王珺不追过来,朝遇安也是想着去仙居殿的,即便王珺不出主意,他亦会用那个借口说服令贵妃,将小金牌讨要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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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遇安进了仙居殿先遇见了凉玉,凉玉很是开心地唤了他一声:“二哥。”然后央着他去了西厢,“二哥帮我瞅瞅,哪件衣裳好看。”
令贵妃虽然从未对朝遇安和颜悦色过,可自己的两个孩子却是特别羡慕和钦佩他们这个异母二哥。
而朝遇安对待凉玉的兄妹情,因为令贵妃,终归比起夙玉还是有差的。
朝遇安看了看:“预备什么时候穿的?”
凉玉捧着衣裳道:“过两日踏春,可以出宫,哪一件可以让旁人多注意些。”说着抿了一下双唇,有些羞涩。
朝遇安轻笑,也不道破:“穿红色的吧,艳丽,定叫人过目不忘。”
凉玉笑靥如花:“还是二哥最好,我去问哥子,他只说‘妹妹长得好看,穿什么都好看’,可会敷衍人啦。”
朝遇安颔首道:“妹妹本就美貌无双。”
凉玉顿了顿后,才捏着衣裳的盘扣问:“二哥觉得,表哥为人怎样?”
朝遇安微愣:“喻品仙么?”
凉玉点了点头。
朝遇安低头轻笑道:“品仙睿智过人丹青了得,自是翘楚。”
凉玉往正殿看了一眼,确定无人后又说:“母妃好像挺中意他的。”从凉玉的表情也看出,她也挺中意喻潇的。
朝遇安自是明白:“你还年幼未曾见过更多的人,又怎知没有更好的。”
凉玉叹气道:“我也不指望能认识别人了。”
朝遇安想了下:“虽身不由己,但感情重在两情相悦。”
凉玉纳罕:“这便是二哥一直未娶嫂嫂的原因么?”
朝遇安虽不想承认,却还是轻轻“嗯”了一声:“一辈子那样长,至少要有个能彼此真心对待的人,才不枉此生。”
凉玉垂下双眸:“我怕我等不到了。”
朝遇安笑:“怎会?你才十五岁,即便二十岁遇见了,也不迟。”
凉玉柳眉轻拢,愁怨道:“我听到有宫女对母妃说,父皇可能要将我出降与突厥可汗和亲。”
朝遇安惊骇,明王的奏章他看过,皇帝并未在朝堂提及,唐礼更不会私下对别人说,到底是谁透露了风声,便蹙着眉头说:“后宫私议奏章之事是要掉脑袋的,是哪个不怕死的宫女说的?”
凉玉给吓到了:“二哥,我也是偷听到的,你可千万别同母妃说。”
若搁在以前,朝遇安定会找出那个宫女对其严惩,到底是年纪渐长凡事都留了情面,他宽慰道:“父皇舐犊,即便真有此事,也会事先过问你的意思,定不会委屈了你。”
凉玉噘着嘴道:“那长姐还不是出降去了燕国。”
朝遇安沉默一会,才缓缓说:“可夙玉并不觉得委屈。”
凉玉无话反驳。
绿珠忽而挑帘,令贵妃走了进来。
朝遇安站了起来,微微屈身道:“儿臣给沈母妃请安。”
碍着凉玉在场,令贵妃平静地问:“靖王倒是稀客,有何事?”
朝遇安说:“也不是什么打紧的事,前几日儿臣赏给两个女官各一样金饰,其中一个落在沈母妃这,儿臣过来解释一番。”
令贵妃没好气道:“这也劳王爷亲临?左不过打发个奴才来说一声的事,好像本宫这个做母妃的不近人情般。”
朝遇安垂首道:“儿臣不敢。”
凉玉在一旁帮腔道:“母妃你就把东西拿给二哥吧,我等下还想同二哥去皇祖母那找哥子呢。”
令贵妃暗暗瞪了凉玉一眼,又不好冲她发火,便对绿珠说:“把东西还给王爷吧。”
朝遇安拿到小金牌后,松了口气:“儿臣谢过沈母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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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遇安和凉玉出仙居殿的时候,王珺还在门前等候,见他们出来连福了福身子:“奴婢见过王爷,给二公主请安。”
“起来吧。”朝遇安问,“你怎么还未回去?”
王珺轻声道:“奴婢在等王爷的好消息。”
朝遇安顿了顿,才说:“金饰没拿到,令贵妃现遭不得空,待拿到了本王再去司衣房归还。”
王珺有些失望可转念一想,若是事成了王爷会去她们司,心里也是雀跃的:“奴婢再谢过王爷。”
待王珺走了,凉玉十分不解:“二哥为何要蒙她。”然后想到什么,低头笑,“哦,我知道啦,定是二哥想再见她一面儿。”
朝遇安手扬起来,想像以前轻点夙玉额头那样轻弹凉玉的,终究是停顿了,只道:“小姑娘家的,别不懂装懂。”
凉玉倒先缩了脖子躲避:“二哥脸红了。”
朝遇安无奈地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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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珠捧着铜盆让令贵妃净手,脸上有些不悦:“娘娘,就这样轻饶了安红绣?”
令贵妃却是一脸轻松:“原本以为靖王有多争气,还不是瞧上个宫女,由他去吧正合本宫心意。”
绿珠蹙眉道:“主子是说王爷对安红绣?”
令贵妃接过帕子擦了擦手:“小金牌上的字你不是没瞧到,就未见过他为哪个宫女的事上心过,本宫倒要看看日后他如何向万岁爷开口,堂堂亲王对个宫婢有意思,说出去也不怕丢份儿。”
绿珠忽然眼珠一转,有了别的想法:“若王爷同安红绣走影儿叫皇上知晓,她便死定了,万岁爷亦会惩罚王爷不羁。”
令贵妃狡黠地笑:“那还不顺他们的情多给些独处的机会,还怕没法子叫他们永世不得翻身么。”
第十一章 ·心机
王珺回司衣房时,遇见了等在路边的唐御侍。王珺冲她福身问安:“奴婢见过唐大人。”
“免礼。”唐御侍抬手道,“听闻司衣房前些日子有女官落了水?”
王珺脚下一顿,轻声道:“事情已经妥当解决,劳御侍大人惦记。”
“本官也是听闻。”唐御侍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听闻那晚三殿下也在附近,不知他有没有看清楚行凶之人。”
王珺微愣:“若是三殿下真的有所察觉,定会指认凶手。”
唐御侍往前走了两步:“明人不说暗话,你我都各司其职各为其主,但我们的主子又是在同一条船上的,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王珺仔细分析她说的话,难道她是站在靖王那边的么,倒未曾听皇后提过,也不好轻易暴露自己的想法而惹祸上身,便福了福身子:“唐大人的话奴婢铭记于心。”
唐御侍又补充到:“三殿下亲和定不会为难他人,只怕哪日说漏了嘴,不知会有何后果。”而后看似无意地提点道,“本官还听闻殿下每日午后会去太液池喂鱼,具体位置本官便不知晓了。”
王珺抿嘴一笑:“皇后娘娘不日便会回宫,定记得大人指点。”
唐御侍点了点头,站在原地等她先行。
王珺回了司里匆匆用完午膳,取了些鱼食装在食盒里,又回围房换了身衣裳。
红绣觉得奇怪:“你这是要去哪?”
王珺微笑道:“偶遇。”
红绣问:“你想同谁偶遇?”
王珺往头上插了支素银雕花步摇:“以后再告诉你。”她又想到什么一样,“靖王方才告诉我东西还在令贵妃那,明日会替你讨回来。”说完,提着食盒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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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来司衣房无事红绣更觉无聊,便坐在绣墩上轻抚朝遇安留的笛子,觉得他那个人真是难以琢磨。
十二色的丝线摆在条案上,她一个一个地比对,看哪个颜色比较搭配那根竹笛。
然后一样一色各打了个流苏,在编到第七个穗子的时候,唐御侍突然到访,支走了司里的女史,只留红绣一人。
唐御侍煞有介事地说:“王珺去太液池私会三殿下,叫令贵妃抓个正着,人已绑回了仙居殿。”
红绣大吃一惊:“怎么会?”然后愣住,想起王珺方才的举动,问道,“令贵妃会如何处置王珺?”
唐御侍欲言又止:“皇后不在宫中,无人做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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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绣不知所措道:“奴婢求大人同贵妃娘娘求求情。”
唐御侍瞅她一眼,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令贵妃最重视自己的一双皇嗣,还记得去年么?仙居殿的宫女红枫对三皇子自荐枕席,叫令贵妃给杖毙了,触了娘娘逆鳞保不齐会对王珺怎样。”
红绣惊恐不已连忙跪了下来:“奴婢求大人救王珺一命,其中许是有什么误会,王珺定不会做出有违宫规的事。”
唐御侍无奈地叹气:“自古深宫寂寞,你又怎知王珺对三皇子无意?”
红绣有些惊讶,王珺喜欢三皇子么?不是没可能的事,她只得给唐御侍磕了个头:“现遭皇后不在宫中,只有大人能救王珺,奴婢求大人开恩。”
唐御侍顿了顿才说:“法子么?不是没有,还要看你的意思。”
红绣双眼噙着泪,抬起头:“求大人指条明路。”
唐御侍扶起她:“只有去宫外请汝阳长公主,不知长公主给不给一分薄面。”
红绣微怔,和自己有关系么?
唐御侍又指点道:“徽州侯对你也算青眼有加,你可以先去找他,再由长公主出面,还怕令贵妃不放人么?”
红绣愣在原地:“奴婢与徽州侯素未谋面。”
唐御侍也不点破:“现在能救王珺的只有长公主,你可愿意做点小小的牺牲?”
红绣六神无主道:“远水救不了近火,即便请来了长公主,只怕令贵妃已对王珺下了手。”
唐御侍捏了捏袖子,十分肯定道:“见徽州侯一面,你便知晓自己行不行。”
红绣倍觉其中漏洞百出,却串联不到一起来,堂堂当朝御侍总不会打她一个卑微女官的主意,总不能坐以待毙看着王珺出事,红绣咬了咬嘴唇:“奴婢要先去仙居殿看看情况。”
红绣匆匆忙忙跑到仙居殿,绿珠仿佛知道她会来等在门口,一副猖狂样:“都说了是贱蹄子,不枉你们为一对好姐妹,竟敢勾搭我们殿下,呸。”
红绣没有说任何话拐个弯往望仙桥跑,唐御侍在西宫墙那边拦住她:“你要去哪?”
红绣垂眸道:“奴婢想去找靖王……”
唐御侍看着她,拍了拍她的肩膀:“王爷已经知晓了。”
红绣原本还抱有一丝幻想,此时全数破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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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招仙三楼天字号的雅间里,穿过一面翠玉珠帘刚好能看到台下说书的。
今日文昌先生说的是《红拂女》,不过才将将开始,底下已经坐满了听书的人。
壹招仙有三绝,评书、点心、桂花米酒,长安城里的达官贵人公子小姐就没有不知的。
雕花门被人轻叩了三声,而后不请自开,过道上的光透进来,红绣还未适应黑暗,只能看到个男子端坐在里头。
唐御侍冲红绣使了个眼色,又唱报道:“侯爷,人到了,下官先行告退。”然后推了红绣进去,并快速关上了门。
红绣紧咬着双唇,根本不知如何应付,唐御侍明说暗示,只要她伺候好了徽州侯,一切问题自然迎刃而解。摆明了是圈套,她却不得不往里钻,只想着要能救得了王珺吃点苦头,也算值当。
喻潇入朝为官不到一年,位居高位什么样的贿赂没见识过,女人自然也会有人往他这送,好在他洁身自好两袖清风,唯恐一步错步步错回不了头,到底是年轻知故又慎重。他虽心存厌恶却暗自估量,能叫唐御侍走偏门的,定有莫大的利益冲突,或者是更大的人在背后推动。
待喻潇回过头的时候还是愣住了,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道:“怎么是你?”
红绣比他惊讶得多,半晌才问:“您是徽州侯?喻少师?”
喻潇上下打量她一番:“你猜?”
红绣垂眸跪于地上:“奴婢有眼不识泰山,求大人恕罪。”
喻潇用手指轻点铺着绣花锦缎的桌案:“我还是比较喜欢你目中无人的样子。”
红绣羞愧到不行:“奴婢不敢。”
喻潇对她招了招手:“你先起来吧。”
红绣将头垂的很低,根本不敢看他。
他又问:“地上有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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