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颜女将/绯颜劫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绾绾流年
而此刻,慕云沫只若有所思的默念了一句:“七口街区。”
“什么?信在先皇的茶水中下药,而先皇也根本早已知晓此事?”玄韶不可置信的看着璟麟。
从璟麟口中得知了尉迟信过往的一切:他在成为角斗士之前是何身份,他为何会出现在角斗场,为何跟随先皇回上陵城,玄韶本已惊讶之极,但当他听到璟麟说道尉迟信为了报仇而对先皇下毒,而先皇在得知的情况下依然喝了那些毒茶,他瞪大了眼睛,几乎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是的,皇祖父弥留之际召我和父皇至身边,告诉了我们关于信的一切,并下了最后一道旨意,要我们不许问罪尉迟信,且继续信任和重用尉迟信。皇祖父对于当年强灭千原国的事情一直心存愧疚……”
对于那场战争,玄韶曾经从父亲的口中听说过一些,那是上陵城唯一黑暗的历史,为了攻下那个国家,上陵城的军队的手段可以说极其凶狠残忍,甚至屠城。对于那次战争,军队和王族们一直讳莫如深,史官并未记载,百姓们更是避而不谈,后来渐渐的就被人遗忘了。
“最后千原国覆灭,而得到胜利的皇祖父却对自己曾经的做法产生了怀疑,甚至因忧心而大病数月,病愈后当即下令上陵城不再入侵别国。当带着信回到上陵城时,皇祖父心知自己已年老,加之看中了信的品性和能力,遂希望他能够辅佐父皇和我,但皇祖父却也知信心中的仇恨一时半会无法消除,于是选择以那样的方式让他放下仇恨,效忠熙昭。”
玄韶心中除了满是对先皇宽容仁德的崇敬,同时也深深了然,先皇在世的最后两年,外有赤穹国的虎视眈眈,内部上陵城朝堂中人心浮动,贵族间各怀心思,稍有不慎,便会引来巨大的动荡和灾难,因此在其弥留之际自是要为儿孙铺好后路,而拥有超群舞艺、品性正直又没有贵族背景的尉迟信便是最好的人选,所以先皇以自己的生命换取了尉迟信对于自己儿子的效忠,这是人父之心,更是帝王之心。
“阿韶,关于信与皇祖父的事情,我只告之你一人,因为信是你我二人共同的兄弟,关于他的过往,我不希望瞒着你,但你也要明白,这毕竟是皇族秘事。”璟麟看着玄韶,眼中是少有的严肃。
玄韶闻言,起身至璟麟面前,半跪作揖道:“臣定不会泄露出去一言半句。”
璟麟起身虚扶了一把,“快坐下,我自是信你,才会告知于你。”
“那么你与陛下早已知晓一切,信他知道吗?”
璟麟摇摇头:“既然是皇祖父的旨意,尉迟信的来历以及他给皇祖父下药一事,在皇祖父归天后,我和父皇就再也没有提起后,也没有对信说过。刚开始得知他对皇祖父下药时心中十分纠结与心痛,纵使我与他情同手足,面对他时,若说我心中没有一点仇恨是不可能的,但尉迟信的为人以及他对熙昭的忠心,这些年我和父皇都是看在眼里的,所以这么多年我便慢慢放下仇怨,父皇更是十分倚重他。”
“那么这过去之事又与信被陷害入狱以及裴修有何关系呢?”玄韶不解的问道。
☆、第一百一十章 将计就计
“得知陷害信一事有可能与裴修有关,我便让觅音着手调查裴修,不想还有意外发现,裴修的侍从曾两三次出入城郊的一处庄子,经打探,那庄子中住的竟然是当年被遣送出宫的皇祖父的贴身内监,由于事关皇祖父,所以我将一切都告诉了父皇。同时父皇那边也收到消息裴家似乎与羌兰国那边勾结,走私兵器及禁品药物,包括桑萝提取的毒药等等,继而再从别的渠道倒卖给需要的个人和组织,从中获取暴利,还有他们所供给的部队粮饷居然有偷工减料、以次充好之事发生,这亏得如今没有战事,若有战争,我熙昭军队岂非还未出战便已被自己人坑害?!父皇知晓此事之后盛怒不已,原本钦点裴家为皇商是希望他们利用官府渠道的便捷多为熙昭商业方面多做益事,没想到他们竟然不顾皇恩,胆大包天的走私贩卖禁品。”
“什么?裴修父子竟如此大胆!”
“玄玥大婚的前一晚,那个内监来皇宫求见父皇,说有要事禀报。结果那公公竟然向父皇揭发了当年信在皇祖父茶中下毒一事。父皇这才明白裴修接触这皇爷爷当年的贴身太监,便是为了让他进宫来揭发尉迟信,从而除掉尉迟信。虽然父皇当时不知道究竟为何裴修要除掉尉迟信,但此人选择此时进宫揭发,裴修定然是有所图谋。于是父皇将计就计,当着宫仆的面大发雷霆,并下令赐与信一杯毒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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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韶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他没有想到皇上竟也参与进这个局中。
“裴修把一切时机把握的如此精准,难保密牢中不会被他安插了眼线,做戏做足全套,所以父皇身边的贴身侍从真的去了牢中赐酒。”
“那信他真的喝了吗?那酒”听到毒酒,玄韶心中一惊,可他见到尉迟信时分明是毫发无损的。
“信的性子你还不知道?父皇赐酒,即使他闻出那是毒酒,也定不会违抗,自然是接酒喝下了。只不过那酒中放的并不是致命的毒药,只是一种迷药,喝了只会晕厥数个时辰,但味道却和那致命的毒药极其相似,所以所有人包括尉迟信都认为那是一杯如假包换的毒酒。”说到这里,璟麟嘴角扯出一个满意的笑容,想起了那天夜里随后发生的事情
当尉迟信晕倒在地的一刻,所有人都以为他死了,皇上过了一个时辰才命人将尉迟信抬回宫中,为的便是让裴修的眼线确信尉迟信已死,然后回去给他报信。
直到第二天傍晚,尉迟信才醒过来,发觉自己没死,且已经不在密牢之中,转过头竟发现皇上和璟麟此刻就在自己旁边,于是他挣扎的想要起身行礼,璟麟见状,一步上前扶起了他。
只见下了床的他,“嘭”的一声跪在地上,“臣罪该万死。”接着向皇上深深叩首。
“尉迟信,你确实罪该万死,竟胆敢在茶中下毒,谋害先皇!”皇上厉声呵斥道。
“罪臣甘愿受死。”
“若父皇要杀你,早在皇祖父驾崩之时我们便可以处死你了。信,其实你下毒一事包括你的来历,皇祖父驾崩前就已告知我和父皇。”璟麟在一旁说道。
“什么?”闻言,尉迟信惊诧的抬起头看着说话的璟麟四世,然后又转头看向璟麟三世。
璟麟三世眼中充满严肃,却随着儿子的一番话点了点头,“原本将你千刀万剐也不足以弥补你所犯下的死罪,但是父皇临终前曾留下一道旨意,不可降罪于你,且尉迟信你对熙昭、对皇室的忠心,这些年我都看在眼里,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你只要记得,你是熙昭人,你要效忠熙昭便够了。”说罢,皇上亲自上前扶起了尉迟信。
尉迟信压下心中的震惊,心中惊于这熙昭皇室三代人对自己的宽容,“臣定当以此命效忠熙昭!”
这时,璟麟拉过尉迟信,“现在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跟我走!”
尉迟信一时诧异,回头看向皇上,皇上冲他点了点头,于是尉迟信便跟着璟麟出了皇宫。
两人骑马飞奔向裴府,一路上璟麟将裴修的一切计谋,包括杀死宁婉悠嫁祸给尉迟信、让先皇的贴身内监揭发尉迟信以及走私禁品,全部告诉了尉迟信。
“经过调查,我想宁婉悠当时就是想要去告知你裴修知道了你曾对先皇下毒一事,怎料被裴修发现,遭他灭口并嫁祸给了你。还有,我一直很奇怪当初玄玥明明倾心于你,却为何突然决定嫁给裴修,想来也是因为那件事,为了保护你,而妥协于裴修,才答应嫁给他的。”
闻此,尉迟信拧起眉头,都是因为自己为了保护自己,玄玥才不得已要嫁给裴修,也是为了保护自己,宁婉悠才惨死在裴修手中心中的怒火腾起,他突然狠抽马鞭,双腿夹紧马腹,飞速向心中深深思念和担忧的人奔去
“再后来的事情你都知道了。”璟麟摆摆手。
玄韶这才从沉思中回过神,原来短短几日看似风平浪静,却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且自己丝毫没有看出端倪。
“那么现下,裴修要如何处置?”
“父皇将会御审裴家一案。”
皇上御审裴家勾结外族,走私军器禁品,偷减粮饷供给以图暴利,裴易及其子裴修被处以死刑,裴府抄家,裴氏凡满十二岁者皆发配便将为奴,其商铺、庄子中管事者皆被判以终身囚禁。
御审刚结束,消息便已传遍了熙昭国的大街小巷,人们无不唏嘘感慨,那原本富可敌国的皇商家族一夜之间经历了由鼎盛到灭族的大起大落,可见世事无常。但熙昭人民深知裴家是由于触犯国法才遭此灭顶之灾,百姓无不拍手叫好,如此罔顾法纪、坑害国民利益之人,便活该得到如此结局。
☆、第一百一十一章 帝王之心
“父皇这次秉雷霆之势而下,杀了裴易和裴修一个措手不及,毫无机会反抗,裴氏是走到尽头了。”广阳宫书房里,璟麟对玄韶说道。
那些曾经与裴家交好的贵族和官员,此次没有一人帮裴易及其家族说话,虽然裴家倒台必然会令他们蒙受巨大损失,但与利益相比自然是保命更重要,眼看着有几个官员因被查出牵连了走私禁品一案而获罪入狱,谁也没有蠢到在这个时候站出来触霉头引火上身,各家自是唯恐避之不及。
“从前没有发现,这二人竟如此贪婪黑心,不仅走私禁品、私自倒卖军器给别国,还试图控制军中粮饷,若非此次抓获他们,长久下去岂非酿成大患!”玄韶一叹,“哎,也是我疏忽了,只顾着前线、练兵,却未曾想军中后方若有蛀虫则更是致命!”
“你也不必自责,从我查到的情况来看,裴家偷换的粮饷并没有你的曜辰军团,想必对于你还是有所忌惮的。”说罢他拍了拍玄韶的肩膀,“话说回来,你们玄家这次还是功臣啊,对于裴家,父皇早有怀疑和戒心,只是一直没有确凿的证据。这次他们借着举国焦点都放在玄玥大婚之上,同时叫港口运货,真是好计谋,却不想我与父皇将计就计,这才引得他们上钩,加之杀人陷害一事,数罪齐发,终于将裴易父子一并抓获。只是委屈了玄玥,你回去定要好好安慰她,好在信赶去的及时,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玄韶闻言,若有所思的应了一句便没有再多言,心中想到玄玥,一阵心痛自责,自己疼爱的妹妹险些嫁给了那奸人,都怪自己,明明早已怀疑妹妹突然执意嫁给裴修必有蹊跷,却没有进一步弄清楚妹妹是受了裴修威胁若非裴修此刻身为钦犯身在大牢,不然自己便是将他千刀万剐也难解心头只恨。
而此次对于皇上的做法,玄韶除了敬畏,心中更添了一份惶恐,原本他作为武将,很少接触朝堂中的勾心斗角,而这次却是深刻的体会到了帝王家的手腕:皇上没有杀尉迟信一方面是因为这的确是先皇遗旨,另一方面,若是公开杀了尉迟信,先皇死亡真相传了出去定会引起朝堂动荡、民心不安,而若是随便寻个由头杀了尉迟信,只怕会有损圣誉,百姓会说熙昭皇室绝情冷血,诛杀有功之臣,且尉迟信也实在是能力卓越,效忠熙昭,倒不如留着他,同时利用他使得裴修放松警惕,最终一举抓住裴家把柄……
“仅仅三五日之间,一切就都不一样了,赤穹如此,熙昭亦是。”慕衍与慕云沫一同坐在前厅,听了手下之人转述了熙昭之事后感叹道。
“是啊,几日前风光无限的新郎,现下已成为了等死的阶下囚。”慕云沫抬手斟了一杯茶递给慕衍。
“熙昭皇帝,动作很快,几乎让裴修的家族毫无招架之力,想来他是准备已久了。”慕衍噙起一口茶,在热茶的氤氲中思量着熙昭的那位帝王。
“裴家世代经商,其家底雄厚到难以想象,又是御封皇商,单说运输业利润就何其丰厚,几乎尽数掌握在他们家,何况他家还染指盐业、陶瓷业与织染业,熙昭每年所进税收一半以上皆是出于裴家手下产业。不过也正因如此,近些年来裴修家族受到了皇上的忌惮。”
闻言,慕衍顺着慕云沫的话接着往下说:“是啊,纵使只是一介商贾,若过分做大,甚至掌握住了熙昭的经济命脉,那对帝王来说确实是个威胁,且裴修的家族肯定与熙昭不少朝臣贵族私下有结交。”
“所以此次裴修家族明面上以走私禁品军器而获罪,实则皇上早已有心除掉他们,并且若是能将裴修家族的所有财产尽数充公,充盈国库,那对于熙昭皇室来说可是一件极其有利的事情,纵使是国王,对于他们家族的财产也不得不动心,要知道那一笔不小的财产可以为熙昭军队扩充和发展的经费压力减轻不少呢。”思及此,慕云沫眼中流出一道精明的光,“帝王之心当真是深不可测。”
“那么,那个尉迟信在整个事件中又充当了什么角色?为何之前一直传他出城执行任务,而玄玥大婚之夜又出现在了婚房之中。”
“我听玄韶说起,尉迟信被裴修陷害杀人而入狱,后皇上不知寻了个什么由头在牢中赐了毒酒给尉迟信,然而那只是皇上做的一场戏,酒里不过是迷药罢了,目的是让裴修放下心来,好在大婚之夜将罪行暴露。只是”慕云沫顿了顿,面上闪过一丝冷意,“那迷药的分量本可以控制,要掩人耳目,只消让尉迟信昏迷一两个时辰便可,而尉迟信却昏迷到第二天傍晚才醒,想来那药是被人刻意多放了数倍的药量。”
闻言,慕衍眼中这才闪过一次了然:“如此说来,皇上是故意让尉迟信在晚上才赶到裴家去救人,以免过早让尉迟信醒来,知道裴修行径的他会不顾一切的冲去解救玄玥,打草惊蛇,破坏了皇上的整个计划,而若是不让醒来的尉迟信去救人,恐怕尉迟信心中也定然会有所怨气,今后为王室效忠之心也会大减,于是索性让尉迟信晚点醒来。”
慕云沫见慕衍已经参透自己所想,点了点头,“就算是再受重用的臣子,在帝王心中也没有江山利益重要,皇上断然不会因为尉迟信和玄玥而毁了自己的计划,所以着意让尉迟信傍晚时分才醒过来。这样既成功的寻到了裴修家走私的证据,同时也在尉迟信心中也保留了帝王仁爱睿智的形象,让他更为死心塌地的效忠王室。”
“伴君如伴虎。”慕衍微微摇了摇头,却由此想到了如今慕府的情况,“如今赤穹,漆凌掌权,对于他曾经最大的劲敌慕渊的家族必然仍旧十分忌惮,他不傻,虽然夺走了你曾经手中的军队,但他肯定还在多发查探家族的暗部力量,我们一切要更加小心,以免何时也被他杀个措手不及。”
“好,不到必要时,一切皆不可外露。”
☆、第一百一十二章 贵妇茶会
“主子,经属下这几日的查探,慕府并没有什么异样,慕云沫从苍玄阁回来后就没有什么动作,慕衍则是天天陪在她左右,至于那慕云淽就更是从不出府门半步。”裴西恭敬的立于漆凌桌案前,如实向他禀报着。
“我知道了,继续盯着,做的隐秘些,有什么异样立即向我汇报。”漆凌坐在紫檀山水纹圈椅上,逗趣着肩上的“零”,乍一看来仿佛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玩鸟客。
“主子,属下有一疑问。”裴西犹豫半刻,最终还是张口问道。
“嗯?”
“如今慕失踪,凶多吉少,而您也已经剥去慕家手中的军队,现在的慕府已经不负当年的鼎盛了,我们不是应该把主要精力放在那些现在握有军队和权力的贵族身上吗?为何还要花这么多精力去盯着已经成不了气候的慕府?”
闻言,漆凌抬起头看了一眼裴西,冷笑一声道:“不成气候?你以为慕渊这么多年的百官之首是闹着玩的?慕渊失踪后,他手中所有兵权便落在了慕云沫手中,纵使我收了慕云沫握有的军队,可谁又知道慕府暗部培养的势力和部队还有多少,现在没有表露出来只不过是时机未到而已,不彻底铲除慕府,便会是永远的隐患。”
裴西听着漆凌的一番话,不禁全身冷汗,原来自己的想法还是太过肤浅,立即惭愧地说道:“属下愚钝,定会谨遵左相吩咐,盯着慕府上的人,属下告退!”
漆凌微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右手手指有节奏的一下下点着扶手。
“越看不出端倪就越是有问题,慕云沫,我便等着,等着你露出底牌的那一日!”
“夫人。”玄府的方伯方伯来到前厅,见颜如锦正在坐在黄立木镶理石太师椅上翻看账簿,思量半刻,还是张口将为难不定的将事情说了出来:“伯康侯夫人梅氏一早差人来问过,下午在伯康侯府上的茶会您是否会去。”方伯停了停,略带试探的降低了声调问道:“不然,今天您就不去了?”
颜如锦闻言,却依旧进行着手中的动作,左手端起镶金边浮雕白瓷茶杯缓缓品了口茶,之后才淡淡的开口道:“当然去!为什么不去?”只见她情绪未有波动,而话语中却是略带凌厉,将方伯的提议驳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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