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宠娇女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田园泡
“五妹妹。”苏灏淡淡看了一眼面前的苏娇,声音清冷道:“今日我要与父亲一同进宫面圣,五妹妹如果没有什么急事,便等我回来再说吧。”
“哦。”苏娇愣愣的点了点头,看着苏灏反身打开面前的房门,突然伸手抓住了他的宽袖道:“大哥,你进宫……是要做什么?”
苏灏按在门栓上的手一顿,清冷的面容上突兀的显出一抹浅笑,淡淡的,却如林中陡然吹来的一阵清风一般,让人感觉到一阵心旷神怡的舒适,“求亲。”
滑腻的宽袖从苏娇手中抽落,苏灏微微仰头看了看天空之中绚丽的晴朗天气,那院中种植的数几年之久的凤凰木在初春之际冒出一点新嫩绿芽,生机勃勃的模样似乎可以预见夏日之时那满树火红的盛状。
当苏灏的身影消失在苏娇面前时,苏娇才恍然回神,她身上捏了捏似乎还残留着滑腻触感的指尖,顺着刚才苏灏的方向看着面前的凤凰木,那被众多梧桐树围圈在中心的凤凰木细细碎碎的随风摇摆着四肢,发出簌簌的声响,似乎欢~愉的诉说。
次日,敬怀王亲携圣旨于庆国公府,一日之间,庆国公府之庶子苏灏,官封少府,赐婚圣上新得义女新华公主,一步登天,贺礼之人络绎不绝,几乎踏扁了庆国公府的门槛。
一月之后,庆国公府大婚,苏灏身骑骏马,游街绕城,迎娶新华公主入住公主府。
春分刚过,万物复苏,离新华公主大婚已过半月有余,庆国公府之中却依旧是一副忙碌繁荣景象,各丫鬟婆子脚不停蹄的各处奔走,上门贺礼之人也是络绎不绝,立于场外的宾客皆整头肃穆,细细私语。
外头热闹的紧,这边鹧皎院中,沐浴完毕之后穿着一袭新制采衣采履的苏娇正不紧不慢的坐在绣墩上刺着罗帕,完全无视外头急的跳脚的丫鬟婆子们。
“哎呦,我的秀珠姑姑啊,这外头都催了好几遍了,五姑娘这是好了吗?今日可是五姑娘的及笄礼,场外的客人都到了,身份地位不一般,怠慢不得啊……”
“急什么,姑娘好了,自会出来的。”秀珠斜眼看了看这老婆子,抱着手里的檀香盒子自顾自的进了屋子。
苏娇正坐在绣墩子上绣着帕子,白瓷小脸上略施粉黛,回眸看向秀珠之时,一双杏眸波光艳艳,百媚千娇,几乎看酥了人。
看着略略装扮之后便是这幅倾城娇媚模样的苏娇,秀珠抱着檀香盒子站在原地一脸绯红的愣了愣神,还是苏娇唤了好几声才堪堪回神。
“姑娘你猜猜,这是什么东西?”轻咳一声,秀珠微红着脸将手里抱着的檀香盒子放到苏娇的手边,看着苏娇时,脸上的暧昧笑意更加加深了几分。
苏娇不甚感兴趣的看了一眼那檀木盒子,继续着手里的绣工。
秀珠探过脑袋瞪着眼睛看了一眼苏娇手里绣了一半的罗帕,那上头歪歪扭扭的一团白色线团上点着两颗黑豆,形状及其怪异。
“姑娘,你这绣的,是什么东西啊?”秀珠皱着眉头看了半天没有看明白,只好扯了扯苏娇的宽袖道。
苏娇不耐烦的拉开秀珠的手,绣的极其认真,一双杏眸眨也不眨的道:“雪团。”
“雪团?”秀珠歪着脑袋想了想,无果之后正欲再问,就被后头进来的秀锦给扯住了胳膊。
“你莫再烦姑娘了,喏,坐这儿把这些丝线挑开吧,等会子姑娘要用呢。”将手里的绣篓子塞到秀珠手里,秀锦提起裙摆坐在一旁的绣墩上,看了一眼神情莫名认真的苏娇之后,悄悄的探到秀珠的耳畔道:“雪团就是敬怀王送的那只小奶猫儿。”
听到秀锦的话,秀珠暗暗吃了一惊,缩了缩身子蹭到秀锦的身侧,压低声音道:“姑娘这是受什么刺激了?”平日里连根针都懒怠拿起来的人,今日竟然坐在这绣了小半幅绣图,虽然样子差强人意,但是好歹是绣出来了。
“我看哪,姑娘怕是跟那敬怀王闹别扭了,这一个多月里都未曾见那敬怀王来找……”
“秀锦。”苏娇娇喝一声,大大的杏眼睁起,瞪看了两人一眼道:“我都听见了。”
秀锦掩唇轻笑一声,伸手推了推身侧的秀珠转移话题道:“秀珠,你那盒子里头装着什么好东西呢?”
秀珠闻言,赶紧打开那檀木盒子推到苏娇的面前道:“姑娘你看,这是二夫人让奴婢给姑娘带过来的,说是您和那敬怀王的八字合庚帖。”
苏娇捏着手里的绣花针一顿,杏眸之中浮现出一抹明显的紧张神色,但是却偏偏装出一副漠不关心的模样,却没发现自己捏着那罗帕的手指尖都泛白了。
“哦,说的什么呀……”苏娇垂着小脑袋,捏着手里的绣花针直接就戳到了那一颗黑豆上,白色的丝线一针又一阵的下去,指尖都紧张的抖得厉害。
“那奴婢帮姑娘看看……”秀锦好笑的伸手拿过那八字合庚帖打开,原本笑意盈盈的面容在看到那上头的字时,却是陡然一变。
“怎么了?”苏娇看到秀锦脸上的表情,心下产生一股不好的想法,她伸手一把抢过秀锦手里的合庚帖低头看去,只见那合庚帖之上写着一行小字:克子,克女,克家,克夫,克国,克民。
“姑娘,这,这大概是奴婢拿错了……我,我拿回去问问二夫人……”秀珠也是看到了那上头的批字,面色一变,伸手就想将那合庚帖拿回来,却是被苏娇给挥开了手。
秀锦看着苏娇苍白的面色,脸色有些凝重的按住苏娇的肩膀道:“姑娘,这事情怕是不简单,您先莫慌,待奴婢去二夫人处问问。”
这合八字作为婚嫁的第一步,原就是占卜吉祥的意思,再加上圣上赐婚在前,内务府钦天监只会取出两人天生相合的吉祥八字批语,哪里会出现这种状况,毕竟这不是打当今圣上的脸嘛。
“不用,我自己去……”苏娇用力的捏着手里的合庚帖,精致的小脸上苍白一片,只那抹着朱色口脂的唇瓣上带着一抹鲜艳色彩,但是却更衬得她那张小脸毫无血色。
原来他这一个多月未来找她是因为他早就知道了这合庚帖上头的批语吗?
克子,克女,克家,克夫,克国,克民……
手中的合庚帖越捏越紧,苏娇的指尖因为过分用力而泛起一丝血色。
“五姐姐,五姐姐……不好了,公府外头来了一个道士,正在胡说八道呢……”苏妗气喘吁吁的跑进内室之中,急匆匆的身子直撞得那珠帘噼里啪啦的一阵乱打。
苏娇暗暗的咽下一口气,面色惨白的可怕,“说什么?”
苏妗也是个直肠子,听到苏娇发问,直接便脱口而出道:“说五姐姐你克子,克女,克家,克夫,克国,克民……”
“碰!”的一声,苏娇一把掀翻手边的茶碗瓷壶,提着裙摆便冲出了内室。
“姑娘,姑娘……”
“五姐姐,五姐姐……”
第92章 92
若说上一辈子,苏娇最恨的那个人是谁,不是许氏,不是苏尚冠,不是苏瑾,不是胡氏,而是面前这个穿着道服,人模狗样的臭道士。
上辈子时的苏娇被关在闺房之中,虽然容貌尽毁,但是那一身的冰肌玉骨,却是让这老道垂涎万分,竟意欲强占于她,苏娇抵死反抗,那老道强占未遂之后,心生恼意,又编排出她身克那双胞之子之言,让她烹于烈火之中,受尽烧灼之苦。
看着这站在苏尚冠面前一本正经胡言乱语的老道士,苏娇气的整个人都在发抖,大大的杏眼里面一片赤红,指尖深深的掐进掌心之中,贝齿在唇上留下一片殷红血色。
“姑,姑娘……”秀锦气喘吁吁的跑到苏娇身后,陡然看到她这幅模样,心中暗惊,慢慢放下了搭在苏娇胳膊上的手。
场外宾客皆已入场,琴音铮铮,钟鼓齐鸣,苏娇穿着采衣采履,神情冷冽恨怨的站立在东室之中,眸色赤红,目光直直的落在那老道身上。
正堂之中,那老道身穿峨冠博带的道服,手持拂尘,半仰着下颚微微抬首看向面前的苏尚冠,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公爷,恕我直言,您府上的五姑娘可是未辛时出生的?”
苏尚冠双手负于身后,目光微沉的看向面前站着的老道,点了点头道:“那又如何?”
那老道抚须一笑道:“未辛时,奇命中奇命,命中有一半大富大贵,尊荣无限,不过这另一半……”
“这另一半……又是如何了?”一道低哑暗沉的嗓音自门口处传来,金邑宴身穿暗鎏色长袍,脚上一双黑玉长靴,头戴玉冠,面容俊朗,自庭院之中缓缓而来,那微微扬起的发丝擦过他那双阴沉暗垂的双眸,在这早春之中,却是让人感觉到不寒而栗。
那老道乍然对上金邑宴那双阴沉眸子,心下也是一惊,踩着脚上那双道鞋硬生生的往后退了一大步。
苏瑾见那老道失态状,赶紧上前一步挡到那老道面前对着金邑宴盈盈一拜道:“王爷吉祥。”
今日的苏瑾明显是精心装扮过的,一身精致头妆和新制的春衫,莫不把她衬得温良柔顺,娴淑端庄,便是那几个有幸进得正堂之中的叔堂哥表,进堂之后也都多看了苏瑾好几眼,心中暗暗思量,家中氏族之中是否有适龄的好儿郎。
毕竟这庆国公府今时不同往日,不但那几个庶出的女儿都嫁得了好儿郎,攥紧了朝廷上大把人脉,就连那大房庶出的庶长子都娶了当今圣上的义女新华公主,还有这今日及笄的五姑娘更是了不得,那敬怀王,可是以后极大可能会登顶帝位之人,若此时不巴结,那还待何时?
金邑宴面无表情的直接走过那苏瑾身侧,完全无视她僵硬的面容,只伸手轻轻拍了拍宽袖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垂首俯视那比他矮了小半个脑袋的干瘦道士道:“你说这另一半……当是如何?”
那老道虽然一开始的时候是被金邑宴浑身煞气的气势给吓住了,但是被苏瑾这一打岔之后便好歹稳住了一点心神,他挺了挺自己干瘪的胸膛,一手持拂尘,一手轻捻着手中稀疏的长须慢慢道:“这另一半,便是她命中犯克,克子,克女,克家,克夫,克国,克民,若是普通人家娶了回去,家宅不宁是小,血光之灾是真,不过这若是进了权势之府,克夫克子是小,克国克民才是大!”那老道越说越是激动,干橘皮一样的面皮上一双浑浊双眸突瞪,看上去有些可怖,“这般祸国妖民的孽女,依老道看,就应当在出生之时便扼死在襁褓之中。”
“一派胡言!”苏尚冠站在那老道身侧,听到他的话,一下便瞪红了双眸,“你这妖道竟然敢在我这庆国公府之中作妖,来人,把这妖道给我扔出府去,乱棍打死!”
“大伯父,不可啊,这天道不可违,道长所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苏瑾看了一眼面露惊惶的老道,暗暗咬牙走出,伸手按住苏尚冠的胳膊。
“是啊是啊,大哥,依我所见,此事还是从长计议的好,莫要……逆了天道啊……”胡氏站到苏尚冠的另一边,对着苏瑾使了一个眼色,苏瑾会意,转头对身后靠坐在红木椅上,正怀抱着一胞双胎的许氏道:“大伯母,您还记得五妹妹出生时发生的事吗?”
许氏原本便被那老道说的话震惊了神,此刻听到苏瑾的话,神情一变,原本还算是红润的面容,此刻完全惨白,她将手里的双胎递给身侧的老嬷嬷,便跌跌撞撞的跑到苏尚冠身侧,纤细的手指用力捏住苏尚冠的宽袖道:“公,公爷,您还记得当初娇儿出生时,那疯疯癫癫的老和尚在我们府门口说的话吗?”
苏尚冠还未说话,一道娇软声音便自东室之中传出,苏娇一把推开秀锦抓住自己胳膊的手,踩着一双沾满污泥的采履鞋缓缓步出,“天煞者,克也,孤星者,孤也,天煞孤星天降临,孤克六亲死八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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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随着声音方向看去,只见一女子身着采衣采履,款款而来,肌肤白瓷凝脂一般,乌丝青发,白玉脸庞,一双杏眸熠熠生辉,波光洌滟,内钩外媚的眼角,却又似乎含着一汪清泉一般,带着童稚的懵懂与妖冶的媚意,身姿纤细窈窕,盈盈一握的腰肢,一只纤细白皙手掌莹玉藏脂,抬起之时缓缓露出一截皓腕,一颗檀香珠子点缀其中,一瞥一笑,便已是倾城之姿,娇媚惑人。
苏娇垂首,一双杏眸盯住自己的掌心,然后嗤笑一声,眼中暗含讽刺,将自己的手掌向外翻转,咬牙说出最后一句话:“掌心为痣,天煞孤星。”
众人凝眸,只见那白嫩掌心之中,隐隐可见一点朱红,犹如最艳丽的朱砂绽放其中,让人忍不住的心生触碰之感。
“娇儿!”许氏看到自东室之中走出的苏娇,惨白着一张面容,怔怔的往后退了一步,要不是胡氏即使扶住,那发软的身子恐怕早就跌到了地上。
苏娇将目光落到许氏那张与自己有七分相似的面容上,娇媚的小脸上显出一抹暗沉的悲切。
小时多少个日日夜夜,苏娇一人蜷缩在一方偏院闺房之中,冷暗孤寂,无一人敢与她说话,只因为她母亲听信那疯和尚的话,说她是,天煞孤星,克六亲,死八方……
“秀锦,扶娇儿回院子里头去,去,快去!”许氏被胡氏搀扶着,突然厉声发狠道。
苏娇怔楞着看着性情一向懦弱的许氏这般疯狂模样,嘴角忍不住的扯出一抹讽笑,“怎么,怕我克了你,克了你的孩儿?”苏娇的声音还是那般的娇糯软腻,却透着一股蚀骨的悲怆,“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我也是你的孩儿,也是你十月怀胎生下来的骨肉……”
许氏似乎是没有听见苏娇的话,只一味的惊恐着一张面容,催促着秀锦把苏娇带回自己的院子里头。
苏娇冷眼看着许氏这副模样,晶莹的泪滴顺着眼角紧紧滑落,落到瓷白肌肤上,浸入采衣之中,留下一抹湿痕。
“五妹妹,你怎么这般说话,大伯母身子不好,你莫又气坏了她……”苏瑾看了一眼苏娇满面泪痕的模样,伸手扶住身侧的许氏,对着那老道使了一个眼色。
老道会意,正想说话,胸膛之上却是猛然一阵钝痛,那干瘪的身子直接便被金邑宴踹的腾空飞起撞到了身后三尺远处的圆木红柱之上。
一脚踩过那落地的拂尘,金邑宴轻轻捻了捻,就见被铁铸的拂尘手柄变成一块如那老道一般干瘪的废铁。
金邑宴嘴角含笑,慢慢走到那靠着圆木红柱滚落,满脸血肉模糊的老道身侧,黑玉长靴抬起,一脚就抵住了那老道的胸膛,“今日是我娇儿及笄礼,你这颜色也是喜气的很。”说罢,金邑宴微微用力,那老道便又是一口鲜血溢出,浑浊眼中也浸着血色,眸光毫无焦距,甚至连根手指都抬不起来。
“啧,比那和尚都不禁打,还当什么道士啊……”金邑宴捻了捻脚底,就见那老道又喷出一口血,染红了他长靴之上的黑玉原石。
“金……”苏娇看着突然发难的金邑宴,一双杏眸微睁,里面满满都是讶异。
“娇儿,过来。”完全不同于那刚才的一身煞气,金邑宴抬眸看向苏娇的眼中,浸着难掩的柔情腻意。
苏娇僵硬着身子,往金邑宴的方向挪了挪采履鞋,摆袖之时却是猛然碰到手中的合庚帖,整个人便瞬间回神,刚刚迈出的步子又是猛然往后退了一大步。
金邑宴看到不进反退的苏娇,面色微微暗沉,眸中浸润出一抹戾气,“过来。”
秀锦站在苏娇身后,看着苏娇颤抖着的纤细身子,一咬牙,伸手就将苏娇往前猛推了一把。
苏娇纤细的身子跌跌撞撞的往前挪了几步,堪堪稳在金邑宴一尺远处,那采履鞋一脚踩进浸着老道士鲜血的血滩之中,溅起几滴血珠子印在那采衣裙裾之上,温温热热的似乎还能感觉到一股血腥热气。
伸手拽住苏娇的胳膊,金邑宴将人往身侧带了带,双眸暗暗眯起,声音低哑道:“踩。”
苏娇顺着金邑宴的目光往下看去,只见那老道士吃力的喘着粗气,声音嘶哑的双手抓着地面,脸上一片血色模糊,一双浑浊的眸子瞪得牛眼一眼,好似只剩下了出气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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