偕君行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向歆
“怎么了?”她一向连名带姓的叫他,乍闻这等称呼,张偕稍稍一怔,这才回话。
“没什么,你总是这一种表情,我真担心你老了会成面瘫哪!”
“……面瘫是什么?是用面摊成的饼么?为何我闻所未闻?”
“……”
“没什么,我是在夸你,相貌清秀,温柔可人,好了快睡吧!”谢同君转过身,在黑暗里用力地翻了个白眼。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君脑子已废,今天木有日常,就吐槽一下男主吧。
作者君笔下的男主都有种一本正经的蠢!蠢!蠢!
吐槽完毕
☆、宏愿
第二天一大早,迎门便撞上眼圈发黑、神色萎靡的张绣,谢同君吓一跳:“你昨天一夜没睡?”
张绣失魂落魄的抬起头,扒拉了一下皱巴巴的襜褕,想起张偕昨晚所说,有些艰涩的笑了笑:“心有所思,故难成眠,不知此刻仲殷可起身了?”
“起了。”谢同君心思一转,笑着为他让开了路。
能让木讷守礼的张绣慌的连仪态礼貌都忘了,也不知道张偕丢了个什么重磅炸弹给他。
该不会是把张淮谋反的事跟他说了吧?
刚刚下楼坐好,问侍者要了一碗面。绕梁便急急忙忙从外边进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陌生的年轻妇人,两人正低声说着什么。
“姑娘,这位夫人说是找你的。”绕梁在她身后端端正正的跪坐下来,低声道:“我刚刚去马棚喂马,出来时遇到她的。”
“哦。”谢同君抬头,仔仔细细打量了那妇人一眼,她的头发简单地束在脑后,身上穿着一件半旧的襦裙,脸上未施粉黛、身上也无任何饰物,看起来就是个极普通的百姓。
原主会认识这样的普通人家的已婚女子吗?她马上想到了阴谋论,甚至联想到了桓缺身上,顿觉周身寒气环绕:“你是谁?”
那女子向她福了一礼,神态恭谨:“奴婢见过大姑娘。”
“你怎么知道我一定就是谢家大姑娘?”谢同君防备的看着她。
“有人托奴婢给姑娘捎了一封信,请姑娘过目。”那妇人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大拇指粗的竹筒,恭敬地递给她。
“姑娘,这肯定是大公子托人带来的信。”绕梁小声接口。
“你怎么知道?”谢同君把竹筒接过来,却没立刻拆开。
“若是别人,必定会称姑娘为夫人,只有谢家的仆从才会称姑娘为姑娘呀!”绕梁眨眨眼:“肯定是大公子不放心姑娘出远门,有什么话要嘱咐姑娘。”
一个称呼能扯出这么深层次的问题,中华文化还真是博大精深!谢同君连连感叹。
竹筒顶端被一层蜡油封了口,接口处十分整齐,已经凝固的蜡壁上还刻着一个小小的“谢”字。
破开蜡油,里面竟还有一根长长的棉线胶在蜡油里面,谢同君扯出一看,棉线下面系着一张薄薄的绢,透过薄绢,可见上面蝇头小字。
谢歆的家信?还是讯报?
谢同君将绢帛收起来,对那年轻妇人道:“劳烦你了。”
“奴婢告退。”那妇人行完礼便退下了,不一会儿便消失在街上的人潮中。
这就是谢歆的追影么?如影子一般平凡,却又无处不在?竟然连她落脚的地方都能找到,这个组织的规模得有多大?遍布势力又该有多广?这个组织到底是什么时候发展起来的?
谢同君暗暗心惊。
不知道张绣跟张偕到底在密谋什么,吃完早饭也不见他们下来,谢同君只好上楼去催:“你们到底走不走?不是说怕延误时辰么?”
房门打开,张偕出现在门前,脸上神色淡淡的,看不出丝毫端倪:“马上就走。”
谢同君从馆舍里买了些饼,又在后院井里灌了好几罐水,那两人这才慢吞吞的从楼上下来,张绣显得有些心神不宁,张偕怀里抱着一个箱子,脸色淡淡的,看不出什么。
谢同君看了他们一眼,没多说什么,等到上了马车,张偕就坐在一旁闭目养神,不知是真睡还是假睡,她也不急着问,只默默思量着这几天因为忙碌而没来的及想明白的问题。
第一、桓缺现在起事了吗?他为什么会在长留出现?如果他一直都在,为什么要等到那么久之后才找她?难道他是重生在了那一天?还是他只是到长留办事?
第二、刘氏一族现在是否已经崛起?谢同君可不可能跟刘姬是旧识?如果是,她们之间是从前就结怨了吗?如果不是,桓缺为什么要在她面前提起这个人?
谢同君扒开帘子,转脸看向车外,广阔平坦的大道上,两边遍布着亩亩良田,刚刚经历秋收,田地里只剩下整整齐齐的稻根和码的高高的麦剁。
她收回目光,看见张偕还闭着眼睛,干脆将袖子里的卷轴拿出来,飞快地扫了一遍,看到一处,忍不住笑起来。
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那张小小的绢帛上面,不仅写了各路农民军发展状况,还有她心心念念的刘氏一族的消息。
谢同君虽然对张淮印象不好,此刻却也不得不佩服起他的本事。短短两个月不到,他竟在封妻那边的赤炎军内当了一个小头领,颇得赤炎军头领吴詹信任。
刘氏一族盘踞在上阴,祖上原是桓氏近族,祖上曾出过两位皇后,因为外戚势大而被贬谪,直到现在才恢复了元气,现任家主正是刘典。
这个刘典,就是上辈子皇后刘姬的父亲,后来因为废后一事跟着桓陵一起反了桓缺的人。
上阴?
“上阴在哪里?离下邳有多远?”谢同君将绢帛收起来,推了推身边小鸡啄米似的打着瞌睡的绕梁。
“唔……”绕梁揉揉眼睛坐直身子,迷迷糊糊道:“姑娘问这个做什么?从下邳到上阴,日夜兼程也要一个月呢!”
“没什么,只是忽然想起一个人来——姓刘,你可听说过?”
“刘?姑娘什么时候认识姓刘的人了?”绕梁一脸迷惑。
谢同君心里有了底,笑眯眯的糊弄过去:“当然不认识,只是早上吃饭时听说下阴有个姓刘的姑娘,容貌甚美。”
据绕梁这个贴身侍婢所说,原主和刘姬根本无半分认识的可能,那既然如此,桓缺为什么还要在她面前提起刘姬?
脑中灵光一现,一个可怕而大胆的猜测忽然成型。
桓缺——可没有可能怀疑她的身份?
要知道,桓缺对她起了杀意,是在他说出“刘姬”二字之后,是不是她的反应让他看出了什么?
谢同君瞬间惊出一身冷汗,虽然知道这一切不过是她自己的胡乱猜测,可还是忍不住害怕。
只恨自己上辈子附身太晚,那么多事情没搞清楚就挂了。
虽然不知道猜的对不对,但她绝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她的身份。桓缺知道了她的身份,极有可能会杀了她泄愤,而张偕和谢歆,又会怎么做呢?
谢同君不敢再继续想下去,强迫自己闭上眼睛。一路颠簸,早就累的不行,没过一会儿,她便倚着车壁睡着了。
本来还指望着晚上能舒舒服服的洗个热水澡,没想到马车从早上一路赶到晚上,莫说馆舍,路上连个鬼影都没见到,无奈,他们只好在荒郊野外凑合一夜。
八月份过了以后,白天虽然同样炎热,晚上的温度却在渐渐转凉,谢同君从箱子里扒拉出一件衣裳盖在身上,本想继续睡着,没想到白天睡的太足,这会儿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打开车帘,只见外面火光跃动,天上零散的挂着几颗星子,闪烁着微弱的光,一层黑纱笼在月亮外面,将那唯一的一点儿亮光也遮住了。
“噼啪”燃着的火堆旁边,张绣背对着火堆侧躺在地上,张偕则倚在树上,静静地看着天空。
“你在夜观天象?”谢同君一屁股坐到他旁边,随着他的目光一起往天上看,却也没看出什么花儿来。
“荧惑入南斗。”他眉尖若蹙,低声喃喃。
“什么意思?你真的在看天象?”
“没什么,你怎么不去休息?”张偕收回心中思绪,替她拢了拢肩上的薄衫,看到谢同君脸上的不满,只好笑着解释:“我从前看过一些书,略懂皮毛罢了。这句话应为‘荧惑入南斗,天子下殿走。’荧惑守心犯南斗是大险之象,预示帝王有灾。”
“是么?”谢同君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笑着拍马屁:“看来你不仅文武双全,还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简直是再世诸葛嘛!”
张偕浅浅一笑,笑容儒雅:“学海无涯,偕不过学到些些皮毛而已,就比方夫人昨夜提到的‘面瘫’一词,我就不懂是什么意思。”
谢同君讪讪笑道:“我不是跟你解释了么?”
“可我觉得好像不是夫人说的那个意思。”张偕面露疑惑:“昨夜夫人明明说是怕我老了面瘫,可见这个词并非是相貌清秀、温柔可人之意。况且,温柔可人不是形容女子的么?怎么能用来形容男子呢?”
偕君行分节阅读23
谢同君实在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干脆十分生硬的转了个话题:“你昨天跟张绣说什么了?他怎么这么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张偕微微沉吟,没有吭声。
谢同君急了,马上翻脸,哂笑道:“你那天不是许诺不嫌弃我,哪怕我老了瘫了也不离不弃么?看来不过是说说而已!你们男人说话,是不是没有一句真的?”
她必须了解所有的事情,在知道桓缺重生之前,谋逆之事可以采取迂回战术,徐徐图之,但现在的情况是桓缺重生,他将拥有他们所有人都没有的优势,那就是先知。
这好比一根巨大的金手指,甚至可以左右他们的命运,改变事情的结局。
他们这些人,跟桓缺有着生死之仇,她实在不敢有一点点放松,她必须想办法参与到整个事件里面来。
因为只有她是在这件事里头预料之外的一个人。
“你这女子……”张偕颇有些无奈:“怎么这么性急。”
“那你到底跟不跟我说?”谢同君毫不妥协。
张偕权衡一番,蹙眉:“此事事关重大,我知道夫人跟普通女子不一样,告诉你也并非不可,只不过……”
“你放心,我绝对让它烂在肚子里!”谢同君立刻表忠心:“再说了,你不是说我跟普通女子不一样么?说不定我还能够在关键时刻帮你们一把呢!”
张偕拉着她坐下,慢条斯理道:“我跟他说了大哥的事,此事不能久瞒,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要做,一个人肯定是不成的,不仅仲修要知道,到了长平,我还需得找好些人商量一番。”
“你,到底打算做什么?”
既没打算加入叛军,也还是像往常一样去长平求学,甚至连一点实质性的行动都没有,他到底打算做什么?
张偕气定神闲的微笑:“依我之见,如今的那些绿林军虽然势大,但他们大多没读过书,既刚愎自用,又无远见卓识,如果没有有力的联盟,最终也走不长远,不过是些小打小闹罢了。我们若要想起事,没有任何基础半路加入他们,不仅不会得到重用,反而会被处处掣肘,倒不如替自己打江山。”
“你……你想自己当皇帝?”
谢同君瞪大眼睛,这家伙,口气也未免太大了吧?简直是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就要把人吓死啊!
“当皇帝?”张偕毫不在意的轻笑:“偕只愿宏志得成,却不愿一生受累。”
一生受累?当皇帝是一生受累?谢同君怪异的看着他,像是从来没见过他似的:“当了皇帝,便能坐拥天下,受四海朝拜,享后宫粉黛三千,多少人做梦都不敢想,你觉得是一生受累?”
“人人都想要的,却并非是最好的。”张偕浅笑着看向她:“更何况,我若当了皇帝,夫人才更该担心不是么?”
谢同君一怔,而后喷笑出声:“是呀是呀,所以你可千万别当皇帝,糟糠之妻不可弃,这可是你亲口承诺的。”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君脑子废了,想不出日常惹
☆、访亲(上)
諑郡地处偏远,距离都城长平更是远之又远,马车一路疾行,花了两个月的时间才到达目的地。长平是从前是晋朝都城,如今是徐朝都城,繁华程度可见一斑。
跟下邳的热闹喧嚣相比,这里多了种历史的沉淀和厚重,承载着几百年的文化重量,多了一抹说不出的深沉底蕴。
一到达长平城内,谢同君便忍不住打开车帘向外观望。从繁华的街区穿过,只见街道两边高楼林立,青楼楚馆、店铺酒舍鳞次栉比,路上各色小摊整齐有序,商品更是琳琅满目。
“真漂亮!”绕梁将脑袋凑到旁边,忍不住出声赞叹。
“只可惜口袋没钱,否则我肯定马上跳下去大肆采购一番。”谢同君低声嘟囔,放下车帘,揉了揉早已饿扁的肚子,忍不住问道:“我们还有多久到家?”
旁边张绣笑了笑,耐心解释道:“马上就到了,秋收之前,仲殷便已经跟他同窗董云通信,拜托他替你们租赁了一间房屋。”
“没想到张偕还挺靠谱的嘛!”
“仲殷心细如尘,既然带谢姑……弟妹来了,自然会把一切安排妥当,不过听说你们租的这个宅子本是董云家宅,他几年前家人因罹难而逝世,如今只剩他一人了。”
“那我们要跟他一起住?”谢同君总觉得怪怪的。
张绣怕她不同意,连忙解释道:“他家从前也算豪族,屋宅很大,绝不会影响到你们,而且仲殷先前也不知道这事……”
说话间,马车猛地一停,谢同君险些一头从车里飞了出来,幸而张绣手脚麻利,及时拉了她一把才使她免遭厄运。
她没好气的一手推开车帘子,气急败坏的大喊:“张偕!你疯了!”
外面寒暄的三人登时愣住,一齐回过头来看她,谢同君被六道怪异的目光看的发窘,“唰”一下把帘子放下,准备退回车里。
“夫人。”张偕一把拉住她胳膊,将她从车上连拖带扶的拉下来,含笑跟那两人介绍:“这是我夫人。”
面前站着一男一女,男的大概十六七岁,五官俊朗,身量颀长,样式简单的穿着白色深衣,脸上的笑容十分灿烂,恍似大冬天里的一缕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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