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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归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我想吃肉

    剥离了自己对生父的情感,突然之间他便发现,他一直以来敬爱的父亲,在为君开拓上,确实不如申王。他需要,从头开始。

    有人一同上路,卫希夷也是开心的:“那好,咱们明天便上路,你们早些休息。嗯,其实……哎,还是明天见吧。”

    姜先微笑道:“好明天见。”

    卫希夷脚步轻快地走了,容濯与任续一同向姜先请罪,检讨自己这几个月来的计划失当。姜先笑道:“不,老师,这次南下先受益匪浅。如果不南下,我就遇不到她,又到哪里明白这些道理呢?这一次的波折,值得。”

    容濯道:“可是去天邑,是否太冒险?”他是宁愿接受前任主母嫁了申王,也不想将幼君送羊入虎口的。

    姜先轻轻踱着步子,慢慢地道:“并不是。我们也来想一想,如果我是申王,为什么会这么做呢?从一开始,他没有杀我,便是有不杀的理由,不是吗?否则一定会追杀至死的。为什么?因为唐是大国,我父仁德,百姓归心,他还不能杀我。今天老师与涂伯说及天气,自南至北都是歉收,此时更不能乱。否则,一片混乱的土地,他想再做圣王就是笑话了。所以,我不会有性命之忧。我去见母亲,无论她嫁与不嫁,都无妨,我有理由回去了,回家,回到唐国。树叶离枝就会枯萎,人也一样。如果我离开故土太久,百姓忘记了我,我活着,与死也没有分别了。”

    “申王确实是个英明的君主,他有力量,也有阴谋。现在与他作对,你我都会很危险。”

    望着脱胎换骨般的幼君,容濯欣慰得老泪纵横:“先君可以瞑目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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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一日,卫希夷穿戴整齐,携了自己的随身物事去寻姜先。见了面,将上半身扯得远一点,对姜先道:“你是公子先吧?”

    姜先微笑道:“公子先也能被冒充吗?”

    卫希夷稀奇地围着他转了两圈,姜先的目光随着她的身形移动,问道:“怎么了?”

    “你跟昨天不一样了,”卫希夷中肯地道,“像个大人了。”

    姜先笑不可抑:“人每一天都比前一天要大的。”

    “不是那样,”卫希夷摇头,“你变得可多了。唉,不过看起来好一点儿了,没那么弱了。”

    “没那么弱?”

    卫希夷冲他吐吐舌头,嘿嘿笑着不说话。

    姜先道:“你等着看。”

    “好呀。”

    姜先坚定了自己的信念,整个人都像变了个样子,有这种感觉的不止是卫希夷。容濯早餐都多吃了一碗饭以示庆祝。

    饭后,姜先谢绝了涂伯的挽留,与卫希夷登车往许而去。

    此行有了厨工、侍卫、奴隶,再江用卫希夷自己动手了。还有容濯这个老师,自从离开涂伯的城池,他便少定计划,只给姜先授课,讲礼仪文字天文地理等等,便宜了卫希夷一路上跟着听讲。

    姜先不再卧病,体质犹不强健,每日授课时间有限,卫希夷闲不住,或与任续比试武艺,或拖了一只铜釜,研究菜色。有了油盐酱醋酒等等佐料,她试出来的炒菜滋味比在山林时强多了。




于归分节阅读33
    有车马代步,有舆图指路,行程比自己走快了不止一点半点儿,卫希夷渴盼着与亲人见面,心中却不像以前那么焦灼了。也能说说笑笑,心情好时还学容濯抚琴吹笛,她人小手小,涂伯赠予的琴笛便不好用,又自己采了几段竹子,自琢了两只短笛,其一赠予姜先。

    姜先得了短笛,爱不释手,将玉佩穿系在笛尾,整个儿插在腰间。又将一块玉玦赠予卫希夷,还很遗憾地说:“涂伯这玉不好,等回了家,我另找好的给你。”玉玦上的纹路与卫希夷在蛮地见过的迥异,她捏着笛子,玉玦在底下一荡一荡的,笑道:“好呀。”

    两一路而行,两国之间有不少荒野之地不及开垦,荒草丛生足有半人多高,若是自己走去,不知要费多少力气。卫希夷心道,做好事果然是有好报的,这回应该能够顺顺利利地见到哥哥了。

    岂知这一日,尚未到许,卫希夷与姜先正在听容濯授课,前面斩草开道的士卒便来汇报:“公子,前面有两伙人打起来了!”

    姜先使短笛撑开车帘,淡淡地道:“慌什么?他们是什么人?”

    “看不出来,两伙人个个武艺高强。”

    这就奇怪了啊!任续道:“臣去看看。”他腿伤渐愈,也是坐不住,去了不久回来,脸上一片受惊的模样:“公子,公子还记得先前说要拜访名师的事情吗?前面正是两位名师带着弟子打起来了。”

    “哈?”从容如容濯也惊讶了,“他们一东一西,怎么在这里打起来了?”

    第39章 遇名师

    走个路都能遇到两拨名师打起来?

    卫希夷与姜先面面相觑。

    卫希夷对姜先道:“他们不是隔得很远吗?”以至于姜先等人之前考虑是去东面还是西面的时候,很是犹豫了一阵儿。

    不止是她,连去探过路的任续也没弄明白。卫希夷准备跳车:“看看去不就知道了?”姜先猛地一伸手,只攥住了她的一个袖角:“他们打着呢,危险。”

    卫希夷道:“刚才大叔都平安回来了,并不会很危险呀。”

    任续硬着头皮道:“他们打得很奇怪,他们两家并非一拥而上,而是逐个捉对厮杀,似乎在比拼什么?输的给赢的让路。臣是听他们互相叫阵,分辨出他们的来历的。”

    “那就是没什么危险咯?”卫希夷乐了,她骨子里就有那么一股爱凑热闹的劲儿,最爱看人打架了。她一切的学识都是从观摩得来,看到有据说水平很高的两伙人对打,自然是不肯放过的。

    姜先道:“那就去看看。”

    长草绕膝,埋到了两个小朋友的胸前,任续唤来卫士在前面为他们开道。走不多时,便到了打斗的现场。

    这是很大的一块平地,荒草已经被清过了,还有火烧的痕迹,不过看得出来,因为连日阴雨的关系,此时虽然雨停,烧得也是东一块西一块的。平地一东一西,各有一伙人,东面一伙人着宽袖,衣摆不过膝,西面一伙人着窄袖,袍角委地。他们各自的领头者衣着款式却极为相似,与容濯等人的打扮一样,是标准的中土服色。

    东面为首者身长玉立,青衣劲瘦。卫希夷眼睛好,远远就算到这是一个俊逸的中年人。长眉凤眼,唇角微微上抬,总带着一个傲气的弧度。西面为首者高大俊朗,玄衣高冠,下巴微挑,表情冷漠。

    被她一看,两人若有所感,一齐往这边看来。一瞬间,卫希夷觉得自己像是被四柄剑钉住了,背上冒出冷汗来,皮肤上仿佛被冰冷的剑风指过,毛孔不由收缩了起来——她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眼睛发亮,双手不自觉地握住了短刀的刀柄。

    场中双剑交格,一声铮鸣。其中一柄剑被挑翻,在空中转了数圈,直插入地。

    一东一西,两人一齐收回了目光。东面一人笑得有点贱兮兮地:“承让啦。”

    西面那一位脸色和天空一样乌漆抹黑:“一场而已,尚未比完!”

    “呵呵。”

    两人皆不将围观者放在眼里,卫希夷两眼放光,看着下一场比试,看不到一半,忽然“咦”了一声。姜先紧张地问:“怎么了?”卫希夷小声地道:“他们两个,好像是一个老师教出来的。”姜先道:“他们分别是两位老师的弟子,怎么会是一个人教的呢?”卫希夷挠挠头:“我也不知道,可总觉得有点儿像呢。你看,这样,刚才那个人是这么从下往上撩上来的。”

    两人闲闲地聊着,都不急着上前。容濯却动起了脑筋,两位既然海内有名,能请教一二,讨得到计策,也是好的。他与任续也小声商量了一下,想趁这一局结束,由任续上前,通报自家来历,请与两位名师叙话。

    趁这机会,容濯也将东西二师的来历,又说了一遍给卫希夷听。如果他们站立的位置就是他们来的方向的话,东面的名师名风昊,系出名门,却与族内不睦,不肯听族内调遣,是以得不到族内援助,人都说他性情古怪,居然不与本族一体。风昊收徒八人,个个名声不凡。西面的名师叫偃槐,不知来历,门下弟子众多,水平参差不齐,其中贤者有九,也是名气不小。正因为弟子名气大,老师的名气也跟着水涨船高了起来。

    卫希夷道:“可是哪一位的弟子看起来都不止八个呀。”

    容濯道:“他弟子八人,随侍在侧的不过二、三,那些当是徒孙辈。”

    卫希夷小声问:“他们除了比试武艺,还会比试什么?”她想多看一点,多学一点。

    容濯道:“这个说不好,也不知道事情起因,且静观其变。”

    姜先却已经踏前一步朗声问道:“前面可是师昊与师槐?”

    一声音落,比试的人也不打了,一齐瞪了过来。

    偃槐那里立刻有人跳出来生气地说:“你这童子真不懂事,为何将我师名号放在后面?”风昊乐了,自己卷起袖子上前来:“来来来,哪里来的孩子,这般懂事?来给我瞧瞧。”

    姜先牵着卫希夷的手,缓步上前,自报家门,将卫希夷也给介绍了一下“挚友”。

    偃槐眯起了眼睛:“吾年长。”

    风昊上前一步:“我先追随老师,我是师兄。”

    “我不曾拜师,哪里来的师门?”

    “呸!”

    姜先投给卫希夷一个惊讶的目光,卫希夷微有得意地一扬下巴:我就说他们打得很像吧?

    容濯忙上来打圆场:“我等奉公子路过此地往许,不知两位为何起的争执?”

    两人早将这一行人看在眼里,对一行人早有评断,听得容濯问话,便也不过于倨傲。

    偃槐才说:“近日霖雨不止,各处乏食,欲寻乐土……”

    风昊便抢着道:“我就是想四处走走,换个有趣的地方。”

    然后看中了同一块地方,然后就打起来了么?偃槐冷着脸看了风昊一眼,风昊翻了他一个白眼。

    这么幼稚,完全不像是大名鼎鼎的名师啊!但是看他们弟子的比斗,水平确实很高哪怕是假冒的,本人的能力也不容小觑的。姜先叹息道:“原来各处都是一样的,我这一路行来,自南而北、自东而西,竟无幸免之处。不知百姓如何过活呢。二位先生若是不嫌弃,还想坐下来细说。”下令准备酒食。

    他年幼而有礼,言谈颇有悲悯之意,风、偃二人也收起了针锋相对的模样,点头答应了。

    安排座席的时候却又出了点小麻烦,姜先是主人,自然居上,客人总有个次序之分。风、偃二人还未如何,他二人的弟子已经拔出剑来,很有再火拼一场的意思。两位师父也不说如何解决,一个抱手冷笑,一个脸放冷气。

    姜先觉得他俩是在试探自己,也不为难,也不生气:“我路过这里是天意,遇到二位也是天意,不如一切听凭天意。”说着,和卫希夷咬了一下耳朵,他出了个损招——抓阉。

    卫希夷爱热闹,也要给姜先撑个场面,取了个陶罐来,放进去两块木片:“两块木纹不一样,我左手这一片居上,右手这一片居下。摸到右手这一片的,输了可别哭着跑掉。”她就是仗着自己年幼,以言语挤兑二人,让其中一个不至于负气离开。

    偃槐依旧面无表情,风昊脸色微变,哼了一声,斜了卫希夷一眼。

    卫希夷将陶罐拿到二人跟前,偃槐才要伸手,风昊便来抢先。师父出手,比弟子精彩得多,卫希夷看得目不转睛,直到二人不分胜负,一齐将手伸了进去。捧着罐子,卫希夷只觉得罐子抖得厉害,两只手显然又在罐子里互挠了一阵儿。

    终于,偃槐摸到了在上的一片,风昊被卫希夷眼巴巴地瞅着,忽然一扬下巴:“酒呢?”他居然没有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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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宾主坐定,姜先依次劝酒,行动有礼。风昊不太开心地问:“那个小姑娘是谁人之女?怎么这么狡猾?”

    姜先微微一笑:“狡猾吗?真狡猾我就放心啦。”

    卫希夷瞪了他们一眼。

    风昊冷笑着对姜先道:“你那点心思,收好你的眼睛吧。”

    姜先的笑容僵掉了,觉得所谓名师,真是一种可怕的生物。

    容濯起了别样的心思,现在两位海内名师就在眼前,他们乏食,正是拉拢的大好机会!不停地对姜先使眼色,希望他能够拜其中一位为师,能收伏二位就更好了。错过了这样的好机会,哪一会都不可能被拉拢了来,不是吗?

    姜先却先从天气说起,与二位探讨了停雨之后耕种什么作物为佳,又从备荒,说到了为政之道。风昊说得少,只狠狠地喝酒,偃槐脸虽冷,却与姜先讲了不少。从天象,到地理,再到要善待百姓。风昊听偃槐讲:“为政以宽为要。”时冷笑了一声:“宽宽宽,养出一群白眼狼来!你弟子多少?现在肯收留你这些人的又有几个?”

    偃槐的脸更冷了:“你不懂就不要乱讲。”

    “哈!”

    过于宽仁,这不是姜先想要的,他借机将脸转向风昊,风昊却只管饮酒。这个时候容濯和任续只好舍下老脸来,向二位请教局势,岔开话题。

    偃槐板着脸道:“天下百姓要遭殃了,我夜观天象,今年雨停了,来年依旧不好讲,若是连年水灾,大国或许还有些存储,小国生计便要艰难了。休说到明年,便是今年也已经有过不下去的,投奔了申王。”

    这可是个坏消息,姜先捏了捏拳问,询问申王都收拢了多少人。偃槐低头饮了一口酒,道:“都说我们五个齐名,他们三个已经奔了申王啦。他们选了好时候,入冬之后,生活会更艰难。孤掌难鸣,总是不能持久的。”

    卫希夷好奇地问道:“你们为什么不去呢?”

    风昊极是傲气冷哼了一声,在卫希夷看向他的时候,又将脑袋撇开了。偃槐道:“申王号令过于严明,我散漫惯了,总要自己再试一试才好。”

    姜先若有所思,请教道:“那些离开您的弟子,如果再回来找您,您还会收留他们吗?”

    风昊不喝酒了,将酒爵往案上一顿,大骂道:“忘恩负义的东西,要来何用?见一个杀一个!”卫希夷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大叔,你在为那个大叔生气哦?”风昊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小卷毛,你懂什么?”

    这个白眼狗说我是卷毛?我那是编辫子久了才卷的!卫希夷开始捞袖子。姜先果断地伸出左手,将卫希夷的右手按了下来。风昊嘲弄地道:“对对对,管好你的小姑娘,上来就闹,当心被打死了。”

    姜先脸上一片绯红,卫希夷却是个傻大胆儿,用下巴指着偃槐对着风昊嘲笑:“你还打不过他呢。”风昊梗着脖子道:“谁说我打不过?”

    偃槐额角青筋跳了两下,容濯只好再来打圆场,对偃槐道:“自涂伯处听闻王伐戎而还,所获应该颇丰,不至于粮食匮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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