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竹马未老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蜜丝余
这事儿还是二儿媳妇刘氏使人来说的,虽然刘氏有她的小算盘,但是薛老太太仍是私下找了薛世铎身边的人过去逼问,一问之下差点气得倒仰。但是这些年她也明白了,大儿子是绝不会听话休妻的,因此她并未点破,一直到薛府参加寿宴时遇到谢巧姝,惊觉她样貌美丽,气质隐隐和夏氏年轻时十分相似,这才动了让她给儿子当平妻的想法。
薛世铎和夏氏都沉默下来,薛老太太终于说得儿子哑口无言,想再接再厉时,就听薛世铎掷地有声地道:“儿子此生只愿以夏氏为妻,至于承爵嗣子,儿子有庶子,可以把他放在夏氏名下养大,二弟有两个儿子,若是他们夫妻愿意,也可过继一个给儿子。”
“好!好!好!”薛老太太气极,左右四顾,一把抓过杜嬷嬷手里的茶杯朝自来最为疼宠的大儿子身上甩过去,薛世铎的顿时额头血流如注,薛老太太没料到儿子竟不躲闪,又痛又气,想要下台阶帮他按住伤口,然而儿子却仍是倔强地跪在那里,一如这些年每一次抵抗她的劝说。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却作践自己来威胁你娘。”薛老太太疲惫地转身,朝屋子里去了,对杜嬷嬷硬声呵道,“你进屋关上门,不许管他们!”杜嬷嬷见薛老太太转过身捂住胸口,只得听命跟进去关上了门。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薛世铎跪在院子里不肯起身,夏氏便也陪他跪着,掏出手帕按住丈夫的额头,和离、下堂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只得咬唇任由泪如雨下。薛世铎看她哭得伤心,反而轻轻笑了起来:“你今日必是为我而哭,你心里不是全然没有我吧?”
“这些年你的确有对不住我的地方,我也纳了妾生了子,算不得对你情深似海。”薛世铎自嘲地笑笑,“傅夫人都告诉我了,怪不得你,怪只怪造化弄人。”
星稀月凉,夜色凄凄。
两个人初时跪着尚有些痛感,渐渐地觉得膝盖处一片麻木,随着月亮从西起然后升至空中,随着夜风变凉然后湿冷交织,那一片麻木从膝盖至大腿,越往越上,两个人都摇摇欲坠,昏昏地靠在一起,凭着一腔毅力支撑。
夏氏是用了晚饭的,薛世铎却是从衙门回来就直接被喊到了百善堂,肚里水米皆无,再加上失了些血,到天蒙蒙亮能听到外头道上洒扫丫头扫地的声音时,薛世铎终于支撑不住,身子往后一栽,倒了下去。
他倒下去之前,用微弱的声音问她:“我们都放下过往,好好过完这辈子好不好?”
***
薛侯爷和薛世铎还未商量出如何处置薛云萍这件事,只是派人盯住了薛云萍生母所在的八仙庵,刘氏对这一切尚无所觉。尽管如此,她这两日依然心力交瘁,先是二皇子拒绝娶女儿,本来和王子重说定了亲事,女儿只要养好了,成亲的时候做些手脚就能掩过去,没想到还未来得及喝打胎药女儿就意外小产,之后养了半个月身子,人就变得有些神智混乱了。安静的时候仍是个娇美的姑娘,一开口却全然不对。
如今雪上加霜,竟然还被退了亲。
刘氏昨晚便知百善堂发生的事,这实在是她今日听到的唯一好消息,听到下人禀报薛世铎坚决不愿再娶,要过继二房的儿子当嗣子的话,她的精神都好了几分。刘氏顾着女儿的名声不敢用外头的大夫,只敢往二皇子那里借人用给薛云萍看病,来的人都是太医,相信女儿过不了多久就会好的。
刘氏亲自端了药哄薛云萍张口,“萍姐儿,来喝药,喝了药很快就好了,到时候娘再给你找更好的。”
“太太,不好了!”蕊珠领着陈由的浑家进来,那婆子急急道:“白家人在衙门里告倒了万通,万通把您给供出来了!”
第一百章
薛云晗自打重生以后,倍觉生之可贵,努力珍惜每一刻,然而,有时候想起往事,仍觉得时光匆匆又匆匆。四月份的时候薛府大房和二房相继闹得天翻地覆,如今五个月一晃而过,府里又恢复了平静,日子水一样缓缓流淌,叫人恍恍然想不起从前。
已经到了九月末秋老虎却甚是凶狠,外头院子里蝉叫得聒噪,外面的天儿有多热呢?热得如今薛云晗纵然和林恒情投意合,但是今天在白石斋也死活不愿意和他肌肤相亲……真的是热啊。她刚从白石斋回来,进了夏氏的屋子,一股凉意扑面而来,她深深吐出一口气,往夏氏身上一靠,感觉整个人又活了过来。
“这么热的天儿还往外头跑,多大的姑娘了,心怎么这么野呢。”夏氏放下手里的账簿,将旁边的一摞簿子推过来,道:“这些你先看着,咱们这样的人家总要求姑娘家一味清贵,实则到了婆家会过日子才是最重要的。”
在薛世铎和薛老太太立了三年添孙否则纳平妻的保证以后,薛老太太也就对大房无奈放过了。而夏氏和薛世铎两人在之后的几个月里已经慢慢放开过往,做了寻常夫妻,阴差阳错,现在夏氏这个长媳按原本就应该的规矩掌了薛府的中馈。
薛云晗哀叹一声,她上辈子当公主,地位天生超然可碾压一切,可从来没想过要靠会过日子来取悦婆家,“早知道娘当家有这坏处,还不如依旧由二婶掌中馈呢。”
夏氏嗔骂:“懒货,不管谁掌中馈,这些你都得学。”想起刘氏办的那些事儿,又道:“你以后可千万别学你二婶,若是没钱了只管找我和你爹要,若我们也没有,那就俭省些,钱多有钱多的活法,钱少有钱少的活法,做人总要有良心的。”
四月份的时候,望都县衙门受理了一桩高利贷逼债斗殴致人死亡的案子,那案子的被告叫万通,苦主是个姓白的老头儿,这案子审着审着竟然将刘氏扯在其中。原来万通正是这些年帮刘氏放印子钱的人,出事后刘氏拿了薛二爷的帖子给望都县县令施压,打算把白老头关进班房拖垮,那县令也的确这么做了,万万没想到,那白老头儿看着是个小商人,竟然能攀上怀宁郡主的路子,原来他妹子是怀宁郡主的乳母。
怀宁郡主出身于世代镇守云南的镇南王府,如今被指婚嫁到了宜春侯家,做了怀庆大长公主的孙媳妇儿,这两大家子都是深受帝恩,皇家历来着重优待的人,怀宁郡主一开口,哪有人再敢为难白老头儿的?
衙门的人找上薛家门,最后还是薛世铎出面了了这桩事,恰恰当时薛云萍的身世也一并爆了出来,这两件事远比夏氏的事情恶劣得多,偏偏薛二爷也不肯休弃发妻,最后折中处理,将刘氏送往家庙里待几年让其静思己过,满了期限再接回来。
至于薛云萍,原本是薛府里作病逝处理,私底下再安排她到外省和生母过活,但是生母接过她以后,二人就和刘氏失去了联络,留了一封信,道是从薛云萍进薛府,到薛云萍图二皇子,都是贪念惹的祸,从此以后惟愿平淡安好。
“你认真点学!”夏氏轻笑着轻轻捏了一下女儿的脸,“等江西的战事了了,我和你爹打算出去走走,看一下外地的风光。”
听丈夫说江西的战事已经到了收尾阶段,过不了多久一众将士就会回朝论功,到时候他请两个月的假,夫妻二人一起去顾汀桥的家乡祭拜,也顺道游览一路的风光。
薛云晗自然不知道这些,但是如今夏氏整个人多了些活泛的气息,再不是从前一潭死水的模样,她都看在眼里,夏氏过得好她自然替她开心,现在连和薛世铎这个便宜爹都亲近了些。
不过这账簿嘛,仍然是不想看的,想了半天,终于扯出个理由:“娘,德妃娘娘宣我明儿进宫呢,我先回院子去挑一下明儿要穿的衣裳啊。”
说完不待夏氏同意,薛云晗自个儿行了个礼,匆匆出门。如今丈夫经常回正房来,女儿大了不大方便,就让她自个儿挑了个小院住着,夏氏看着女儿远去的背影,无奈地笑着摇摇头。
薛云晗第二天的确是要进宫见德妃的,不过并不是德妃宣召,而是她手里有权限极高的腰牌,进宫并不需要提前上折子,想着许久未见父皇了,第二天上午掐着时间出门,在德妃处磨一磨,说不定还能和父皇一同用中饭。
进宫的时候是由林嬷嬷亲自来引路的,德妃如今肚子已非常显怀,再过三个多月就要生了,太医说母子的状态都非常好,且很有可能是个男胎,林嬷嬷如今看薛云晗越发顺眼,将她视作德妃的福星。
去德妃宫里的路上,远远看见刚出了月子的太子妃抱着小皇孙在通风处的树荫下歇凉,林嬷嬷有些羡慕地道:“小皇孙白白胖胖一点没折腾太子妃,听说生下来的时候声音洪亮、手脚力气大得很,但愿咱们娘娘也能生个健壮的小皇子。”
娘娘们若是生了儿子,老了是可以和儿子去封地的,当王太后可比在宫里做圣宠不隆的妃子自由安然得多,薛云晗理解林嬷嬷的心思,笑道:“娘娘一定会给我生个伶俐健康的弟弟的。”
林嬷嬷也笑:“县主吉言。”
远远看去,太子妃身边围了嬷嬷、奶娘、小宫女之类的很大一群宫人,却并没也看见太子的身影,薛云晗轻声道:“太子现在怎么样了?”
林嬷嬷警醒地看看四周,低头悄声道:“皇后娘娘一直封锁消息,有宫人私下传言,怕是不行了,奴婢瞧着从进入盛夏开始,太医们进出东宫的次数比去年冬天还多。”
薛云晗叹一口气,这位大哥是个皇家难得的至诚之人,只是和宣和帝一样,并不是是和当皇帝,外人总说他们人有多不看,其实在她看来,命运太弄人了些。
进了德妃的宫里,德妃正在做针线,瞧着是件小儿的肚兜,花花绿绿十分喜庆的颜色,整个人看起来柔和极了,见到薛云晗很是高兴,“你今儿来得可巧,一会儿有位姑娘要进宫,你帮我一起看看。”
看看?一起看看什么?
德妃见她一脸茫然,和林嬷嬷两个笑了一阵,才道:“是傅家的女儿,泽儿写信回来说让我见一见,皇上已经答应了,只看孩子们的意思。”
薛云晗这才反应过来,四皇子李泽之前选秀时因为惹恼宣和帝,所以没有定下正妃,现在这是要择正妃人选了,她早就觉察出傅晴柔和李泽之间有些意思,如今也算是过到明路来了。
到了用午膳的时候,宣和帝果然来“陪德妃用膳”,他端坐在上首,拿眼打量德妃和薛云晗,“你今儿怎么把她宣进来了?”
薛云晗有些不解,父皇每回看到她都是开心的,今日却神情严肃,话里的意思似乎她进宫这个点儿很不合适,听宣和帝话里隐隐有责备之意,连忙开口:“不是娘娘召我的,是我自个儿想进宫的……”
“唉。”宣和帝不理她的解释,自个儿叹了口气,叮嘱道:“记住了,今晚你就留在德妃宫里,天黑了哪里都别去,谁叫门都别开。”
第一百零一章
薛云晗往日进宫从未留宿过,宣和帝这一句“住在德妃宫中,谁叫门也别开”的叮嘱实在太过怪异,有心想要多问一句,宣和帝却住了口,并且竖起手掌阻止她开口。
宣和帝还是在德妃宫里用了午饭,如今身份不同了,又有许多人盯着,薛云晗不好多问,一向谨守本分的德妃更是不开口,这一餐在沉默中结束,宣和帝用完饭回乾元殿时,薛云晗和德妃送到宫门口,御驾远了,薛云晗才问道:“怎么不见皇上身边平日跟着的那个侍卫统领?”
“你说的是郑大统领呀。”德妃答道,显然也觉得宣和帝话里有话,“郑统领家中前两日夜里失了火,家眷只是受了些轻伤,但是房屋家具损毁了不少,小孩子和女眷都惊吓得厉害,郑统领无奈只得请了两日假,这两日都是由陈副统领当值。”
近日气候炎热,薛云晗连着很久都未出门,内宅里自然听不到这些消息,而林恒已经全心为明年的秋闱做准备,除了假期几乎都待在书院里,因此昨日也未曾听他说起。京里的大户人家都流行木结构的房子,天干物燥的的确容易失火,原也算是寻常事,只是连着宣和帝中午说的话就显出了不同来。
为了以后临盆时有力气些,德妃最近吃了饭总要在院子里头走几步,薛云晗扶着她,问道:“太子的身子最近可好了些?”
“小皇孙洗三的时候太子还出来和客人们见过,露了片刻的脸就又回去了,最近一旬未露过面,去探视的人都被挡了,说是要静养,你也知道的,太子这是积年的老毛病。”德妃以手叫停跟着的宫人,和薛云晗两个往前走了一阵,低声道:“皇上有一回叹气,没头没脑地说了句,皇后怕是心灰意冷了。”德妃说这话给薛云晗听,是直觉义女比她更了解宣和帝。
薛云晗皱眉,张皇后对什么心灰意冷,对太子的身体还是对宣和帝?
这头还未想明白,那头就有宫人领了傅晴柔进宫,德妃娘娘点了头,林嬷嬷便亲自去门口迎了进来。
傅晴柔精神气十足,五官大气舒展,身量健美颀长,即使面对可能成为婆婆的德妃也还是那副爽利大方的做派,德妃一见便心生喜爱,到底从小就养的四皇子,真个如嫡亲的婆婆一般拉着细细问了许多年龄、喜好之类的。宣和帝已经默许,傅家以儿女意思为重,傅晴柔和四皇子显然是彼此有意的,因此这桩亲事十拿九稳,德妃拉着未来儿媳一直聊到傍晚才尽兴。若是再晚了就得赶上宵禁,想着今晚宫里怕是有事发生,由林嬷嬷亲自领了傅晴柔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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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之后,傅晴柔果然又折了回来,林嬷嬷脸色肃然,低声道:“今日出不去了。”
德妃和薛云晗俱是一凛,当即吩咐宫人锁大门下钥匙。
***
出了德妃宫里,宣和帝依旧和往日一样在乾元殿混着打发了一下午,但这一天也许比平日漫长些,过了很久太阳西沉,夜色笼罩了大地,在这一轮阴阳交替中,升起一轮圆如玉盘的明月,洒下片片湛然银光。
“皇后娘娘说去岁亲自学番人的法子酿制了些葡萄酒,在梅树下埋了一冬喝起来口感正佳,想请皇上过去品尝。”
今天是九月三十,论理是要在张皇后宫里过的,这几年和发妻越来越陌路,这规矩便有时候守着,有时候没守,今夜张皇后特意派了太监来请,毕竟是太子的母亲,宣和帝有时候也会留些情面给她。
宣和帝抬头看一眼夜空,眼风扫到乾元殿的大太监梁三全,看到后者垂着的眼皮动了动,“走吧。”
“皇上驾到——”
宫女太监在交泰殿大门口密密麻麻跪了一片,张皇后屈膝弯腰姿态极为恭顺,脖颈优雅地垂下,让人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
宣和帝淡淡说一声“起”,径直朝里面走去,张皇后早习惯了丈夫的冷落,起身的时候轻轻一笑,跟在后头也进了殿,一路将宣和帝引导至殿后的花园里。
交泰殿历来是中宫居所,格局档次是其他后妃宫殿比不了的,其他殿内多是砌几个花坛配上花房送的盆景,交泰殿却是实打实的造得有山石并池塘的园子。此时月朗星稀,池塘里蛙声阵阵,习习凉风送来幽幽金桂香,花架下的石桌上摆了几盘瓜果小碟,颇有些寻常人家赏月的意趣。
宣和帝顿住脚步,回头朝张皇后看一眼。
张皇后挥手让伺候的人都下去了,朝宣和帝款款地一笑,倒像刚成亲时还未沾染诸多算计的温良模样,“今晚的月色很好,让臣妾想起了年轻的时候,所以厚颜请皇上赏个脸,和臣妾共赏月色。”
宣和帝对梁三全道:“你下去候着吧。”梁三全垂手立到远处廊下和侍卫们站在一起,正好看得到帝后二人的情形,却又听不清说话声。
张皇后脸上笑意更盛,亲手执了酒壶给宣和帝斟满一杯,宣和帝接了杯子不喝,她又给自个儿倒了一杯喝了,“皇上,臣妾有件事要求您。”
她自个儿坐到了对面的石凳上,说了句惊雷一般的话:“您退位当太上皇,让豫儿做皇帝怎么样?”
“左右您也不喜欢当皇帝,臣妾知道的。”张皇后脸上露出哀伤,恳求道:“豫儿怕是活不了多久了,就让他当几天皇帝,不给他留下遗憾,好不好?”
“我前几日去看过豫儿,虽然病势重了些,但以往更凶险的时候都挺过来了,太医都说了只要好好调理将养着便是。”宣和帝重重放下酒杯,像看陌生人般看着张皇后,“你这做母亲的竟然诅咒儿子?”
“豫儿就算挺过来了也活不过你!”张皇后脸上的哀伤消失,被愤怒取而代之,“这些年他的病一直反反复复,你的身子却一天好似一天!”
“呵呵,如果豫儿当不了皇帝,是他遗憾还是你遗憾?”宣和帝冷笑,“豫儿的性子随我不随你,打小就不喜欢和人相争,到太子这个位置都是你逼着上来的,他有为当太子开心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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