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竹马未老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蜜丝余
“也罢,皇上不仁,臣妾只能不义了。”张皇后收了脸上的表情,冷声道:“豫儿身子是弱了些,但他的儿子健康得很,让你封豫儿的儿子做皇太孙,你不愿意;让你做太上皇,你还是不愿意;那么,为今之计,只好让皇上病逝,豫儿登基,才可以名正言顺地传位给我孙儿了。”
宣和帝往后退一步,“你要弑君?”
远处突然亮起了熊熊火光,交泰殿外头的宫道上“起火了”“快去救火”的声音此起彼伏,张皇后望向失火的方向,得意一笑:“皇上,永寿宫起火了,侍卫们不敢怠慢,定然都去灭火了。”
永寿宫是宣和帝生母从前所居的宫殿,平日都有人守着,这火起的蹊跷,若是有意安排之下,将碍手之人调去灭火,只留下得用之人,宣和帝就只能依靠身边跟着的亲卫了。宣和帝见廊下的侍卫副统领陈铭毫无动静,诧异道:“陈铭家世代忠君,你竟然说动了他。”
张皇后嗤笑一声,道:“良禽择木而栖,昏君有何可忠?”
“如果朕今夜死了,就算你控制住了宫里的局势,明日又如何面对朝上的大臣们?”
“难为皇上替我操心。”张皇后端起杯子悠闲地抿一口酒,信心十足的笑一笑,拍拍手,常嬷嬷送上来张明黄绫锦,似乎是一道圣旨。张皇后接过来展开,双手恭敬地呈到宣和帝面前,“即便是反对,御林军在我弟弟手里,五军营和神机营也早已投效,掀不起什么风浪。”
“至于您最爱的二皇子,”张皇后顿了一顿,笑意爬满眼角的皱纹,“身子本来就没好利落,听闻父皇去世,因承受不了打击,今夜就跟着去了。豫儿是太子,皇上病逝了,他就是名正言顺的新君,明日一早,诸事已成定居,您说,大臣们哪里会反对?”
宣和帝不理睬张皇后的自信,他接过圣旨细看,只见上面写着:朕在位期间海晏河清,天下太平……皇太子李豫仁善忠义,人品贵重……望诸位臣工及皇子勠力同心,共戴新君。今夜的月色实在太好,雪亮的光华似水般倾泻下来,照得圣旨上的字体一清二楚,赫然正是宣和帝本人的笔迹。他不由想起了诱五公主去魏国公府的那张字条,握着圣旨的手不可抑制地抖了起来。
东宫内,一向怕过了病气给儿子的太子逗弄着怀里的这点骨血,因时间很晚了,奶嬷嬷提醒道:“小儿多眠,太子殿下不如让小皇孙先睡下,奴婢明日再抱他过来?”
太子只笑一笑,仍是兴致勃勃地玩儿子的小手指玩了半天,方抬头问道:“什么时辰了?”
宫人道:“巳时一刻。”
太子点点头,将儿子递给奶嬷嬷,宫人们退下,他抚摸妻子熟睡的容颜,在床边坐了半晌,到了外间,吩咐道:“去交泰殿。”
第一百零二章
太子这一句话出口,房门口守夜的宫人互相看了一眼,太子这一向病了有许久了,今日好不容易能下床,先不说宫里的规矩,只说如果这会儿出去夜深露重着了凉,张皇后铁定会剥了他们的皮。其中一个腆起笑脸道:“现在天色已晚,太子爷若是有急事,不若明儿一早再过去……”
话未说完,太子一个眼风扫了过来,是从未有过的凌厉,那宫人一惊,醒悟过来这一位脾气虽然温和,身份却贵重至极,自个儿方才那样说话乃是犯忌,当即“扑通”一声跪倒地上请罪。
一向从不苛责下人的太子这会儿看都不看那宫人一眼,径直朝外走去,两个太监只得提了灯笼出来跟着,一行人刚行至东宫门口,后头跟上来一人,两个太监先松了一口气,原来是张皇后的侄女儿张良娣。
“表哥这么晚了还要出去么?”张锦萱小跑几步上来,夜色里看不清五官,只听她柔声劝道:“未嫁之前我常在交泰殿陪姑母,这个时辰姑母已经歇下了,她老人家如今的觉头不如以前好了,表哥这会儿过去可得吵醒了她。”
太子听张锦萱一口一个“表哥”一口一个“姑母”,太监提着的灯笼的光照过去,她身上着的妃红长裙十分明艳,恍然仍是在承恩侯府做姑娘的时候,这个表妹素来骄傲有志气,如花美貌似水年华却非要进宫……只是,想来也和他一样太多身不由己,太子叹息一声,“既是晚了,表妹早点回去歇息吧,我今晚是必要去交泰殿的。”
言罢,踏出门槛往台阶下头走。
“拦住太子!”张锦萱软语劝不住,立时换了副面孔,朝门口的侍卫喝道,今晚宫里各处的侍卫都是精心安排过的,侍卫们自然眼色伶俐,最外头的两排侍卫齐齐往中间一站挡住了去路,领头的往太子面前一跪,“恳请太子爷回宫。”
太子原本温和的面孔冷了下来,淡淡地看张锦萱一眼,对侍卫们沉声道:“你们能领到宫廷侍卫的差事,想必都不是蠢货,在你们面前站着的,到底谁才是主子,最好擦亮眼睛看清楚!”说完抽出离得最近的一个侍卫的佩刀,将那银光泠泠的精钢宝刀搁到领头侍卫的脖子上,李豫虽然性子温吞,却也做了多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头一回发作已然威势十足。
“有道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太子拿着刀冷笑了一句,领头的侍卫脖子上被刀的冷意激起了一阵鸡皮,脊背僵硬地挺立着,脸上冷汗涔涔而下,半晌,太子冷哼一声,将刀一把掼到地上,那侍卫也不过是勋贵家里蒙祖荫的子弟,再也支撑不住软倒在地。
那些挡住去路的侍卫们犹犹豫豫有些松动,太子往前几步顺手抽出另一个侍卫的佩刀,指着围住他的侍卫,“本宫知道你们得到的许诺是什么,那你们应当明白,不遵本宫的旨意是什么后果。”
太子脸沉似水,目光含威,刀锋所指之处,侍卫们让出一条路来,太子便提着那把刀往交泰殿赶去,等背对了众人,长叹一口气,这样的事做得并不习惯。
宫道上四处人来人往,宫人的叫喊声、侍卫的呵斥声、拍门声响成一片,大量火把的光和宫殿树木交相掩映,投下一片片鬼魅婆娑的影子,太子顾不得这些,一路往交泰殿急赶而去。
到了交泰殿门口,张皇后已经得了消息,叫了侍卫副统领陈铭并常嬷嬷一并出来劝阻。常嬷嬷是看着太子长大的,情分很不一样,她到了殿门口看出来太子是强撑着精神,不由心疼道:“殿下还是回去吧,皇后娘娘把一切都安排好了,等到了明天,就万事无忧了。”
太子苦笑着摇头:“母后还是不懂父皇。”
陈铭心里比东宫那些个侍卫有数,今晚的事一旦成了,以后主事的人也不会是太子,还得以张皇后的旨意为重,他猜想着劝说多半是没有用的,因此早已吩咐了人备了肩舆,打算强行将太子送回东宫,此时手一挥,两边的侍卫就上前往太子身边去。
太子早有准备,将先前提着的那把刀往自个儿脖子一横,拿眼直直地瞧着陈铭,两人目光相争,陈铭知太子心意已决,只得将太子往殿里面请。
宣和帝看着圣旨上和自个儿一般无二的笔迹,压抑着问道:“皇后这圣旨是找谁写的?”
“皇上,您这样的人不懂权势的乐趣,一旦身居高位,什么样的人找不来?”张皇后从宣和帝手里把圣旨拖回来,小心翼翼地卷起来收好,意态轻松地道:“咱们夫妻一场,臣妾愿意给您留些体面,这杯酒还是您自个儿喝了吧,这时辰刚好,也不会寂寞,黄泉路上还有您最疼爱的二皇子作伴。”
宣和帝一阵沉默,反问道:“就是因为权势,所以你毒死了淑妃母子,又给叶贵嫔母子下毒吗?”
“是也不是。臣妾是女人,没有哪家的正房太太喜欢小妾的,能弄死何必要留着碍眼。”张皇后嗤笑一声,这些年和丈夫形同陌路,今日倒是生出了些坦诚相见的兴致,“豫儿是嫡长子,太子位分乃是理所应当,但是你迟迟不立储君,有个得宠的卫贤妃母子就已经够了,没想到淑妃能更胜一筹,当年若是让她顺利产子,如今哪里有我们母子的位置?豫儿的身子眼看是越来越差,你却老当益壮不知哪一年才归天,将来叶贵嫔生的儿子也许难成气候,但是我心里始终难安。”
“那么老五呢?”宣和帝久久无语,再睁开眼时,哀声质问:“老五是你亲手养大,和你情同母女,她是个女孩儿,不会和老大争皇位,你怎么忍心害死她?”
五公主李静云,不过是二公主一时意气设计害死,张皇后只是替女儿善后,但是张皇后听到宣和帝的话放就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阴柔道:“我恨淑妃恨之入骨,你的宝贝五公主和淑妃长得那么像,我每看一眼都巴不得她死。”哈哈大笑过一阵,“再说,就是她死了,您那阵子才会厌了卫贤妃母子,才舍得让豫儿当太子的啊!”
“哐当”一声,太子手上的刀落到花园里的青石板上,发出的声响震得人心颤。
张皇后回头,看到是太子,知道儿子自小是个连蚂蚁都不愿意踩的性子,更别说宣和帝是他的父皇,收拾了脸色勉强笑道:“豫儿怎么来了,母后和你父皇难得清清静静地赏个月,也被你搅了,有事明天再说吧,你先回东宫去。”说着连连对后头跟着的陈铭使眼色。
太子避开陈铭的手,往前走到石桌旁,端端正正地给张皇后和宣和帝行了礼,温温和和地同张皇后道:“母后,你向父皇认个错好不好?”
李豫从小时候就是这样说话,开口的时候温柔和气,眼睛盯着人的目光亦是像三月的风,张皇后看着这样的儿子,有些不争:“明儿一早宫门打开,诸事已成定局,我多年筹谋才等得这一刻,为什么要认错?”
太子眼里的光暗淡下来,自嘲地笑笑:“我知道的,母后肯定不愿意。”他朝宣和帝的位置看一眼,宣和帝面前放着一杯葡萄酒,在月色下殷红如血,似乎等着消融人命,他不再劝解张皇后,跪下俯身以额触地,:“儿臣不愿意当太子,是对不住母后;对五妹的死保持缄默甚至坐享其惠,是对不住手足;如今无力阻止母后逼宫,是对不住父皇;今夜一意孤行而来,亦对不住妻儿。”
太子已经病了数月,近来一直躺在床上,唯独今日竟然下了床,似乎精神还不错,张皇后看着儿子隐隐生出些不安,连宣和帝都觉得有些异样,两人难得齐了心想劝解儿子,外头却想起一片杀伐之声。
张皇后脸色一变,和陈铭目光交汇,陈铭正要向前挟持宣和帝,一支利箭破空而来穿透他的后背直入肺腑,陈铭还未来得及看清来人是谁便直挺挺地扑在了张皇后脚边。
“是谁?是谁!”张皇后惊惶四顾,墙头上跳下一身夜行短打、手持弓箭的侍卫大统领郑全,几个奔跃便到了宣和帝跟前,看样子是仗着一身过硬的功夫埋伏在左近的。
交泰殿正门已从外面被攻破,陈铭带来的人一路退至花园里,见到背心插箭铺地而死的陈铭已去了一半的斗志,再一看郑全护在宣和帝前头,本身人数就不及对方,几个攻防间便弃械投降。
张皇后目瞪口呆,头脑一片空白。
太子一声长叹,向宣和帝道:“父皇,看在儿臣的面上,绕过母后好不好?”
宣和帝还未来得及开口,就见太子一把夺过他面前那盏葡萄酒,一饮而尽!
第一百零三章
已是夜深,京城已经开始宵禁,睿王府外宽阔的道路上本来应该杳无人烟,这时却突然涌出来大量身着劲装手持弓箭和刀兵的蒙面人物,将睿王府团团围住,当先的人正要上前砍杀睿王府守门的军士,睿王府却突然中门大开。
一瞬间火光大亮,王府里面的侍卫身着铁甲整齐排列,当先一排单膝跪地,箭在弦上随时可发,二皇子被簇拥在中间,他大笑几声,道:“国舅爷,既然都从我睿王府的大门往里攻打了,又何必蒙面穿夜行衣掩耳盗铃呢?您真是好雅兴。”
黑衣人无人应声,齐齐看向其中一人,似乎等着他令下。
“您是不是在想对上我府里的侍卫,有几分输赢?”二皇子又开了口,冷笑道:“我帮您做决定吧,您先看看后头。”
那个领头人往身后看去,见一批批严装军士从和睿王府大路相接的小巷子里整齐划一地赶来,不可置信地道:“景山大营?”
“怎么,吃惊吗?”二皇子很满意这效果,“皇后娘娘不会是以为军中那些人真的投靠了她吧?”
这一夜,京城的许多老百姓从熟睡中醒来,听到了刀兵砍伐之声和呼喊惨叫声,有些老人想起了前朝皇子相争的历史,猜测着也许皇家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权力更迭。
重生之竹马未老分节阅读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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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有宣和帝的嘱咐,后有傅晴柔出宫被拒,这一天夜里,德妃的玉明宫早早就关了宫门。
“娘娘,各处都已经吩咐妥当了。”林嬷嬷提了灯笼进来,向德妃低声回话,声音里有些肃然,但还不算慌张。德妃安守玉明宫多年,对外从不争锋露芒,但对内却将宫里的太监宫女俱都调教得服服帖帖,一早吩咐下去,各人屋里不许点灯,不许喧哗高声,力壮的太监和嬷嬷们分守在各处。
“嗯。”德妃手上拿着针线,仍是给肚里小儿绣的那一方肚兜,薛云晗和傅晴柔两个围在她身边,她放下手上的东西,朝傅晴柔有些歉疚地笑道:“都是我不好,太心急了些,偏偏挑了这个时候叫你进宫,拖累住你了。”
傅晴柔舒朗一笑:“娘娘不必自责,臣女的母亲常说祸福相依,一件事还没到头的时候,别先吓到了自个儿,硬气一些说不定能把坏的都赶跑。”
“是个好姑娘。”德妃闻言一笑,拍着傅晴柔的手背,“老四从小做了不少不着调的事儿,最近两年沉稳了许多,尤其这一回看姑娘的眼光啊,非常好。”
傅晴柔低头抿嘴一笑,脸上罕见地起了些羞意,薛云晗在请河围场可是见过这姑娘不输男儿的气概的,当下大觉有趣,屋子里一时淡了肃杀的气氛,凑趣道:“话说傅大人好像是在江西任巡抚,四殿下刚好也在江西,哎呀,四殿下可真是筹谋深远,早早就去未来的老丈人面前挣表现了呀!”
四皇子当年因为忤逆宣和帝被发配江西,没想到却在军营里扎下根来,这一次遇上宁王造反,四皇子在几个月的平逆之战中屡建功劳,而江西巡抚傅大人在经过最开始的困守之后也等到援军,宁王方面多是匪徒、流民、府军组织起来的杂牌军,这一对翁婿通力合作,如今平反已经进入了尾声。
“失火啦,永寿宫失火啦!”外头宫道上响起此起彼伏的呼喊声,德妃几人站在廊下看,远远看到深蓝的夜空下有一处冲天的火光,将天幕映成了橘色,看样子火势不小。紧接着听到外头齐整的跑步声和铠甲撞击声,薛云晗侧耳听了片刻,道:“是侍卫列队通过,应当是去救火了。”
宫里的建筑多是木制的,天干物燥的确容易起火,只是放在今天夜里,也不知是意外还是人为,几个人都失了谈笑的兴致,在灯下静静地围坐,过得一阵子,周围又重新安静起来,只有远处的熊熊火光依旧,估计是火势太大一时未能扑灭。
“嘭!嘭!嘭!”玉明宫门口传来重重的拍门声,这突兀的声音在静夜里显得有些诡谲,屋里的几个人神色一肃,常嬷嬷欲要前去查看,德妃制止了她。外头敲门的人见里头没有反应,加重手上的劲儿又重重地捶门,大着嗓门喊:“德妃娘娘,德妃娘娘!”
喊门的声音是个男声但有些尖细,应该是个太监,德妃示意掌事的宫女去应门,那掌事宫女提了灯笼走到门口,对着外头喊:“谁在外面吵吵闹闹的,还有没有规矩了?我们娘娘已经歇下了。”
外头的太监听见里头终于有了回应,语气放低了些,“德妃娘娘,奴才是交泰殿的管事太监,劳烦您开开门,皇后娘娘有急事要奴才来通传。”
薛云晗对张皇后的交泰殿比屋里其他人都熟悉,这声音的确是交泰殿的太监总管刘太监,但她仍是摇摇头,今夜不知宫里到底要发生什么事,固守在玉明宫才是最安全的。
那掌事宫女也伶俐,并无开门的意思,只是恭恭敬敬地道:“咱们娘娘怀着身孕,最近饮食和睡眠都不大好,太医千叮咛万嘱咐要好生修养,皇上也叫娘娘哪儿都别去,就在玉明宫里好生将养着,今夜好不容易安睡下了,劳烦公公通融一下,咱们娘娘明儿一早就去交泰殿。”
外头的刘太监沉默了片刻,过一阵又道:“这可不行,实话告诉您吧,不是皇后娘娘要找德妃娘娘,是皇上,皇上突然发了心绞痛,眼看着就要……要见娘娘最后一面!”
屋里的几人听这消息俱都是一震,薛云晗立时就站了起来,德妃安抚住她:“别慌,皇上中午来的时候还好好的。”心里却想着以前听老人们说心绞痛,平日里是看不出来的,这病症来得非常急,上一刻是好好的一个人,下一刻说不定就……这样想着也站了起来,“咱们去门口再问一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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